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長“瑪莎”,或者說馬莎,真名不詳,年齡不詳,甚至連過往都不詳。
矮小、披着包裹全身的鬥篷,還有看不清面容的灰色面紗,除了偶然會拿出來的枯瘦手臂,看不清任何皮膚。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已經走到了生命極限的老太太的她,其實已經擔任“兩極”百年,熬死了兩任的市長,李市長甚至自嘲過自己可能是第三個。
而和“年輕”且滿是活力,總想做點什麽的李市長不同,她相當的低調、平和甚至消極。
雖然名義上“兩極”都有十二部的控制權,但她其實相當少的幹涉對方的工作,反而李市長基本每天都要和十二部接觸,把自己的各項任務布置下去。
她執掌的公民議會雖然議員諸多,但本身的權限并不高,更多的還是“議事”、“傳遞名義”的工作,日常工作走程序就行了,她大部分時間就是坐在那裏等議案通過。
“薪水小偷”?她有一次,就這麽自嘲過,當然,沒人敢接話。
但誰都不會真的輕視她,每一次時遷城遭遇了重大危機或重大抉擇的時候,她的話語比任何一個人都有分量的多。
而最重要的,就是時遷城公認的最強戰力,四方鎮守的“四王”,至少有兩位隻聽她的調配的。
鄭禮怎麽知道的?母猩猩說的。
“中央四王和外區二十四鎮守誰強?啧,你們這外行人就喜歡比來比去,崗位都是人上去的,個人不同,不能一概而論的.但大緻可以看做總戰力對等,這是平衡之道。”
這并不是什麽機密,中央四王是中央派的“不動鎮守”,四環二十四鎮守也是地方派的“不動鎮守”,當年内戰都沒打出個勝負,雙方的頂端戰力平衡很正常。
當年的鄭禮還不懂頂級神話之間的差距,還奇怪四個人爲何能夠比拟二十四人的集合,感歎準神話就是弱啊,别人真神話至少1打6現在回想起來,當年的母猩猩就能随随便便打六個神話。
“‘東’才換了人,還不知道她到底傾向于那一邊。‘西’和‘南’上個時代就是跟着議長,基本隻聽她的。北是時遷最強,沒有之一,所以沒有派系。”
當年的母猩猩也是随意,這種“奇談”隻要鄭禮敢問,她就敢說。
而得不到四王支持的李市長,自然也會把注意力更多的投入十二部.地方派其實也有類似的機構和組織,隻不過零散也缺乏組織力,總戰力應該還在中央派之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使相對年輕的時遷城(隻有四百多年),内部也相當的微妙。
幸好,鄭禮還沒到選的時候.他也沒資格做出抉擇,隻能被動的接受大佬們的“好意”。
隻不過這份好意,他有點受不起,卻又根本無法拒絕.
“可以嘗試,但恐怕我會一定時間内失去預言能力。”
“隻要我能夠做到的,您都可以提.”
鄭禮苦着臉,有些無奈有些不安。
讓一個“兩極”付出巨大代價使用能力,甚至讓城市的“眼睛”在這個關鍵時刻失明哪怕隻有幾天,依舊是相當沉重的代價。
報酬?金錢?資源?恐怕對方都不會缺,鄭禮擔心對方想要的東西,還是政治上的站隊。
“呵呵,别苦着臉,你猜錯了。”
老議長笑了起來,面紗後那昏黃的目光,似乎看穿了一切。
“呃,我還沒說,你都知道我在猜什麽.”
“不就是中央派和地方派的那點破事嗎?放心吧,不是發自内心的認可,并沒有意義,更何況我期望你能夠做到的,可不是二選一”
“馬莎”默默的看着他,那昏黃的目光似乎看得很遙遠。
眼前這人,大概還真沒意識到他的特殊性和重要性。
真以爲我和李振君花了這麽大氣力培養你,是讓你選邊站,站在我們中央派這邊?我們難道還缺一個頂級打手?
