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瑀頂着洶湧的雷罰,将雙手緊緊地貼在忘生爐上,他知道,隻要自己能夠堅持一刻鍾,這爐神丹就可以煉成了。而在這一刻鍾之内,他必會遭到天雷的瘋狂攻擊。這爐丹藥已經超出了天道的限制,若它出爐,便意味着竊取了本該是天地意志所能擁有的機緣。所以,此時的雷劫并非如淩瑀渡劫時一般的考驗,而是想要真正将淩瑀置于死地,裹挾着無窮威壓的滅世大劫。不過當雷劫倏然落下的時候,淩瑀心中也更加明了,他知道,這爐丹藥自己煉制成功了,因爲隻有成形的丹藥才會惹得天意震怒。隻需要一刻鍾,一刻鍾後,無論雷罰是否将丹藥毀掉,當忘生爐起爐之時,天道威壓也會散去。丹成之時,天道意志便默許了它的存在。
“咔嚓!”似乎神罰也知道自己隻有一刻鍾的時間,所以,随着一道急迫的雷聲,十八道天雷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轟擊在忘生爐上。而淩瑀雙手扶住爐蓋,所以也受到了牽連。此時的神雷不會顧及忘生爐附近是否有生靈,隻要靠近忘生爐的人,都會與忘生爐連帶着受到波及。九道神雷遍布在忘生爐的四周,另外九道神雷霹在淩瑀和忘生爐的爐壁上。神雷落下之時,淩瑀口鼻溢血,手臂上被霹得皮開肉綻,筋骨斷裂。
與此同時,忘生爐似乎知道天道意志想要将自己毀滅,所以,當神雷灌入爐壁之時,爐壁上雕刻的生靈受到天雷的刺激,紛紛蕩漾出一團紅色光暈。在紅芒映滿忘生爐的時候,爐壁上的生靈竟然活了過來。朱雀、神凰、金烏等神獸繞着爐壁不停飛舞,口中發出尖銳的鳴叫聲。而後,那些神獸竟然脫離了忘生爐,直沖天際,與雷劫雲周旋抗衡。刹那間,幾乎南荒小半邊天空中都能看到神獸的身上和口中噴射出無邊怒火,灼燒着蒼穹上的雲霞。雷雲震蕩九霄,藍色厲電呼嘯而下,黑色劫雲被神火灼燒,逐漸變成火紅色,使得午時的天空仿佛将人帶到了傍晚。如火燒雲一般的劫雲威嚴浩蕩,與神獸僵持不下。這一幕,被無數修者窺探。
而在距離此處不遠的一座蒼山中,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眯起雙眼,望着天邊的雲霞,眼中流光飛逝。而後,他扭頭望向身後的男子,輕聲說道:“此種雷雲并非劫雲,而更像是至寶現世,遭到天妒所緻啊!”
聽到老者的話,其身後一名年約三十五六歲的中年男子心中一突,他眉頭微皺,恭敬地說道:“程長老,這也許是仙域或者星海中某個大族底蘊正在煉制神丹,所以才引得天罰降世。今時華夏,不同往日了。”
“哦?姬長老,似乎你很擔心我會奪取他們的機緣嘛!怎麽,你認識煉丹之人?所以,才心生庇護之意?”聽到中年男子的話,老者眉毛一挑,他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之色,緊緊地盯着中年男子。片刻之後,老者突然朗聲大笑,對中年男子說道:“姬羅生啊,你還是太小瞧了。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仙域通靈閣的長老,怎麽會看上這片貧瘠之地的所謂機緣呢?你放心,我不過是感到好奇,所以,才想要親身去感應一番。”
