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時,淩瑀同樣望着樓下的散修和他們彰顯出的不滿之色,眼中流露出一抹異樣的神采。淩瑀知道,如今所有人都将矛頭對準了程翔,但人們心中對聖皇子還是畏懼的。而以聖皇子的爲人和城府,也許他并非如同程翔所說,想要對所有人都出手報複。現在的聖皇子心中一定恨死了程翔,正想找機會替自己挽回形象呢!如今他們剛剛降臨華夏,即便心中再惱怒,也不會輕易與人發生沖突。這樣一來,倒是淩瑀的機會。
想到此處,淩瑀對着聖皇子所在的房間高聲說道:“久聞聖皇子雄才大略,在星海之中的地位如日中天。而您更是謙厚仁德,心胸寬闊。既然這樣的話,您應該不會同我這樣一個小修者搶奪一件蒙靈甲吧?”
淩瑀此言正中聖皇子的下懷,也給了對方足夠的台階下。此時的聖皇子因爲之前程翔的恭維而十分難堪,他的目的是想拉攏諸方勢力,而并非因爲别人的幾句奚落就惱羞成怒。在這種時候,他所要展現的是一種胸襟寬廣的聖域皇子形象,而絕非程翔所說的狹隘之人。而正當聖皇子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眼前的局勢時,淩瑀的一席話恰好給了聖皇子脫身的借口。不管怎麽說,隻要能夠改變自己在諸方勢力心中的印象,便值得。
而淩瑀的話不僅被萬寶樓的其他修者聽在耳中,程翔也将淩瑀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而淩瑀的舉動也讓程翔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曾經派人查過淩瑀的底細,但是因爲有了姬羅生的暗中相阻,所以程翔并未查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甚至可以說,他對淩瑀一無所知。而此時淩瑀的話風明顯是在向聖皇子示好,這樣一來,卻激起了程翔的妒意。在他看來,淩瑀隻是一個手握機緣的小修者,他何德何能可以接近聖皇子。對程翔來說,淩瑀的機緣是他的,而聖皇子也隻能與自己親近。如今淩瑀想替聖皇子打圓場,那麽他将立足于何地呢?在這一刻,程翔望着淩瑀所在的包廂,眼中殺意流轉。他緊握雙拳,思索對策,無論如何不能讓對方得逞。
于是,程翔再一次發揮他的小聰明,對淩瑀的包廂沉聲說道:“這位道友,你這麽做未免有些不光彩吧?易寶大會秉持着雙方自願的原則,誰的底蘊深厚,誰便能換得心儀的寶貝。而你這麽做,是瞧不起聖皇子嗎?聖域底蘊深厚,聖皇子更是一位能夠慧眼識珠的強者,怎麽可能因爲你的假裝柔弱就放棄蒙靈甲的争奪呢?而且,憑你一個修爲平平無奇的小修者就想與聖皇子争雄,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異想天開了吧?”
