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澤神城的大殿之中,白色神芒将整座大殿包裹,仿佛氤氲着一重重迷霧,讓人無法看清大殿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就連衆人的神識,也被阻隔在外。淩瑀一行人在殿外嗅到白色霧氣中的濃郁靈力,紛紛露出了驚容,那些白霧竟然都是由遠超華夏數倍的靈力霧化而成的。人們此時已經猜到,這些濃郁的仿佛化成靈液一般的霧氣,竟然都是玄靈兒散發出來的。一隻小小的妖獸體内竟然蘊藏着如此海量的靈氣,着實神異。
“先生,靈兒,你們怎麽樣?”淩瑀曾經數次想要沖入大殿,但都被身邊的伏亂和諸懷攔住了。雖然先生和靈兒不會對淩瑀不利,但是靈兒現在畢竟已經失去了記憶,她的血脈如此強橫,很容易誤傷到淩瑀。
淩瑀知道伏亂和諸懷是擔心自己,但先生和靈兒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他又怎麽會不擔心呢?無奈之下,淩瑀隻能繞着大殿踱來踱去,好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他眼中的擔憂之色越來越濃,心都揪成了一團。
“咚、咚、咚......”就在淩瑀即将下定決心沖入大殿的時候,突然聽到大殿中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而讓淩瑀喜出望外的是,他所聽到的腳步聲并不是一個人的,而是兩個人在大殿中疾行,向外走來。
聽到腳步聲,淩瑀再也無法壓抑内心的沖動,他自諸懷和伏亂的手掌中抽出了手臂,飛速奔向大殿。當淩瑀剛剛來到大殿門口的時候,發現兩道一高一矮人影自濃霧中走了出來。身材高大的人影身着白衣,隻不過此刻他的白衣上已經落滿了灰塵,就連臉上也被灰塵籠罩,看起來無比狼狽。這個人,正是先生。或許是因爲靈兒蘇醒時造成的威勢太過強橫,即便身爲北域守護者的先生,也被靈兒所傷,嘴角溢出的鮮血滴落在白衫上,仿佛梅花點綴在傲雪之間。而那身材瘦弱的身影,高約四尺,身着白色紗裙。她相貌絕美,粉雕玉琢,好似一個瓷娃娃一般,惹人憐愛。及腰長發被一根玉簪别住,垂在腦後。她,正是淩瑀朝思暮想的妹妹,玄靈兒。
“先生,你沒事吧?靈兒,你,你終于醒了!”看到先生和玄靈兒走出大殿,淩瑀虎目含淚,喜極而泣。回想起多年前,玄靈兒爲了救他,被白家修者打成重傷,奄奄一息。神武學院的醫道聖者段天涯向天奪命,才勉強讓玄靈兒保住了生機,但是她卻也從此之後化爲了靈獸的模樣,沉睡至今。其實在今天早上,淩瑀也沒有信心可以利用木之生機使靈兒蘇醒過來。這一天他等了太久,久到讓他的希望都已經快消磨幹淨了。
“哥哥!”望着淩瑀通紅的雙目,玄靈兒同樣梨花帶雨。她好像用盡了所有力氣,喊了一聲“哥哥”後,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玄靈兒飛奔而來,直接撲進了淩瑀的懷中,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模樣令人心疼。
人們望着終于蘇醒過來的玄靈兒,再看到兄妹重逢的感人場面,紛紛替淩瑀和靈兒高興。而瀾姝、岚馨、商舞月和玉瑤幾人,已經止不住眼中的淚水,點點晶瑩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滑落。這一刻,沒有人打擾淩瑀和玄靈兒。他們知道,這次的久别重逢對于這對兄妹來說太不容易了。至今他們還記得當初淩瑀将靈兒送到水澤神城時悲痛欲絕的模樣,還記得淩瑀離開時眼中充滿絕望又戀戀不舍的神情。誰說人和妖注定殊途,淩瑀和玄靈兒就是一個例外。諸懷也好,伏亂也好,先生也好,他們似乎從淩瑀和玄靈兒的身上明白了一個道理,原來在人世間,真正令人恐懼不是他們臆想中的妖族異類,而是人的皮囊下那顆詭詐的内心。