老者說完,不再理會一旁的姬羅生,而是直接施展功法,身形幻化之下,瞬間便消失在了數丈開外。老者狂放的笑聲由遠及近,當姬羅生來到窗邊的時候,發現老者已經沖出去約有數十丈了。望着老者的背影,姬羅生眉頭緊皺,眼底掠過絲絲憂色。原來,這名中年男子就是人間通靈閣的長老,姬羅生。而之前與他對話的老者,則是此次承辦易寶大會的仙域通靈閣長老,程翔。此人雖然貴爲仙域通靈閣的長老,但是其爲人陰險,性格乖張,令姬羅生深深不喜。所以,當得知從仙域降下的仙尊是程翔的時候,姬羅生心中無比抵觸。他知道,程翔性格貪婪,讓他承辦此次盛會,已經超出了易寶大會的初衷,更不是參加盛會的修者之福。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當初關墨痕和淩瑀結怨,他便通過自己的姑姑請來了仙域程家的修者,而此時降臨到華夏的通靈閣仙尊程翔,正是當初被淩瑀洗劫的程實的二爺爺。程翔心胸狹隘,睚眦必報,所以他此番下界看似是要遵照仙域通靈閣主的意願舉辦易寶大會,實則卻是假公濟私,想要趁此機會對淩瑀發難,替他的孫子報仇。雖然現在外界傳聞淩瑀已經死在了梵天幻境之中,但身爲通靈閣的長老,姬羅生自然知道真相。
雖然這些日子姬羅生一直陪伴在程翔身邊,并不知道淩瑀是否來到了南荒,但以姬羅生對淩瑀的了解,這種盛會他一定不會錯過的。如今在不遠處的荒山中異象連連,想來必是有強者在煉化神丹,所以才引得天道震怒。這裏是華夏祖星,并非仙域,姬羅生擔心程翔會仗着自己仙尊的身份在人界橫行霸道,肆無忌憚。所以才借口說可能是某個底蘊深厚的家族在煉制丹藥,其目的就是想要震懾程翔,讓他不要以勢壓人。卻沒想到,這程翔竟然無所顧忌,将姬羅生的言外之意當做了耳旁風。見程翔飛出大殿,朝着那處荒山飛去,姬羅生緊咬牙關,他望着程翔的背影,眼底掠過一絲深深的厭惡。不過最終他還是歎了口氣,向着程翔追去。
這裏是人間界,人間界的水遠比仙域要複雜。甚至在人間還有許多的強者根本不屑于在仙域受到束縛,反而喜歡在人間逍遙。如果程翔真的惹惱了那些大能,他們擡手間便可以将程翔覆滅,到時候,姬羅生還要替對方料理後事,太過麻煩。所以,無奈之下的姬羅生隻好暗歎一聲,順着程翔離去的背影飛向荒山。姬羅生不明白,像程翔這樣一個貪得無厭的修者,是怎麽成爲仙域通靈閣長老的,難道上面的人眼睛都瞎了嗎?
而此時的淩瑀經過忘生爐上神獸的相助,已經穩住了眼前的局勢。而且淩瑀曾經在渡劫的時候以神雷貫體,所以此時天際的雷劫雖然威勢無邊,卻也沒有傷到淩瑀的道基,隻是讓他手臂斷裂,受了皮外傷而已。
一刻鍾的時間轉瞬即逝,在一刻鍾将盡的時候,天穹上神獸的鳴叫越發的急促,并且蕩漾出一股不屈的意志。此消彼長之下,雷劫的威勢也越來越弱。最後,劫雲中傳來一聲不甘的怒吼,收起雷電,消散無蹤。
望着飛散在天際上的劫雲,淩瑀終于長出了一口氣。他散出神識感應着忘生爐中的冰髓玉露丸,臉上浮現出一抹喜色。而後,淩瑀雙手握住忘生爐的爐蓋,雙臂較力,低吼一聲,将爐蓋掀起。當爐蓋被掀起的瞬間,道道七彩霞光自忘生爐中飛射而出,降附近映照成一片仙境。在霞光飛射之時,一陣陣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蕩漾在荒山附近。山中的靈獸嗅到這股馨香,紛紛自遠處奔來,聚集在忘生爐的周圍,目不轉睛的盯着忘生爐,眼中浮現出一抹迷茫的神色。這些野獸都是沒有開啓靈智的生靈,而在嗅到空氣中的香味時,它們依靠着本能聚集到忘生爐的旁邊。随着它們駐足的時間越長,吸入的香氣越多,眼中也逐漸浮現出神韻。
淩瑀沒有理會聚集到荒山中的生靈,也沒有驅趕它們。這些野獸并無殺心,也沒有貪婪之欲,它們隻是想沾染一些冰髓玉露丸的福澤,僅此而已。當爐口附近的雲霞散去之後,淩瑀朝着忘生爐中凝望而去。九顆冰髓玉露丸靜靜地擺在爐底,它們約有櫻桃般大小,周身通透,潔白無瑕。淩瑀仔細打量,隐隐還能看到有一座座冰山浮于藥丸之上,極爲逼真。在丹藥附近,彌漫着淡淡的寒氣,淩瑀知道,那是丹藥的屬性所緻。
