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瑀,那青衣男子很有可能就是你的族人,爲什麽你不去與他相認呢?他說的對,在這片陌生的世界中,充滿了無盡的兇險,以我們三人的修爲,的确寸步難行啊!而且,你早晚都會破入九天仙域的,如今早些與族人相認,不是一件好事嗎?”望着淩瑀臉上露出的複雜神色,吳道邁步踱到淩瑀的身邊,輕聲問道。其實對吳道來說,如果淩瑀此時與青衣男子相認,那麽他們在虛無之地中也就有了靠山,不會這麽被動了。
“唉,吳胖子,其實很多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麽簡單。首先,我們并不能确定那名青衣男子就是淩家的修者,雖然我爺爺曾說《破魔九轉》從不傳外人,但那早已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歲月變遷,連武道紀元都開啓了,所以,很多事情早已不複往昔。那名男子究竟與淩家到底有什麽關系,我也不能确定。第二,即便他是九天淩家的修者,我又有什麽理由和資本讓他認可我呢?我的确姓淩,但是和九天仙域又有什麽關系呢?世人常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句話放在修行界同樣合适。現在的我一不是至強者,二沒有創立遍及華夏的道統。所以,爲了避免尴尬,我覺得還是先不要與他産生交集了。”淩瑀歎息道。
聽到淩瑀的解釋,吳道輕輕地點了點頭。他承認,淩瑀的話有道理。并非淩瑀覺得九天淩家都是勢利的人,也不能保證淩家人一定不會排斥淩瑀。但是,如果淩瑀沒有讓淩家修者高看的資本,那麽即便淩瑀回歸九天淩家,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不說族中的修者,就連淩瑀自己,也過不了心底那道坎兒。淩瑀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也正因爲如此,淩瑀的所作所爲都不想假手于人,更加不想憑借九天淩家的威名爲自己行方便。他一身傲骨,隻想用自己的力量破入九天,以自己的行動向所有人證明,他淩瑀,即便不靠淩家的威名,一樣可以闖出一片天地。所以,在聽到淩瑀的話後,吳道隻能點了點頭,并未對淩瑀的想法發表意見。
而在青衣男子離去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便出現在千裏外的一座蒼山之中。在如此短的時間内橫渡千裏,此等修爲的确令人忌憚。青衣男子畢竟是仙尊級的強者,當其橫渡之時,引得風雷震蕩,萬族退避。
男子一步千裏,縮尺成寸,喘息間便從山底邁入了山頂。在蒼山頂峰,矗立着一座高約五丈的古殿,古殿共有五層,十分威嚴。古殿的底層與地面的相接處并非青石壘築的,因爲青山頂峰崎岖凹凸,使得古殿和山巅的相接處有些地方嚴絲合縫,而有些地方則留出了很大的空隙。所以,走到近處觀察,這座古殿不像是最近修築的,更像是被人以莫大法力自遠處整體搬來,放置在青山上的。雖然有些出人意料,但卻是事實。
古殿的紅朱牆,琉璃瓦,瓦片在正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在大殿的頂層,盤着一條金龍,金龍栩栩如生,仿若活物。大殿并沒有名字,但反而是這種不顯于世的深沉,将這座古殿映襯得更加雄偉,深邃,巍峨。
青衣男子邁步走到一樓的大殿前,對大殿中雙手抱拳,恭敬地說道:“老祖,我将啻奴帶回來了。它化成了本體的模樣,吃了些噬靈蟻,不過并未傷及人命。雖然在這期間發生了一些小意外,不過都解決了。”
