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就在淩瑀震驚于褐衣老者等星海制衡者的冷血之時,突然聽到遠方傳來一聲凄厲的嘶吼。那吼聲中蘊含無盡畏懼,似乎正承受着難以想象的兇險和劫難。
這一聲嘶吼不僅将星海制衡者等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也将淩瑀從沉思中拉了出來。淩瑀雙目凝神,朝着遠方望去。
原來,發出哀嚎的人正是之前被猛虎重創,元氣大傷的王海。此前王海爲了活命,央求褐衣老者手下留情,并且禍水東引,在衆目睽睽之下将褐衣老者的殺機引向手握長鞭的老者。
當手握長鞭的老者隕落之時,淩瑀也漸漸明白,其實褐衣老者最初的目标并非那位手握長鞭的鄭師兄,而是自己。
隻不過,自己以鄭師兄爲籌碼,使得褐衣老者投鼠忌器,不敢妄動。但是身爲星海制衡者,他們又不甘于被自己要挾,所以,褐衣老者才對那位鄭師兄出手。
對褐衣老者來說,鄭師兄本就身負重傷,即便能夠保住性命,也隻是廢人一個。所以,爲了得到自己身上的天阙之匙,他隻能犧牲鄭師兄。因爲在他眼中,鄭師兄已經沒有了任何利用的價值。
而在褐衣老者将鄭師兄擊殺之後,星海制衡者的冷漠神色讓淩瑀心中生寒。所以,淩瑀心中五味雜陳,有些心不在焉。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王海突然發出凄厲的哀嚎聲,将星海制衡者和淩瑀的視線同時吸引了過去。雖然鄭師兄之死對于星海制衡者們來說并不意外,但他們畢竟共事多年,如今鄭師兄被褐衣老者所殺,其他人心中多多少少産生了些許的波動。
直到王海痛苦的哀嚎響徹在衆人耳畔的時候,人們才發現在這直徑不足十丈的戰圈中再次發生了變故。而變故的源頭,正是來自曾經将虎崽擊殺的星海制衡者,王海。
當人們扭頭望向王海的時候,看到王海倒在地上,因爲他的左腳踝被咬碎,右腿也被虎爪幾近洞穿,流血過多的王海臉色蒼白,面無血色。而此時,他正倒在地上,目露驚恐之色。
在王海的胸膛上,壓着一隻足有水桶粗細的虎爪,虎爪的利刃已經刺入了王海的胸膛半寸,鮮血染上虎爪,也将王海的衣衫染成了血色。
原來,就在衆人被鄭師兄吸引的時候,猛虎不知何時來到了王海的身後。元氣大傷的王海自然不是猛虎的對手,所以才被猛虎撲倒。猛虎的眼中兇芒閃爍,蘊含着無盡的仇恨。
對于淩瑀和星海制衡者而言,鄭師兄的隕落讓淩瑀感到意外。但對于猛虎來說,鄭師兄是死是活都與它沒有任何關系。
猛虎是妖獸,它隻在乎是誰殺了自己的幼崽,自己又能否替子報仇。所以,猛虎關注的人隻有王海,沒有其他生靈。
“孽畜,你敢!”