聽到程翔再一次開口,聖皇子的臉都綠了!他恨不得将自己的靴子脫下來塞進對方的嘴裏,然後用膠粘住他的嘴巴。一個仙域通靈閣的長老,怎麽會這麽沒有底線呢?你是此次易寶大會的承辦方,即便你想要做一隻舔狗,也要分場合的好嗎?在聖皇子的心中,程翔已然是一個巴高望上的傻子。就算他在向自己示好,聖皇子也絕對不會将這種人收至麾下。程翔有些小聰明,但是他這種自顯的小聰明過頭就會讓人厭惡了。
聖皇子面有愠色,冷聲說道:“程翔道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商量,不算是違反易寶大會的規則吧?即便你是盛會的主持人,也沒有權利幹涉我和他之間的協議。所以,我願意将蒙靈甲讓出,送給這位朋友。”
其實聖皇子之前的确感覺到蒙靈甲有些不同尋常,但并非是因爲他知道承天铠,而僅僅是覺得這樣一件蒙靈甲在經過風吹雨打之後依舊沒有被時光風化,感到很神奇而已。就算今天他不能将蒙靈甲收入囊中,也不會有太多的失落。反而是程翔的一席話,讓聖皇子很不舒服。如果因爲一件可能有些與衆不同的铠甲而使自己得罪諸方強者,聖皇子覺得有些得不償失,所以他才決定将蒙靈甲雙手奉出,爲自己挽回些許形象。
而聖皇子的怒意被程翔感覺到,他尴尬一笑,之前想要駁斥淩瑀的話也被他咽回了肚子裏。他讪讪的放下手臂,漲紅着臉,輕聲說道:“對對對,聖皇子言之有理,一件破甲胄而已,的确不值得以仙丹換取。”
見程翔臨末還不忘補刀,聖皇子已經不想再跟他多說廢話了。他邁步來到窗棂前,對第六層第二個房間中的修者朗聲說道:“這位姑娘,雖然我不參與蒙靈甲的交換,但是那五十顆仙階靈丹我還會照常送出。”
“多謝聖皇子大恩,小女子多謝殿下仁心。”聽到聖皇子的話,從第六層第二個包廂中傳來了那位女子的道謝之聲。她的父親渡劫失敗,五十顆仙階靈丹雖然價值不菲,但對于治療她父親的道傷,還遠遠不夠。
看到聖皇子決定退出,淩瑀心中暗喜。他思忖片刻,對聖皇子說道:“多謝聖皇子寬宏大量,忍痛割愛。不過我也不是貪圖便宜的小人,這樣吧,我除了之前承諾的三十顆仙階靈丹,再以一顆冰髓玉露丸相贈。冰髓玉露丸乃是療傷聖藥,對那位姑娘的父親應該會有幫助的。”淩瑀這麽做既給足了聖皇子面子,得到承天铠也不再心有不安。承天铠本是混沌十大神器之一,如果自己僅僅以三十顆仙丹換取,淩瑀總覺得有些不合适。雖然易寶大會就是這樣一種規則,但淩瑀還是覺得受之有愧。對方是一個急于替父親療傷的弱女子,自己的三十顆靈丹換取承天铠的确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所以,淩瑀才決定将冰髓玉露丸一并送給那位姑娘。
聽到淩瑀的話,萬寶樓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什麽?我沒聽錯吧?冰髓玉露丸?那可是天劫靈藥啊!”
“是啊!像我們這樣的人,别說是服用過,就是見都沒有見過啊!”
“我就說吧,那個小子就是人傻錢多,被一個小姑娘的梨花帶雨直接就哭懵了。”
“哼,我覺得這小子是上當了,以一顆天階靈丹換取了一件并不罕見的蒙靈甲,真是暴殄天物!”
“我告訴你啊,這人要是色心一起,是沒有理智的!”
“......”
再次傳來的奚落聲讓淩瑀忍無可忍,他握緊雙拳,隔着水藍色光幕冷哼一聲,對萬寶樓中出言譏諷的修者沉聲說道:“既然能參加易寶大會,說明你們都是雄踞一方的頂級勢力,可我不明白,爲什麽你們的心卻如此冷漠。如果今天是你們在座各位的父親因爲渡劫失敗而苦苦求醫,心灰意冷的時候,你們還會如此幸災樂禍嗎?如今有了一層結界的包裹,能夠将你們的真容掩去,但是卻将你們肮髒的内心徹底暴露了出來。人啊,善良點不是過錯,落井下石才是最大的怨毒。你們可以獨善其身,但請不要乘人之危。試想一下,如果今天我們大家都以真面目相對的話,你們還會言辭惡毒嗎?平日裏道貌岸然,當你們被掩去真容之後,便一肚子的男盜女娼。真不敢相信,那些污言穢語竟然是從你們口中說出來的。當你們對一個一心救父的女子惡語相加的時候,真的沒有一點羞恥之心?真的覺得理所應當?真能滿足你們變态的快感?哼,真是悲哀!”
