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洛鴻的話,唐槿萱神色一滞,她扭頭看了看虞婉音,臉瞬間就紅了。聰穎如她,怎麽會看不出虞婉音去極北之地隻是個幌子,帶她認門才是真的。唐槿萱忽然間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好像被虞婉音和洛鴻等人賣了一樣。按理說,遇到這種情況,她應該憤怒才對,但此時她心中卻有一絲隐隐地期待。唐槿萱知道,自己是喜歡淩瑀的,也正是因爲這份喜歡,她才願意和淩瑀接近,甚至對他人“别有用心”的安排作出妥協。
“一切,聽從掌門和姑姑的安排。”唐槿萱輕咬朱唇,莺聲說道。在她低頭之時,紅潤的面頰配上豔絕天下的傾世之姿,看呆了天機門的一衆男修者。
就在此時,淩瑀和暮千羽走了回來,當淩瑀看到唐槿萱的盛世容顔之時,微微一愣。他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小瑀啊,正好你虞師伯要去淩家莊附近辦點事,既然你們順路,不如就同行吧。這樣一來,你們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洛鴻對淩瑀說道。
“什麽?這......好的,淩瑀遵命。”聽到洛鴻的話,淩瑀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是當他看到唐槿萱紅潤的面頰時,淩瑀才明白,這是洛鴻有意在撮合自己和唐槿萱啊。想到之前在離開神武學院之時,小黑二人的所爲,淩瑀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神色,這群人怎麽突然對自己的終身大事這麽感興趣。不過看到天機門一衆掌教的神色,淩瑀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了。
就這樣,淩瑀、小黑、吳道、唐槿萱和虞婉音帶着化爲靈獸的玄靈兒,向着淩家莊出發了。
因爲衆人皆有修爲在身,他們隻用了半天的時間,便借助傳送陣從寒荒城來到了寒月城。想到之前與寒月閣的恩恩怨怨,淩瑀三人唏噓不已。當初如果不是寒月閣的葉銘和李雪兒,他也不會得罪寒清真人,更不會與吳道結識,不會拜入天機門,最後進神武學院修行。可能這一切都是因緣定數吧。如果寒清真人現在還活着的話,淩瑀恐怕也不會對他有那麽深的怨念了。以前,他或許會對寒清真人的卑鄙作風恨之入骨,欲殺之而後快,但現在淩瑀對他們更多的則是同情。修行界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寒清真人那麽做也隻是爲了擁有更加強大的修爲而已。而且,在淩瑀的眼中,寒清真人也隻不過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可憐人。
既然已經接近淩家莊,幾人也就放慢了腳步,不再那麽着急趕路。當衆人離開寒月城,一步步接近淩家莊的時候,淩瑀開始有些心神不甯,這種心神不甯不是因爲擔心家裏發生什麽變故,修爲到了他這個境界,就算淩家莊出了什麽事,他也會提前感知到。他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是因爲數年未歸,作爲遠行遊子特有的那一種近鄉情怯。望着淩瑀眉宇間焦慮的神情,吳道幾人掩口而笑。别看淩瑀在外界叱咤風雲,但在族人面前,他還是孩子。
當淩瑀再次擡頭之時,發現那一座在記憶中閃過無數次的小村莊已經呈現在了面前。淩瑀神情錯愕,輕聲自語道:“沒想到這麽快就到家了。”
此時已近未時末,紅日西斜,炊煙袅袅,數名五六歲大的孩子成群結隊地在村口玩耍。他們有人在樹上掏着鳥蛋,有人把雙手探進冰寒刺骨的河水中摸着魚,還有人在收集着幹樹枝生火,看樣子,這群頑皮的孩子可能要烤魚吃。望着孩子們忙碌的身影,淩瑀莞爾一笑,想起了自己淘氣的小時候。
“呔!你們是什麽人?爲什麽擅闖淩家莊,識相的,速速報上名來!否則的話,等我們的天浩爺爺回來,一定打得你們滿地找牙!”就在此時,那群孩子中好像領頭的男孩也發現了淩瑀幾人,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隻手叉着腰,另一隻手指着淩瑀,清脆地說道。
淩瑀望着眼前的這名孩童,發現他的相貌與淩大壯有七分相似,淩瑀輕笑着搖了搖頭,開口問道:“小朋友,淩大壯是你什麽人啊?”