看到王海被猛虎壓制,白袍老者橫眉立目,冷聲呵斥道。鄭師兄剛剛隕落,王海不能再有事了。
如果說之前一行人八人滿懷得意的設下大局,引淩瑀上鈎的話,那麽此時他們的心情則墜落深谷,與之前有天壤之别。
誰都沒想到,他們剛剛和淩瑀試探性的交手,便已經損失了兩位星海制衡者,雖然王海并未如鄭師兄一樣隕落。但現在他也已經被猛虎控制,使得所有星海制衡者都陷入了極爲被動的境地。
所以,當看到猛虎制住王海,想要痛下殺手之時,以褐衣老者和白袍老者爲首的其餘六人同時沖向猛虎,想要施救。
至于淩瑀,則被他們晾在了一邊。似乎在他們心中,淩瑀已是他們的掌中囚鳥,隻要淩瑀稍有動作,便會被他們察覺。
可是王海正癱在猛虎的利爪之下,無論如何也要救下他。
六位老者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紛紛施展出最強殺招,朝着猛虎沖去。暴怒之下的猛虎已經将修爲強行提升到了仙人境的第二境界,如果再任由其提升下去,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褐衣老者在設下毒計之前已經算到了幾乎所有的可能,但偏偏遺漏了這隻猛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頭猛虎爲子複仇的決心竟然如此強烈,甚至将修爲提升到如此高的境界。
雖然褐衣老者和白袍老者也在仙人境第三境界的初期,要比猛虎高出少許。可是,身爲傲立仙人境多年的仙尊,他們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妖獸的修爲絕不能單單以境界衡量。
暴怒之下的猛虎神威盡顯,那層淡淡的粉色和綠色融合的霧氣開始變得越發濃郁,如同一杯劇毒的美酒,如夢如幻。
當六名星海制衡者将猛虎包圍的時候,猛虎眼中的殺機越發熾烈,仿佛在它的心中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
“呼……呼……”
不知不覺間,猛虎的呼吸逐漸沉重,如同蓄勢一般。甚至随着猛虎沉重的呼吸聲,一雙淡淡的翅膀形狀的光影浮現在它的身側。雙翅一粉一綠,美輪美奂。
“吼!”
猛虎仰天怒吼,吼聲震蕩九霄。天際的雲霞被吼聲震散,如同被音浪捅破了一般,露出了數百丈大小的孔洞。
孔洞後方,則是蔚藍色的天宇。而在孔洞附近的雲霞翻滾之時,竟然有絲絲細雨飄蕩而下,如同感懷虎崽的隕落,天地同悲。
雨滴落在猛虎的身上,将它身上豔麗的皮毛打濕。猛虎仰望天際,眼角竟然有兩滴清淚滑落。一股悲怆的氣息從猛虎身上蕩漾而出,将整片叢林渲染,就連星海制衡者也不例外。
而就在六位老者沉浸在那股悲意中時,猛虎的修爲竟然突破了仙人境的第二境界,晉升到了仙尊境。這一切,僅僅發生在頃刻之間。
“不好!我們趕緊擊殺這隻孽畜,它不顧一切地提升修爲,想要與我們同歸于盡!”感受到猛虎身上的殺機如同刀割一般劃在他們的皮膚之上,褐衣老者神色一凜,厲聲吼道。
聽到褐衣老者的話,其他人也不敢再耽擱,紛紛抽出兵刃,施展最強功法,朝着猛虎沖去。
事情的發展已經超乎了他們的預料,如果再不制服這隻猛虎的話,恐怕他們所有人都會成爲這頭妖獸的腹中美味。
此時,猛虎的修爲已經與褐衣老者和白袍老者不相上下。可是,若猛虎想要将六人盡數擊殺,也絕非一件易事。
俗話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對方有六位仙人境的強者。所以,猛虎隻能一邊打量六人,一邊思忖着對策。
六位老者并不知道猛虎在想些什麽,當猛虎落下清淚之時,褐衣老者看準機會,第一個向猛虎發起了攻勢。
當褐衣老者動作之時,白袍老者也在同一時間出手了。這二人都是仙尊境界的強者,自然默契十足,配合無間。
刹那間,兩道劍氣分别自褐衣老者和白袍老者的指尖射出,擊向猛虎的雙眸。而其他四名老者也同時撲向猛虎,各自揮動手中的兵刃,斬向猛虎的四肢。
六人同爲星海制衡者,彼此之間心意相通,雖是六人,卻與一人無異。剛一出手,六人便以絕對優勢占據了上風。
見兵刃和功法的神芒将自己包裹,猛虎厲吼一聲,隻能跳入蒼穹,躲避六人的攻勢。而就在這時,被猛虎控制的王海也終于重新恢複了自由。他緊咬鋼牙,連滾帶爬的朝遠方爬去。
因爲猛虎被六人牽制,分身無瑕,自然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殺子仇人逐漸遠離,束手無策。
猛虎眼中的兇芒更盛,但苦于無法脫身,所以隻能不停嘶吼,吼聲中悲意懾人,恸感蒼生。
或許是因爲猛虎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王海的身上,當它走神之際,褐衣老者和白袍老者已經襲到了他的面前。
當猛虎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爲時已晚。千鈞一發之際,猛虎隻能盡量扭頭,避開要害。可是兩名老者的修爲本就不弱于它,而且他們又是蓄勢而動,豈能那麽容易被猛虎躲掉呢?
