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寶一旦發作,左冷禅也沒膽子去觸他的黴頭。他論錢,不如揚州鹽商多,論勢力不如聞香教王森沾皇親,更不如鹽商結交朝中權貴文官,有無數保護傘。他隻好賠笑道:“國舅,您誤會了。我是勸甯女俠,凡事都要三思而行。畢竟這是關系到五嶽派前途未來的大計,萬一一個操辦不當,追悔不及。這五嶽派各個山頭,無一不是祖宗創建,傳承幾百年的門派,若是被我們後輩兒孫糟踐了,那就對不起祖宗了。依在下之見,五嶽派掌門,還是由一人擔任爲好,也免得朝令夕改,各行其道。至于誰做這個掌門,可以選取投票的方式。”
“投票選掌門?左掌門,你當這四嶽掌門,是任你擺布的木偶麽?你嵩山三千弟子,十二太保,誰投票能投的過你?當然,你要非投票不可,也不是不行。這規矩得我定。咱們投票之前,要先搞一個資格認定,有投票資格的,才授予選票,沒資格的一律不準進場。投票全程,由錦衣衛負責監督進行,計票唱票工作,也由錦衣衛負責。這過程中要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去問問外面黃伯流那些人,當初五霸岡上,我是怎麽當上的河南綠林盟主。”
那些認爲合并之後,可以靠着自己人數上的優勢,憑借投票手段,實行借屍還魂,鸠巢雀占把戲的,大多是腦子不靈光,要麽就是别有用心。要知這投票之中,可操作的空間甚大。什麽人有票什麽人沒票,什麽人可以去投,什麽人不能去投,無非是一道規章,即可把人攔住。再乃至,什麽人有權參選,什麽人無緣得票,這套把戲,也沒幾個人不會玩。就以嵩山派爲例,當初三千門生号稱人人有票,但實際發下去的票不到一千四百張,最後統計票數時,能出現三千兩百張,這内中有什麽端倪,不問可知。
再說,左冷禅世之枭雄,又玩熟了投票選掌門這套蒙人的東西,早知道該如何設立山頭,分薄票數,又如何拉攏嫡系,掌握鐵票。按他的步驟,若是真搞投票選掌門,嵩山派固然人人有票,左家子侄宗族手裏的票也不會少,相反,其他四嶽子弟,則會通過甄别弟子身份,核實産業情況,以及你有多少存款多少田地,每年納多少賦稅,來決定你是否有投票資格。這麽一番搞下來,四嶽裏根本就不會有任意一人,能有資格問鼎五嶽掌門寶座。
可是鄭國寶當初,以官方身份在五霸岡能當上河南綠林盟主,靠的也是這套手法,玩起來絲毫不比左冷禅生疏。他又有官府的大棒在手,由他甄别的話,嵩山派的人,就别想有資格參加投票,說不定還能把幾個太保帶走去檢查身體是否健康,精神是否正常。再不然,就丢在大牢裏,等到選掌門結束後,再放出來。左冷禅聽明白對方話裏的威脅之意,這選掌門之事,不敢再提。隻好又提議道:“我五嶽劍派,乃是江湖門派,武林中人。要不然,幹脆就在封禅台上設下擂台,大家比劍奪印,誰的劍法高,誰的本領好,誰就做這五嶽掌門。”
“好!這個辦法好。比劍奪帥,倒是充分體現了我五嶽劍派尚武之風,也可在天下豪傑面前,展現一下自家絕技。還可以組織嫦娥基金會的那些女俠,爲你們做暖場演出,另外還有劍聖風前輩,現場講解劍術。這是好事,大好事啊。不過比劍奪帥,和掌門輪換制之間,沒什麽抵觸吧?我看還是這樣,要不要搞掌門輪換制,大家投票表決。這叫朝廷尊重民意,按照百姓的想法做事。”
