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忙道:“我名何不染,被修行中人稱爲千手賊猴。實不相瞞,老夫有一手偷盜本事,隻要被我看中之物,沒有我得不到的。不過我盜亦有道,雞毛蒜皮之物不盜,尋常百姓之物不盜,德高望重之人不盜,我一般隻盜那些欺淩弱小、蠻橫無理的宗門勢力。”
“何不染!”燕瀾微微一笑,道,“果然名副其實,何物不染指,呵呵!”
何不染身體動了動,急道:“小兄弟别誤會,此乃師父賜名,我不可擅自更改。希望小兄弟能救我于水火,此恩此德,我肝腦塗地,都會報答。”
何不染一臉殷切誠摯之容,老眸幽幽透露出強烈的期盼。
燕瀾望着何不染因長期被封禁而蕭瑟的神态,仿佛俗世之中一名求生的普通老者,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憐憫情緒。
人生在世,誰能始終太平無事,抑或誰不犯個錯誤?
當初他墜落大地,若非清玄與紫漪,他恐怕早已身亡野外;後來遭黑衣人襲殺,他也多麽希望當時有人伸出援手;再而碰到年輕僧人悟色,其一番話語,仁德之心,令他頗爲贊佩。
如今,面對别人身陷囹圄,他若不救,内心總覺得有些疙瘩。
當然,燕瀾并非盲目善心大發,他這麽做,自有他的用意。經曆無數坎坷,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膚淺幼稚的少年。
抿了抿嘴角,燕瀾想到他擁有禅心空間爲退路,修爲也并非當初那般淺陋,長久被封禁的滋味,也确實不大好受。
眉頭一皺,燕瀾深吸了一口氣,踏前一步,眯着眼睛,細細打量着這十四根玄黑鐵鏈。
隻見其上有神秘流光不斷遊弋,且不論那鐵鎖是何種材質,單憑那上面充溢的詭異能量,以及能壓制何不染修爲,并且讓其身形隐匿的功能,就知要破開這些鐵鏈,并非那麽容易。
沉吟片刻,燕瀾拔出赤熔劍,釋放出鋒銳的靈力。
“前輩,晚輩隻能姑且一試了。”
燕瀾也不做作,當即長劍揮動,攜帶渾厚的能量,猛然朝其中一根鐵鏈砍去。
“叮……”
當劍身猛烈劈砍到鐵鏈時,燕瀾隻覺得一股極爲強硬的反震之力,沿着長劍傳至手心,整條手臂都隐隐有些發麻。
而那根鐵鏈,除了輕微有些震動,遊弋的流光微微有些顫亂之外,卻是連一絲痕迹都未曾留下。
燕瀾目瞪口呆地盯着那玄黑鐵鏈,倒吸一口涼氣。
他原本以爲,憑借自己化丹期巅峰的修爲,全力一劍之下,雖說不一定能砍斷鐵鏈,但起碼能夠留下一些殘痕,豈料竟出現如此結果,極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燕瀾微眯着雙目,内心的思緒卻是翻騰了起來。
何不染瞪大眼睛,滿懷希望地凝視着燕瀾,豈料燕瀾勞而無功,目光呆滞一瞬,隐隐有些怅然,随即搖了搖頭說道:“算了,當初天佐峰首座清玄修爲之高,連我都是不如,他設下的禁制,又豈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所能破除。”
燕瀾察覺到何不染眼中的失落,心中有些無奈,對于禁锢之苦,他雖然沒親身試過,但卻見過一二。當初,即便是禅心空間中那個實力通天的神秘虛影,被封禁之後,也都不能擺脫那種孤寂壓抑之苦,更何況是人間一名普通的年邁修士。
内心略一掙紮,燕瀾正欲動用雷劍。
雷劍傳說乃天降神兵,自非普通法劍所能比拟。
剛欲取出,燕瀾遲疑一下,那等神兵利器,足以讓嬰變、分神期的修士瘋狂,若被何不染見到,雖說有解救之恩,但誰也說不準會不會引動對方的貪欲。
即便何不染心無貪婪,但難保此秘不被洩露出去,那樣的話,将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人心最是難測,救人之時,不可不防人。
“湮滅死氣,或許有所效用。”
燕瀾眉頭微皺,陡然想起那幾乎可以湮滅萬物的湮滅死氣。
“前輩,我還有一法,如此法不能成功,那前輩莫怪晚輩無能。”
何不染眼眸驟然一肅,雙目當即充滿希冀,甚至沸騰着一絲熱火,一道壓抑着激動、夾帶着微微顫抖的聲音,徐徐從他幹枯的嘴唇中吐露出來:“小兄弟,隻要你能将我救出去,我有一寶相贈,絕對助你如虎添翼。”
燕瀾眉頭一凝,突然有些好奇起來,問道:“不知前輩有何寶物,我倒是極爲好奇。”
何不染神色糾結了一下,數息之後方才咬了咬牙關,道:“那寶物我也是偶然所得,其神奇之處在于,能破除任何禁制與陣法。上百年來,我還沒遇到過破不了的禁制與陣法,我自以爲,在這世間,那寶物無法破開的禁制陣法,恐怕沒幾個人有能力布下。”
何不染的聲音铿锵自信,讓燕瀾微微驚訝,能破開諸多強大禁制陣法的法寶,此前别說見過,就是聽都沒聽說過。
燕瀾喉嚨滾動了一下,心中暗道:“若真有此等法寶,那确實玄異,若被我所得,着實爲一大助力。”
眉頭一凝,燕瀾問道:“既然前輩有此寶物,何故破不開此禁制?另外,此物想必是前輩盜來的。”
何不染眼眸一沉,搖頭歎息道:“當初見那寶物極爲珍貴,多人觊觎,不敢帶在身上,而是被我藏于一隐秘之處。不然,這禁制哪能奈何得了我。”
旋即何不染急促搖頭,道:“那寶物我以人格擔保,絕非偷盜而來,我會将它秘密贈送于你,不會洩露半點風聲,自然不會有麻煩粘到你身。”
燕瀾微微點頭,肅然道:“希望前輩莫要欺騙于我,我平生最爲痛恨欺騙,因爲那樣會踐踏我的恻隐之心。”
何不染頭點得想篩子似的,忙不疊地道:“放心,我行走修真界上百年,豈會欺騙你一個小年輕。”
燕瀾面無表情,道:“那就開始!”
說罷,他心神一沉,催動黯湮滅生訣,旋即,濃郁的湮滅死氣在他掌中跳躍。
何不染目光死死盯着燕瀾的手掌,神色微微駭然,他沒想到,堂堂天罡門弟子,竟然修得如此陰邪詭異的法訣。
燕瀾目透精芒,掌心猛地抓向玄黑鐵鏈。一道霸道的能量猛地一震,令他手掌微微發麻,不過隻是一瞬,洞穴之内便響起了鐵鏈砸落地面的聲音。
“成功了,哈哈,小兄弟,你真是厲害之極啊,佩服,佩服之至。”
何不染雙眸閃爍狂熱之芒,七十年了,終于等到了能夠解救他的人,禁锢許久的痛苦,終于即将解脫。龐大的天下,又可以信馬由缰、任他馳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