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這是不是任盈盈給自己下的什麽套,卻聽她又說道:“不過将來,她隻能做奴婢,有了孩子,也不許有身份。我要她被我指使一輩子,我讓她幹什麽,就得幹什麽。”
他哪知道,任盈盈在江湖上被拿來和張芙蓉對比過幾次,結果都是完敗。誰讓她今年二十六,張芙蓉還不到二十,她出身魔門,張芙蓉卻是正派出身。更何況妖女一向與私生活不檢點聯系在一處,更有傳說她擅長采補術,男人遇到她,輕則丢一身功力,重則連命都沒有了。
張芙蓉走的則是冰山美人路線,對所有人全都不假辭色,反倒讓自己身價倍增,行情大漲。同行是冤家,任盈盈想剪除這個眼中釘,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自然是想着怎麽把夙敵踩在腳下,過一把女王的瘾,再說自己即使不說這話,張芙蓉多半也逃不了。
說完這事,任盈盈舉目看向涼亭正中,隻見亭中赫然有個白衣老者,孤身一人,坐在一張闆桌旁飲酒。此人雖然坐着,幾乎仍有常人高矮。她一看之下,這不是日月神教現任光明左使,天王老子向問天,又是何人?想到父親能否安全脫險,全要看此老的手段,沒想到他竟身逢險地,張口就要把向叔叔三個字喊出來。
鄭國寶在旁一拉她,“别嚷嚷。這人是你們教裏的?”
任盈盈點一點頭,小聲道:“他便是我說的向叔叔。國舅還請你發發慈悲,千萬要把向叔叔救出來,我爹的安危,就要着落在他的身上。隻要你救了向叔叔,我……我……我今晚就把芊芊放到你房裏去。”
鄭國寶微笑一聲,放眼四望,忽然道:“盈盈你幫我看下。那邊那些人的衣服,怎麽那麽奇怪?與我在五霸岡宰掉的那幾個,怎麽那麽相像?”
任盈盈掃了一眼,見有二百餘人自居一處,與其他人保持着較遠的距離,身上穿的都是黑衣,腰裏系着不同顔色的帶子,面上也是一變。“這是我教中人,怎麽這麽多人都到了河南?這是要做什麽?”
鄭國寶聽說來的是日月神教中人,覺得這事就更棘手了一些。這幫人本就是亡命反賊,不怕自己的官威,若是也是要對向問天下手,可是不好應付。那些腦殘的公子們,若是聽了張芙蓉的話,來跟官家對抗,自己帶的人是不是有些少了?
金刀門倒是與自己有親,可是在美人的面前,這親戚能否比的上美女說話好用,實在是難料的很。其他幾位江湖俠少、公子情形與這也差不多,都不足以信任。
鄭國寶覺得自己這次似乎是有點大意,帶的人馬還是不夠多啊。可是他見向問天一杯又一杯的喝酒,卻不見有人過去搭話,不由奇道:“這是唱的哪出?幾百口子人,在這圍觀向問天喝酒麽?”
任盈盈撲哧一笑“你啊,說你不是武林人,你就是不懂。如今的江湖上,武功高低,本領大小,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你一定要有範。高人範聽過沒有?若是沒有這個範,任你是一流高手,也隻會被人看做癟三,入不了大雅之堂。若是你有了這個範,便是本領低微一些,别人也隻不敢和你動手。”
鄭國寶想起風清揚,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啊,可是這向左使,在那喝酒,就叫高人範?”
