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趕走了嶽靈珊,嶽不群看着曲非煙道:“這想必就是曲洋曲長老愛女,曲非煙小姐了。小夫人心思缜密,怕曲小姐去恒山有些不便,讓國舅帶在身邊,也能護她周全。可笑我那丫頭莽撞,居然把事想歪了,國舅莫怪。”
鄭國寶笑道:“無妨無妨,童言無忌。”又朝着曲非煙一瞪眼道:“還不快給我滾回艙裏,等晚上再收拾你。”
曲非煙一臉委屈的問道:“那要不要安排船上準備熱水,洗白白,擦香香啊?”見鄭國寶伸手要捏,急忙兩手捂臉,逃回了艙内。
鄭國寶何嘗不知,這是劉菁怕自己妹子對曲非煙下手斬草除根,斬斷自家與曲洋的聯系。若說從殺伐果斷的角度,這個孩子确實留不得。畢竟她在自己身邊一天,就難免被人攀扯上勾結魔教長老曲洋的罪過。但是要說對這麽可愛的丫頭下手……
鄭國寶暗中搖頭,自己終究不是前世看的那些穿越文主角,有着爲達目的,不顧一切,殺得妹子,滅得滿門的決心。還是算做見妹子就腿軟的陣營好了,殺這麽個毛丫頭,實在下不了手。
而且這不光是下不了手的問題,還有下不了嘴的問題。按照明人的觀點,十四歲也到了可以吃的年齡了。問題鄭國寶實在無論如何也沒法讓自己對這麽個小毛孩子下腿。因此晚上的時候,不但不能真帶着這小丫頭看大象,反而還要負責爲曲非煙講故事,哄她睡覺。
夜晚寂靜,再無旁人打攪,曲非煙忽閃着大眼睛問道:“姐夫,若是我爹爹真被拿住了,你是不是就要殺了我?已絕後患?我從小到大最怕疼了,真到那時候,你能不能派個好手,最好一刀就把頭切下來。你太笨了,動嘴還成,動手的話,要是一刀砍不死我,還不把我活活疼死?”
鄭國寶輕輕一捏她鼻子道:“臭丫頭,哪那麽多廢話,有姐夫在,看誰敢動你?”
“宮裏的娘娘也不行麽?”
“誰也不行!”鄭國寶看着這小丫頭,仿佛又看到了當年大興縣内,那個跑來跑去的瘋丫頭,爲了她不被賣給别人當妾,爲了自己的兄弟不挨餓,他包攬詞訟,去做土刀筆;冒着殺頭的風險去倒私鹽。今天自己已經是堂堂國舅,難道還護不住一個小丫頭?
他在曲非煙頭上一通抓撓,将她的頭發揉成鳥窩,“小小年紀,别想那麽多事,總動腦筋,就該長皺紋了,當心以後嫁不出去!有姐夫在,萬事都有我。聽話,乖乖睡覺。”
曲非煙點點頭,閉上了眼睛,心中暗想:劉姐姐說的沒錯,姐夫最笨了,我還沒哭鼻子,他就答應保護我了。看在姐夫這麽笨的份上,要是他偷着去找别的姐姐,我是不是可以替他隐瞞隐瞞,不告訴劉姐姐?
白天裏,鄭國寶已經見過了這船上的華山弟子,除了嶽靈珊外,另有二弟子勞德諾、三弟子梁發、四弟子施戴子、五弟子高根明、六弟子陸大有、七弟子陶鈞,八弟子英白羅。隻少了大徒弟令狐沖,卻是已經被嶽不群先打發回山了。
那位三徒弟梁發,正懷裏抱着算盤,面沉似水的站在師父面前。他是山西商人家出身,這随身帶算盤,卻是老家風。隻聽他說道:“師父,你欠我家的印子錢,利上加利,到如今已經是六百三十二兩了。白天的時候,我把那幾個放債的打發走了,把他們的債條買過來,兩下相加,便是個七百一十四兩。看咱們師徒情分上,零頭抹了,也是七百兩銀子。這筆帳可是不好再拖了,師父你打算怎麽還啊。”
嶽不群知這個徒弟的心思,不緊不慢道:“發兒,你也别拿這招出來吓唬人。你對你師妹的想法,爲師知道,當初也許下過,用珊兒頂債。可是如今麽,情勢變了,你覺得嶽某人,還會在乎你這區區七百兩的小錢麽?”