聽到青衣男子的話,大殿中傳來了一道朗笑聲:“哈哈哈,天恒,辛苦你了。我這次來到虛無之地,也是聽到了一些傳聞,說當年我們那一界的神獸曾經在六千年前于虛無界出現過。所以,我才來此地查探。”
話音落下之時,一位老者緩步從大殿中走了出來。這名老者年約九旬,須發皆白,傲骨英風。老者棗紅臉,濃眉虎目,一身正氣。而且,即便從未與老者接觸的人,在看到老者的時候,也能察覺到老者火爆的性格。老爺子嗓門很大,說話之音如同黃鍾大呂,在山谷中回蕩。老爺子有說有笑,雖然相貌蒼老,可是身體卻極爲硬朗,而且他的性格根本不像一位執掌蒼穹的老者,倒更像一位能夠和年輕人比拼體力的壯年漢子。
對于老者的贊賞,青衣男子淩天恒連忙抱拳,連連推辭,受寵若驚。而後,淩天恒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對老者試探着說道:“老祖,我在尋找啻奴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年輕人。那名年輕人約有三十幾歲上下,雖然他的修爲隻有問心境巅峰,但是他的根基卻無比深厚,即便與我們淩家的年輕一輩相比,恐怕我們在他那個年紀,也不會強于他。而最讓我驚訝的是,我發現他體内功法的運行軌迹與我們淩家的《破魔九轉》十分相似。之前我聽父親說我有一位九叔,他曾經因爲抵擋入侵者而離開了九天淩家,那麽,我今天見到的那名男子會不會與我那位九叔有關系呀?否則,他也不可能身負淩家功法。”
望着淩天恒疑惑的神色,老者輕歎了一口氣,邁步走到山巅,俯視着萬丈山谷,似在沉思,又似在回憶。因爲他背對着淩天恒,所以淩天恒不知道對方究竟是喜是憂,是怒是悲,在面對這位老祖時,他隻能恭敬等待。
良久,老者終于回過了頭來,他對着啻奴一招手,那隻小生靈便歡呼雀躍地飛上了老者的肩頭。老者撫摸着聖靈天獒毛茸茸的小爪子,歎息着說道:“你的父親沒有騙你,你的确有一位九叔,名爲淩風。不過當年因爲你鎮守仙域邊疆,數千年未歸,所以自然不認得他。當年仙域動蕩之時,爲了保存家族香火,我想讓你的那位九叔留在族中。可是,這小子卻和年輕時候的我一模一樣,不僅重情重義,脾氣更是火爆,他的那個犟勁兒,恐怕比我還甚。即便我以将他逐出淩家爲借口,他依舊不肯屈服。無奈之下,我隻能讓他加入了那場黑暗的動蕩之中。未曾想到,當動蕩結束之時,這小子竟然真的帶着兒子和妻子離開了九天淩家。”
“他倔,我比他還倔!我當初被他氣得昏了頭腦,所以對外宣稱将那你九叔逐出了淩家。但事後我卻極爲後悔,我這脾氣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淩風那個臭小子不但不理解我,甚至還要跟我對着幹。幾十年了,哪怕這小子有一句認錯的話,我都會将其迎回九天仙域。但是,他沒有。我之所以對你九叔又愛又恨,不僅是因爲他與年輕時候的我一模一樣,更是因爲他的天賦在你的這些叔伯中也是翹楚之輩。你三叔的修爲在你看來已經足以傲視九天了吧?但是說句毫不誇張的話,如果你的九叔當年一直留在仙域修行的話,十個你三叔也不是你九叔一人的對手。不過,這麽多年過去,我的脾氣有些收斂,也漸漸想通了很多的事。”
聽到老者的話,淩天恒心中一驚。他久居仙域淩家,自然知道自己父親和三叔的修爲,雖然他的父親早已經進入長老閣頤養天年,但修爲卻無比強橫,至于他的三叔,則更是恐怖,甚至被稱爲淩家的中流砥柱。可是聽老祖的意思,似乎他的父親和他的三叔與他那位素未謀面的九叔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淩天恒知道,以他三叔的修爲,足以橫推仙域,難逢敵手。可是老祖卻說,若他的九叔沒有離開淩家,将會比他三叔還要神勇的話,那會在什麽境界呢?
