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禦世天心和淩瑀看到石碑上面的第一兩個字時,相互對望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驚詫。淩瑀和禦世天心都不是凡夫俗子,自然能夠看出這兩個的分量。第一,代表着什麽?代表着唯我獨尊的自信,代表着漠視萬物的張狂。無論華夏紅塵還是仙域星海,都曾有過很多的第一,比如仙域第一門派道宗,比如仙域第一不朽皇朝。但即便他們被世人尊譽爲第一,他們的聖子風一塵和皇子南宮羽也從來沒有親口承認過自己的家族或者門派就是世間位列第一的魁首。這并不是謙虛,而是忌憚。他們很清楚被尊爲第一會承受怎樣的代價,會給自己招惹怎樣的麻煩。可是,這座石碑到底有着怎樣的來頭,而又是什麽人敢如此狂妄,将第一兩個字寫在石碑上呢?
“敢以第一爲名号,看來昆侖界果然不一般。或者說......當初寫下碑文的人膽魄驚天,他既然敢以這兩個字刻在昆侖界中,要麽昆侖界底蘊超凡,要麽刻字的人狂妄無邊。”禦世天心凝望第一兩個字,歎道。
“可是......這座石碑到底想要表現什麽呢?石碑傾斜,說明它在昆侖界最少也有百萬年了。歲月風沙的跌宕之下,并沒有将其風化,顯然這座石碑并非尋常之物。而且,我們平日裏聽聞的很多冠以第一位名号的東西後面都會有後綴,比如第一世家,第一劍宗,第一皇朝等等。可是這座石碑顯露出地面以上的位置僅僅有第一兩個字,顯然并不完整......”說到此處,淩瑀扭頭望向禦世天心,眼中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神色。
看到淩瑀的神情,再聯想到之前淩瑀所說的話,禦世天心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已經猜到了淩瑀的想法,可是如果真按淩瑀所想去做的話,對昆侖界或者這座石碑未免有些不太尊重啊,甚至,還有一絲冒犯。
想到此處,禦世天心深吸了兩口氣,壓下心底的悸動,對淩瑀輕聲建議道:“淩兄,這裏畢竟是昆侖界,我們對此地一無所知。而且我聽說浩古之地的兇險遠超星海絕地,不妨我們小心一些......哎,哎,淩兄,淩兄,慎重啊!”本來禦世天心在猜到淩瑀的想法之後,想要阻止對方,卻沒想到淩瑀根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甚至自己的話還沒說完,淩瑀便已經開始動作了。看到淩瑀的舉動,禦世天心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其實,禦世天心的本意是阻止淩瑀貿然行動。因爲浩古之地處處透露着詭異,禦世天心擔心如果淩瑀不小心觸動了某些禁制的話,會給他們招緻殺身之禍。然而,他終究還是不了解淩瑀的性格。這位華夏的天授傳承之人行事果決,雷厲風行,最主要的是,他的膽子太大了。在明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可能會觸動某些禁制的情況下,依舊無所顧忌。原來,當禦世天心聽到淩瑀的言辭後,便猜到淩瑀肯定會對這座古樸的石碑動手,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淩瑀的動作超過了他的語速。直到淩瑀已經祭出斷劍挖取石碑的時候,禦世天心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所以,禦世天心才在對淩瑀百般遊說無果之下,吓得頭皮發麻,朝着淩瑀走去。
