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隐于樹冠中的仙域強者出現之後,天穹九界中的情況開始變得複雜起來。原本各自爲政的幾方勢力之間的關系也開始變得撲朔迷離。星海制衡者與赤鬼等人暧昧,而仙域竟然反水了。隻不過,這些事情,淩瑀是不知道的。
因爲此時的淩瑀正遠在數十裏之外,爲猛虎和灰熊護法。
“虎兄,你我同爲妖族,那人族老者殺我妖族同類,我相信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袖手旁觀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利用僅剩的神力醫治我,更不用對我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和感激。”
看到猛虎打算以命換命,灰熊擺了擺手,想要阻止猛虎。
“灰熊,你不要動,也不要說話。你知道的,我的肉身已經破碎,甚至神魂之力中也沾染了那些老者施下的星辰之力。那些星辰之力極爲歹毒,即便不救你,我也命不久矣了。
所以,與其我孤單死去,倒不如救你一條性命。這樣一來,也算我死得其所。也隻有這樣,我才能瞑目啊!”
化作人形的猛虎聽懂了灰熊的獸語,歎息着說道。
猛虎說完,對淩瑀投出一個感激的眼神。而後,他邁步走到灰熊的身後,探出雙掌,以鮮血在灰熊的背部描繪着什麽。
淩瑀遠遠望去,發現起初的時候,猛虎隻是雜亂無章的以鮮血刻畫着一種古怪的符文。而當猛虎收手之時,淩瑀赫然發現,在灰熊的背上已經出現了一道詭異的妖族符文。
符文呈血紅色,散發出妖族獨有的神聖光輝,極爲不凡。符文中流轉的絲絲妖力極爲強橫,宛若一代妖神靈血澆鑄而成。淩瑀知道,這是猛虎窮極一生的神力,令灰熊受用無窮。
當符文繪成的時候,猛虎的身軀變得很淡,似乎随時都會消散一般。而且,他臉色蒼白,看樣子描繪符文極耗靈力。
猛虎看了看灰熊背部的符文,又将視線望向了早已失去生機的幼崽,眼中劃過一縷疼愛和不舍。虎崽是他唯一的子嗣,即便他是妖族,但那種血濃于水的親情也是不會改變的。
望着猛虎的神色,淩瑀暗歎一聲。他邁步走到虎崽身邊,将虎崽抱起,輕柔地放在了猛虎面前,希望了卻猛虎的心願。
望着生機早已流逝的虎崽,猛虎仰天怒吼,兩行清淚緩緩流淌,潤濕了大地,也将淩瑀和灰熊眼中的熱淚勾了出來。
猛虎輕輕地撫摸着虎崽早已僵硬的屍體,不停嘶吼,吼聲震徹山林,将林中栖息的百鳥驚飛。萬獸聽到猛虎的吼聲,紛紛匍匐在地,吓得瑟瑟發抖。萬獸之王的怒火,凡人不可擋。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猛虎的情緒似乎平複了很多。他最後看了一眼虎崽,最後将視線望向灰熊背部的符文,似乎下定了決心。隻見猛虎低吼一聲,朝着那道符文沖去。
猛虎的速度極快,甚至連灰熊都沒有來得及阻止,猛虎便已經沖入了那道隻有妖族才能施展的神秘符文之中。
猛虎八尺的身軀觸碰到符文的那一刻,開始緩緩縮小身形,最後化爲了一道拳頭大小的光團,與符文合二爲一。
當光團完全滲入符文中時,灰熊的身軀一陣痙攣,不知道是因爲劇痛還是無法承受猛虎給予他的海量神力。
灰熊眉頭緊皺,從開始的癱倒狀态逐漸坐直了身軀。而後,它如同一位人族修者那樣,盤膝而坐,開始消化符文中的力量。符文映射出的紅芒将它的身軀包裹,如夢幻般神奇。
淩瑀駐足遠處,手握斷劍,将神識之力散向四面八方,時刻警惕随時都有可能出現的未知兇險。淩瑀雖然已經在猛虎的相助下逃離了戰場,但他知道,星海制衡者絕不會善罷甘休。
以淩瑀對褐衣老者和白袍老者的印象,這二人城府極深,而且睚眦必報。以他們仙尊境界的修爲,若想尋到自己,不過是手到擒來的小事。所以,淩瑀隻能祈求灰熊盡早恢複過來。
當紅芒将灰熊包裹的時候,淩瑀竟然依稀看到了數條猛虎的身影從灰熊的身邊顯化,八道猛虎的身影或跳入高空,或沉下大地,或匍匐于灰熊腳下。它們宛若活物,栩栩如生。
兩刻鍾後,紅色神芒濃郁的程度達到頂峰,灰熊沉浸在紅芒之中,宛若妖神附體,一道道恐怖威壓向四周席卷開來。
又過了一刻鍾,那些紅芒開始變淡。也正是從紅芒變淡的時候開始,第一頭猛虎躍到了灰熊的頭頂,從它的天靈蓋進入了灰熊的體内。而後,便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
當八道猛虎的身影盡數鑽入灰熊體内時,灰熊仰天長嘯。然而,它發出的吼聲竟然不是熊叫,而是攝人心魄的虎嘯。
虎嘯聲響徹天地,甚至随着灰熊的動作,在其身後浮現出了一道血色猛虎的虛影。血色猛虎高約數百丈,眼神兇厲,利爪如刀。看樣子,猛虎不僅救活了灰熊,更送了機緣給它。
血色猛虎的身影高于叢林許多,即便身處百裏外,依舊清晰可見。可是,望着血色猛虎的虛影,淩瑀卻心中一沉。
淩瑀知道,灰熊的動靜天大了,照這樣下去,遲早會将星海制衡者引來。如今猛虎已經隕落,以他和灰熊的修爲,根本不是星海制衡者的對手。所以,淩瑀面色焦急,暗自祈禱。
或許是因爲灰熊看透了淩瑀的擔憂,它雙目微閉,似乎在與身後的血色虛影溝通。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猛虎虛影開始逐漸變淡,最後隐入蒼穹,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猛虎虛影消失之際,灰熊也終于恢複了常态,淩瑀探出神識感知,發現灰熊已經痊愈,甚至修爲也提升了一個境界。
“小兄弟,多謝你爲我護法!虎兄的仇,我和你一起報!”灰熊遙望天野,歎了口氣,最後扭頭望向淩瑀。
當看到灰熊視線的刹那間,淩瑀心中一動。他感覺到灰熊的眼**現了一抹他看不透的東西,很複雜,而且很堅定。
“恭喜熊大哥得到了虎兄的傳承……咦?不對,熊大哥你……”淩瑀話音未落,突然心中一動,驚喜地望向灰熊。
原來,他突然意識到,灰熊在對他說話,而且還是人言。
似乎看出了淩瑀的疑惑,灰熊淡然一笑,輕聲解釋道:“虎兄賜給我的傳承中不僅有人族的言語之秘,更有化形的神奇術法。現在,我不僅能夠口吐人言,更能夠化身人形了!”