“記住你今天的猶豫,并一直保持下去,就是我對你的期望你回去吧,如果有情報,我會讓人送過來的。”
鄭禮一臉懵逼的被送客了,他大概要花很長時間,才能理解議長讓其“不選”意味着什麽。
有人有利益争奪的地方就有派系,爲了自己能夠獲得的多一點,就自然讓其他人少一點,從時遷城誕生不久後,地方派和中央派的分歧、争執就伴随着整個城市的成長,說到底,還是四環的生活狀态不同,造就了這一切。
我過得差了,自然要找個理由.内環的老爺/外環的刁民,肯定就是一個很适合的“敵人”。
其實,在相當長的時間,沒有上升到戰争層次的内部矛盾,起的是積極性的作用,它讓内環“團結”在十二部和兩極手上,讓外環的力量握在二十四鎮守手中。
在生存壓力并不大的時候,這種“壓力”的确促進了兩大勢力的内部團結和進步誰都知道,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兩方都離不開對方。
中央派有技術有生存空間,地方派有人口有自然資源,而“四十多位鎮守級”的存在,讓雙方都不可能真的去消滅對方。
來個大一統和中央集權?呃,内戰的慘痛教訓,都成了雙方都不願意提的黑曆史了。
但随着新時代的到來,随着複興聯盟的建成,随着“一城的生存競争”向“整片區域的生存空間争奪”、“國度甚至種族複興的層面”,這種内部明白着劃分兩派的行爲,就明顯讓人頭痛了。
或許換個簡單的說法,之前是自己人在家裏鬥,現在是大家一起出去和别人鬥.關系如果還差到先内鬥一場的話,也就是互相拖後腿了。
光派遣外出的戰團的人員編制問題,考慮彼此的平衡,甚至中央部門直屬戰團和地方戰團的武器裝備、補給的規格不同,就是極大的内耗了。
而如果用到了官方的公用設施,比如交通部的超級火車,進行跨城的超長途貨運、調動,一直以來的“中央”優先政策,就會出現很大的問題.地方戰團、民間戰團會很不爽,會不斷的累積麻煩,而這些矛盾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類似的玩意還有内務部的情報支援、外交部的外交人脈、軍部直屬的驿站,這些東西在未來都會起到巨大的作用,如果依舊來個區别對待,無疑是相當寒人心的事情,而如果一視同仁?那麽,很多既得利益者也會有意見的(憑什麽我們軍人不能優先?)。
同樣的事情一樣發生在地方派的傳統勢力範圍别看地方派看似沒有什麽功能性,五六環那龐大的野區都是他們的,那一個個工業城鎮、要塞都市、異世界前哨戰,也是不可或缺的戰略資源。
能夠活到今天的高位者就沒有簡單的,在外部生存壓力大到可怕的時代主旋律下,東方族裔還是傾向于族群的利益高于個人的,在幾十年前的時候,地方派和中央派就開始和解了。
但和解這玩意本身就是因爲有裂痕,才會有意義。
不斷的“求和解”、“求交流”的背後,就是“裂痕”實在太多的現實,即使鎮守級的存在,都已經達到了一緻,在各方面進行配合協作,但有的事情真不是一蹴而就的。
據說,在某些偏遠的區域和遙遠的異世界前哨,哪裏的“領主”還是老觀念,還活在“該死的中央派都要去死”、“戰争還沒結束,我們要反攻”的内戰時代。
雙方的高層,都期望能夠更加團結,應對新時代的大潮需要全城的力量但真要他們解散現在手中的力量,進行重新大組編,那也是不可能的。
這不單單是個人的意願問題,下面那有幾十年、幾百年的榮譽戰團聽說自己老大要解散自己,和“該死的地方派的豬/中央的狗”重組到一起,第一時間不是造反,就是看下自己老大是不是被洗腦了。
就算真的重組了,搞不好還會因爲傳統、技術、組織的混亂,導緻戰力的衰弱更别提可能會引起的二次内戰。
這并不是不可能的,雖然官方媒體一直沒有報道,但内務部、軍部每年撲滅的“六環外鎮叛亂”至少有三、四次,而打出來的旗号基本是“讨伐萬惡的中央,爲内戰的兄弟報仇”。
誰都知道這是胡扯,内戰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但有的時候,這就是一個非常好用的理由和借口,而這本身就可以引起部分外鎮的共鳴。
這些東西,本來和鄭禮關系不大,他是怕了這亂七八糟的東西,生怕攪進去後,就一不小心死于非命。
他卻沒想到,他那過于特殊的身份,反而被很多人看上了。
“呵,真當我們缺一個超級打手?”