聽到淩瑀的話,這名少年微微一愣,他警惕地望着淩瑀,冷聲問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父親的名字。我警告你别想從我這裏套出什麽話,我們淩家莊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打探的。”
看着這名虎頭虎腦的少年,淩瑀一時間思緒萬千,他已經猜到了這名少年的身份,這少年應該就是淩大壯的兒子。沒想到幾年不見,他的兒子都這麽大了。想當年他和淩大壯分别的時候,對方說要跟父親一樣,做一位優秀的獵人。他們幾個少年當初一起掏鳥窩,一起救過玄靈兒,一起參加成人禮,這一幕幕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曆曆在目。淩瑀離開淩家莊足足三載,算起來,這孩子最多也就隻有三歲而已。
“小朋友,你今年也就三歲吧,算起來,我離開淩家莊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一會兒你回家的時候看到你父親,就跟他說,他的好兄弟淩瑀回來了,讓他到我家去喝酒!”淩瑀收起思緒,摸了摸少年的腦袋,輕笑着說道。
“你?你是淩瑀叔叔?!”孩童聽到淩瑀的話,微微一愣,眼中閃爍着崇拜和不可思議的神色,他怯生生地望着淩瑀,開口問道。
“哈哈哈,你認識我啊?我記得自己離家的時候還沒有你呢,你怎麽會聽過我名字?”淩瑀彎腰抱起這名少年,捏了捏他的臉蛋,笑着問道。
“我聽我父親提到過您,他每天都說你是咱們村莊的驕傲,能夠走出大山,去外面修行,與那些飛來飛去的神仙一樣,是咱們村子裏的守護神。唉,那老頭成天說,我的耳朵都快被磨出繭子來了,沒想到今天終于能見到真人了。淩瑀叔叔,你等着我,我現在就回去告訴我爹。”少年掙紮着從淩瑀懷中跳到地上,又扭頭對那一幫少年喊道:“你們快跟我走,都回去告訴你家的老頭,就說淩瑀叔叔回來了!”少年說完,風一般朝着村莊内跑去。
孩童對着一群少年揮手命令的動作,俨然一副孩子王的模樣。淩大壯的兒子走後,其他的孩子偷偷地看了一眼淩瑀,眼中滿是崇拜,也各自離去。
聽見少年的話,淩瑀笑着搖了搖頭。尤其當聽到淩大壯經常對子女提到自己時,淩瑀心中百感交集。沒想到自己離開家鄉數年,昔日的玩伴竟然如此思念着自己。當初他和淩大壯分别的時候,淩大壯就喜歡叫虎子叔叔爲老頭,現在他有了兒子,而且和他老子一樣,喜歡叫自己的父親爲老頭。雖然淩大壯今年還不到三十歲,但這種稱呼就像是傳承一樣,被他們遺傳了下來。這看似無理的稱呼,在北域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幻化成别樣的溫情。
“咱們走吧。”淩瑀望着村口的一座大院,眼眶發酸,沉聲說道。
幾人跟随着淩瑀走到那座大院前,望着熟悉的院門,淩瑀那本想叩擊門環的手在空中停了又停。他想要看到親人的身影,又怕看到他們逐漸蒼老的面容,一時之間舉棋不定,猶豫不決。這是每個離家在外的遊子歸鄉之時都會産生的情緒,無論他有多高的修爲或地位,在父母面前,永遠都是孩子。
“吱嘎!”正在淩瑀鼓起勇氣,準備再次叩門之時,院門突然打開了,一名美婦出現在衆人面前。此人不到五十歲的樣子,青絲如墨,體态端莊。柳葉眉,櫻桃口,鼻似玉蒜,口似紅櫻。雖然在其眼角處已經爬上了絲絲皺紋,但依然可以看出,這名婦人年輕之時一定是一位極其美豔的女子。
“娘,孩兒回來了!”當看到這名少婦的時候,淩瑀如同被雷擊中一般,呆愣在了原地。片刻後,淩瑀緩過神來,雙膝跪倒,聲音顫抖地說道。
這名少婦正是淩瑀的母親,墨婉君。在沒有嫁入淩家以前,她也是一個隐世家族的修者,後來她嫁給淩天浩之後,便一直相夫教子,直到今日。
看到朝思暮想的兒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墨婉君感覺如同做夢一般,她雙手捂住紅櫻口,眼中淚花閃現,似乎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瑀兒,是你嗎?瑀兒回來了!老頭子,咱們的孫子回來了!”就在這時,墨婉君身後傳來一位老妪的聲音。董秀珍看到淩瑀,激動地喊道。
“奶奶,是我,我回來了!”淩瑀攙扶着墨婉君走進院中,跪倒在董秀珍面前,聲音嘶啞地說道。
“小瑀回來啦!哈哈哈,來來來,讓我看看,這小子是不是又長高了!”話音剛落,就見淩風、帝洵和淩川三位老者從屋内走了出來。
自從淩雨諾跟随先生修行之後,淩川夫婦便一直住在淩瑀家中。淩雨諾自幼父母雙亡,是淩川把她帶大的,淩川一邊照顧年幼的雨諾,一邊照顧癱瘓在床的老伴兒,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淩風身爲村長,不忍見到淩川夫婦受苦,便把他們接到了自己的家中,讓他們在這裏安度晚年。
“嗯,不錯,修爲也增長了不少,看來很快就會超過我了。”淩風探出雙掌,拍了拍淩瑀的雙肩,朗笑着說道。而後,他扭頭對董秀珍和墨婉君說道:“行啦,小瑀回來這是好事,别哭哭啼啼的。沒看到還有客人呢嗎?别讓客人見了笑話。”
“爺爺,我給您介紹一下,小黑您認識的。這位就是我在書信中跟您提到過的吳道,您可以叫他吳胖子。這位姑娘是神武學院唐澤前輩的孫女,唐槿萱。旁邊這位是我的師伯,天機門開陽峰的掌教,唐姑娘的親姑姑,虞婉音前輩。”淩瑀拉住淩風和帝洵二人的手,一一介紹道。
當虞婉音看到淩風和帝洵之時,微微一愣。暗道,怪不得淩瑀能夠在修行路上一日千裏呢,有了淩風和帝洵這兩位世外高人的教導,想平庸都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