此時的淩瑀已經挖了近一尺的深度,淩瑀知道這座石碑被掩埋在大地中的部分肯定還有其它的字。而那些字,很有可能就是這座石碑或者昆侖界的某些真相。這樣的想法一旦産生,便如同夢魇一般纏繞着淩瑀,讓他對石碑被掩埋的部分充滿了好奇。昆侖界雖然如同蠻荒世界一樣,但是這裏卻四季分明。如今已是春末,細雨潤澤之下的大地散發出青草的香氣,而地面也不再如寒冬那般幹硬。所以,淩瑀的動作并沒有受阻。
當禦世天心來到淩瑀身邊的時候,本想阻止淩瑀,可是在他看到淩瑀眼中的執着時,伸出的手臂卻定在了半空,遲遲沒有落下。淩瑀的舉動雖然瘋狂,但是誰在年輕的時候沒有瘋狂的舉動呢?禦世天心自從出生以來便一直在天外天中修行,他的身邊都是自己的族人和同門,那些人行事循規蹈矩,甚至有些木讷。而淩瑀的性格,卻好像爲禦世天心打開了另一片世界的大門一樣。望着淩瑀幾近癡迷的舉動,禦世天心猛然咬了咬牙,眼中也同淩瑀一樣,浮現出了一抹無所顧忌的瘋狂。于是......禦世天心竟然也從界靈指環中取出了一柄約有巴掌寬的古樸巨劍,随淩瑀一同挖起了石碑下的泥土。之前是淩瑀一人瘋狂,現在變成了兩個人。
看到禦世天心的舉動,淩瑀一邊挖取泥土,一邊仰頭望向對方。二人四目相對,竟然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默契的神色。他們無比賣力的挖着泥土,即便汗水打濕了臉頰,也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似乎對于他們來說,探尋石碑的真相已經成了他們兩個人的執念,無論何種因果,都無法再阻止他們。而這兩位在通天壁上赫赫有名的少年強者,在堪堪有過一面之緣的情況下,在此時變成了好友。不僅惺惺相惜,而且志同道合。
一尺,兩尺,三尺......淩瑀二人好像不知疲倦一般,還不到兩刻鍾的時間,他們便已經挖開了石碑下五尺厚的泥土。這座石碑露出地面的高度約有九丈,寬約六丈,厚約八尺。而且淩瑀二人并沒有單單挖取石碑正面的泥土,而是環繞着石碑将一圈的泥土盡數掘開。當淩瑀二人挖到石碑背側的時候,突然愣住了。因爲他們看到,在石碑的背側竟然刻畫着一幅巨大的古圖。石碑背側的圖案十分古老,而且在石碑頂部書寫的幾行文字也都是用華夏早已失傳的古老文字書寫而成的。無論淩瑀還是禦世天心,都沒有見過這種古老的文字。所以,他們二人隻能将視線順着古老的文字望向石碑上的圖案。雖然石碑曆經滄桑,但圖案保存的還算完好。
在石碑背側的圖案上,描繪着一幅不知爲何地的古老地圖。而在那幅石刻上,有七處被同樣古老的文字标注着。因爲淩瑀和禦世天心都對這種古老的文字十分陌生,所以他們也不知道那七處标記究竟有着怎樣的含義。不過,當淩瑀二人的視線順着石刻上的地圖一路向上,看到緊緊挨着那些古老文字的地方時,再次被驚在了原地。因爲,在石刻上那些文字的下方,前三幅地圖描繪着星海和古地,而第四幅圖赫然就是淩瑀二人駐足的地方,昆侖界。望着二人的立足之地浮現在石刻之上,淩瑀突然想起了裝載天阙之匙的神秘木盒。神秘木盒背側也有九處地點,而那便是天阙之匙的埋藏之地。看來,這座石碑似乎與木盒有着同樣的作用。
可是石碑上的圖案與神秘木盒上的地圖并不重合,也沒有任何的關聯,那麽,石碑背側的圖案到底想要表達什麽呢?這七處地點又是什麽地方呢?淩瑀的視線順着第四幅石刻向下望去,當他的視線觸及到泥土的時候,恍然大悟。原來,這座石碑背側的圖案并不完整,因爲石碑有一部分被埋在了昆侖界的大地之下。也就是說,其實石碑背側描繪的地圖也不僅僅隻有七幅,而是更多。但具體一共有幾幅地圖,淩瑀還不知道。
