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慧亂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天刑君主也的确發現了一絲異樣。因爲安洛煙隻不過是一名虛無境的修者,可是當安洛煙雙目微閉,眉間映化出那朵金色蓮花的時候,就連身爲洪荒仙尊的他都感覺到了一絲畏懼。那不是修爲的壓制,因爲此時的安洛煙依舊處在虛無境。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栗,當天刑君主掃向安洛煙的時候,仿佛在仰望着一位傲視千古的佛門女帝,她身上的佛性仿佛照耀星海的烈日,讓一切陰暗邪祟無所遁形。天刑君主本就是以兇殘狠厲著稱的惡徒,所以,當他面對安洛煙的時候,仿佛被能夠度化他的經文圍繞,似要将其打入無間地獄。甚至在他望向安洛煙身邊的佛性神芒時,感覺到一陣心悸。
所以,在聽到慧亂的提醒之後,天刑君主也覺察到了一絲兇險,他緊咬牙關,暗自壓制心底的悸動,朝着安洛煙沖去。此時的安洛煙雙目微閉,好像在沉睡一般,正是天刑君主偷襲安洛煙的最好時機。當天刑君主動作之時,他胸前的那道囚字突然變成了血紅色。那道囚字飛出了天刑君主的衣衫,最後融化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血色雲朵。而後,一道振聾發聩的雷聲響徹,血色閃電照耀天際。在血色閃電之下,天刑君主的嘴臉越發的猙獰。天刑君主仿佛一位自地獄爬上人間的惡鬼,披頭散發,面目可憎。他雙掌的指甲在瞬間長成了一尺長,泛着蒼白的陰森光芒。當天刑君主的雙手指向天際的時候,血雲中突然降下瓢潑血雨,浸染人間。
望着天刑君主的動作,衍悲也在第一時間回過神來。此時,他也終于明白了安洛煙的狀态。她就是那位萬古無一的妙法佛心之人,安洛煙眉心處的金蓮就是最好的證明。安洛煙雙目微閉,顯然是在覺醒,這個時候的安洛煙一定虛弱無比,如果她被天刑君主扼殺在搖籃之中,恐怕對華夏甚至星海而言,都是一個巨大的損失。所以,當天刑君主沖向安洛煙的時候,衍悲也動了。他知道,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天刑君主爲惡。
不過,當衍悲剛剛有所動作的時候,慧亂和血僧也不顧一切的沖了過來。安洛煙是身負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若她僥幸覺醒,那麽以她的血脈,必定會成爲佛門女帝,到那時,無論是萬世佛陀,還是天刑君主,甚至是大君主,都不是安洛煙的對手。對于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在萬世佛陀中隻有隻言片語的記載。所以,對于這樣一位神秘的存在,慧亂和血僧也不是很了解。但他們卻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能讓安洛煙活下去。慧亂和血僧很清楚,他們不是衍悲的對手,可是事到如今,他們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安洛煙的覺醒太過突然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隻能硬着頭皮阻擋衍悲,隻要将安洛煙擊殺,那麽一切都好辦了。
有了慧亂和血僧的阻攔,衍悲被阻擋在了原地,而此時的天刑君主已經沖到了安洛煙的近前。其實就連天刑君主自己也不明白,安洛煙衣着暴露,行爲火辣,怎麽看都不像是與佛有緣的人。可是世事難料,這一切就在這麽複雜的情況下發生了。當天刑君主逼近安洛煙的時候,心中的那股悸動越來越強烈。他的神魂仿佛都受到了梵音的淨化,似乎要化道一般。當他距離安洛煙僅剩三丈的時候,冷汗已經從他的臉上滴落了。
而此刻的安洛煙依舊雙目微閉,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在她的腦海中,正在經曆輪回。那不是一場輪回,而是很多場。當安洛煙沉浸在如春日般的幻境中時,第一次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蒼茫大地,一尊仙佛立于雲端,他法相莊嚴,對着四名弟子傳授佛道。而在西方的那名女帝,正是安洛煙本人。仙佛的梵音如妙語般傳入安洛煙的心海,讓她醍醐灌頂。而就在她準備繼續悟道的時候,金芒一閃,她又來到了第二世。她的第二世是一位古國的公主,一生榮華,并無波瀾。緊接着,第三世。這一世,安洛煙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的世家,最後卻因爲不能和相愛之人終生厮守,最後郁郁而終。又是一道神芒閃爍,安洛煙來到了她的第四世。她奇醜無比,被父母嫌棄,被親人疏遠,她沒有朋友,更沒有愛人。凡塵疾苦她已經嘗遍,最後皈依佛門,了卻殘生。第五世,安洛煙化身青樓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最後死在了青樓中。
而後,第六世,第七世,第八世......直到第九世的時候,安洛煙終于有了一絲明悟,因爲她自幼父母雙亡,被一位俊逸的男子收養,而那名男子,就是姬羅生。當安洛煙在第九世中争渡的時候,終于明白自己是在做夢。或者說,是在經曆着自己的九世人生。那麽她現在又在哪裏?她此時又是什麽狀态?她爲什麽會看到自己的九世呢?她記得自己正在和萬世佛陀等人交鋒,直至聽到梵音輕誦,她便失去了知覺......