妖族中不單單都是兇險惡獸,也有良善之輩,而人類中,也不僅僅隻有好人,也有甚于惡獸的陰邪之輩。所以,善與惡和人族與妖族真的沒有任何關系,而是取決于他們的内心,取決于他們究竟向善還是向惡。
“唉,你們兩兄妹既然都已經重逢了,以後相處的日子多的是,就不要再賺取我們的眼淚了。真是人心不古啊!虧我這麽照顧你們,如今你們重逢之後竟然把我這個老人家忘記了,可憐啊!”過了許久,先生終于長歎一聲,說出了自己的“委屈”。看到玄靈兒終于蘇醒,先生那顆懸着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所以,心情大好的他不禁開啓了淩瑀和玄靈兒的玩笑。先生雖然身爲北域守護者,但他卻不是冷冰冰的仙尊,而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可以說,淩瑀和玄靈兒的每一步他都親眼目睹,淩瑀身爲人族,能夠抛開世俗的眼光,對玄靈兒這位妖族少女呵護備至。而玄靈兒也沒有如其他妖族一樣,對人類充滿敵意,的确讓先生感到欣慰。
聽到先生的話,淩瑀不好意思地拭去了眼角的淚水,他将玄靈兒放在了地上,對先生鞠躬道謝,真摯地說道:“多謝先生對我們的照顧,這一次如果沒有您竭力守護的話,恐怕我們早已經被那道巨力轟殺了。”
“哈哈哈,這倒也沒有什麽。靈兒這丫頭是我看着成長起來的,如今她蘇醒,我當然會盡我所能去幫她。但同時,我也不得不承認,這丫頭果然不是尋常的妖族啊!甚至,我覺得她根本不像一隻妖獸,很有可能是靈獸,或者是......神獸!以我的修爲,尚且不能完全壓制她蘇醒時候的神力,如果當她将體内封印的那種力量全部解封的話,恐怕連無極境強者也不見得是她的對手啊!”先生搖了搖頭,眼中彌漫出凝重之色。
如今淩瑀兄妹重逢,衆人自然替他們感到高興。所以,淩瑀當日便留在了水澤神城之中。夜間,淩瑀大展廚藝,爲一衆妖族強者和先生等人烹饪佳肴。人們把酒言歡,如同多年未見的摯友,高談闊論話星海。
席間,酒過三巡之後,先生放下了酒杯,臉上浮現出了凝重的神色,對淩瑀輕聲說道:“小瑀,如今洪荒十二君主崛起,爲禍華夏,而星海制衡者這個腐朽的組織也有個别人與大君主沆瀣一氣。大君主不僅暗中勾結了星海制衡者,還在巧言令色之下說服了異域強者。當大君主的羽翼漸豐之際,星海中的諸方勢力也紛紛依附,意圖徹底将華夏淪陷。我原以爲這不過是大君主想要制衡天地,号令乾坤,所以才施展的詭計。但是,我十年前進入星空之冢後,和誅荒等人查到了許多事情,明白了很多看似詭異局勢下的恐怖真相。原來,這大君子所圖謀的可不僅僅是華夏的機緣啊!武道紀元的開啓僅僅是一個契機,真正的動蕩即将到來!”
看到淩瑀眼中的不解之色,先生輕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還記得當初的吞天巨獸嗎?他曾經妄圖以一隻手掌将華夏覆滅,其實他不僅僅是受到了帝君的囑托,其中還有大君主與他的協定。我聽說,當初的吞天僅僅是想替異域的帝君尋找一些東西,而絕非将華夏生靈抹殺。他之所以顯化在蒼宇之上,意圖禍亂九州,其實這背後都是大君主在推波助瀾。也就是說,其實大君主早就布下了一盤棋,将華夏算計在内了!”
