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李家的家丁,好在并沒有趁機展開攻擊,而是慢條斯理的列好隊型,拉開陣勢。()又把一排排虎蹲炮一字排開,列在外面,擺出要炮打東廠的架勢。這種炮是戚繼光當年的最愛,雖然炮本身不大,但是攜帶方便,對付東廠這種建築,也十分合适。李如梅則喊道:“擺弄這破玩意有什麽用?待會等國舅來了,幹脆直接放火,以火攻取勝,把他們全都燒成燒雞,看還玩命不玩命。”
張鲸從牆頭上退下去,吩咐手下道:“去,把餘滄海、嶽不群二人叫來,待會叫他們做好準備,把鄭國寶給我殺了。”他現在已經不大希望真能守住東廠,隻盼着把鄭國寶置于死地。自己當初收容的死士,現在也該發揮點作用了。從殺死三定,抓來那些尼姑開始,他就想着想辦法毀掉恒山派,捉拿劉菁。以這個爲鄭家生下長子的女人爲籌碼,換取鄭國寶對自己的退讓。現在既然談判的可能不複存在,那就讓這些人,把這個自己的大敵除了,也算解了心頭之恨。
龍骧道:“若是他們真用大炮加火攻,我看外牆還是守不住,我來負責布置下面巷戰的準備,另外咱們找個時機,得想着突圍了。我看,是不是先發一下軍饷,犒勞一下三軍啊。”
張鲸的财産大多放在家裏,手頭數量有限,這軍饷發的也不痛快。最後隻能寫了一大堆的欠條“孩兒們,平日裏你們吃喝嫖賭。敲詐勒索,乃至奪人産業妻女的事幹了多少,不用咱家多說。現在咱的地牢裏,還關着那些尼姑,你們這些人,有幾個是沒上過她們的?要是真的打破了咱的大門,被抓到錦衣衛裏,你們多半逃不過那一刀。所以現在,你們跟咱家一樣,都沒有什麽退路。隻有拼下去。拼到朝廷大軍前來剿賊。這是唯一的出路。這些欠條,算是咱家欠你們的債。隻要這一仗打赢了,将這夥亂兵打下去,将來拿着欠條來找我。一律雙倍給錢。你們誰搶到多少是多少”
又是恐吓。又是發饷。低迷的士氣總算振作了一下。靠着這股血勇,大概能多撐一時三刻吧。嶽不群,餘滄海二人。也來到張鲸面前見禮。張鲸看了一眼嶽不群,他一條右臂已經被斬了下去,空蕩蕩的袖子,系在腰上。“嶽大俠,你的左手劍,練的怎麽樣了?”
“回督公的話,小人現在的左手劍,已經比自己的右手劍更快。保證能将鄭國寶的首級割下。”嶽不群緊咬牙關,聲音裏透着恨意。自己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是鄭國寶害的。連自己的這條手臂,也是毀在他的愛妾藍鳳凰的手裏。所以他現在隻要能殺了鄭國寶,什麽都不在乎。
“餘道長,你的青城派原本是江湖第一流的大派。就因爲鄭國寶插了一手,弄的你現在,卻是有國難奔,有家難回。這回,也是你報仇雪恨的機會。以正道兩大宗師級人物聯手一擊,我想他怎麽也逃脫不了。隻要殺的了他,我保證讓二位各自都能回歸本派,重掌門戶。”
嶽不群道:“那也不必了。這些日子聽了龍驸馬的講說,嶽某茅塞頓開。隻要能實現龍驸馬口中那人間天堂,我又何惜此身?我這也算是龍驸馬說的,爲萬世開太平。”
這時隻聽外面一陣喧嘩,張鲸二次上牆,才看到播州兵左右分散,波分浪裂般讓出一條道。鄭國寶頭戴無翅烏紗,身穿一件坐蟒服,金光閃爍,分外醒目,腳下是粉底快靴。臉上得意洋洋,勝券在握的模樣。身邊一個三十上下,姿色出衆風姿綽約的美婦人,扶劍侍立在旁。而另一邊的幾人,更是讓張鲸膽戰心驚,竟然是定、英、成三家國公以及大明的一幹勳貴,連李太後的娘家,武清伯府,也有人跟随在隊伍之中。這些年勳貴勢微,京師勳貴集體亮陣,這可是破題第一遭。