梁發沒想到師父說翻臉就翻臉,臉色也一變道:“咋,你還要賴帳是咋滴?摸着良心想一想,華山派這些年沒有我撐門面,還能挺的下去?做人不能不講良心啊。七百兩是債,我這些年出的力呢?我又不想學武功,俺家有護院有镖師,我爲的是啥,師父不會不清楚。再說咱可是有契約文書,按了指印的。”嶽不群點頭道:“不錯,爲師當年是答應過,不過自古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華山派欠你梁家的銀子,自然有錢還錢,哪有用人抵債的道理?咱華山派是名門正派,從來言出如山。說還你多少,就還你多少,但我們從不搞人口買賣的勾當。你這些年付的辛苦,爲師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回頭定然教你幾手本門絕妙劍法。比如這套清風十九劍,我連沖兒都未傳授,卻可教予你。至于說契約麽,我還錢你還有什麽說的。你要實在不滿意,要不就去衙門裏講理?”梁發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這是擺明了耍賴啊,自己要是不爲了嶽靈珊吃多了撐的在華山派混啊。結果弄套劍法就把自己打發了,誰他喵的想學劍法?清風十九劍,絕命十三劍也不行啊。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師父如今搭上了國舅的線,分明是不把自己這個土财主放在眼裏。打官司更是開玩笑,他有國舅撐腰,自己打官司能赢就有鬼了。他咬牙道“師父,你可想清楚,咱是個什麽出身。練武的人家想要攀龍附鳳,也得看看别人家是否點頭才行。劉家師妹是個什麽結果,您又不是沒看見,難道您忍心把小師妹朝火坑裏推?我梁家雖然是個商人,但好歹也是殷實人家,幾輩子無再嫁之女,無犯法之男。師妹嫁過來是做正妻,也是當家夫人,有啥不好?”嶽不群面上依舊一副淡然模樣,道:“發兒,你平日裏懶讀詩書,所知太少。讓師父教你個乖吧,記住一句話,甯做英雄妾,不做庸人妻。天色不早,爲師該打坐了。”船行了數日,倒也無甚風波。隻是鄭國寶發現,嶽靈珊與曲非煙甚是相得,二人總是在一起唧唧喳喳,不知道說些什麽。這小丫頭多了個玩伴總是好事,他也不必多問。嶽不群則與鄭國寶每日閑談解悶,這位君子劍嶽先生見聞廣博,涉獵也多,與鄭國寶攀談起來,每每總能找到話題。鄭國寶也曾問道:“嶽掌門滿腹經綸,爲何不求取功名?”嶽不群苦笑道:“在下當年确實進學,身上也有秀才的功名。可是後來接掌華山門戶,俗務纏身,加上本門的氣功總是要閉關練習,一閉關,時期不定,總是錯過科考之期。便連秀才功名,如今都被革了,這科舉一道可是不敢想了。”鄭國寶未置可否,隻一笑而已,暗想:看在這份交情上,有機會幫他把秀才功名恢複了就是。嶽靈珊與曲非煙二人接觸的多了,也知道自己那日是鬧了誤會,鄭國舅并非如自己想象中那樣,要做什麽無恥勾當。可是一想到此人害的自己家債上加債,對他還是難有好面目。隻是不知道怎的,自己爹卻是沒事就讓自己去鄭國舅眼前晃蕩,雖然江湖兒女不像普通人家的閨女講那許多俗禮,可是這也要講個尺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