家中無扶梯,張小碗搬了一個八仙桌過來,再在上面放了把椅子。
她想,事後得去買把扶梯才方便。
她踩上桌子前,對汪懷善沉着地說,“你且在下面幫娘遞棍子,看娘是怎麽做的。”
汪懷善睜睜大大的虎目,大力地點頭,重重地“嗯”了一聲。
張小碗微微一笑,她爬上了椅子,趴住那道前頭小圍牆的牆頭,探出頭去,對着大門邊的人問:“有何事?”
那些乞丐有一兩人正尖着耳朵聽門内的動靜,也有人正在擡頭往上看,一看到探頭出來的張小碗,這些人衣不蔽體的乞讨者也有些愣然。
過了一會,才有膽大的扯着話喊,“你快快開門,我們進來讨杯水喝喝就走。”
張小碗冷眼掃了他們一眼,“家中無人,你們還是走吧。”
“哈哈哈哈,這話可說得,家中無人,小娘子你不就是人麽……”
“可不是……”
“可不是這樣說的……”
這群人一口接一個地笑着說道,有人看着張小碗還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對着張小碗說,“小娘子長得着實還不差……”
這話一說,他身邊幾人看看他,再看看張小碗,随後哄然大笑了起來。
張小碗又看了他們一眼,再好聲好氣地問了一句,“還是不走?”
見她口氣還軟乎,那幾人更是笑得大笑,有人甚至跳高了來夠張小碗的手,嘴邊流着唾沫說,“我來摸摸,摸摸,好久都沒摸過了……”
“賴老三,你是從末摸過女人罷,滾一邊去,讓我來……”
那人把這人推開,跳着腳尖大笑着來夠張小碗。
張小碗勾了勾嘴角,轉頭對下面的小老虎說,“兒子,給娘兩根。”
小老虎迅速伸出手遞了兩根棍子上來,張小碗拿到手中,拿出準備好的火折子,把它吹燃,點了火,等那兩根棍子迅速着火點燃,再問那底下已經脫衣的人:“真不走?”
那人看着她手中的火棍子也有些傻眼,但有正脫衣沒擡頭的賴漢流着口水嘀咕,“一個傻的,咱這麽多人,還怕她一個寡婦不成?”
張小碗再看了看他們,又彎下腰,對小老虎說,“那碗給娘。”
小老虎把裝了半碗油的碗又快速端起遞給了他娘。
張小碗朝他微微一笑,擡起了身,伏在牆頭對底下不到二米的人也笑了一笑,“那就不走吧。”
說着,不再贅言,把油潑了下去,然後,拿着棍子丢了下去。
随後,她把放在牆邊有大半個牆頭高的那根棍子放到手中點燃,然後穩穩地趴在牆壁上伏着,拿着棍子敲打起底下那慌作一團的人。
不走,也成,她已經問了好幾次,事後就算見官,她也有得是話是。
她不知道在這個朝代公然對着婦人耍流氓的事會怎麽定罪,還是欺到人門頭上來的耍流氓……
那幾個已經脫了上衣的,張小碗都拿了點了火的棍子狠狠地揮了過去,不過還是被一個跑得及時的躲了過去,沒被她狠揮出血出來。
而被油潑中,并被點燃了的人紛紛在怪叫,于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内,這六七個三四十歲模樣的乞丐就全都逃的逃,在原在慌亂撲身爲火的撲身上的火。
張小碗沒打算就此收手,她跳下了椅子,緊接着從八仙桌跳了下來,把沾了油的柴火棍全拿到手裏點燃,對兒子說,“打開門。”
小老虎已經聽得一片慘叫,這時正興奮難捺,一聽他娘發話,連應都來不及應,就撲向了門。
“站一邊看着。”張小碗朝他說了一句,拉開了門,朝着那幾個還在原地的人目不眨眼走了過去,一路過去,一路在他們身上拿着點燃了的火棍朝他們下半身狠狠抽去。
她隻抽兩下,不多,不會弄死人,隻會弄殘。
站在原地的人本已身上着火,被她這麽一抽,隻得倒在地上哀叫着,不斷用手拍打着那處。
張小碗看都末多看這兩三人一眼,抽過就往那遠遠看着她的人走去。
那幾個逃開的見她趕上來,怪叫一聲,全都發了狂地往前跑。
張小碗也沒上前追,隻是拿着火棒轉過身,走到一個這時已把身上的火撲滅的人身邊淡淡地說,“告訴這周圍的人,誰要是來找我們娘倆的麻煩,我就活活燒死他們。”
她說着時,漫不經心地把火把伸到這人的頭發邊,吓得這人聞着自己頭發被火點燃發出的焦味,不停地抖着身體。
等到張小碗進了門,把門關上,他爬起來後,發現自己褲裆裏的屎和尿混作了一團,他伸出手摸了摸,探到眼邊一看,刹那眼淚就飙出了出來,這時作爲最後一個逃走的人,他頓時哭着軟着那雙吓得已經站不直的腿,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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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着了?”