“你終于回想起來了嗎?安洛煙。”就在安洛煙迷惑的時候,突然一道威嚴的女子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當女子對安洛煙說話的時候,安洛煙仿佛看到了蓮花綻放,卍字符文遊蕩在天地之間,讓她逐漸沉醉。
安洛煙回過頭,向着身後打量而去。她發現,在自己身後站着一位與她樣貌一模一樣的女子。隻不過,那位女子身着素衣,恬淡威嚴。在其腦後,有九道常寂光環閃爍,而在她的腳下,踩着一朵千瓣耀世金蓮。
“你是誰?我在哪裏?爲什麽你與我一模一樣?”安洛煙警惕地望着對方,将心底的疑惑脫口而出。她感覺得到,對方并沒有惡意,甚至她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十分親近的感覺,如同在面對另一個自己。
“我是你的妙法佛心啊!世間生靈都有心,你也一樣,而我,就是你的心。隻不過我與其他生靈的心有所不同,因爲你是傳世聖者,所以,我是你的妙法佛心,與佛親近,天生天養。”那名女子淡淡地解釋道。
“與佛親近?我是通靈閣的弟子,現在也是通靈閣的副閣主,我不認爲自己與佛有緣。你說你是我的心,你要怎麽證明呢?你怎麽證明你又不是那些惡徒施展的幻境呢?”安洛煙貝齒輕咬,還是不能相信對方。
“安洛煙,我知道你的每一件事,我知道你的哥哥是安洛雲,知道你的前幾世都經曆了什麽,也知道你心中喜歡淩瑀。如果你還是不信,你可以低頭看一看自己的胸口,你看看你的心還在嗎?”女子輕聲說道。
聽到那名女子的話,安洛煙眉頭微皺,不自覺地朝着自己的胸口望去。而當她低頭之際,驚悚的發現自己的胸口處已經被掏空了。那裏連接着很多的血管,甚至可以通過胸口望見其他的髒腑,但唯獨沒有心髒。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真的是我的心髒?妙法佛心?妙法佛心又是怎麽回事?你說我與佛有緣?可是我從不信仰神佛,怎麽會與佛有緣呢?”當安洛煙看到自己的心髒果然不在體内時候,大驚失色。
“安洛煙,其實這一切早已是上天注定的。我知道讓你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接受這一切很困難,但事實就是事實,你是無法逃避的。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的因果,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女子靜靜地說道。
“不!我不要什麽妙法佛心,我也不要成爲什麽佛門弟子,我就是我,我是安洛煙,這一點無法改變,哪怕你是我的心也不行!”聽到女子的循循善誘,安洛煙痛苦的抱住頭顱,無法接受女子所說的一切。
“唉,洛煙,紅塵皆苦,你又何必如此看不開呢?算了,今天我已覺醒,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也會明白自己該走什麽樣的路,擔負什麽樣的責任,一切因果早已注定,我們是無法改變這一切的。”
女子說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安洛煙,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女子說完後,她的身影逐漸淡化,她腳下的那朵金蓮開始飛散,最後向着四周飄落。而當女子的身影消失之際,安洛煙的嬌軀猛然一震,睜開了雙眼。