隻見一道血箭自猛虎的左眼中沖出,猛虎痛得身軀亂顫,吼聲更加刺耳。他躲開了褐衣老者,卻沒有避開白袍老者。
雖然褐衣老者一擊落空,可是白袍老者卻并未留情。他指若仙劍,氣勢如虹。一道暗紅色光芒急射而出,精準地刺入了猛虎的左眼之中。霎時間,鮮血飙飛,哀嚎聲響徹天地。
因爲突然失去了一隻眼睛,使得猛虎無法适應用一隻眼睛看到的世界。又加之左眼的劇烈疼痛,令猛虎站立不穩。在猛虎重重地摔落大地之後左右搖晃,站立不穩。
看到猛虎已經受傷,褐衣老者對身旁的白袍老者點了點頭。二人同時俯沖而下,想要将猛虎徹底擊殺,以絕後患。
“啊!”
就在這兩位老者即将沖到猛虎身邊,想要出手的時候,王海的慘叫聲再次從遠方傳來,阻止了二人的動作。
聽到王海的叫聲,六位老者身形一滞,而後便聽到了淩瑀的嗤笑聲和威脅的話從不遠處幽幽傳來。
“想救他嗎?那就放了那隻猛虎,咱們一命換一命,如何?”淩瑀用斷劍拍打着王海的臉頰,嗤笑着對六人說道。
原來,淩瑀并未離去,他在尋找機會,尋找将六位老者一網打盡的機會。而且,淩瑀知道,六位老者看似在和猛虎糾纏,其實他們已經鎖定了自己,自己根本逃不出他們的掌心。
所以,淩瑀隻能想盡辦法與六位老者周旋到底,不死不休。
并非淩瑀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而是因爲他已别無選擇。
也正因如此,淩瑀才如同看戲一般站在遠處,既沒有離去,也沒有出手的意思。直到六名老者已經和猛虎交手,淩瑀才緩緩踱向王海。王海身負重傷,又豈是淩瑀的對手呢?
所以,當淩瑀來到王海身後時,露出了一副無比燦爛,但是看在王海眼中卻如同十殿閻羅那般陰森的笑意。
“淩瑀,你,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我的六位師兄就在不遠處,如果你敢對我不利,他們一定會将你剝皮抽筋的!”
看到淩瑀眼中的玩味之色,王海感覺一頭冷水自天靈蓋澆下,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一邊爬動身軀,一邊威脅道。
“哈哈哈,王海,你之前那股嚣張勁兒怎麽沒有了呀!我還是喜歡那個硬氣的你,現在的你根本不像一名星海制衡者,而更像是一隻夾着尾巴,四處求饒的狗啊!”