“我們淩家不比九天上的其他家族,我們的底蘊和根基并沒有他們深厚,因爲我們畢竟屬于外來的強者。人呐,其實這一輩子很短的,短到很多事情讓我們猝不及防,短到有些人一個錯身,就是一輩子。我知道你那九叔一直在跟我怄氣,其實這麽多年來,除了你的父親和你的叔伯,甚至連你的爺爺,太爺爺,祖爺爺們也都曾替你九叔求過情。我也确實不再怪他了,他身上畢竟流淌着我們淩家的鮮血,父子還沒有隔夜仇呢?更何況他是我最出色的後輩呢?所以,這幾年來,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應該找個時間給你九叔傳個話,讓淩風這個臭小子回到九天淩家。這一世的武道紀元開啓,未來充滿了無盡變數,很多事不得不考慮啊!”
看到老者臉上露出的一絲蒼老之色,淩天恒心中升起一絲不忍。淩天恒在九天的中年一代中,可以說是淩家第一人,所以淩家老祖對他格外喜愛。而淩天恒也果然不負所望,不僅修爲叱咤九霄,其爲人更是身懷正氣,能夠獨當一面。也正因爲如此,淩天恒也能夠更加真切的感受到老祖的無奈。尤其是在這一次武道紀元開啓之後,淩天恒感覺自己的老祖好像突然間變了個人似的,不僅他的脾氣收斂了很多,也越發的喜歡懷舊。淩天恒知道,或許,他的老祖真的老了。當年,淩家老祖憑一己之力在龍蛇彙聚的仙域硬生生闖下了一片天地,着實不易。而今天地間風起雲湧,老祖似乎預感到了什麽不可抵抗的事情,所以越發的像一位真正的老人家了。
“你說,那個年輕人隻有三十幾歲的年紀?可是淩風那個臭小子今年也有八九十歲了,當年他拖家帶口離開九天的時候,天浩還是一個小孩子,如今聽你提起,我猜測那名少年應該就是淩天浩的兒子了。沒想到,連淩天浩的兒子都長到這麽大了,真是令人唏噓呀!隻是,身爲我淩家子孫,三十幾歲卻隻有問心境巅峰的修爲,的确有些辱沒我淩家的威名。原本我還想看看淩風的孫子會有多麽神勇,現在看來,似乎他還需要繼續努力,才能引起我的注意呀。我淩家從來不要孬種,既然連淩風這臭小子的後人都出世了,那我倒要看看,他能将自己的孫子培養到何等境界。如果淩風真有一套的話,我或許會原諒他的過錯。”老者輕笑道。
“嗷嗚,嗚,歐!”正當老者和淩天恒交談之時,老者懷中的聖靈天獒突然抓着他的白須,奶聲奶氣地說着什麽。聖靈天獒身爲獸中王者,自然有其過人之處,當他聽到老者和淩天恒的交談之後,連忙提醒着什麽。
淩天恒雖然聽不懂啻奴的話,但是啻奴身爲老者的寵物,與老者朝夕相處,老者自然能夠聽懂聖靈天獒在說什麽。當他聽到聖靈天獒的話語後,眉頭微皺,眼中掠過一絲神芒,似乎得知了什麽驚天的秘密一般。
望着老者凝重的神色,淩天恒不明所以,他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老者肩頭的聖靈天獒,輕聲問道:“老祖,啻奴在說什麽?與我們之前見過的那名少年有關系嗎?”
“有些關系,但是關系并不大。因爲剛才聖靈天獒告訴我,有一處神異的地方出現了,就在虛無之地中。而之前在你見到的那名少年身邊,也就是跟随他的那位道士身上卻有着那處神異之地的氣息。三個聖人境的修者,爲什麽會沾染到那個地方的氣息呢?”聽到淩天恒的詢問,老者眉頭微皺,疑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