鄭禮還是太過年輕或者他所處的層次,不足以提供鳥瞰全局的視野。
他是特殊的,非常特殊的,特殊到地方派和中央派都将其視作自己人隻要他不作死的否定。
中央派就不說了,十二部委和他的關系太過微妙,而他“第三極”的身份即使不被承認,功勳之後(本人)的認同感,也讓很多人對其有天然的好感.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是無法否定他具備中央派最重視的正統性。
在他面前,十二部的高層幹部,哪怕是部長、副部長,都莫名其妙的矮了一輩,這種關系讓他隻要不太過分,肯定會得到十二部的認可而得到功能性的十二部的支持,要做什麽都會很方便。
他地方派的烙印和自我認可就更加明顯了。
母猩猩那一脈的直系下屬都不是最關鍵的重點,最重要是他其實一直居住在四環,從沒有試圖居住到内環.沒說錯,這個比什麽都來的實在,這是用日常生活再表态,在很多鎮守眼中,這家夥是相當值得信任的自己人。
同時是地方派和中央派,這樣的人不多,但還是有的,但鄭禮無疑時其中最特殊的一位.隻要不死,他肯定能夠成長爲頂級戰力!
李市長和議長早就知道他自認自己是地方派,卻依舊願意培養他,就是看好他的未來。
現在的他,并不重要.這時代還是武力重要,沒有足夠的力量說話沒有力量的,但鄭禮不出意外的話,是肯定會成爲頂級戰力的,就算無法成爲所謂的“第三極”,十二部或二十四鎮守都可以有他一個位置。
而這并不是某些人的期望,選擇任何一邊就失去了另外一邊.所以那個“自治區”的出現會那麽快獲得批準,也是有原因的。
一個新區,一個地方派和中央派固有勢力範圍外的獨立新區,簡直是上天給與時遷城的禮物臨時鎮守鄭禮的任命半天就被敲定下來了,鄭紅旗的出現其實隻是順水推車,讓其任職更像是一個表态。
“新區的鎮守之位,交給鄭家了。”
如果一切順利,他會在五十年、百年後成爲一面旗幟,一面團結中央派和地方派的旗幟,那些新時代的重要棋子或許會團結在他周遭。
這樣的旗幟(棋子)數量不少,但鄭禮無疑是最優秀的那一枚,也是上限最高的一枚。
所以看到他遲遲“不長進”,議長和市長他們才會這麽急,甚至連四環鎮守的母猩猩都親自幹涉了。
他們渴望的可不僅僅是一個超常規戰力,更重要還是一個“粘合劑”,一個未來的“帶頭大哥”,一個未來的“鎮守”甚至“三極”.兩極在中央,本身就是失去了讓地方派認可的“公平性”,第三極如果更傾向于地方派,其實對雙方都是好事。
鄭禮能否想通?其實,那并不重要,他盡快的強大起來,從種子變成起作用的“旗幟”才是重點。
強大到一定程度,成了一個人物,自然會有自己選擇的立場.在此之前,不要表态才是關鍵。
議長覺得自己已經說的足夠清楚就算他一時不懂,之後肯定也會想清楚。
他不選,不能選,也不該選,一直當邊緣人、牆頭草,反而是對城市最有價值的選擇。
議長也不把話說透,這些東西應該他自己去悟。
此時,她剛剛使用了能力,從無限的可能性中找出了那最優的因果。
“.居然真的找到了,看來,這人情是落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