關上門,張小碗對此時目瞪口呆的兒子的說。
小老虎還是在瞪着眼,嘴都合不攏。
張小碗伸出手抱起他,皺了皺眉,“吓着了?”
她太兇殘了?
小老虎聽了這句像是反應過來,連連搖頭,接連大力搖了好幾下才很大聲地感歎了一聲,“哇,娘,你好厲害。”
張小碗剛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她不由笑了笑,再問了一次,“可看着了?”
“看着了!”
“嗯,下次你要打人,也要占理,多問别人幾次是不是要欺負你,确定了就下手,那時候你還手得再重,隻要占着理,别人就奈你不何,也會讓旁人覺得他們罪有應得。”張小碗抱着小老虎,慢慢跟他說着一些這世間怎麽變都不會變得太厲害的道理。
小老虎一路都笑嘻嘻地聽着她說話,等到張小碗進了屋把他放下,他就又趴到了張小碗的背上,讓張小碗背着他進了竈房做飯。
“娘,回頭我們多去買點油吧。”小老虎邊看着張小碗淘米,邊給他娘支招。
張小碗“嗯”了一聲。
小老虎樂哈哈地偏着頭又想了想,又說,“那個扶梯也要買着回來。”
“好。”
“還要給我多買幾支箭……”
“好。”
“娘,我還要吃糖,你弄些麥子幫我熬點吧,不知這地方有沒有得麥子買?”小老虎想了想,不知道這北邊有沒有麥子這等稀罕物什買。
張小碗聽了笑,“有的,這邊有的是,麥子這邊有得是,回頭我們還要去買些來自己種。”
“娘……”小老虎這時這聲叫得似若有所思。
“嗯?”
“咱們的銀錢不夠用了吧?”
“嗯,夠着呢,還有許多,可以買很多東西。”張小碗轉過頭,親了親趴在她肩頭的小老虎笑着說道。
小老虎這才放心地噓了口氣,但還是沒忘向他娘表衷心,“待我有了本事後,我會掙很多很多銀錢給你。”
張小碗笑着點頭,“曉得了,現眼下你快快學好本事,待本事學好了,娘就許你出去掙很多很多銀錢給娘,可好?”
小老虎又重重地“嗯”了一聲,還在他娘親的臉上親親地香了一口,表示他聽話得很。
逗得張小碗眼裏都是止不住的笑,回頭看着小老虎的眼裏都盈滿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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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汪家書房。
汪觀琪得了汪家大郎的信,打開速速閱覽後,知曉他家大郎和他的三個弟弟眼下在邊疆都好,他這才長舒了口氣。
他坐着沉思了一會,對身跟站着的汪大栓說,“劉守備那可有人來請?”
汪大栓彎了彎腰,朝他搖了搖頭,“未曾。”
汪觀琪聞言眉頭一皺,又思量了半晌,這才長歎了口氣,“真是孽畜,卻隻得留他。”
盡管這十餘年因邊疆戰事不斷,國家四處災害連連,朝上人才不濟,礙于情勢,今上奪情,令文官丁憂隻得一年,武官百日卻是未變的,如今他百日喪假未過,不能請令奔赴邊疆與大郎他們一起上戰場,加之盡管大郎他們身赴将令不得回來丁憂,他爲父之人這百日守孝更是必須守之,寸步離不得這京城啊。
如今劉二郎随着忠王爺這一去,這一戰要是勝之,且回來之後,他現身上的正五品的位置怕是越過他現眼下中郎将的位置了。
這兄弟親家啊,自那年進入王爺的鐵虎營後,這地位眼看步步高升,這運氣好到讓人爲之側目。
就算日後大郎立了大功回來,賜了将位,日後怕也是少不了他這娘家舅父的助力,如今看來,這張氏母子,還是隻得護着,免得他日與劉家兄弟生了縫隙,兩家擰不成一股力。
思及此,汪觀琪站起了身,走去了後院。
他得細細與那婦人說道一翻,免得讓婦人之手,把兩家的關系攪得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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