淩瑀的一席話毫不留情,字字如刀,将之前出言欺淩女子的修者說得滿面羞紅。而立于第六層第二個房間中的女子,則在聽到了淩瑀怒斥衆人之後,伏在案前,将腦袋埋在手臂中,雙肩劇烈抖動,令人心疼。
至于聖皇子,則冷眼旁觀着萬寶樓中發生的一切,沉默不語。聖皇子之所以将五十顆仙階靈藥送給那名女子,并非因爲他心有善念,而是想要借此因由挽回自己的形象。至于女子父親的死活,他根本毫不在意。
聽到淩瑀的怒斥後,萬寶樓中的修者果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即便有些人想要出言反駁,但卻因爲找不到一絲借口而作罷。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的時候,有兩方勢力卻饒有興緻的望着淩瑀所在的包廂,竊竊私語。
其中一方勢力是立于萬寶樓第九層最後一個房間之中的修者,也就是人間通靈閣的閣主和姬羅生。通靈閣主手捋白須,眼中閃過一絲深邃,他的手指輕擊桌面,對身後的姬羅生問道:“你說,這小子就是淩瑀?是先生力保之人?有意思,在這麽浮躁的環境下居然還能有人保持一絲清明,就值得我們去拉攏他。對了,聽說洛煙和這小子關系還不錯,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呀?洛煙這姑娘不小了,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啓禀閣主,此人的确就是淩瑀,雖然他自梵天幻境中脫困之後一直以暮雲峰的身份出現,但是我派通靈閣的弟子查過,他是淩瑀無疑。至于洛煙嘛,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隻知道他們私交甚好。”
聽到姬羅生的回答,通靈閣主輕輕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和老水有幾百年的交情了,他從來沒有求我辦過什麽事情,如今他以我們的交情要挾我,看來,我的确不能讓這小子出事啊!”通靈閣主頓了頓,對空無一人的身後問道:“王長老,你說,如果這次程翔在人間界發生意外,無法回到仙域的話,會不會有什麽影響呢?你們這次從仙域下界而來,你們的閣主和我們仙域通靈閣的閣主應該都會有一些交代吧?”
當通靈閣主話音落下之時,在其身後的空間突然泛起了一道道如同水波一樣的紋路,在水波蕩漾之間,一位身着白色絲綢長衫的修者逐漸顯化在了包廂之中。此人身高七尺,年逾八旬,須發皆白,仙風道骨。他就像是憑空出現在包廂中的一樣,十分神異。
而且,此人的氣息波動極弱,若不仔細探查,很難發現這位老者身懷恐怖的修爲。聽通靈閣主的話,似乎這位老者就是仙域極樂閣的下界仙人。極樂閣以殺證道,想來這位王長老必定是暗殺高手。可是看王長老慈眉善目的模樣,很難将他與黑暗殺手聯系在一起。雖然此次的易寶大會對外宣傳是通靈閣和極樂閣聯手承辦的,但是出入世人眼中的都是通靈閣的修者,而不見極樂閣的人。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極樂閣不喜與外人打交道,他們是夜晚的精靈,隻能在人們的目光無法觸及的角落翩翩起舞。能夠和他們相見的隻有兩種人,第一種人是他們的雇主,第二種人則是被他們暗殺的死人!
“這次的易寶大會是程翔主動要求下界的,究其原因,就算我不說,閣主您應該也能猜到,他是爲了他的孫子報仇來的。而且,仙域的通靈閣主好像對程翔并不太在意,這些年,程翔明裏暗裏做了不少對不起通靈閣的事情,我想,他是生是死,仙域通靈閣不會追究的!”王長老面容和藹,對誰都是一臉笑意。在聽到通靈閣主的詢問後,他對通靈閣主微微抱拳,輕聲說道。
而另一方注意到淩瑀的勢力說起來隻有一個人,那個人坐在一樓的散席之中,正是之前出言譏諷程翔的人。此人戴着一頂碩大的氈帽,他的眼睛和鼻子都被氈帽的陰影籠罩,隻露出了微微上揚的嘴角。他輕輕地舔了舔嘴唇,望着淩瑀駐足的包廂,輕聲自語道:“這個華夏修者,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