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芋頭,張小碗留了十幾個完整的,沒有缺口的。
芋頭她僅知道是要在霜寒天氣後播種,這還是她聽老一輩的說過的,她奶奶家沒種過這種東西。
張小碗以前雖然在農村幫她奶奶幹過農活,但頂多就是扯扯豬草喂喂豬,地裏的活根本就沒做過,那時候她年紀還小得很,她奶奶哪可能讓她做這種事,要說知道幹這種事,她知道種土豆的大概步驟,種芋頭的她就真不太知道了。
看着手中的芋頭跟她前世見的土豆差不多大小,她想,這種法大概差不多吧?
要不,先試試?張小碗沒絕對的把握,隻好先試試。
但一決定嘗試,問題就來了。
她先憂慮的是,這大鳳朝的氣候跟她所在的現代是有區别的,這還沒到深冬的時候,太陽是有溫度的,一進入深冬,太陽挂在天上就跟白挂似的,一點溫度也沒有。
這冬天冷得真是很邪門,白花花的太陽挂着,地上結霜結凍的越來越厚,一點融化的迹像也沒有。
土豆是需要在播種之前保持溫度催一芽的,如果她要按土豆的方式來催芽的話,首先,這溫度就保持不上。
現在的天氣絕對是在零度以下,她去哪裏提供保持催芽所需的15度左右的溫度?
張小碗想用有餘溫的炭灰裹住催芽,不知道能不能達到芋頭催芽所需的溫度。
事實上她也試了,結果失敗了。
溫炭灰首先還有點溫度,但過了一會,在這麽冷的天氣下,溫度就全沒了,她也試過用一大堆炭火裹得嚴實些,結果就是裏面的灰也還是冷的,一點溫度也沒保留住。
首先第一步,她就無法進行下去,她不灰心地試了大半個月,這試驗還是失敗了。
張小碗失望極了,她甚至有點懷疑自己來年春天能不能搞定稻谷育秧的事,她前世所知道的有關幹農活的事本就不太清楚,并且大鳳朝跟她以前所處的現代氣候有些不相同,在不太相同的氣候裏,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把她想以爲的事情做成功。
她覺得她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這時,天氣又一天比一天更要冷一點了,也許是冬天的冰冷和冷酷還是影響了張小碗的情緒,她第一次不再覺得事情還可以忍耐下去,種芋頭的試驗失敗讓她覺得絕望極了,人也變得消沉了起來。
她甚至連燒水做飯都沒有平時那樣積極,她變得懶洋洋的,幹什麽都沒有勁,有時候坐在那半天一動都不變,腦袋裏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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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碗的不對勁,兩三天後,連張小寶和張小弟都有所察覺了,他們不像平時那樣老圍着張小碗吵鬧,也不像這幾天見張小碗不理他們,他們也就跑到一邊兩個人玩去了,而是兩個人都安靜地坐在張小碗身邊,他們不敢吵鬧她,就都乖巧地坐在她身邊,希望這樣能讓她好過點。
張小碗好幾日都像失了魂,張阿福沒忍住,背地裏擔心地問劉三娘,“閨女怎麽了?”
大半個月,張小碗折騰芋頭的事,劉三娘都看在眼裏,那天見她一臉失望地把芋頭塞到了一堆炭灰中再也不去動它們之後,,她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劉三娘也很擔擾,她揉了揉發疼的額頭,苦笑着對張阿福說,“讓閨女自己呆一陣吧,她是個得了菩薩開化的,心裏是有主意的,許是在想事。”
終究還是擔心,在這天張小碗隻喝了半碗糙米粥後,劉三娘終還是開了口,“有哪不舒服?”