淩瑀緩緩地俯下身來,緊緊地盯着王海,輕笑着說道。
或許感受到了王海心底的懼意,淩瑀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王海,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隻是,現在你的六位師兄想要殺我。所以,我不過是想借你做我的籌碼而已。”
淩瑀說完,眼中的嬉笑之色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凝重的神情。淩瑀的眼中仿佛出現了兩道旋渦,那旋渦中浮現出星辰大海,萬物蒼生,好像要将王海的神魂吸進去一般。
而淩瑀此時施展的,正是自天阙之匙的皆字匙中領悟到的神通,外縛印。因爲王海一直在注視着淩瑀的雙眸,根本沒有看到其實在淩瑀談笑風生的時候,雙手已經開始解印了。
皆字匙的手印爲外縛印,乃是一門可以操控生靈意識和人心的玄妙法印。按理說王海身爲仙人境強者,輕易不會中招。但可惜的是,王海元氣大傷,根本無法避開外縛印。
頃刻間,王海像是失去了三魂七魄的行屍走肉一般,他雙目無神,呆呆地望着淩瑀,雖然還有氣息,卻與死人無異了。
而淩瑀,也正好趁此機會,揮動蒼龍勁,打在了王海的丹田之上。這一拳凝聚了淩瑀所有的力氣,直接将王海的丹田打碎了。劇痛終于令王海蘇醒過來,所以他才哀嚎出聲。
聽到王海的慘叫,再看到淩瑀那副得意的神色,褐衣老者等人氣得牙根都癢癢。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身爲仙人境強者的他們竟然會三番兩次的被一名聖人境的小修者愚弄、要挾。
褐衣老者深吸了一口氣,并未理會淩瑀,而是将視線望向王海,沉聲問道:“王海,你怎麽樣?他有沒有傷害你?”
事到如今,褐衣老者已經不再相信淩瑀,他隻信王海。
聽到褐衣老者的話,淩瑀神色如常,不過卻暗中對王海傳音說道:“王海,你别忘了剛才的鄭師兄是怎麽死的。如果不想步了你那鄭師兄的後塵,就聰明點,别讓自己沒有價值。”
聽到淩瑀的提醒,王海身軀一顫,不禁想起了之前鄭師兄臨死時的慘狀。而原本褐衣老者的關切之語傳到王海耳中時,也變成了一聲聲逐漸将他拉入深淵的喪鍾。
正當王海沉浸在自己臆想的噩夢中越發驚懼的時候,淩瑀突然踢了踢王海的後背,同時沖褐衣老者一仰頭,無聲示意。
看到淩瑀的舉動,王海如夢方初。他猛然望向褐衣老者,好似哀求一般哭嚎道:“師兄,我沒事,我隻是受了點輕傷,隻要我能回到星海中,一定會重振雄風的,你要救我啊!”
望着王海眼中彌漫的無盡懼色,褐衣老者眉頭微皺,不明白對方爲什麽有如此神色。王海受人脅迫,心有畏懼很正常。但反常的是,對方畏懼的人好像并非淩瑀,而是……自己!
不過,現在王海被淩瑀脅迫,褐衣老者也沒有時間考慮許多了。他擡頭望向淩瑀,冷聲說道:“小子,你自己都是将死之人了,居然還想着救下那頭孽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哈哈哈,老匹夫,我做什麽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王海現在在我的手裏,若想救他,你隻能按我說的做!”
淩瑀嗤笑一聲,淡淡地掃了一眼王海,對褐衣老者說道。
“師兄,你要救我啊!”淩瑀話音剛落,還未等褐衣老者開口,王海居然“噗通”一聲朝着褐衣老者跪了下去。
王海以頭搶地,對着褐衣老者苦苦哀求,神色凄慘。
“你,你這是做什麽!你是我的師弟,我怎麽能放任你被這小孽畜威脅而無動于衷呢!你放心,有我在,他奈何不了你!”褐衣老者眉頭微皺,面色陰沉,冷聲說道。
“師弟,怎麽辦?”看到褐衣老者的神色,白袍老者緩步走到褐衣老者身邊,對他傳音問道。
“我們就暫且先放過那頭孽畜,一頭仙人境的猛虎而已,它的内丹和淩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況且,王海還在淩瑀的手上,這一次,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再被淩瑀牽制了!”
