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鴻和楚明軒等一衆老者看似閑庭信步,實則速度極快,他們好像有意要試探身後的年輕人一般。雖然他們并沒有禦空飛行,但也是一步數丈,眨眼間便把淩瑀等人甩在了身後。見一衆老者如此,幾名年輕修者也不甘示弱,紛紛亮出看家的本領,将各自身法施展到極緻,向洛鴻等人追去。
衆人抵達寒荒城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北域地處偏僻,雖然中州才剛剛開始落葉,北域的樹葉卻早就已經掉光了。街上的人們裹上了厚厚的冬裝,來抵禦北域獨有的刺骨寒風。回到眷戀的這方故土,淩瑀在已經凍實的大地上盡情的撒歡,這裏是他生長的地方,是他無論離開多久都不會忘卻的地方,是朝思暮想,連做夢都會夢到的地方。北域氣候寒涼,而淩瑀卻大口地呼吸着仿佛可以刺穿心肺的寒冷空氣,臉上洋溢着享受之色。
望着唐槿萱不解的神色,吳道輕聲解釋道:“唐姑娘一定沒有過背井離鄉,在外奔波數載的經曆吧?人們思念故土,這是本能,因爲這片土地是小瑀生長的地方,這裏是他的家,是收藏了他所有童年記憶的最溫情的角落。人們都說近鄉情怯,但對于修者而言,更多的則是思鄉赤子的熱愛啊!”
衆人來到寒荒城之後,楚明軒并沒有直接設宴款待衆人,而是立即上朝,對寒荒國所有的文武百官宣布了一件事,淩瑀将成爲下一任寒荒國的守護者。淩瑀今年還不到二十歲,冊封這麽小的護國者在寒荒國的曆史上是絕有僅有的事情。楚明軒這麽做,無疑是向整個華夏宣布,寒荒國的興衰榮辱将和這個少年的命運緊緊地聯系在一起。在這個少年背後,有着寒荒國作爲後盾,如果有人對淩瑀心懷不軌,那就是與整個寒荒國爲敵。
其實在場的數十官員早就對淩瑀有所耳聞,所以他們對于這個消息并不奇怪。接下來,大臣們便開始了對淩瑀的贊賞和恭維,他們中有人出自真心,有人面帶不屑,有人虛與委蛇。衆人的表情被淩瑀一一捕捉,各個還禮。對于淩瑀來說,接下來的近半個時辰是他有生以來最難熬的時刻。雖然他自小便在雪域曆練,見過的兇獸何止萬計,但是對于這些混迹于朝中的老油條,他還是有些力不從心。他終于明白,人類的世界,遠要比叢林複雜太多了。
護國者的身份對于一個國家而言,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地位。可以說,他在寒荒國僅次于國主楚明軒,甚至連國家的律法都無法約束他。
聽了近半個時辰的阿谀奉承,淩瑀終究還是敗下陣來,多虧了吳道,以淩瑀長途跋涉,身體疲憊爲由,才甩掉了那些繁雜的禮數和招呼。
而後,楚明軒在禦膳房大擺宴席,宴請百官。人們頻頻向淩瑀敬酒,無論他們出自真心還是假意,都不想給淩瑀留下不好的印象。
當淩瑀回到楚明軒給他安排的住處時,已經快到午夜了,這一頓飯足足吃了有兩個時辰。盡管淩瑀酒量很大,也依舊被這些人灌的頭昏腦漲。
淩瑀躺在床上,回想着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昏昏欲睡。鍾子凡估計此刻應該已經意識到,殺害鍾五的人就是自己,因爲楚明軒已經将任命他爲護國者的消息昭告天下,有了無所不至的傳送陣,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到鍾子凡耳中。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鍾子凡一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雖然他不一定會找楚明軒要人,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況且神武學院還有鍾子明在一旁虎視眈眈。而白家老祖,那個至尊境的白羅銷聲匿迹,估計他也藏在暗中等待機會,想要給自己緻命的一擊。還有皇甫龍辰,那個被淩瑀猜測來自域外星系的神秘高手,他對自己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想到皇甫龍辰的時候,淩瑀輕歎一聲,想到了與自己情同手足的暮千羽。如果在他沒有接觸皇甫龍辰之前,或許他們還是好兄弟,但是此時淩瑀再見到暮千羽,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了。淩瑀扭頭看了看在枕邊進入夢鄉的玄靈兒,眼中閃過一絲柔色,如果他能夠像靈兒一樣該多好,那樣就不會有這麽多的煩惱了。
次日清晨,淩瑀還沒起床,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他打開房門,發現小黑正賊眉鼠眼地向房内張望。當看到淩瑀打開房門之時,小黑一個健步沖進房中,緊接着扭頭便把房門緊緊關閉。在關閉房門之前,他還特地向門外四周仔細的查看了一圈,好像害怕有人偷窺一般。
“你怎麽了,這大清早的,好不容易想睡個安穩覺,被你給攪黃了。”淩瑀長歎一聲,緩緩倒在軟床之上,有氣無力地說道。
“行了,你别睡了,我這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今天早晨天還沒亮,就有數十個老頭在朝外等候,聽說好像是要托國主給你提親呢。我們聽到這個消息,趕緊過來通知你。蘇前輩說了,如果你要不想在這裏當個金龜婿的話,就趕緊收拾東西,咱們現在就回天機門。”小黑灌了一口涼茶,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聽到小黑的話,淩瑀睡意全無,原以爲昨天和那幫老頭走走過場,混個臉熟就完了,沒想到他們今天居然還要給自己提親。先不說自己根本沒有那個心思,就算是有,可是他連公主都拒絕了,他怎麽可能再接受這幫老頭的“好意”呢?這樣一來,讓楚明軒的臉往哪放?
