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直抽得張小娘凄慘地大叫出聲,撫着手臂嗷嗷叫疼。
她正要破口大罵,但張小碗的下一棍又大力地抽了過來,那速度和那力度簡直就像是在殺人……
頓時,這蠻橫成性的老婆娘吓着了,抱着頭往門竄,邊竄邊尖着噪子大叫:“不得了了,殺人了,張家的孫女子要殺她家老奶奶了……”
張小碗冷笑了一聲,沒打算就這麽放過還膽敢上門的張大娘,她拿着棍子追出了門,拿着柴火棍對着這時看到了來看熱鬧的村民,頓時有了膽氣,想回過頭再找她算帳的老婆娘一字一句地說,“再叫一個字出來,叫裏長過來,拖去縣裏見官,不要了你的老命,我就死在你面前,變成惡鬼把你們全家一口一口都吃了!”
她把話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地說出來,語氣中的狠毒把本來想欺她家人弱,過來占點便宜的張大娘頓時給駭着了,她看着張小碗那不要命的神色,什麽都不敢再多說,當着這時圍過來看熱鬧的幾個村民的命,灰溜溜地走了。
“下次再來,打死了也别怪我。”張小碗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又加了這麽一句。
自古以來,人都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蠻橫的,蠻橫的怕不要命的,張大娘一聽她這話,腳下一頓,這次簡直就是逃命般地跑走了。
而這時張小碗臉上的神色太可怕,看熱鬧的村民這時都不敢圍過來。
張小碗沒再理會更多,轉這身回了竈房打算繼續炖豬腦袋……
隻是她的身體過于疲乏,一回到竈房,虛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腳下一軟,她的身體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倒在了地上。
摔倒在地上的張小碗苦笑了起來,卻知道這時候她是倒不得的,她隻能咬了咬牙,重重地喘了口氣,又掐了好幾把大腿,疼出冷汗,這才手撐着土地慢慢地爬了起來。
站起的那刻,她若有所覺地轉頭往後看了看,看到了手中還抱着孩子的劉三娘,此時她臉上正淚流滿面。
這個隻三十出頭,但神色卻已蒼老的婦人看着她的眼睛裏有着濃濃的愧疚,心疼,還有漫天遍地的絕望。
她無聲地哭着,未發一語,卻讓張小碗的心無端地疼了起來。
人活在世上,過得好的人都自有屬于他自己的無奈,何況是被貧困折磨到沒有出路的女人?有太多人,怕就是這樣被折磨到精神失常的。
人生實在是太苦了,承受不起,哪還能逼着她不崩潰?劉三娘已經是個好的了,度過了坐月子的那段抑郁期,也算是緩過來了。
換個再軟弱點的,生産的時候被親嫂子鬧這麽一出,堵着心好不起來也不奇怪。
誰的心都不是鐵打的,張小碗也知道劉三娘不是不想對她這個大閨女好,而是人想做的和能夠做到的,往往都會是天壤之别。
想想,這段時間像個成年人一樣忙裏忙外的張小碗也就有點釋然了,人活着啊,各有各的命,她既然選擇了要擔當起照顧好家裏小的們的責任,那麽,苦點又如何?不過是她自己的選擇罷了。
她沒再看劉三娘,走回了柴火竈邊。
各人有各人的苦,她擔着她的,劉三娘擔着劉三娘的,都是各自要承擔的。
說得無情點,在這個家誰都不能承受更多的地步裏,倒下了就倒下了,站起了就站起來了,怨天怨地都改變不了事實分毫。
她都沒被絕望打敗,劉三娘作爲幾個孩子的母親,她希望,她也不要被打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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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間張小寶帶着張小弟回來了,張小寶背上背了一捆比他身體體積還要大的柴,而更瘦小的張小弟手裏抱着一捆小點的柴火跟在他身邊跌跌撞撞地跟着。
張小碗站在門口迎的他們,她沒有過去幫他們,隻是一路跟着他們的腳步看着他們把柴火在竈房裏放好。
聞到了滿屋子豬腦袋肉的香味,自張小碗一直看到他,他就鐵青着一張小臉的張小弟不爲所動地繼續瞪着眼睛虎着臉,還是一幅生氣極了的模樣,張小弟倒是抽了抽鼻子,咽了咽口水,一臉渴望地看着張小碗,一放下柴,就小跑着過來抱着張小碗的腿,聲聲都帶着依戀地喊,“大姐,大姐……”
“肉在堂屋裏,洗好手過去吃。”張小碗動身打了盆水,拿出汗巾子,先給張小弟洗了臉和手,又給張小寶洗。
張小寶不讓她洗,别過臉,終于開了口,口氣卻是非常生氣的,“那個老東西又來找你的麻煩了?”
看着張小寶那滿是憤怒的眼睛,張小碗“嗯”了一聲,伸手硬把住他的臉,給他擦汗,“聽人講了?聽誰講的?那你聽人講我把她打出去了沒有?”
張小寶本還在躲,聽到這句倒沒倒了,等張小碗把他的臉和脖子上的汗擦完,他才悶悶地回道,“進村口的時候聽洪嬸子講了,虎娃子說你好厲害,讓你回頭也帶他玩。”
張小碗聽了不禁笑了,細心地給他擦手,嘴裏慢慢地說道,“不要怕她,誰欺負咱們,咱們都不要怕,不怕就沒人欺負了。”
張小寶當下想都沒想地點了頭,“我知道的,下次我在家,我也打她出去,不許她欺負你。”
因着他與張小弟都是張小碗一手在帶着的,這幾個月,更是隻有張小碗管着他們的吃喝拉撒,這兩個孩子對張小碗比對他們的娘還親,凡事都把她放在父母的前面,口口聲聲出來的都是大姐這大姐那,張小碗不知道他們把她看得太重是好是壞,但她無力改變現狀,隻能暫時不當事。
等到大了,他們知道父母的苦了,也還是會記着父母的好的。
現在,隻能暫時如此了,她也願意被他們暫時依靠,待到他們長大。
“嗯,也可以,”張小碗笑了笑,她輕呼了口氣,振作了一下精神,對他說,“不過要先多吃點,吃飽長大有力氣了,才趕得動她。”
說到吃的,張小寶這時也回過神了,這時肚子也恰好地咕噜咕噜了起來,羞得剛剛還像個小男子漢一樣威武發聲的張小寶立馬臉紅了起來。
而張小弟可管不得哥哥臉紅不臉紅,見張小寶已經擦好臉,着急地說,“大姐,二哥,快去堂屋吃飯了……”
說着時,長長的口水從他嘴裏流了出來,滴答一下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