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方圓萬丈之内,有六指青鷹和金鱗王蟒守護,衆人便分散在中心數百丈區域,背靠千丈之高的大樹,盤坐修悟起來。
燕瀾望了望眼前唯一留下的趙青,平靜道:“趙青,與白宗一戰,你功勞甚大,我便依當初承諾,還你自由。”
燕瀾言罷,心神一動,趙青魂印便浮于掌中。
燕瀾原以爲趙青會大松一口氣,心生喜意,沒想到趙青卻是立即站立起來,朝燕瀾恭敬道:“燕主,我趙青願意追随你,甘願認你爲主。”
燕瀾皺了皺眉,疑‘惑’道:“這是爲何?”
燕瀾本可直接查詢趙青靈魂,但他有心讓趙青離去,故未行此霸道之舉。
趙青眉頭一凝,面‘色’更爲恭敬道:“一來,我當初得罪燕主,差點害得你們成爲阮焰的傀儡,此爲彌天大罪,我願用百年守護燕主,消弭此罪。”
“二來,不瞞燕主,我趙青此生颠沛流離,竭盡所能,才坐到馴獸融城分盟副盟主之位。我心有大志,但時運不濟,經白宗一戰,我自感追随燕主,才有突破的可能,故懇請燕主收留,今後哪怕神形俱滅,亦無怨無悔。”
趙青面‘色’坦誠,言辭懇切,乃是肺腑之言。
燕瀾凝視趙青,旋即站起,歎了口氣,年輕的面‘色’之上,卻是浮現出千年的滄桑,他擡頭望天,漫天星辰閃爍,即便星辰數不勝數,縱然星辰亮如赤日。但是它們依舊被無窮無盡的黑暗籠罩。
“這每一顆星辰,應該都擁有無法想象的體積與能量,一名修士。比起一顆星辰,簡直是渺不可及。宛如塵埃。”
“一顆星辰就如此龐大,更何況有億億萬萬難以計數的星辰,甚至更多的星辰,隐藏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如此多的星辰,比起這浩瀚的蒼穹,依舊顯得那麽微渺。”
“面對這個世界,我們如此渺小,那我們修道。是爲何?”
燕瀾始終喃喃自語,隻在最後一句,低下頭,平視趙青,幽幽問道。
趙青不解燕瀾何以發出如此感慨,聽到燕瀾發問,他略作遲疑,道:“我們修道,乃是與天争命,乃是登臨修真巅峰。乃是不被強者欺淩,乃是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
燕瀾點了點頭,道:“是啊。我們都是與天争命。上天給予我們每個人的壽命,隻有短短百年。若不修道,百年之後,便爲塵埃。趙青,你可知道,你若跟着我,不但要與天争命,還要與人争命!”
趙青肅然道:“燕主所說,可是斷尺驚虹?”
燕瀾微微一笑。搖頭道:“斷尺驚虹是很強,但是。他比起我的某些故人,就像是這枚小石子和那高高在上的星辰。”
“小石子。星辰!”趙青倒吸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望了望燕瀾掌中的小石子,再擡頭望了望天。
趙青無法想象,即便強如斷尺驚虹,在燕瀾所說的那些人面前,竟然隻能像是在星辰面前的小石子,那麽,那些人的修爲,該是強悍到何等地步。
若是此話從别人口中說出,趙青定會認爲對方是胡說八道。但是,此言乃是燕瀾所說,卻令他無法生出分毫的懷疑。
燕瀾望着震驚狀态的趙青,手掌一揮,便将趙青魂印還回,随後又抛出幾枚丹‘藥’,道:“你跟着我,隻會讓你萬劫不複,你還是回到馴獸聯盟吧。以你的修爲,沿途之中隻要不像我這般招三惹四,定沒什麽危險。如今陳墨已死,你隻要稍微‘花’點心思,便可坐上正盟主之位。這是三枚人境六品丹‘藥’,對你修爲增進、元神溫養大有裨益。”
趙青身軀一震,完全由不得他控制,他的魂印便歸位靈魂。
此刻,趙青已經真正恢複自由,但他的内心,卻是泛起莫名的失落。
修行之道,茫茫漫漫,每個人都是‘摸’索前行。機緣造化,可遇不可求。他本能感覺,燕瀾必定是他修行中,遇到的不可多得的機緣,此番錯失,不知窮盡一生,是否還能遇到這等機緣。
隻不過,燕瀾之意已決,趙青也不好強留,沉‘吟’許久,方才松了口氣,鄭重收起身前三枚丹‘藥’。
人境六品的丹‘藥’,趙青也有,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也僅僅兩枚。燕瀾随便一出手便是三枚,這令他震驚之餘,更爲感‘激’。
趙青恭敬道:“燕主以德報怨,我趙青羞愧難當。他日燕主若有用得着我趙青之處,隻管來找我。我定将竭盡所能,助燕主一臂之力。此地太過平靜,我總覺不甚安全,今夜我便在此守護,待明日你們安頓妥當,我便離去。”
燕瀾點頭道:“你不必愧疚,你的罪責,已在白宗之戰中彌補。從此之後,你我互不相欠,若有合作之處,自然極好。天‘色’已晚,你休憩去吧。”
燕瀾是有恩必報之人,先前與白宗苦戰,若非趙青出手,後果恐怕真不堪設想。雖然趙青此前的行徑,确實令他産生殺念,但想到一切皆是阮焰妖言‘誘’‘惑’,後來趙青确實幫了大忙,冤家宜解不宜結,故便做出如此決定。
但不管怎樣,燕瀾都不會讓趙青留在他身邊,畢竟,他們曾經有過生死之戰,這等心結常伴左右,影響道心。
趙青拱了拱手,當即離去,在燕瀾百丈之外,尋得一棵千丈高的巨樹,一躍而起,盤坐在樹腰位置,散開靈識至百裏之外,以便及時察覺異狀。
燕瀾原地盤坐,靈識散開千裏,除了發現幾名修士和一些凡獸外,并無其他什麽異狀,便緩緩閉目,靜修起來。
五千裏之外,一座山脈密林之中,數十道身影窸窸窣窣地穿梭其間。
若剝開密林遮掩,從天空俯瞰,便能看到一座山寨模樣的建築群。
建築四周,多以巨大的獸骨堆建,森然猙獰。
山寨高處,由獸骨建造的寶座之上,一左一右坐着兩名修士。
一人面‘色’黑幽,腦‘門’上青筋宛如遊蛇一般,高高鼓起,好似怒火發多了的模樣。
另外一人,臉上滿是絡腮胡須,看上去極具兇相,不怒而威。
在他們身後,分别圍着十餘名修士,他們之中,有一半修士的修爲達嬰變期,其餘負責打下手的修士,修爲也有七衍至九衍元嬰期。
“黑蛋,你不遠萬裏将我請來,難道就是爲了對付那幾個‘毛’沒長齊的小家夥?啧啧,你平日不是‘挺’嚣狂的嘛,連老子我,你都不放在眼裏,甚至還強占過老子的地盤。今兒爲了對付這幾個黃‘毛’小兒,你怎有雅興喊我過來?你該不會又打什麽鬼主意吧。”
滿臉胡須的中年修士,将杯中液體一飲而盡,語氣冷冷地說道,目光之中兇威畢‘露’。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