淩瑀來到床邊,趕緊用冷水洗了把臉,收拾了一下行囊。而後淩瑀給楚明軒留了一封信,和小黑二人如同做賊一般逃出寝宮,向城門處奔去。
當他們來到城門口的時候,發現蘇落塵等人早已在那裏等候多時了。其實這個消息最早是吳道聽說的,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連忙找到小黑,二人又将這個消息告訴了洛鴻,幾人一商量,才決定“逃離”寒荒城。淩瑀現在是護國者,雖然他屬于寒荒國,但卻是自由的,就連國主也無法約束他。
“小子,你怎麽才來?是想留在皇城當驸馬,還是最近練功懈怠了呀!”蘇落塵見淩瑀風風火火的樣子,沒好氣地說道。
“行了,師父,您就别開我的玩笑了。還不是因爲昨天那幫官員争搶着給我灌酒,我喝多了才起得這麽晚嘛!”淩瑀耷拉着腦袋,疲憊地說道。
“臭小子!來,把這個吃了!”蘇落塵望着淩瑀一臉無奈的神色,笑罵道。而後,他從懷中取出一顆百草煉制的解酒丹,遞給淩瑀。
淩瑀吃過那顆丹藥,頭重腳輕地感覺瞬間好了許多。他沖着蘇落塵感激一笑,與衆人一起向着天機門急速飛去。
衆人都是修爲高深的修者,哪怕他們有些人無法禦空飛行,但是身法也遠勝世間普通的修者。在幾人的全速奔馳之下,半個時辰就回到了天機門。
他們來到天機門之後沒有回到各自的住處,而是徑直來到天樞峰,也就是洛鴻居住的那座山峰。當衆人來到天樞峰頂之時,發現天璇峰的掌教方煜明,天玑峰掌教柳如常,玉衡峰掌教杜泉山,開陽峰掌教虞婉音皆在此處等候,看樣子,他們似乎知道淩瑀幾人今日返回。
“搖光峰掌教蘇落塵座下大弟子淩瑀拜見衆位師伯、師兄!”淩瑀看到天樞峰上的衆人,連忙緊走兩步,雙手抱拳,一躬掃地,恭敬地說道。
此前天璇峰的畢成想要奪取掌門之位,被識破後施展禁忌之術,鍾靈血咒而慘遭反噬,一命嗚呼。天權峰的劉啓則是因爲不願與畢成狼狽爲奸而被其所殺。在他們二人死後,天璇峰和天權峰便由畢成和劉啓的大弟子,方煜明和流雲代師掌管,成爲了新一任的掌教。不過因爲流雲決定要爲師守孝,在天權峰結廬三載,所以,他現在還沒有正式接任天權峰掌教的位置。雖然他沒有接任掌教,但是天權峰的大小事務還是由他處理的。
“神武學院弟子唐槿萱見過各位師伯、師兄!”淩瑀拜見了各位掌教之後,讓出位置,向唐槿萱傳遞了一個鼓勵的微笑。唐槿萱會意,對着在場的衆人抱拳說道。
“虞師姐,這位姑娘就是唐兄的孫女,你的親侄女。”蘇落塵來到虞婉音面前,看了看唐槿萱,扭頭對虞婉音說道。
“你是......萱兒!”當聽到蘇落塵說唐槿萱是唐澤的孫女時,虞婉音眼泛淚花,她疾步來到唐槿萱面前,撫摸着唐槿萱的臉頰,顫抖着說道。
“姑姑,我是萱兒,是您的侄女啊!”唐槿萱也是眼眶微紅,撲進虞婉音的懷中,低聲啜泣道。自從知道了虞婉音的經曆,唐槿萱打心底心疼這位從未蒙面的親人。
“掌門師兄,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一下。昨天下午,兵仞城的國主托人捎來了一封信,說三天後會帶着萬劍宗的修者來天機門拜會你。萬劍宗的沈航父子被小瑀所殺,雖然那是他們咎由自取,但是他們此番前來恐怕沒安什麽好心,咱們還是應該小心爲妙啊!”天玑峰掌教柳如常對洛鴻說道。
“有這種事?看來,他們一定是知道了小瑀已經返回天機門,這是管我要人來了。哼,那沈航居心叵測,曾想置小瑀于死地,如今咱們沒去找他們,他們倒先找上我們了。柳師弟,你去暗中打探一下,看看這些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洛鴻眼底閃過一絲厲芒,對柳如常吩咐道。
“掌門師兄,如果是萬劍宗獨自前來,也許這沒有什麽,但是他們此行是和兵仞城的皇族一同前來,恐怕事情就沒有那麽簡單了。”蘇落塵沉思片刻,面露凝重之色,輕聲說道。
“我知道,萬劍宗這次和兵仞城的皇族同行,恐怕不隻是針對我們天機門,還有寒荒國。看來,他們是想把北域這汪清水攪渾了!”洛鴻目光如電,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