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慕容五翼雄霸江南。在下倒是一心想要結交,不知慕容公子是否有意,與我錦衣官校合作,從此既可報效朝廷,也能靠一身武功,賺個前程,總比給鹽商纨绔站台面要強的多吧。”
此時船艙之内,除去慕容鹉,也隻有鄭國寶與張芙蓉二人。楚天等人,都被徐希他們攔在外頭。慕容鹉神态之間十分從容,倒是沒有被貴人賞識,喜不自勝的激動模樣。
“國舅,不知你能給我多少錢?”
“這就要看,五公子能爲我做成什麽事,想要多少錢了。”
“事先聲明,我是個有家的男人。要是抄家滅門,殺頭玩命的事,我可不幹。還有我娘子雖然精通歧黃,但是太危險,容易受傷的事,我也不做,不想她難過擔心。你若是想讓我殺人,可能也要失望,認識我的人太多,我殺了人,不好脫身善後,因此人頭換賞金的活不接。不過我可以幫你罵人,誰不知道我是不發惡言,慕容鹉?”
“您就别提您那不發惡言了,這事說實話,說兇險,一不留神,可能粉身碎骨萬劫不複。可要說不兇險,也無非是坐地生财,子孫後代享用不盡。即使不能盡複慕容世家舊觀,成爲江南武林第一名門,重建參合莊,也未必不能。”
本以爲這樣的重利許出去,慕容鹉應該是二話不說,納頭便拜的局面。不料慕容鹉卻一搖頭,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慕容鹉隻好說一句對不住,國舅要做的大事,小人無心參與。這事我沒聽過,沒見過,什麽都不知道,自不會壞了國舅的大計,告辭了。”
“慕容公子留步。”叫住了人,鄭國寶這才問他,怎麽這麽優厚的條件說出來,他反倒要走?按說如今藍青鸾賣玉石辛苦的不得了,還要帶個孩子,更是焦頭爛額,慕容鹉連給鹽商站台,冒充才子讓人踩都可以,國舅的活,沒道理不接啊。
慕容鹉苦笑道:“國舅方才說的話,當年張士誠的兄弟張士德對我慕容世家的家主說過,方正學對我家說過,漢王的謀臣、甯王的幕僚,誰不是對我們這麽說?沒有風險,一本萬利。結果呢?我慕容世家的幾千畝良田,百十間店面,還有那曆代收藏的古董、字畫、珍玩,都賠了個幹淨。洪武年時,我慕容世家是賤籍,女子除了進宮的那幾個,其他是要去教坊司賣笑接客的。這便是一本萬利,這便是沒有風險。我家實在是賭運不好,尤其不善押寶,自宋末至今,每一寶都押空。慕容鹉已經害的家裏出了大筆銀子,不能再讓幾位兄長陪着我去抄家滅門,這一寶,我們實在不敢押,也輸不起。還請國舅高擡貴手,放我們一條活路吧。”
鄭國寶道:“你都沒問我要你們做什麽,何必就這麽大反映?我又不想謀朝篡位,不想裏通外藩。所想的,無非是在江南搞點錢使,爲朝廷籌措些開支用度而已。慕容公子也不必擔心,你不如聽聽我要做什麽,再走不遲。”
慕容鹉道:“我何嘗不知,您是想在江南搞錢。可是江南搞錢,搞來搞去,難免搞到鹽商頭上。揚州鹽商,富甲天下。動他們的腦筋,與謀朝篡位比,也未必就容易多少,您是國舅,宮裏有鄭娘娘護着,縱然得罪了鹽商,也未必就死。可我們是江湖人,這小身闆禁不起風吹雨打,鹽商們财大氣粗,吐口唾沫,就能把我們淹死。這一局,我們真玩不起。當年我大哥,單劍闖兩淮,不也是給鹽商護院?最後靠着孫員外賞識,才弄了筆銀子,重建家業。慕容鹉不發惡言,但對鹽商則是不敢發言,還請國舅另請高明。”
