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瑀原以爲九天門中也會是如同浩古之地一樣的世界,可是當他邁入天門之後,卻發現眼前的一切都與自己預想中的有如天差地别。在外界,無論昆侖虛還是昆侖界,都是世人夢寐以求的天堂般所在,靈氣濃郁,鳥獸橫行,靈草遍野。淩瑀覺得,九天門作爲昆侖界的聖域,肯定要比浩古之地更加玄妙。可是當淩瑀邁入天門之後,卻一度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因爲浮現在他眼前的并非預想中的造化聖地,而是一處被黃沙裹滿的荒涼世界。淩瑀曾經去過西漠,可是這片世界中的黃沙要比西漠更加浩瀚,更加荒涼。在淩瑀的目之所及之處,皆是一派貧瘠之象。這片世界中除了淩瑀之外,沒有其他生靈,隻有呼嘯的狂風将漫天黃沙席卷。
當淩瑀邁步走入這片世界的時候,雙腳踏在黃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沙沙聲随着淩瑀的前行向這片空曠的世界飄蕩,仿佛一位迷途中的行者,在向淩瑀低訴,人,生而孤獨。而當淩瑀前行了數十步之後,突然心中一動,扭頭望向身後。淩瑀看到自己來時跨過的那扇天門并沒有消失,在天門的兩側,矗立着兩根筆直的玉柱,玉柱的直徑約有一尺,上面刻有祥雲圖紋。在天門的後方,同樣是一望無際的沙海,偶爾望見一株株古樹,也因爲常年缺失雨水的潤澤而枯死。枯死的古樹張牙舞爪,樹幹似乎都因爲烈日的炙烤而變成了黑色。遠方的天邊聳立着一座座不知名的山丘,山上光秃秃的,沒有任何的植被,透露出無比荒蕪的韻味。
淩瑀之所以扭頭望向天門,是擔心若自己在這片世界中尋不到華夏氣運的話,無法找到回去的路。不過當淩瑀看到光門依舊顯化于身後的時候,也便放心了許多。因爲隻要光門沒有消失,自己就還有一絲退路。
或許是因爲黃沙的映襯,這裏的天空格外的藍,萬裏晴空不染一絲塵瑕,天明幾鏡。在淩瑀奔赴遠方的時候,路途中的許多仿佛被天神丢棄的青石被沙漠的狂風吹拂,風化成了千瘡百孔的模樣,透出末路之景。
淩瑀沒有目标,沒有方向,他想要找尋華夏氣運,但苦于并不知道華夏氣運是否藏匿在這片世界中,所以他隻好在這片孤寂的世界中踽踽獨行。看天色差不多正值晌午,正午陽光十分刺眼,無盡黃沙吸收了大地的燥熱,而後又以數倍的溫度反還給這片世界。淩瑀作爲天地間唯一的生靈,堪堪走出三裏,便已經汗如雨下了。淩瑀身爲修者,尋常的熾熱根本奈何不了他,但是這裏的溫度卻遠遠超出了淩瑀所能承受的極限。
淩瑀曾經試想過利用若木葉或聖龍渡禦空飛行,于高空俯視這片未知之地,可是淩瑀最後卻無奈地發現,這片世界中的禁制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強大。并非淩瑀無法利用若木葉和聖龍渡浮于高空,而是當他利用身法或者神樹的葉子淩空三丈時,便幾乎耗去了體内一半的靈力。而且,這還是在他僅僅以修爲攀渡高空,并未前行的情況下。淩瑀知道,以這片世界中的禁制,别說淩空飛渡,以他的修爲恐怕連三裏路都無法抵達,便會因爲靈力耗盡而被活活烤死。所以,淩瑀隻能依靠雙腳前行,雖然速度很慢,但也好過耗盡靈力。這片世界對淩瑀而言是陌生的,而在陌生之地中,淩瑀謹記一條生存哲學,那就是盡可能保存體力,以防萬一。
淩瑀走走停停,時而遙望遠方,時而回首來路。前方是沒有盡頭的荒漠,烈日和黃沙中的溫度将淩瑀的視線模糊,一股股無形的熱氣在天與地之間流轉,仿佛遠處的山都在顫動,樹也在搖擺,它們就像無法承受沙海中的熱浪,即将融化一般。而在淩瑀的身後,則同樣是一道被熱浪蠱惑,妖娆搖擺的巨大天門,而淩瑀來時的路,卻早已在熱氣的蒸騰之下失去了蹤影。他的腳步好像也已經融化了一般,隻有天門以作參照。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淩瑀一路前行,三個時辰後,他依舊沒有停下腳步,隻是偶爾取出界靈中的水囊,灌幾口涼水,當做歇息。涼水清澈甘甜,入喉之際仿佛靈泉濃液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周身大穴。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恰好需要某件東西時,那件東西會出現在他的眼前。而淩瑀,此時最需要的就是甘泉。雖然他剛剛進入這片世界三個時辰,但是淩瑀的嘴唇已經幹裂,一層層白色幹皮甚至裂出了血痕。淩瑀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輕歎了一口氣,心情有些沮喪。他不知道這片世界會有多大,何時才能走到盡頭,是否能夠尋到華夏氣運。對他而言,此時的自己更像是一個苦行僧,曆天地磨難,不知來路,不知歸途。
