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淩瑀離開鍾府之時,守門的兩人還在暗自做着美夢,幻想着淩瑀會在鍾五面前爲他二人美言,鍾五一開心,便能夠提拔他們,從此平步青雲。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鍾五早已化爲冤魂厲鬼,不在人世間了。
淩瑀翻出牆外,散開神識向四周打探,當确定無人注視自己,淩瑀借着燈火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之前和小黑幾人約定的那座酒樓走去。
那座酒樓位于四象城的城南,距離鍾五的府邸不到三裏的路程,如果淩瑀施展聖龍渡,眨眼間便可到達。但是因爲淩瑀擔心若在此地展露修爲,會被鍾家的鷹犬看到,如果傳到鍾子凡的耳中,暴露了行蹤就不好了。所以,爲了保險起見,淩瑀決定如常人般前往酒樓。他一邊在城中漫步,一邊回想着初到四象城時的往事。
其實淩瑀和唐槿萱第一次相遇也是在四象城,而且就是在他們約定的那家酒樓之中。當時自己剛剛将沈航坑殺,萬劍宗一夜之間變爲無主之派,北域人心惶惶,萬劍宗的修者如同瘋了一般追殺自己。也正是在那時,他們在酒樓的二樓上遇見了唐槿萱和唐澤。最初的那次見面并不美好,甚至充滿了火藥味,而起因卻很簡單,就是因爲淩瑀多看了一眼輕紗罩面的唐槿萱,就被他們祖孫二人威脅。也正是因爲那次不友好的初見,淩瑀在唐槿萱心目中的形象變成了登徒浪子,而且這種形象根深蒂固,以至于後來淩瑀拜入神武學院,這個稱号都沒有改變。現在回想起來,這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就在淩瑀低頭走路,沉浸在回憶中時,突然感覺眼前一黑,好似有人擋住了自己的去路一般。淩瑀心頭一震,連忙倒退幾步,擡頭望去。當看清面前橫眉冷對的一群修者之後,淩瑀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同時他暗自懊惱,隻怪自己太過入迷,以至于面前迎來數百修者卻不自知。
“小子,你瞎了?沒長眼睛啊!不知道自己擋住我們城主的去路了嗎?”就在淩瑀晃神之際,鍾子凡身側的一名修者嚣張的叫嚷道。
“對不起,我馬上走,馬上走!”淩瑀一邊示弱,一邊偷眼打量鍾子凡。他不是傻子,知道現在不是和對方硬碰硬的時候,保存實力才是正道。
鍾子凡身高約有七尺半,錦衣華服,穿着得體。他的樣貌和鍾子明有八分相似,隻不過相對于鍾子明而言,鍾子凡更添一份内斂的霸氣。他濃眉虎目,身材魁梧,獅鼻闊口,不苟言笑。此時鍾子凡面沉似水,雙眉緊皺,好像有什麽心事一般。直到旁邊的修者對淩瑀怒目而視,他才擡頭望向淩瑀。
淩瑀猜測,鍾子凡一定知道了鍾五等人被殺的消息。雖然鍾五隻是他的遠親,但是這麽多年來,鍾五深得他的器重,鍾五被殺,讓他原本就無人可用的四象城更加的空虛。之前他培養的鍾家四傑和鍾震洪等左膀右臂早在數月前被淩瑀所殺,迫不得已,他才任用鍾五,但現在,連鍾五也被殺了。
此前鍾子凡來到鍾五的府邸,想要叮囑他提防淩瑀回來複仇,不料卻撲了個空。當聽說鍾五與一名陌生男子前往亂葬崗的時候,鍾子凡本能的感覺到事情有些蹊跷。鍾五的爲人他很清楚,此人雖然做事狠辣,爲人張狂,但也有一個緻命的弱點,那就是對世間寶物極爲貪婪,若有人以此爲誘餌,那他十有八九會上當。當鍾子凡率領門下弟子風風火火地趕到亂葬崗時,發現一地的血迹,就知道壞事了,所以他才急匆匆地返回四象城。
“知道擋路了還不走開!趕緊滾,否則讓你爬出四象城。”鍾子凡身邊的那名修者極其狂妄,他用力地推搡着淩瑀,罵罵咧咧地說道。
淩瑀知道此時不是與他們交手的時候,他連忙表露出恐懼之色,點頭哈腰地向遠處走去。不過,他剛剛與鍾子凡擦身而過,便被鍾子凡叫住了身形。
“等等!這位朋友不是四象城的人吧?現在深更半夜的,你爲何還在街中搖晃,你是什麽人?來自哪裏?”鍾子凡扭頭望向淩瑀,沉聲問道。
鍾子凡之所以對淩瑀感到懷疑,是因爲剛才說話的那名弟子有着開元境的修爲,正常人被他用力地推搡,最起碼會倒退幾步,而淩瑀卻沒有,這就說明,淩瑀的修爲要高于那名弟子。而且,雖然淩瑀刻意隐藏了修爲,但是從他的氣息和步伐上看,他最起碼有着十年刻苦修行的功底。最重要的是,當鍾子凡散出神識打量淩瑀的時候,發現淩瑀的表情略顯僵硬,似乎他的臉是假的一般。種種迹象表明,面前的這名男子不簡單,所以鍾子凡才開口攔住了他。
“回禀城主,小人是南荒人士,此行乃是去北域雪靈國探訪好友的。”淩瑀低着頭,做出害怕之狀,唯唯諾諾地回答道。
“朋友,你的臉......好像有些不對勁啊!你帶了面具吧?不知道道友可否以真面目相見呢?”鍾子凡緊緊地盯着淩瑀,一字一頓地說道。
“城主,這,恐怕有些不妥吧,小人在許多年前因爲與南荒兇獸厮殺,臉上滿是傷痕,我之所以帶上面具,就是怕吓壞身邊的朋友。”淩瑀難爲情地說道。
