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已經化作一團惡臭黑色膿水的蔔星河,南宮羽眼中閃過不忍、惋惜等種種神色。他一臉怅然地搖了搖頭,對身邊的昆侖妖王說道:“傳說神谕蔔家乃是天妒世家,他們一生窺探天機,奪天地造化,晚年都會承受天道的怒火,現在看來,果然如此啊!不過可惜了星河,他一生爲華夏占易蔔卦無數次,尋天問路,可謂鞠躬盡瘁,沒想到最終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惡人長命百歲,善者屍骨無存,這片天地,已經變了!”
“天道規則如此,即便我們修爲震古爍今,也終究不過是天道規則下的囚鳥。浮生如夢,天心難測。不怪天地無情,隻怨紅塵寡淡。這是蔔家一脈的氣數,也是他們的命數,我們也無法阻攔啊!”妖王歎道。
“爺爺!”
“父親!”
看到已經化作膿水的蔔星河,蔔雲竹和他的父親如同瘋了一般撲倒在那攤黑水前,以頭搶地,悲意驚天。雖然他們早有預感,蔔星河注定難逃此劫,但當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們還是無法坦然相對。父子二人的确見過蔔家先祖離世的場景,隻不過那些先人離世之前都會叮囑後人,要将他們的屍骨火化,以免迫于天道因果而化作冤魂,無法超生。可蔔星河的死狀卻與蔔家曆代所有先人都不一樣,蔔星河在臨死之際竟然化作了一灘黑色膿水,别說屍骨,就連神魂和血肉也被一并化掉了。而在所有人中,隻有蔔雲竹知道,這是因爲蔔星河在死前曾經替自己化解了身上将會沾染的不祥,兩世不祥被一人承受,怎能有善終呢?
當蔔星河的屍骨化爲黑水後,天際的雷聲戛然而止。晴空萬裏,微風輕拂,如往常一樣,天地并無波瀾。而唯一不同的,隻有蔔家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離開了。世界很大,天道無情,不會因一人離世而落淚。
良久,南宮羽終于長歎了一聲,緩緩地走到蔔雲竹和其父親蔔原的身邊,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星河已經走了,你們二位還請節哀呀!人死如燈滅,魂歸往昔,你們就不要讓他在九泉下擔心了。”
“南宮院長,我想将染上父親屍骨的這片土壤帶回神谕蔔家,讓老爺子魂歸故裏,順便爲父親立下一座衣冠冢,還請南宮院長成全!”蔔原的淚水打濕了臉龐,他對着南宮羽深深鞠躬,眼中布滿了悲恸的神色。
“也好,星河一生馴良,如今他已仙殒,理應落葉歸根。你們去吧,安心爲星河結廬守孝,隻要有我在,神谕蔔家的傳承便永遠都不會斷絕!”南宮羽長歎一聲,對蔔星河化作的黑水鞠了鞠躬,正色承諾道。
因爲蔔星河的突然離世,使得人們的注意力從赤鬼的威脅轉移到了蔔家修者的身上。按理說,蔔星河作爲蔔家上一任家主,他的仙殒應該算是華夏修行界的大事。隻不過現在處于非常時期,人們還要守住神武學院這處大本營,所以自然不能前往蔔家祭拜。在南宮羽和衆人商量過後,最後決定讓淩瑀和伏亂、小黑三人一同前往蔔家,代替衆人送蔔星河最後一程。淩瑀代表南宮羽等人,小黑則代表華夏妖族。至于伏亂,他的修爲已經處在仙人境初期,有他在淩瑀身邊守護,南宮羽也放心許多。不過,淩瑀的行程要比蔔雲竹晚了一天。而在他們于神武學院逗留的那一天,南宮羽對三人說出了自己的計劃。赤鬼等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當天夜裏,在蔔雲竹和蔔原先行一步離去後,南宮羽和昆侖妖王等人将淩瑀三人喚入了九層高塔,對淩瑀三人說道:“小瑀呀!我知道你的性格肯定不會因爲赤鬼的要挾而暫避鋒芒的,所以,既然我們已經無法逃避,那便想辦法不讓赤鬼的計劃順利實施。赤鬼和雷王二人正和天笑佛、慧亂等人于西昆侖尋找華夏氣運。華夏氣運是華夏的根基,是華夏之魂,萬不能有任何差池,所以,我們商量後決定,由我、昆侖妖王和渡陵前往西昆侖阻止赤鬼。而你們三人和華夏其他勢力,則要分别前往華夏五域,想盡一切辦法毀掉落魂冢。落魂冢乃是極爲陰毒的建築,如果它被激活,華夏百姓定然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所以,此行刻不容緩。”
“還請前輩明示!”聽到南宮羽的話,淩瑀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知道,南宮羽身爲神武學院的院長,以匡扶天下正義爲己任,如今赤鬼和雷王禍亂九州,南宮羽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所以,他一定有萬全之策。
“你們三人前往神谕蔔家拜祭蔔星河,這隻是你們此行的一個目的,而另一個目的,我希望你們能夠毀掉中州和和西漠接壤處的那些落魂冢。以赤鬼的性格,想必他在華夏五域布下的落魂冢應該各不相同,因爲你們曾經和吳道一起生活,對于陣法多多少少有些涉獵,而伏亂身爲華夏萬古第一人,其陣法造詣也奇高無比。所以,由你們破除中州和西漠接壤處的落魂冢,我比較放心。不過,這對于你們而言,卻是一次不小的挑戰,因爲蔔家位于西漠和中州的交彙處,所以,你們必須要破除兩種落魂冢。這個任務十分艱巨,你們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啊!不過你放心,梵天會相助你們的。”南宮羽手捋白須,仰望西漠的方向,沉聲說道。
“對了,你們破解掉西漠和中州交彙處的落魂冢之後,返回神武學院就可以了。因爲西漠那邊的事情會由新一任的西漠守護者和梵天君主解決,你們不用擔心。稍後我也會以秘術通知水澤神城的黃龍等人,叮囑他們破除北域的落魂冢。至于東海,則由無疆神域、途靈界和千飲雪藏等勢力前往。而南荒,我已經拜托風一塵、百世丹心和上古六界中的諸葛鴻音以及夢藏青玄去了。至于中州的落魂冢,已經被我交給了軒轅道、蠻荒土、搖光古星和萬佛古星等神隐一族的修者了。因爲中州乃是華夏的靈氣聚集之地,所以這裏還需要有人坐鎮。正巧,昨天深夜來了一位仙尊,有他坐鎮,我很放心!”南宮羽眼中流露出一抹神秘之色,說道。
聽到南宮羽的話,淩瑀心中一動,南宮羽身爲神武學院的院長,能被他委以重任,鎮守中州的修者又豈會是凡俗之輩呢?隻是,看南宮羽的神色,他好像故意在打啞謎。想到此處,淩瑀不禁問道:“南宮老頭兒,你說的那一位鎮守中州的修者是誰呀?不會是羅陽嗎?那小老頭不過是錦天羅陽傘中的器靈,你讓他吹吹牛還可以,如果讓他鎮守中州的話,就不怕後院失火嗎?那老家夥可是膽小如鼠的人呀!所以,慎重啊!”