鄭國寶懷抱聖旨,步态從容,來到陣前高聲宣讀。那些東廠的番子,之前好不容易被張鲸鼓舞起來的士氣,又瞬間跌落到了谷底。聖旨已經來了,這還能說對方是反賊麽?這麽多勳貴一起出來佐證,也足以證明,交戰的雙方,誰才是帝國真正的敵人。東廠的番子未必怕死,但是卻絕對怕以反賊的身份而死。張鲸感覺身邊的目光裏,多了許多懷疑、怯懦、疑問和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再聯想到,自己身邊不知道誰是錦衣衛的卧底,頓時覺得周身不自在,仿佛下一刻,就會有兵刃暗器從不知名的角度襲來。
“别聽他的,他說的全是假話!鄭家兄妹叛亂謀大逆,謀害天家。現在又來對我東廠下手,兒郎們給我頂住,咱家這就去三大營、禦馬監,前去調兵。”喊了這麽幾句之後,顧不上看效果如何,張鲸狼狽的逃下高牆,先往東廠内的密室走去,隻盼着趕緊和龍骧一起殺出重圍,逃到播州去。勇士營那邊,他是不抱希望了,朝廷既然已經想好了對付他,勇士營那邊怕是瓦解的更快,等那的救兵,根本不靠譜。
可是連問了幾人,卻都說沒見到播州的那位龍驸馬,連帶他帶來的土兵,也全都不見了蹤迹。張鲸暗道不好。那些土兵個個身高體健形貌與中原人大不相同,如果還在東廠内,沒有道理發現不了,除非是他們先開溜了?
就在他想着龍骧能逃到哪去時,卻聽前面傳來陣陣歡呼之聲,有人高喊“我等降了,千萬别開炮啊。”
東廠的崩潰速度,比張鲸預料中的還要快上許多。守門的東廠番子,顯然不願意以一個謀逆者的身份,被大炮轟死,結果張鲸一走,就開了門。這些遼東的家丁,立刻就猛撲了進來。但是忠于張鲸的番子,卻利用東廠内部的地形,展開了積極的防禦,使得部隊的推進,也不如鄭國寶想象中順利。
那些番子手中也有火器,又利用自己熟悉地形,加上身手矯健,确實給這些家丁隊造成了一定的傷亡。看着進展并不順利,李如梅臉上有些尴尬,陪在鄭國寶身邊,撓了撓頭“我們這些人在遼東打仗習慣了,隻要破了門,下面就剩下進去搶人頭了。沒想到,東廠守門的是熊包,進了門之後,反倒遇到了硬骨頭。兒郎們不大會打這種仗,讓國舅笑話了。”
他們弟兄帶兵勤王,圖的是将來按功領賞,人人混個官當。最後到各地去當一當總兵,像李如松那般,開府建衙,既實惠又風光。遼東李閥,世代将門,但是從沒想過謀反,也沒考慮過布局運籌的事,所想的左右不過是如何保住官位,如何把自己的官變的更大。若是這回勤王勤的好,甯遠伯變成甯遠侯,再不然來個丹書鐵券,就最好不過。眼見仗的不順手,生怕國舅因此看不起李家的人,耽誤了老爺子的封侯大業,回家是要吃家法的。
李如梓脫了光膀子,就想帶隊去沖一沖。被鄭國寶一把拽住“發什麽瘋?你是主将,應該待在指揮的位置上,喊着兒郎們給我沖,而不是跟我沖。你要是中了槍彈,這隊伍誰指揮?你們李家兄弟哪樣都好,就是打仗太玩命,這個毛病得改。還有,以後你們李家得練練怎麽打巷戰,否則将來還得吃虧。”他看了看東廠的布局,“打仗我是外行,不太懂。不過我看這房子挨房子的,離的都近,要是放把火,我就不信他們還能頂的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