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時辰過去了,于識海的星空中結印的淩瑀終于慢了下來。他的臉色從最開始的眉頭緊皺變成了後來的平靜如水,再到如今的眉間彌漫出陣陣喜色,看起來,他似乎真的已經掌握了皆字匙的奧秘,蛻變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淩瑀終于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他望向面前由天靈珠幻化的孩童,笑着說道:“我現在終于能夠理解皆字匙的奧妙了,它乃是九字真言中偏向于神識念力的手段,此印一出,人心皆知。”
聽到淩瑀的感歎,天靈珠幻化的孩童笑着點了點頭,輕聲贊許道:“這回你知道爲什麽當你剛剛接觸皆字匙的時候會難以忍受了吧?皆字匙是所有天阙之匙最爲玄妙的神匙之一,若掌握了它,便可以識人心,辨人心,甚至操控人心。在這片宇宙中,人心是最難操控的,所以,你掌握皆字匙的時間也就最長。世事詭谲,卻抵不過人心難測。同樣,在這個世界上,最難修煉的不是所謂震懾九霄萬古的絕代功法,而是修煉看透人心的本領。每個人心中都有善惡兩面,隻不過有些人的善念多一些,有些人的惡欲多一些,所以,在很多時候,你并不知道你所接觸的是良人還是惡鬼。而皆字匙,就是讓你修煉這種識人的本領,令你通透。”
天靈珠頓了頓,對淩瑀繼續說道:“小子,你雖然掌握了皆字匙,但是以你現在的修爲,還不足以達到操控人心的地步。不過,你因爲之前壯大了神識之力,所以,你現在可以借助皆字匙的外縛印讀懂人心。”
聽到天靈珠的話,淩瑀輕輕地點了點頭,深以爲然。就在剛剛,淩瑀好像看到了大千世界的芸芸衆生。之前射入他百會穴的光束不僅僅是被印刻在鮮血中的咒印,更是紅塵萬象。透過那道光束,淩瑀看到了很多人心中的良善和陰暗,那些人有着不同的身份,他們中有帝王諸侯,有皇親國戚,有官宦權臣,有将軍士兵,有平民百姓,有青樓女子,有死囚大盜,甚至還有耄耋老者和垂髫少年。他們心中有善,也有惡,善良之處讓淩瑀唏噓,邪惡之念讓淩瑀畏懼。無數道陌生的面孔從淩瑀的眼前閃過,他們時而笑意盈盈,時而哀思痛哭,時而面隐正氣,時而陰鸷歹毒。每個人都有兩副面孔甚至多副面孔,他們是聖者,他們,也是惡魔。
“淩兄弟?你還沒看夠嗎?時間不早了,你要适可而止啊!”正當淩瑀回歸本體,領悟皆字匙中的大道之時,突然被房間外的扣門聲驚醒。聽到月安歌的聲音,淩瑀搖頭苦笑,看來,對方還是信不過自己啊!
想到此處,淩瑀邁步走到房門前,在開啓房門的前一瞬間,将匿靈符收入了界靈指環。而後,淩瑀打開房門,将天阙之匙送到了月安歌的手中。笑着說道:“多謝月前輩借晚輩觀看天阙之匙,現在物歸原主!”
望着淩瑀一臉笑意的模樣,月安歌心中一動,他感覺此時的淩瑀和一個時辰前的淩瑀似乎有些不一樣了,但具體哪裏不一樣,月安歌卻說不清楚。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面對一位久經紅塵的老狐狸一樣,自己心中的想法被對方一覽無餘。月安歌身爲仙尊,如今卻有一種被面前這位問心境修者看透的錯覺,雖然這種錯覺讓他感覺有些荒誕不經,但卻無比真實。難道說,天授傳承之人真的會與天阙之匙有着不爲人知的聯系嗎?
“月前輩,其實識人之術并非需要多麽高深的修爲,單單有着豐厚閱曆便可實現。如您一般,在星海中争奪數十萬載,您不也能夠看透弟子心中的想法嗎?至于您想的天授傳承之人和天阙之匙是否有着不爲人知的聯系,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如果您非要認爲有的話,可能就是我這個天授傳承之人比較喜歡天阙之匙吧。”淩瑀在看到月安歌雙眼的一瞬間,便猜透了對方心中的想法。對方心中所想躍然于淩瑀的腦海之中,十分神奇。不過天靈珠卻警告淩瑀,以後千萬不能輕易對修爲遠高于自己的人施展外縛印,試圖查探人心。這一次淩瑀之所以會得手,完全是因爲月安歌毫無防備,若在平日裏,淩瑀這麽做很可能會遭到反噬的。
聽到淩瑀的話,月安歌心中的震驚無以複加。他不明白,爲什麽對方堪堪一個聖人境修者,居然能夠洞察自己的内心。看來,這位形如乞丐的年輕人果然不似外表看上去那麽簡單。月安歌點頭輕笑,暗自歎道。
當月安歌離去之後,淩瑀繼續回到房中打坐修行。剛才在他拿到天阙之匙的時候,天靈珠對他提起了一件讓淩瑀十分欣喜的事情。天靈珠告訴他,一旦天阙之匙被滴血認主,那麽它的主人便可以在萬裏之外對天阙之匙發出任何指令,甚至操控天阙之匙瞬間回到主人的手中。也正是因爲如此,淩瑀才安心的将天阙之匙歸還給了月安歌。現在星海中已經有了許多傳言,諸方勢力都知道梵音谷手中有一把天阙之匙,也知道月安歌打算将其拍賣。如果此時淩瑀将天阙之匙收入囊中的話,很可能會給梵音谷帶來滅頂之災。月安歌雖然與他并無交集,但是對方畢竟是月音的父親,也是軒轅陌離未來的嶽父,所以,淩瑀不能在這個時候坑害他。