當安洛煙再次睜開雙眸的時候,赫然發現天際已經落下了無邊血雨,血雨傾盆,好似蒼天悲戚,淚落九州。可奇怪的是,當那些血雨降落到安洛煙頭頂的時候,竟然被她身上蕩漾出的金色霞光化去了。安洛煙能夠感受到血雨中蘊含的無邊偉力,那時仙尊之威,可是,她隻不過是一名虛無境的修者,爲何能夠在天刑君主的神通之下安然無恙呢?疑惑之際,安洛煙突然看到了在地上彙聚成小溪的血雨,而在血雨中,也映照出了她的容顔。安洛煙看到,自己的倒影**現了一張絕美的面孔,在那張面孔的眉心處,是一朵金色的蓮花。而安洛煙,就是那張面孔的主人。此時,她突然回想起剛剛女子的話,秀眉緊蹙,似乎發現了什麽似的。
“安施主,你是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今天西漠遭逢厄難,還請聖者出手相助。不單單是爲了西漠安甯,更爲了華夏蒼生和佛門傳承,貧僧在這裏懇求安施主了!”見安洛煙醒來,衍悲逼退慧亂二人,央求道。
看到衍悲對安洛煙的态度,天刑君主越發的忌憚。衍悲是能夠和自己全力一搏的強者,連他都對安洛煙畢恭畢敬,看起來,這安洛煙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身份不假。既然如此,那麽這名女子就更加留不得了。
所以,在安洛煙一臉疑惑的望向衍悲之際,天刑君主眼底殺意盡顯。他緊咬牙關,将心底悸動壓制,同時從懷中取出一把白骨制成的鬼爪,抓向安洛煙的頭顱。天刑君主這一次施展了全力,速度快到了極緻。
望着天刑君主的動作,衍悲目眦欲裂。他明白,安洛煙并沒有徹底覺醒,也沒有接受自己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的身份。所以,此時的安洛煙絕對不是天刑君主的對手。在這麽近的距離内,安洛煙必死無疑。
于是,衍悲緊咬鋼牙,将周身靈力彙聚到丹田之中,朝着安洛煙沖去。天刑君主身邊萦繞着無數刑具,那些都是蘊含邪惡之力的恐怖器物,如果衍悲對天刑君主出手的話,不僅會被這些邪惡之器阻擋腳步,更會失去營救安洛煙的最佳時機。安洛煙是華夏,乃是星海佛門最後的希望,他不能讓安洛煙出事。
這一刻,天地間隻剩下了衍悲和天刑君主的殘影,其他人甚至利用神識都無法捕捉他們二人的動作。這是仙尊的交鋒,是觸及到天機的存在,凡人無法目睹。
然而,衍悲雖然最終擋在了安洛煙面前,但他自己卻也被天刑君主的鬼爪狠狠地刺入了腹中。劇痛之下的衍悲怒吼一聲,探出雙掌逼退了天刑君主,同時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他的僧袍。
衍悲艱難地扭過頭來,望着毫發無傷的安洛煙,臉上終于浮現出了一抹笑意。他手捂腹部的傷口,對安洛煙說道:“安施主,老衲懇求你能夠相助我西漠阻擋這些惡徒,縱眼天下,隻有你能夠做到。我被天刑君主所傷,恐怕無法再戰鬥了,但是你身爲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一定可以化解此番危局的。還請安施主念在我是西漠守護者的份上,答應老衲的懇求!”
望着衍悲每說一個字便會噴出血沫的凄慘舉動,安洛煙貝齒輕咬,她有心拒絕,但是在看到衍悲眼中流露出的希冀和絕望時,最後隻能重重地點了點頭,堅定地說道:“大師請放心,我一定會拼盡全力守護西漠的!”不管怎麽說,衍悲也是一代高僧,爲了西漠鞠躬盡瘁。況且,這一次他是爲了救自己才深受重傷的,雖然衍悲在重傷之下懇求安洛煙,有些臨危受命的逼迫之意,但安洛煙卻無法拒絕。
然而,安洛煙不知道的是,這一次她看似尋常的選擇,将會爲她的以後帶來無盡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