“九顆,我們四人每人一顆,送給老黃一顆,還剩四顆應該足夠在易寶大會上換取我們想要的東西了!”淩瑀望着爐中的九顆冰髓玉露丸,輕聲說道。冰髓玉露丸作爲天階靈藥,其價值絕對勝過千顆紫晶魔石。
“小瑀,快走,這裏有一個老頭想要搶奪我們的機緣!啊!”正當淩瑀沉浸于神丹出爐的喜悅中時,突然聽到辛巴的催促聲從遠方傳來。然而,他的話剛剛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了,聽起來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樣。
聽到辛巴的怒吼,淩瑀來不及将丹藥收入界靈指環,他将忘生爐的爐蓋扣上,轉身望向辛巴的方向。因爲他已經憑借神識感應到,控制辛巴的人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此時那人距離自己絕對不超過二十丈。
淩瑀轉過身來,望着身後突然出現的一名老者,冷聲問道:“你是誰?來到這裏有何貴幹?”淩瑀心中無比警惕,他已經感受到,面前的老者雖然看似瘦弱,但是其眼底的陰鸷和身上散發的仙人境威壓卻很強。
“我?哈哈哈,我乃是仙域通靈閣的長老,此番來到華夏人間是爲了召開易寶大會,尋求機緣。”程翔說完,掃了一眼淩瑀身後的忘生爐,眼底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貪婪。他松開了手中的辛巴,對淩瑀笑着問道:“小兄弟,我看你身後的那口丹爐應該是忘生爐吧?這忘生爐可是當年仙域焚香谷的至寶,如今怎麽會流落到人間呢?你到底是何方勢力的修者?是焚罪的後人嗎?還是其他某個仙域世家的聖子或者傳人呢?”
感受到淩瑀的警惕,程翔笑着
搖了搖頭,若無其事地對淩瑀詢問。
身爲仙域通靈閣的長老,程翔自然知道忘生爐,更知道這仙域第一爐的價值。可是,焚香谷已經消失在仙域無盡歲月了,那麽這忘生爐又怎麽會突然在人間出現呢?難道焚香谷的修者舉族遷徙到了人間界,留下了道統傳承?焚香谷在仙域消失已久,現在的仙域早于不同于往昔了,如果這名少年真的是焚香谷的後人,那麽這忘生爐留在此人的手裏也是暴殄天物。但是若這少年屬于其他仙域或者星海頂級勢力的話,那麽這件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所以,在思慮之下,程翔才決定試探一下此少年的深淺,若他的家族自己無法招惹的話,那便與對方交個朋友,但若是他隻屬于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的話,這忘生爐和爐中的丹藥可就都是自己的了!
“你不用再套我的話了,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是貪婪忘生爐和爐中的靈丹。不過我要提醒你,既然我敢在這片荒山中煉制丹藥,就不擔心會有歹人前來巧取豪奪。至于我的身份,你還沒有資格知道。”淩瑀并未給程翔留下好臉色。因爲程翔的舉動太像一個人了,那個人就是天隐界的尚青雲。所以,在淩瑀聽到程翔的詢問時,就知道對方城府極深,而且居心叵測。對于這種人,淩瑀厭惡至極。
“哈哈哈,小兄弟,看你年紀輕輕,口氣倒是不小,脾氣也還算硬氣。可是,你終究還是年少輕狂啊,因爲在這片世界中,實力才是讓你硬氣的唯一資本。就如同現在,你的性命,忘生爐和爐中的丹藥,我都一并收下了!”聽到淩瑀的呵斥,程翔雖然在笑,可是眼底的殺機卻越來越濃。說完之後,程翔根本不給淩瑀任何機會。隻見他揚起雙掌,在虛空中化成殘影,向着淩瑀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