不知不覺間,紅日已經西沉,落日的餘晖灑在大地上,将金色的沙海包裹上一層紅色的微芒。天,終于不再那麽燥熱了。淩瑀深吸了一口氣,站在一座三十丈高的山頂,朝着四周打量而去。這片世界很空曠,除了枯死的古樹和遍地黃沙之外,再也沒有了其他的生靈。即便有低窪處生長的小草,也已經枯黃,苟延殘喘。而就在烈日即将沉入大地之時,淩瑀突然發現在天地的盡頭好像出現了一抹異樣的風景。那是一片連綿的山脈,與周遭的山丘不同的是,遠處那片山脈遙望之時像極了一條龍軀。片片龍鱗栩栩如生,一隻龍爪如鐵水澆灌的冰冷圖騰,散發出鋒利的幽芒。那片龍軀山脈在淩瑀的北方,目測大約有五十裏的距離,不算遠。
起初的時候,淩瑀還以爲那片龍軀山巒不過是沙海中的蜃景。因爲在華夏祖星上,沙漠和海邊都是蜃景經常出沒之地。所以,當淩瑀第一眼看到龍軀山脈的時候,并未在意。可是随着時光的流逝,淩瑀發現那條龍軀山脈并沒有随着溫度的下降而消失,反而變得越發凝實。看到龍軀凝實的刹那,淩瑀心中一動,似乎想起了什麽。龍族乃是華夏的圖騰,是華夏神獸,而華夏祖脈又被稱爲華夏龍脈。那麽,遠處那片龍形山巒和華夏祖脈又是什麽關系呢?會不會他費心盡力尋找的華夏氣運就藏在那條龍形山脈中呢?念及于此,淩瑀眯起雙眼,左手輕撫耳垂,不停思忖。一旦有了氣運藏在龍軀山脈中的猜測,便如發芽的種子,急速生長。
最後,淩瑀猛地咬了咬牙,沉聲說道:“甯錯殺,不放過!無論那條龍形山脈中是否藏有華夏氣運,我都要一探究竟。”淩瑀此行的目的就是爲了華夏氣運而來的,如今那片山巒形容龍軀,讓淩瑀有些意動。
想到此處,淩瑀疾步胯下山丘,朝着遠方的龍形山脈奔去。此時,落日已經完全沒入了遠處的地平線之下,東方的皓月緩緩升起,灑下的清輝映照着大地,也帶來了一絲清涼之感。淩瑀知道,雖然這片世界白天并無異常,但是并不能代表黑夜中同樣相安無事。所以,他需要盡快趕往那處龍形山脈,隻有抵達那裏,或許這個不眠之夜才會平安。否則,若他遊蕩在這片空曠的原野之中,很有可能會被這裏的神秘生靈伏擊。
五十裏的距離并不算遠,但苦于淩瑀隻能依靠雙腳趕路,所以速度上自然慢了許多。當淩瑀距離龍軀山脈還有二十裏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些許的寒意。沙漠就是這樣,白天的時候可以将人炙烤而死,而夜晚又可以将人凍得瑟瑟發抖。好在淩瑀身爲修行者,夜雖涼,卻也并未給他帶來太大困擾。他從懷中取出一壇松花釀,猛地灌了一大口,驅散體内的寒氣。因爲受到光線的限制,淩瑀眼中的這片世界要比白天更加詭異,原本張牙舞爪的枯樹也變得無比猙獰,好像群魔的鬼爪,探向四周,抓向旅人。淩瑀緊了緊衣衫,吐出一口濁氣,朝着龍軀山脈急速進發。
十五裏、十裏、五裏......當皓月攀至半空的時候,淩瑀終于抵達了龍形山脈旁。他立于山腳下,仰望龍軀神山。
這座龍軀山脈約有九十丈長,五十丈高,那一隻由青石幻化的龍爪在月光下閃爍着冷幽幽的寒光,好像真的是由一隻龍爪化成的一樣。淩瑀緩步靠近龍軀山脈,想要一探究竟。當他向龍軀山脈接近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一縷縷淡淡的威壓從龍軀中散發出來。那道威壓如山間的薄霧,并不是多麽濃厚,但是當威壓落到淩瑀身上的時候,卻讓他的心中升起了無盡的敬意。仿佛這條山脈便是華夏祖龍,向世人彰顯着圖騰的威嚴。
“難道說,這座龍軀山脈中就藏着華夏氣運?”感受着從山脈中散發的威壓,淩瑀心神一滞,有了大膽的猜測。淩瑀曆經千辛萬苦就是爲了尋到華夏氣運,如果華夏氣運真的藏在這片山巒中,淩瑀的付出也都值了。可是,就在淩瑀凝望龍軀山脈沉思之際,在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很淡,甚至在月光的照耀下連影子都沒有留下。她緩步走到淩瑀身後,逆光的嘴角揚起一縷笑意,伸手拍在了淩瑀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