聽到先生的話,淩瑀眉頭微皺,當初吞天第一次現世的時候,他正在北域曆練,那時候他堪堪幾歲而已。後來,當他準備拜入神武學院,參加神武學院的考核,進入須彌界的時候,吞天又一次顯化人間。異域的帝君既然拜托吞天來到華夏尋找神秘之物,但吞天被誅荒逼退之後,他就沒有理由再次來到華夏了。所以,當他第二次顯化,出現在須彌界的時候,淩瑀就應該察覺到一絲異常,隻不過當初的他并沒有在意而已。現在聽到先生再次提及,淩瑀也覺察到了一絲古怪。吞天本是天外的生靈,不屬于華夏,更不屬于異域。所以,他既然三番五次的禍亂九州,肯定是受人指使的。而在星海中,能夠指使吞天的人也呼之欲出,大君主!
“除了吞天之外,還有幽冥一族的聖子幽黎以及乾元道的皇甫龍辰,如果他們當初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爲什麽會潛入華夏祖星呢?我猜測,他們應該很早之前就和大君主相識,甚至被大君主裹挾。而之後出現的萬靈星域的強者和上官三兄弟那幾個傀儡,應該也是大君主的棋子。除此之外,還有天隐界的尚青雲,天隐界既然有洪荒十二君主中的空間君主将墳冢落于此地,我想天隐界和大君主的關系應該也不會那麽清白。後來上官三兄弟被誅荒所擒,大君主的計劃被打亂,所以他隻能親自現身。你還記得自己初到九黎城時的場景嗎?仡僑長勤說他們九黎族的百姓受人脅迫,中了對方的奸計,而那應該就是大君主所爲。我想,那一次是大君主想要給你們一個警示,但你們并沒有聯想到洪荒十二君主,所以在陰差陽錯之下,大君主又一次失算了。當你們離開九黎城之後,異域修者也開始蠢蠢欲動,現在回想起來,是不是覺得這兩件事有些巧合呢?”
“其實大君主的詭計還不止于此,你還記得當初被封印在南荒的惡鬼渡墟嗎?世人都說,陽間混貫,幽冥渡墟,他們也并非華夏的生靈,那麽渡墟爲什麽也在華夏現身了呢?據我所知,這渡墟的來頭甚大,他乃是宇宙大地獄中的地獄七君主之一。而當初他之所以被封印在華夏,竟然也是受人迫害的。而迫害他的人,直指大君主。在我于星空之冢争渡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歐陽伯的祖上,也就是歐陽世家的天驕人物歐陽樂康,曾經就是大君主麾下的一員悍将。如此一來,似乎當初他的子孫處處針對你也有了另一層深意。如果你仔細回想便會發現,大君主機關算盡,步步爲營,無論虛無之地,還是上古六界,甚至在歸墟海眼中,好像都有他的影子!”
“您的意思是說,其實大君主早就将這盤棋布下了。如此浩大的一盤棋,恐怕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吧?那麽他爲什麽在每一次布局之後都會連帶到我呢?我與他無冤無仇,沒有理由啊!”淩瑀疑惑地說道。
“沒有理由?你淩瑀是天授傳承之人,這個身份就是他想将你擊殺的最大理由。世人都知道,天授傳承之人可以感應到天阙之匙的所在。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在那條古路的盡頭,天授傳承之人也是天阙之匙,隻不過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極少。所以很多人隻想得到天阙之匙,而隻有洪荒十二君主除了天阙之匙之外,還想得到你。而他們需要的,卻并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你,而是你的鮮血。隻有用你的血脈去澆灌古路盡頭的那道禁制,才能徹底打開亘古天阙。唉,人間萬惡,大君主更是這場浩劫動蕩的始作俑者,他老謀深算,未來對你而言,必定兇險重重啊!”先生解釋過之後,輕輕地搖了搖頭,沉聲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