聽到白袍老者的話,褐衣老者沉思片刻,最後沉聲說道。
褐衣老者說完,扭頭望向淩瑀,眼中浮現出一抹陰鸷。
“小孽畜,既然你想救下一頭畜生,那我就成全你。但是我希望你能恪守諾言,否則,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褐衣老者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雖然之前的鄭師兄死于他手,但那是被逼無奈,如今王海被淩瑀控制,他不能再失去一位師弟了。所以,褐衣老者才會同意淩瑀的要求,放過猛虎。
聽到褐衣老者的話,淩瑀看了看遠方已經恢複理智的那頭猛虎,雖然猛虎在望向星海制衡者的時候眼中布滿了濃濃恨意,但它好像聽懂了淩瑀的話一樣,對淩瑀報以感激的神色。
“你走吧!雖然我知道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但是憑你的修爲,根本鬥不過他們。如果你真的還有複仇的決心,那麽便苦心修行,隻要信念不滅,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達成所願的。”
淩瑀看了看猛虎眼底的那一抹凄涼之色,淡淡地說道。
聽到淩瑀的話,猛虎一一掃過面前的七位老者,最後将視線望向淩瑀。猛虎對着淩瑀緩緩跪下,竟然在對淩瑀叩首。
猛虎雖然隻是一隻妖獸,雖然它的靈智尚未完全開啓,但也并非滿身野性。而從虎崽被殺之後猛虎的舉動上看,這隻猛虎的心智雖然算不上多麽成熟,但也強于尋常的妖族了。
對淩瑀三拜九叩之後,猛虎緩緩地走到虎崽的身旁。它輕輕地俯下身去,将虎崽銜在口中。雖然虎崽早已失去了生機,但是猛虎就像害怕将虎崽吵醒一般,它動作輕柔,令人動容。
望着猛虎的動作,淩瑀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攥住一般,狠狠地一抽。他張了張口,最後化成一道歎息,心中五味雜陳。
世人都說妖獸冷血無情,可是相比于對自己的同門師弟痛下殺手的褐衣老者來說,淩瑀反而覺得猛虎才更像是長着一顆人心,而褐衣老者和一衆星海制衡者,才是真正的野獸。
猛虎銜住身軀早已冰冷的虎崽屍體,緩緩地走向遠方的山林。而在它經過灰熊身邊的時候,之前還以命拼殺的灰熊竟然也爲猛虎讓出了一條道路。灰熊望着猛虎,緩緩地低下了頭。
淩瑀望着猛虎即将離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腳下的王海,眉頭微皺,神色複雜,好像在做着什麽抉擇似的。
此時,猛虎也終于止住了腳步,它并未邁入山林,而是将虎崽放在了山林邊緣。當它扭頭之時,淩瑀從它的眼底看出了一抹決絕。那一刻,淩瑀終于猜到了猛虎的想法,它想複仇!
看到猛虎眼底浮現的那一抹瘋狂和怨恨時,淩瑀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個于他而言無異于自殺的想法。而後,他竟然鬼使神差地逼迫着王海朝着褐衣老者等星海制衡者走去。
淩瑀神色坦然,甚至眼角還流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可不知道爲什麽,當褐衣老者看到淩瑀的笑容時,竟然感覺到了一絲絲陰寒和忌憚。并且,他對淩瑀的舉動十分不解。
一步、兩步、三步……淩瑀閑庭信步走向星海制衡者。可是當他來到褐衣老者身旁時卻并未停下,而是繼續朝着前方走去。此時的淩瑀似乎根本不在乎已經陷入敵圈,身陷囹圄。
“小孽畜,你在幹什麽!我們已經放過那頭畜生了,你也該将王海放了吧?”褐衣老者面若寒霜,對淩瑀冷聲說道。
“老匹夫,我師傅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老人家說,他相信人性本善,但是,他更相信人心向惡。以前,我并不能理解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但是今天看到你們和猛虎,我懂了。
原來,一個人能否稱之爲人與他的皮囊無關,而一隻野獸是否爲牲畜也和它們的種族無關。世人都說人心涼薄,原來,真正區分人心和獸性的并非是他們的種族,而是内心。”
聽到褐衣老者的質問,淩瑀突然止住了腳步,他扭頭望向褐衣老者等六位星海制衡者,說出了一句他不吐不快的真言。
對于淩瑀的感慨,褐衣老者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對方究竟在搞什麽鬼。他們認爲淩瑀已經瘋了,否則不會胡言亂語。
然而,就在他們回想淩瑀的話時,淩瑀突然一腳踢在了王海的後腰之上。丹田破碎的王海在淩瑀的一腳之下失去重心,踉踉跄跄地朝着前方奔去,最後摔了一個狗啃屎。
而巧的是,王海摔倒的地方,正是猛虎的腳下。
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淩瑀的意圖。原來,淩瑀之前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想要幫那頭猛虎複仇,而并非想要自救。
“不要!孽畜,你敢!”