鄭國寶哈哈一笑“慕容五少快人快語,不發惡言,我喜歡的很。這事你想多了,我又沒讓你披堅執銳,去和鹽商正面沖突。隻是他日此地善後處理,還需慕容五公子多多幫襯。到時候,保舉你個錦衣的身份,不成問題。你便幫我查查私鹽,逮逮鹽販子,最多是和海沙派這樣的門派起沖突,還有什麽可怕的?你可以想一想,錦衣身份,可不是那麽好得的。再說,芙蓉過段時間,還要成立個基金會,江南方面也需要有人運籌,你既是江南支部的總隊正,操持這事,也是天公地道。”
慕容鹉端詳了半天鄭國寶,歎氣道:“怪不得,陝西士紳被國舅爺坑了個傾家蕩産,投缳跳河不知凡幾。我如今若是再拒絕你,咱們便是仇人了,到時候你的手段,便會用在我慕容世家頭上。我除了點頭,還能有什麽選擇?隻希望國舅能别把我幾位兄長拉下水就好,慕容鹉這條命,也隻好結交了你。”
杭州梅莊之内,四位莊主并兩位總管,正自忙着雅集招待之事。這種事固然是可以發财,不過也容易得罪人。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爲他們帶來各種庇護,同樣也要他們費心打點。若是有一個應付不到,那些鴻儒一發怒,也不是他們小小的梅莊,所能抵擋的。
各路大員的出場費,文人才子的潤筆,花魁行首們前來捧場的費用。乃至所飲之酒,所需要的飲食,哪項也不能馬虎。
四莊主丹青生道:“怎麽這次那麽多人,想要四蒸四釀吐魯番葡萄酒?這酒現在存量有限,朝廷又加了關稅,可是不好弄啊。”
大莊主黃鍾公道:“就因爲不好弄,想喝的人才這麽多。喝那個酒喝的就是個排場,喝的就是個與衆不同,至于味道,誰會關心?到時候用咱自己的酒往裏兌着喝,也露不了餡。這次的雅集非同小可,杭州太守,本省方伯都要來。葉志遠葉方伯有兩幅畫要拍賣,四弟,你到時候就記得把價喊高一點就行,台下有葉方伯安排好的人叫價,你隻管落錘。這一筆的手續費,就足夠咱們山莊花幾個月了。”
他又轉頭望向丁堅,施令威二位管家“你們兩人,把下人給我管束好,不可讓他們簡慢了客人,失了禮數。這次千人大會,來的都是江南有名的才子,最少頭上也有秀才功名。還有許多女眷同行,若是失了檢點,休怪老夫家法無情。還有那些佃戶們,最喜歡趁着有外人來的時候前來鬧事。你們吩咐咱們的護院仔細着些,看到佃戶就與我打散了。不可讓他們壞了貴人們的興緻。”
黑白子,秃筆翁,也吩咐了幾句。黑白子道:“最近聽說那鄭國舅到了南京,他該不會是爲了那主來的吧?我可聽說,任盈盈成了他的内寵,若是他們聯成一線,要救老魔頭出去。這可要多加提防,不能讓他們遂了心願。不如,咱們還是先下手爲強,除了那老兒,不要再等總壇的命令了。”
黃鍾公搖頭道:“我已經派人打聽過了。他這次下江南,身邊随行的是當初的那位冷面羅刹張芙蓉,。聖姑的脾氣,你們還不清楚?若是她在,怎麽可能忍的住,不露面?再者鄭國舅到南京後,抄沒秦淮各清樓遊娼,加捐征稅。看這做派,也就是個刮地皮的。來咱梅莊,也是沖着錢,不必在意。以我梅莊今日之實力,縱然他恃強硬搶,我們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到時候,有足夠的時間,解決那老兒,不必急在一時。畢竟總壇沒有下命令,我們擅自行事,東方兄弟面上,須不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