淩瑀和禦世天心的眼中都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們對視一眼,決定繼續挖下去。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二人面前布下了一個巨大的迷宮,雖然答案觸手可及,但是卻因爲缺少某些線索而遲遲找不到破解玄妙的關鍵所在。所以,如果想要探清石碑到底有什麽含義,就必須深挖,将整座石碑挖取出來。隻有這樣,才能讓二人得到最終的答案。淩瑀和禦世天心不再耽擱,他們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再次施展全力朝石碑下的泥土挖去。
一丈、兩丈、三丈......當淩瑀和禦世天心挖到石碑下方六丈的時候,令人意想不到的變故突然從石碑下傳來。好像在石碑下埋藏着某種禁制,而淩瑀和禦世天心恰好将其觸發了似的。刹那間,一道洶湧的殺伐之氣自石碑下的大地中傳來。在那股殺伐之氣中,似乎還隐藏着一聲聲古老的呵斥,如同天神厲吼,又如仙佛的淨世神咒,震得淩瑀二人的頭顱嗡嗡作響。在那一聲聲古老的呵斥中,還夾雜着恐怖的道韻,那是世間最爲兇厲的神者意念,仿佛要将淩瑀二人的神魂碾碎。被恐怖道韻包裹的淩瑀和禦世天心臉色慘白,身軀顫抖,豆大的汗珠從他們的額頭滴落。他們的眼中充滿了驚駭之色,好像有一口大鍾懸在他們的頭頂,想要煉化他們。
頭痛欲裂的二人緊咬牙關,第一次萌生了退意。并非他們膽小懦弱,而是石碑下方傳來的道韻如神祇懸于頭頂,讓他們毫無抗衡之力。而就在淩瑀二人打算就此罷手,離開深坑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腳下,也就是埋藏石碑下半部分的泥土中竟然湧出了無盡的鮮血。那些鮮血并非失去生機,或者接近幹涸的血液,而是仿佛剛剛被擊殺的生靈流淌出的鮮血。鮮血中同樣充斥着無邊的戾氣和怨念,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
“天心兄,速退!”當感受到鮮血中蘊含的無窮殺意的時候,淩瑀眉頭緊皺,對禦世天心急聲說道。淩瑀說完,施展聖龍渡身法,向着深坑外逃離。石碑染血,戾氣沖天,一切都透露着令人忌憚的詭異和妖邪,讓淩瑀不敢久留。有時候,人要知進退,雖然淩瑀對石碑充滿了執念,但是執念卻大不過生死。淩瑀可以肯定,如果他們二人繼續逗留下去的話,一定會被深坑中湧出的鮮血淹沒,到那時,恐怕他們再想逃走就來不及了。
聽到淩瑀的叮囑,禦世天心也點了點頭。幾乎在同一時間和淩瑀一起,朝着深坑外奔逃而去。禦世天心知道,無論是石碑下方傳來的恐怖殺意,還是深坑中莫名湧出的無盡鮮血,都不是他和淩瑀能夠抗衡的。
好在淩瑀和禦世天心神識強大,即便到了生死關頭,他們依舊沒有被吓得失去理智。二人緊咬牙關,施展身法跳出了深坑。而在此過程中,他們一直以靈識對抗着無孔不入的殺意。即便他們頭痛欲裂,也不敢有絲毫松懈。
直到二人徹底跳出了深坑,才心有餘悸地望向彼此,在他們的眼中,流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們知道,如果他們再晚上哪怕喘息之機,恐怕就會被深坑中的鮮血吞噬。而迎接他們的,将會是無法預知的浩劫。
淩瑀和禦世天心逃出深坑之後,紛紛朝着坑中望去。他們看到,在兩人剛剛離開深坑之後,鮮血便已經漫到了深坑的頂端。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淩瑀和禦世天心頭皮發麻。他們發現那些鮮血在沾染到石碑的時候,竟然被石碑吞食着,那座石碑好像一隻饑餓的魔物,在用鮮血飽腹。當鮮血湧到深坑邊緣時,順着石刻朝着石碑頂部漫去。堪堪一盞茶的時間,原本古樸的石碑便已經完全被鮮血浸染,散發着妖邪的血光。而當血光将石碑包裹的時候,詭異的神芒竟然将二人頭頂的蒼穹也映照成了恐怖的血色,好似人間地獄,将附近百裏的天地盡數籠罩。而淩瑀二人不知道的是,當石碑染血之後,整個昆侖界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