“啊”張小碗愣。
“要不,還請大夫來看一眼?”這句話,是劉三娘對張阿福說的。
張阿福猶豫了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走到門邊朝外面看了看,又回來說,“我看這天色還早,我就去他家請請。”
張小碗愣住了,還沒從“大夫”這兩個字的字眼裏回過神,就看張阿福跺了跺腳,眼看就要往外走,她頓時靈魂全部歸竅,急急喊道,“大夫,找什麽大夫?我沒事,爹,不用請什麽大夫。”
她站了起來,又急急地朝劉三娘喊了句,“娘……”
這時,一眼望去的她正好看見了劉三娘眼裏的憂慮,頓時張小碗心裏發酸,等她撇過頭,想躲避劉三娘擔心的眼神,就又看到了兩個小的那眼巴巴都看着她的眼睛,刹那,張小碗連鼻頭都酸了。
“我真沒事,”差一點,莫名的情緒讓張小碗差點就哭了出來,她咬牙忍了忍,鎮定了下情緒,這才不帶太異樣地笑了笑說,“我就是這幾天在想事情,想得出了神了……”
見張阿福還有些猶豫地站在門口那邊,張小碗連忙說,“爹你趕緊回來,事情我想透了,沒事了,真不是病了。”
張阿福沒吭氣,隻是把眼睛看向了劉三娘。
劉三娘看向了張小碗,張小碗見狀連忙肯定地點了點頭,肯定地說,“真沒事了。”
“把粥喝完吧。”劉三娘沒說别的,隻是把碗往張小碗面前推了推。
張小碗還真是生怕張阿福在這麽冷的天出門,怕他一條命出去半頭命回來,于是連忙把碗拿起,一口氣喝了剩下的半碗粥。
喝完,不知道怎麽地,眼淚就這麽掉下來了。
她心口難受得很,但她知道,她又能繼續堅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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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消沉過後回來,張小碗這才發現她把兩個弟弟吓壞了。
原本前面時間已經變得到點皮,不再那麽怯懦的兩個小孩接下來的幾天裏都乖得不像樣,她到哪他們就走到哪,安靜地當着跟屁股蟲,也不鬧她了。
張小寶有次甚至問,“大姐,你不會不要我跟小弟吧?”
張小碗真是聽得心酸,勉強笑道,“大姐怎麽會不要你們?”
“老田嬸說的,上次你就不能要我們了,還有那一次……”張小寶的臉有些暗沉。
張小碗一聽心裏一驚,上次?那一次?上次怕是她病了那一次,那一次就是他本身的姐張小碗餓死那次?
張小寶不是真笨,他隻是反應慢了一點,看來,那兩次,怕還是在他心裏烙下陰影了。
想到此,張小碗這才擔憂起他來,于是連忙笑着安撫着說,“大姐命大,怎麽樣都活得下來,怎麽會不要你們?以後大姐還要讓你們吃飽,看着你們娶媳婦……”
說到這,她才想起她把話說得遠了,她面前的兩個弟弟現在可還是兩個小孩,她頓了頓,最後總結道,“總之,大姐不可能不會要你們,隻要你們聽大姐的話。”
話說完,張小碗才知道自己這時候都忘不了要挾了兩個小孩一把,還是把前輩子的一個臭毛病給帶過來了。
其實想想,前輩子她經曆過的事也不少,失敗的事更是有過好多次,最終不也是混出頭來了?這輩子怎麽就吃了一次失敗,就連魂都差點丢了。
張小碗在心裏不由嘲諷自己真是吃了點苦頭,人都沒出息起來了。
她蹲下,把面前的小寶小弟都摟到了懷裏,不管他們聽不聽得懂,真心誠意地對他們說,“大姐不會不要你們,相信大姐,以後大姐會好好照顧你們,盡力幫爹娘幫你們養好,等到你們都長大了,都好了,大姐才會離開你們。”
張小弟被摟着乖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張小碗,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把話聽到耳朵裏,倒是張小寶像是聽懂了似的,拉着張小碗的衣服,苦着臉說,“長大了就要離開嗎?那就不長大了。”
張小碗一聽頓時笑了,“哪可能不長大的。”
“可是……”
“如果長大了,小寶舍不得大姐,大姐就不離開,好不好?”張小碗忍不住安撫他。
“好,好……”張小寶連連點頭。
張小碗不由又笑了,殊不知張小寶真把這話記在了心裏,多年後,怕遠離家鄉的張小碗在京城過得不好,張小寶張小弟舉家遷到京城,第一句話說的就是:“大姐當年答應過我們,不離開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