左冷禅當然知道,投票的結果,肯定是掌門輪換制笑到最後。隻好将國舅請到一旁的靜室之中,又把自己那兒媳婦叫來,爲國舅奉茶。兩人本是老交情,此番見面,倒也不覺得尴尬。左冷禅道:“國舅爺,這事上我嵩山派花費了無數心血,數不清的錢财。若是不能當上五嶽掌門,我左某就成了家族罪人,死後也無面目去見左家列祖列宗,還望國舅高擡貴手,成全了小的這點念想。隻要此事能成,我情願把她賣到國舅府中,爲奴爲婢,再将左家名下的八百畝好地,轉到國舅名下。”
那位左家的兒媳,以前倒也承擔過替夫家犧牲的任務,還曾與國舅有過一次交流。可一想到自己現在好歹是個正室,賣過去就成了奴婢,花容黯淡,低頭不語。鄭國寶冷笑道:“左掌門,你倒是真肯下本錢。不過麽,對不起,這買賣我不幹。你這兒媳婦,還是要你兒子自己慢慢留着吧。”
等把這女人趕出去,鄭國寶把臉一沉“左掌門,我先問一件事。我嶽父劉三爺,與你到底有什麽過節?你毀他家業在先,謀他性命于後,是不是真當本國舅辦不了你?”
他這話問的突然,左冷禅全無防範,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半天才道:“劉……劉正風?他死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跟我嵩山派,又有什麽瓜葛?當初劉三爺他與莫大先生不對,我嵩山派派人與他接觸,想要扶植他出頭,把莫大的位子頂了。可是他卻說,決不支持五嶽合并,反倒把我的計劃透露給知己小報,如果不是我及時交了筆廣告費過去封口,五嶽合并的事就見報了。我們兩家有這個過節,我又打聽到他與魔教曲陽有交情,這才派人去他那滅門,以顯示嵩山武力,震懾其他各派。可他與國舅您有這層關系,我們當時并不知情。知道以後,就下令不許再去找他麻煩,劉三爺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我自是深表哀悼,可是跟我可真沒關系啊。”
鄭國寶察言觀色,見他說的掏心掏肺,倒也不像作假。又問道:“那麽說來,恒山三定,也不是你指使阿薩辛所爲?”
“國舅,冤枉啊。我承認青海一枭是我雇的,可也就這一回。他們要的價太高,實在是雇不起。若是請他們多出幾次手,我左家的産業,也就都歸了他們了。三定我是想殺,可是是想自己殺。但我的人,去了江南,就沒找到三定的蹤迹,還當是撲空了。這事裏跟我沒有關系,國舅一定要明查。”
這靜室之中,不過他們兩人,左冷禅也不怕消息洩露,索性有什麽就說什麽,把自己的心裏話都說了。“國舅,我承認,我這些年爲了要統一五嶽,做五嶽掌門。使手段用心機,在各派之内布有暗樁。收買幾派中的子弟,爲我所用。可是我左某,自問才幹武功,居于五嶽之首。由我統帶五嶽,定能讓五嶽劍派發揚光大,也能爲朝廷培養武藝高強的人物,爲國出力。國舅,隻要您把五嶽派交到我手上,我每年,爲您訓練出幾十名武藝高強的死士,全無問題。”
“死士?看來左掌門對于訓練這種人,還挺有經驗的。不知道爲張鲸張督公,訓練了多少?”
左冷禅沒想到鄭國寶問了這麽一句,冷汗頓時從額頭上冒了出來,“這……國舅爺,您誤會了。這死士,誰敢随便訓練。隻是小人想來,五嶽派成立之後,要爲朝廷做事,爲國舅效勞,才有此不成熟的想法。或許内中有些欠妥之處,國舅莫怪。”
“左掌門,你也不必白費心機了。實話告訴你,五嶽派合并,我是不贊成的。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不能說生不讓你們合并爲一。所以,就隻好用這法子,你要是不答應,那你們五嶽,就還是各過個的,咱們彼此都省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