“可是,我若偏要看呢?”鍾子凡望着好像因爲害怕而渾身顫抖地淩瑀,緩步朝他逼去。鍾子凡雖然看似平靜,但言辭中卻帶着不可抗拒的語氣。
見鍾子凡一步步靠近自己,淩瑀手心見汗,他偷偷地撫摸着界靈指環,做出了最壞的打算。如果鍾子凡再行逼迫的話,他隻能硬着頭皮與之一戰。
三步,兩步,一步,鍾子凡距離淩瑀越來越近,小聖人的威壓蕩漾而出,讓淩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暗自蓄力,時刻準備着祭出斷劍。
“師傅,不好了,城主府着火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突然從遠處傳來焦急的禀報聲,而就是這句禀報,救了淩瑀一命。
“怎麽回事!城主府好端端地怎麽會突然起火?那裏戒備森嚴,一定是有人故意縱火,我們馬上回去!”鍾子凡聽到來人的禀報,咬牙怒吼道。
随着鍾子凡的怒吼,一衆修者不再關注淩瑀,而是轉身随着鍾子凡朝城中心急速奔去。鍾五被殺,城主府失火,這一連串的打擊讓鍾子凡無暇顧及淩瑀。鍾子凡身邊已經沒有可用之人,如果城主府再出事,恐怕他苦心經營數十載的四象城就要毀于一旦了。在這個緊要關頭,不能再生任何事端。
淩瑀順着鍾子凡離去的方向望去,發現城中央的那座府邸火光沖天,嘈雜聲自遠處傳來,好像有許多人在忙着救火,怒吼聲,喊叫聲連成一片。
直到鍾子凡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淩瑀的視線之中,他才終于松了口氣,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今天他一定會被鍾子凡識破,到時候免不了一場惡戰。可是,到底是誰縱的火呢?就像鍾子凡說的那樣,城主府戒備森嚴,平常人根本無法靠近,想要放這麽大的火,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過無論怎樣,現在的淩瑀暫時是安全的。爲了避免再生事端,淩瑀深吸了一口氣,向着約定的酒樓疾馳而去。
當淩瑀回到酒樓的時候,發現唐槿萱正在一樓等待。她秀眉緊蹙,手托香腮,好似有什麽心事一般。玄靈兒的小腦袋枕着唐槿萱的另一隻手臂,正在做着美夢。一人一獸伴着子夜燭火,如詩如畫,勾勒出人世間最爲甯靜與美妙的畫卷。淩瑀駐足已久,才走上前去,好像不忍心破壞這番美景一樣。
“小姐,少爺和賬房先生呢?”淩瑀邁步走到唐槿萱身旁,輕聲問道。他們之前有過約定,在外面要用另一個身份示人。小黑是少爺,唐槿萱是小姐,吳道是賬房先生,而淩瑀,則是保镖。他們這麽做,一來可以掩飾身份,二來也可以讓他們同行而不被外人懷疑。
“你回來了!”聽見淩瑀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唐槿萱心中一喜。她猛然起身,望着淩瑀淺笑的臉龐,面色一紅,露出羞澀和如釋重負的表情。
“回來了,讓你擔心了,他們呢?”唐槿萱雖然面帶輕紗,但依舊無法遮擋住那張傾國傾城的美麗容顔,淩瑀望着那絕美的笑靥,溫柔地說道。
“上樓說。”唐槿萱被淩瑀灼熱的目光注視,臉色更紅,猶如熟透的蘋果,讓人垂涎欲滴。她平複了一下呼吸,呵氣如蘭地說道。
因爲唐槿萱的突然起身,玄靈兒瞬間被驚醒,它舉起前爪,眨着一雙靈動的小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唐槿萱,一臉委屈。而當它看到唐槿萱身後的淩瑀時,玄靈兒突然撲進他的懷抱,盡情地撒着嬌。一邊用小腦袋蹭着淩瑀的肩膀,一邊扭頭用爪子指着唐槿萱,手舞足蹈地訴說着自己的不滿。
淩瑀将玄靈兒抱在懷中,眼中閃爍着濃濃地寵溺之色。他沖唐槿萱點了點頭,二人朝着樓上走去。
他們的房間都在三樓,唐槿萱位于最裏面房間,淩瑀緊挨着她,小黑和吳道則住在淩瑀二人的對面。房間是吳道選的,四人中隻有他的經驗最爲老道。吳道之所以這麽安排,是因爲他和淩瑀的修爲最高,他們住在靠外側的房間,如果外邊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可以第一時間察覺。
“我們回到酒樓之後先訂下了房間,可是我們都已經吃過晚飯還不見你回來。他們兩個擔心你的安危,便決定出去找你。小黑說,你一定是不想讓我們牽扯進來,自己去報仇了。吳道和他商量之後,決定去城主府放火,他們說,這叫聲東擊西,以此來牽制鍾子凡,給你留出足夠的時間做該做的事。”唐槿萱走進淩瑀的房内,輕聲說道。
“原來是他們放的火,幸虧有他們那把火,否則的話,今天真的就禍福難料了。”淩瑀回想着吳道二人賊兮兮的笑容,搖頭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