灰熊說完,身軀輕抖,一道土黃色光暈将其包裹。當土黃色光暈散去之時,灰熊果然化作了一名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漢。
大漢濃眉虎目,獅鼻闊口,竟然與猛虎有着六分相似。
望着化爲人形的灰熊,淩瑀點了點頭,打心底裏替他高興。淩瑀手撫耳垂,沉思片刻,對灰熊建議道:“熊大哥,既然你已經學會了化形之術,不如就以此形态行走世間吧!”
“爲什麽?”灰熊還未适應人形狀态,甕聲甕氣地問道。
“因爲你剛才接受虎兄傳承的時候聲勢太過浩大,我擔心咱們已經被星海制衡者發現了。你剛剛大病初愈,我們并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一切都要從長計議呀!”淩瑀解釋道。
聽到淩瑀的話,灰熊撓了撓腦袋,不解地問道:“星海制衡者是誰?而且,我發現你體内靈力運轉的功法軌迹并非天穹九界的生靈,你到底來自哪裏?又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接受猛虎傳承的灰熊似乎頭腦也變得靈光了許多,他扭頭望向淩瑀,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腦地問了出來。
見灰熊如此執着,淩瑀也隻好暗歎一聲,他将虎崽的屍體放在灰熊的肩膀上,一邊朝着遠方走去,一邊對灰熊解釋。
而在淩瑀和灰熊踱向遠方的時候,在數十裏外的叢林之中,那位身着白袍的周師兄對身邊穿着褐衣的于師弟說道:“于師弟,我剛才看到遠空有虎影浮現,想來應該是那孽畜尚未死透,所以,我們必須前往那裏,一探究竟啊!”
“不錯,其實我一直也很奇怪,淩瑀那個孽畜雖然身法詭異,但也絕不可能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溜走。而當我看到猛虎虛影的時候,終于什麽都明白了。我猜,很有可能是那頭孽畜在暗中相助淩瑀。”于師弟點了點頭,想法和周師兄不謀而合。
打定主意後,兩位老者帶着僅剩的另外兩名仙人境初期的星海制衡者朝着血色虎影浮現的地方急速沖去。
星海制衡者現在已經對淩瑀恨之入骨,雖然殺害四名老者的兇手是猛虎,但是周師兄和于師弟卻将一切都歸咎在了淩瑀的身上。他們認爲,這一切都是因淩瑀而起的,淩瑀必須死!
當星海制衡者朝着虎影進發之時,在他們身後也浮現出了一群身影。而這些人,正是之前暗中窺探星海制衡者的仙域強者。他們冷冷地盯着星海制衡者的背影,眼中劃過玩味之色。
“師伯,那淩瑀也的确不太聰明,既然他已經逃脫了,爲什麽還會故意顯化出虎影來招惹星海制衡者呢?這樣一來,豈不是給了星海制衡者方向嗎?”一名仙域少年輕聲說道。
聽到少年的話,爲首的仙域老者搖了搖頭,冷笑着說道:“你太小瞧淩瑀了,我們這次從九天下界,聽到了太多關于淩瑀的傳言,那小子絕不是頭腦簡單之輩,所以,這其中應該另有隐情啊!”
“那我們……”對于老者的話,少年不敢反駁,詢問道。
“我們當然要跟着這些星海制衡者的老家夥了,他們已經鐵了心要擊殺淩瑀。而我們,也正好可以假裝路過,然後施以援手。要記住,雪中送炭永遠都要比錦上添花更容易令人銘記和感動,哈哈哈……”
仙域老者手捋白須,眼中竟然劃過一縷邪意,與他仙風道骨的氣質截然相反。
而在仙域強者也離開叢林的一刻鍾後,一位身材魁梧的壯漢也來到了之前淩瑀和星海制衡者交手的地方。
那名壯漢望着滿地的狼藉,眉頭微皺,輕聲自語道:“壞了,我一定是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際。唉,希望小瑀沒事吧!”
壯漢說完,将手中的一顆滴落鮮血的頭顱扔在了地上。而在那顆被斬落的人頭上,還有一絲淡淡的星海制衡者的氣息緩緩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