“當然不是羅陽,羅陽雖然身爲天階聖物的器靈,但是其修爲還不如渡墟呢!難堪大任啊!而我所說這個人,你也曾經見過,而且,他與你還頗有淵源呢!道友,出來吧!”南宮羽說着,對着身後招了招手。
南宮羽話音剛落,在其身後的一間小屋内,門簾被一位白衣修者掀開。那名修者白衣勝雪,飄逸俊朗,正是淩瑀的至交好友,神武學院的道法系天驕,遊龍。而在淩瑀看到遊龍的動作時,一個名字也呼之欲出。
果然,在遊龍将門簾掀開之後,走出一位身着黑色長衫的修者,此人頭戴氈帽,手握拂塵,白須垂胸,仙風道骨。而在看到此人的時候,淩瑀連忙站起身來,對着面前這位老者深深鞠躬。這個人他不僅認識,而且還曾有過一面之緣,最重要的是,當年在五年之約的盛會即将召開之際,他被異域修者圍攻,正是面前的老者救了他一命。而這個人,也的确如南宮羽所說,與自己淵源頗深,因爲,他也曾是天授傳承之人!
“晚輩淩瑀,見過七夜聖君前輩!”淩瑀對老者抱拳鞠躬,朗聲說道。原來,這名老者正是遊龍的師傅,數萬年前的天授傳承之人,七夜聖君。當年七夜聖君一身道法橫推九州,在華夏難逢敵手,隻不過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七夜聖君便銷聲匿迹了。而當他再次出現時,便已是數萬年後的事情了。據說當年七夜聖君是爲了躲避一方神秘勢力的追殺,而在上一次淩瑀和七夜聖君交談之時,淩瑀才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見七夜聖君已經來到了神武學院,淩瑀心中自然信心大增。七夜聖君曾經提起過,當年在他爲遊龍尋找道法歸一之境的溫養靈物時,斬殺了被囚禁在幽冥大地獄中的十枭惡龍。當年七夜聖君便足以和仙人境第二境界的十枭惡龍激戰而不落下風,如今這麽多年過去,想必七夜聖君早已達到了仙人境的第三個境界,甚至更高。他在華夏駐足無盡歲月,有他坐鎮中州,想來一定會守護好大本營,使得學院不被赤鬼等人驚擾的。
“哈哈哈,淩小友的記性還不錯,居然還認得老朽。不過這一次我可不是獨自一人來到神武的,南宮老頭兒說希望我代替他坐鎮中州,我哪有那麽高深的修爲呀!所以,在我這次來到神武學院的時候,還請來了一位幫手,有了他的加入,相信我們兩人應該可以守護好神武學院了。”七夜聖君朗笑一聲,而後,他向着九層高塔外的空曠原野高聲說道:“老朋友,既然我都現身了,你也不要再藏着了,不如我們共商大計!”
聽到七夜聖君的話,院中果然傳來了一陣朗笑聲:“七夜老鬼,我本來想暗中相助南宮老頭兒的,你倒好,直接一嗓子把我揪了出來,唉!交友不慎,無法藏身啊!不過既然老朋友都在,那我也現身一見吧!”
随着那聲話音落下,一位老者和一位年輕人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之中。那位年輕人容顔俊逸,溫文爾雅,絲毫不像一位修者,反倒像是一位白衣書生。他的身材要比遊龍矮了少許,不過眼中卻彌漫着桀骜之色。
當看到這名年輕男子的時候,淩瑀心中一動,他認出了白衣男子,而在白衣男子出現後,淩瑀也隐隐猜到了男子身後那名老者的身份。這名男子正是之前和淩瑀激戰鳳凰神台的道法系天才,天心閣傳人谷塵風!
谷塵風除了是天心閣的傳人之外,還有一個更加尊貴的身份,那就是神機老人的弟子。如今谷塵風已經出現,那麽他身後的老者豈不就是......神機老人?!神機老人被稱爲華夏道法第一人,也隻有他才能培養出谷塵風這麽出色的弟子。想到此處,淩瑀不禁朝着谷塵風身後的那名老者望去。老者身材偏瘦,高約七尺,他留着一縷三寸白須,發髻用一根劍形玉簪紮起。老者笑意吟吟,不過眼中的精芒卻讓人不敢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