在接下來的幾日,月安歌便住在了神武學院之中。他每日和南宮羽等人密談,似乎有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半個月後,南宮羽和月安歌終于達成了共識,也正是因爲他們的共識,爲華夏帶來了一場腥風血雨。
半個月後,南宮羽突然在華夏發出了赤字令,宣稱神武學院已經和梵音谷結盟,并且将在距離神武學院三百裏外的一座深山中舉辦拍賣大會。而拍賣的東西,自然是世人向往的天阙之匙。赤字令是神武學院的消息網絡中十分重要的工具,赤字令在五色令中已經算是很高的級别了。這件事一經散布,立時引得多方勢力暗自揣度。之前天阙之匙忽現昆侖虛,就已經将無數修者永遠的留在了那裏,如今又一把天阙之匙現于世間,怎麽能夠不引起轟動呢?上一次昆侖虛中的行字匙被大君主所得,許多沉睡的老家夥就已經對天阙之匙格外上心了,在他們看來,雖然大君主修爲強絕,但若他們拼進全力,也并非沒有得到天阙之匙的希望。
所以,當南宮羽将皆字匙将會被拍賣的消息通過五色令傳遍華夏的時候,所有人都開始啓程動身,前往中州。對他們而言,天阙之匙志在必得。雖然現在天阙之匙的出現代表着流血和災禍,可他們卻毫不擔心。
“栾姬,聽說了嗎?梵音谷的修者降臨華夏了,而且,他們将天阙之匙也帶到了這裏。這一次月安歌打算借助神武學院的力量拍賣天阙之匙,很顯然是想甩掉這塊燙手的山芋。月安歌這個老狐狸,很聰明啊!”
在中州一處酒樓的頂層中,渡九仙端着手中的酒杯,望向窗外,對面前的栾姬輕聲說道。自從上一次在昆侖虛露面之後,渡九仙便和栾姬、石靈兒來到了中州的地界,他們知道,淩瑀在哪兒,必是旋渦之地。
“月安歌的做法在如今這方大世中不可謂不智啊!在衆目睽睽之下将天阙之匙拍賣,既甩清了和天阙之匙的關系,又能獲得豐厚的魔石,這種明哲保身的手段,真是一箭雙雕啊!”栾姬美目流轉,點頭說道。
“明哲保身?呵呵,上一次昆侖虛一役,不過是大君主鑽了空子,此番南宮羽将這個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就是不想讓大君主有機可乘。天阙之匙是所有人都想收入囊中的至寶,他大君主想要,其他的老家夥自然也不想放過。當所有真正的至強者浮出水面之後,大君主能夠得到天阙之匙的幾率還有幾成呢?而南宮羽和月安歌的做法看似聰明,實則卻是在引火燒身。最好的結果是拍賣大會正常舉行,壞一點的結果是天阙之匙被強行奪走,而最壞的結果,就是梵音谷橫遭諸方強者針對,連神武學院都難逃厄難。所以,這一次,我們也要去!就算不能得到天阙之匙,我也想看看這把皆字匙到底會落入誰手!”渡九仙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虬龍尊者!聽說天阙之匙中的皆字匙将會在中州拍賣,我們是否需要前往搶奪?”在華夏南荒之中,一位身着黑衣的修者對面前的一道身材魁梧的身影恭敬地說道。這二人身上彌漫着異樣的波動,十分強大。
“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替老大尋覓那件東西,本不應該分心。不過......我們無數次潛入華夏尋覓,卻都毫無所獲,所以,我在想,那把所謂的天阙之匙是否與老大尋找的東西有關。這一次,我打算親自前往中州一探究竟,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奪下那把令星海修者瘋狂的天阙之匙,看看它究竟有何神異之處!那南宮羽不是自稱笑迎八方來客嗎?希望他到時候依舊可以笑得出來!”聽到那名黑衣修者的話,魁梧身影冷哼道。
“普慈,幫我收拾行囊,不日後我将前往西漠尋求天阙之匙。如果不是當初我被歸墟七煞的修者斬斷一臂的話,或許前幾日的昆侖虛之行我也可以插上一腳。如今又有天阙之匙現世,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再錯過了!”西漠的極西之地,一位面紅如血的僧人猛然睜開了雙眼,對身邊的弟子冷聲吩咐道。如果淩瑀在此,一定會認出此人,因爲他正是之前被斬斷一條手臂的萬世佛陀的修者,佛主慧亂的師弟,血僧。此時的血僧雙臂健全,看樣子有高人相助,斷掉的殘肢已經恢複如初了。
“聖子,如今天阙之匙再現世間,聽說天阙之匙是人人渴望的至寶,我們要前往中州參與拍賣大會嗎?”北域的萬裏雪原之中,一位道童打扮的年輕修者對面前的一名頭戴氈帽,将五官遮住的修者恭敬地說道。
“當然要去!這一次連天授傳承之人都現身了,我想看看,他和天阙之匙之間到底有什麽不爲人知的秘密!”聽到那名道童的話,頭戴氈帽的修者輕聲說道。此人正是之前出現在易寶大會中的天外天的傳人。
茫茫星海之上,大君主隐于黑霧之中,神色凜然。在他身邊,是他的道侶,鏡像君主。自從上一次在昆侖虛得到天阙之匙後,大君主便和鏡像君主返回了萬靈星海。這一次,他們是聽到了皆字匙即将出世的消息,所以才重新駐足華夏之外的。
大君主冷冷地望着蔚藍色的華夏祖星,聲音冰冷地說道:“上一次我雖然得到了天阙之匙,但我總是覺得那把天阙之匙有些不對勁。所以,這一次我務必要得到皆字匙,用它和行字匙兩兩印證,看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