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寶又道:“再說這複套,也不是全複。那礦藏,隻在前套。收了前套,還有後套虜兵可打。到時候,您一方面占了茶馬道的貿易咽喉,另一方面還能年年有戰功,日子隻會比現在富裕,不會比現在難過。”
哱拜聞聽,也覺得有道理。再說自俺答汗死後,昔日強大的土默特勢力分崩離析,辛愛汗根本鎮不住場面,隻能坐視草原上的汗的數量日益增多,如同雨後春筍般迅速泛濫。這些人彼此攻伐,敗者就各處流竄。如今整個蒙古局勢都是混亂的很,河套地面上,如果算總實力,控弦引弓之士也能有十萬。但是真具體到每次戰鬥裏,能集結出三,四萬人已屬不易。這樣的話,自己的進兵,應該是能占上風,而那些部落吃了虧肯定會跑,等他們再回來,再打。這樣反複操作,确實仗是打不完的,虜兵也是殺不光的。
他此時有點後悔自己當初太過講究親戚情面,怎麽早沒想到這麽好的辦法?還是閨女好啊,給自己找了個一肚子壞水的女婿回來,有他幫襯,或許自己一個降将,還真能混個世襲的爵位?
他又問道:“這事說來倒是個好事,隻是急切之間,軍饷什麽的怕是也不充足。要知道當兵的打仗所須糧饷,和他們平時吃的糧饷可不一樣。而且未奉朝廷诏令,擅自開啓邊釁,這個怕是也要論罪啊。”
哱承恩一旁忍不住道:“爹,你是咋了?咱家幾時怕過犯罪?要說犯法,兒我昨天捶死了那個夯貨,奪了他的婆娘來耍,難道不是犯法?這樣的王法,我和小弟每個月不犯上幾次?怕啥呢麽。咱就說是套虜入寇,咱們迎戰敵于野外,還怕他說啥?”
鄭國寶也道:“老爺子放心。朝中有我在,隻要您的仗打的赢,這事我就出面替您扛下,保證禦史言官參不倒您就是。擅啓邊釁怎麽了?隻許套虜年年來咱這搶東西,搶人,還不許咱動他了?天下沒有這個道理。至于糧饷方面,您可以先墊支一部分,其他的麽,咱可以來個入股。”
接着,鄭國寶又拿出了一個他早已經籌劃好的入股方案。即以那個河套銀礦的收入爲抵押,向各路大戶鄉紳借款,他們所交納的銀錢,都算做股份,等到将來采銀得利,大家利益均沾,按股分紅。如此一來,那些大戶鄉紳入了股的,便是哱拜一條線上的人,如果不讓滅套虜,他們也拿不回錢來。有這些地方上的力量在後推動,這伐虜複套的事,推進起來就更容易了。
至于那些大戶是否肯出錢,鄭國寶道:“這事關鍵是有個帶頭的。頭一個入股的,就會是礦稅監連老公公,不過是以私人的身份入股。這個事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秘密進行,隻有如此,那些鄉紳才會相信。越是秘密的事洩露的就越快,傳播的也就越廣。而連德祿是朝廷的人,他肯秘密入股隻說明他知道内幕消息,這事有賺無賠。其他的鄉紳大戶,便能放心大膽的投錢進來。這些劣紳土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是錢财糧食,還是很有一些的。而且他們在本地有勢力,有影響,于朝中有關系有路子,那些禦史到時候想要參奏您擅啓邊釁,也要考慮下這些人的想法。”
哱拜聽的連連點頭,“隻是這打仗的事,急切誰也說不清楚啊。還有找礦開礦,也不是着急的事。萬一到時候拿不出利錢來,這事可就不好辦了。”
鄭國寶道:“這有什麽?我教您一個最簡單的籌款法子,用這一招,保證多少利錢,都能還的出來。這法子,便叫做拆牆術!或者叫龐氏神功。有此秘技,任是多大的窟窿,保你都能堵上。再說他們把錢給了您,怎麽用,就是您做主。河套的馬,拿到内地就能賣大價錢,還有那花馬池的鹽,哪個不能賣?套虜積攢的獸皮、藥材、搶來的珠寶、金銀,還怕沒利錢付麽?”
等到他把拆牆術的具體細節一一分說明白,那哱家一家人,個個隻剩下目瞪口呆的份了。尤其是哱拜,更是抽着煙袋,不住慨歎“老夫這些年殺人放火,幹的事情多了,今日才知,以往種種,全都錯了。要是早認識國舅,做這勾當發财,比什麽都快啊。”
“這法子來錢快是真,但是你也得真去打一打套虜,否則傻子也知道,開礦的事子虛烏有。再有就是三邊總督那,要上一份孝敬,讓他拿一份幹股,監軍太監那裏也得有一份,這樣便沒人掣你的肘。等到快槍大炮來了,我再請三邊的郜總督,撥給老人家一部分使用,斷不至于怕了套虜。”
哱拜道:“如此就多謝國舅了。你隻管放心,老朽雖然不才,但若是對付起那套虜來,也還不費什麽氣力。”他在套虜那邊有親戚,有朋友,自己熟悉地形,人情風土也了解,這樣的對手确實是最可怕的。如果他真心想要恢複河套地區,完全可以找到内應,帶路擋等等。以往他是奉行養狼政策,這回到了殺豬的時候。有那銀礦、爵位、還有那聯合開礦的誘惑,他如何不賣命?
這事談妥,下面的事,便是鄭國寶與哱雲的婚事。他雖然有了大婦,但不妨礙在甯夏城内與哱雲舉辦一場像樣的婚禮。畢竟申大小姐在京師,對于甯夏的情形不可能了如指掌,那麽這樣辦一下,也不算犯什麽忌諱。
鄭國寶在衡山已經和劉菁辦過一次這樣的婚禮了,在甯夏辦,自然也沒什麽壓力。婚禮的用品其實都是現成的,哱承恩早就想讓妹子和土文秀成婚,把各項用度都已經準備妥當,如今除了換一個新郎外,其他變動不大。陪嫁方面,哱拜也不吝啬,拿了一筆金銀彩緞不說,還有的就是哱雲本部的六百蒼頭軍,依舊讓她帶過去,也算做了嫁妝。
這種能打能拼的衛隊,鄭國寶也确實需要,而且裏面的女兵,也是伺候哱雲伺候的熟了,用着順手。鄭國寶也就全都收下。
而哱拜的那些義子螟蛉以及親信軍頭,自然要來參加婚禮。哱拜把他們叫來,也不是單純爲了禮金的事,而是商議着去攻打套虜的大事。這事上一沒有軍令,二沒有诏書,就純粹是邊将們的個人行爲了,非親信不敢爲之。
要說這種事可大可小,鬧不好也是能丢腦袋的。可是一聽到那銀礦,這幹人個個眼睛發紅,摩拳擦掌,無一人退縮。哱拜也把從西安府弄到的白銀,全數散了下去,當做犒勞使用。既然要拼命了,不給足了錢,那怎麽能成?這些軍頭見了白花花的銀子,更沒有二話,隻說老爺子一聲令下,讓打哪裏,便打哪裏。
要說唯一尴尬的,大概就是土文秀了。那新郎本來該是他的,結果這回什麽都沒換,隻把新郎換了,大家自然少不了開他幾句玩笑。他也隻得咬牙忍住,悶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