“是啊,你看這就叫泰山崩于前而不亂,渾身是破綻,渾身也都不是破綻。反正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最近這些年流行的很,若是不說這麽幾句,你就不夠高手喽。連這兵器上,如今也大有講究,向叔叔原本善用一對夾鋼闆斧,後來就是聽人說用闆斧的怎麽看怎麽也像山賊,沒有高人氣質,撐死了就是個土豪,才硬是改練了軟劍。”
鄭國寶用千裏望又看了看“我看啊,這也是雙方勢均力敵,魔教……日月教人少但是心齊,這些人人多,卻是各懷鬼胎,誰先動手,都怕被對方揀了便宜。這一下雙方僵住,還不知道向左使這酒要喝到什麽時候。”
任盈盈道:“沒事,我們就是魔教,你就叫吧。反正叫我們魔頭魔女的多了,我不在乎。向大叔這酒,喝上幾天幾夜也沒問題,其實他自始至終,隻是做個端杯的樣子,酒沒真喝。你想啊,重兵環視,他哪敢喝多了,那樣不用人打,自己就先躺下了。這裝喝酒的空口咽功夫,他還曾教過我呢。”
眼看這邊僵住,不知要耗到幾時。忽然那突破上的公子們左右一分,一個身材修長,身着雪白對矜仙裳,白色曳地長裙的女子,起身走向望嵩亭。看不見五官如何,隻看那身段,倒是婀娜動人。唯一可慮的,便是穿成這樣,怎麽應敵?不過話說回來,連鄭國寶也得承認,這女人這麽一穿,确實讓人一看,心裏就直癢癢。
鄭國寶當初對這張芙蓉也動過些腦筋,可是換來的是一手三暗器和要奪他半船私鹽的結果,因此懷恨在心。見那些公子、俠少,如同忠犬一般跟在張芙蓉身後,亦步亦趨,如敬女神。咬牙道:“一群賤骨頭,對個賊婆娘,也這般看重。”
“江湖就是這樣啊。若是對誰都肯笑的,固然能落個好人緣,可是身價就不如這冷面美人貴了。誰都想着把這冷面羅刹女收入懷中,從此在江湖上大大露臉,都争着獻殷勤。想當初汾水幫的龍頭,出五百兩銀子請張芙蓉陪一次酒,被駁了面子,發狠想要在水上把張芙蓉拿了。沒想到這話剛放出去,就被護花衛士團探到了風聲,整個汾水幫,都被挑了。這賤人越是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這些俠少就越想膜拜她,跪在她腳下,把她當女神供起來。再說她還有幾百紅粉扈從,誰都想把女神弄到手,那扈從就到手了。可是他們都糊塗,越是這樣的女神,越是不可能嫁人的。”
這些人此時也向前湊了湊,于雙方說話能聽個清楚。隻聽張芙蓉道:“向左使!我今天的來意,你應該清楚的很。張司禮開了大價錢,要收琴棋書畫,四件古玩。你這身份,難道還能到京裏獻寶換錢?乖乖把四寶交出來,否則,任你這天王老子本領再高,今日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她聲音清亮,與任盈盈這千回百轉的嗓音大爲不同,也極是好聽。語氣冷漠,明明是找人要東西,偏又說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鄭國寶與任盈盈都恨恨道:“這賤人,待會看你還有沒有這麽大氣力!”
任盈盈聽了張鲸收四寶的事,心裏莫名的有一陣驚慌,似乎有什麽事情,不大對勁?日月神教帶隊的,是個臉如金紙的瘦小漢子,身穿黑衣,腰系黃帶,向前一步,拱手道:“張女俠請了。在下日月神教長老羅霄,奉了我家東方教主之命,捉拿叛徒向問天回黑木崖問罪。還請張女俠不要從中阻攔,否則我家教主若是發了怒,張女俠隻怕也不大方便。”
如今日月神教管理十分複雜,教主之下設立左右光明使,下又有十長老,及四堂堂主,然後各省又設鎮守長老及鎮守堂主。每個鎮守堂主有各自委任了許多香主、壇主,每個香主、壇主又任命了許多長老、護法。其古怪之處,不在于堂主能任命壇主,而在于壇主能任命長老。羅霄生怕自己不提是奉了東方教主之令來的,就被人當作是外委長老,說話不占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