看到淩瑀的舉動,褐衣老者的腦袋“嗡”了一聲,他探出雙掌,巨大的掌風直接掀飛了淩瑀。而後,巨掌去勢不減,抓向一旁的猛虎。
褐衣老者并不知道王海丹田已廢,對他來說,王海修爲精湛,還有利用價值,所以,王海絕不能被猛虎擊殺。
可是,褐衣老者還是小瞧了一隻想要爲子報仇的野獸的決心。褐衣老者施展仙尊境的最強功法,連拍三掌,掌風層層疊加,最後化爲一道百丈虛影,宛如青山一般朝着猛虎砸落。
第一掌落下的時候,猛虎一口鮮血噴出。不過,它并未理會褐衣老者,甚至沒有挪動一絲一毫。直接将利爪刺入了王海的丹田之中。當感受到王海丹田已碎的時候,猛虎向淩瑀傳遞出一道感激的神念。
第二掌落下的時候,猛虎的脊背直接塌了下去。看樣子,在褐衣老者的一掌之下,猛虎的脊骨已經被打斷了。
可是,猛虎依舊不爲所動。它一口咬住王海的脖頸,随着一聲筋骨碎裂的脆響,王海的脖頸被猛虎硬生生咬斷了。
望着瞬間斃命在猛虎口中的王海,褐衣老者目眦欲裂,第三掌順勢拍下。這一掌凝聚了他所有的修爲,别說猛虎已經奄奄一息,就算它并未受傷,也絕對扛不住這一掌之威。
而此時的淩瑀被掌風擊飛,重重地摔在了大地上,口吐鮮血,五髒受損,根本來不及施救,隻能眼睜睜地望着猛虎即将隕落在褐衣老者的手中。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出手了。那道身影宛若一座行走的高山,直接擋在了猛虎的身後,代替猛虎承受了褐衣老者毀天滅地的一擊。
而那道身影,竟然是之前和猛虎生死相向的灰熊!
灰熊的修爲不及猛虎,更不是褐衣老者的對手。當第三掌落在灰熊背上的時候,直接将灰熊的五髒六腑震碎了。
灰熊大口吐血,而在那鮮紅的血沫中,竟然還有一塊塊五髒六腑的碎片被帶了出來。看樣子,灰熊已經無力回天了。
三掌落下之後,不僅猛虎被驚在了原地,就連六位星海制衡者也宛若失神一般,沒有繼續對猛虎出手。
鮮血從灰熊的口中滴落,染紅了猛虎的皮毛,也溫暖了猛虎冰冷的内心。它沒有想到,最後救下它的,竟然是不久前與自己生死相向的對手。
望着灰熊的舉動,淩瑀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他的眼角鑽了出來,冰冰的,涼涼的,還帶有淡淡的苦澀和一抹鹹味。淩瑀知道,那是淚,是他爲灰熊流下的感動的淚水。
感受到淩瑀的情緒波動,界和天靈珠也借助淩瑀的雙眼看到了外界所發生的一切。雖然他們兩個都是活過了萬古的老怪物,可是在二人看到灰熊和猛虎的舉動時,還是一陣唏噓。
猛虎爲了給幼崽報仇,不惜舍棄生命。灰熊爲了拯救同爲妖族的猛虎,竟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而相比于它們的所作所爲,之前褐衣老者親手擊殺了自己的師弟,便讓人心中發寒,難掩悲涼。
在這個冷漠的世道裏,誰才是人族?誰才是野獸?什麽才是人心?什麽才是獸性呢?
當血淋淋的真相被現實撕開之後,那些藏在陰暗中的善與惡便赤裸裸的展現在了人們的面前。
原來,人心,有時候真的不如獸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