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幾人皆有修爲在身,但那座小山村距離中州也非禦空而行便能到達的,他們借助附近小城的傳送陣向山村橫渡而去。大約過去了一個星期,淩瑀終于憑借印象中的方位,帶着幾人來到了那座世外桃源般的村落。隻不過展現在衆人眼前的村落與淩瑀形容的相差甚大,甚至......天差地别!
“怎麽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當淩瑀看到眼前的情景時,他的腦袋“嗡”了一聲,眼前一黑,體内氣血翻湧,差點栽倒在地。
幾人面前的山村并非像淩瑀之前對衆人描述得那樣,炊煙袅袅,青草依依。此時出現在衆人眼中的隻有一座滿目瘡痍的破敗村落,村莊中沒有牛羊牲畜,沒有雞鴨禽類,甚至很難感受到生靈的氣息。幾人站在村莊外,發現村莊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的聲音,更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痕迹。
“小瑀,有些不對勁!你看那裏!”吳道站在村口向村莊内凝視片刻,他搖了搖頭,面色凝重地指向前方,對淩瑀輕聲說道。
此時不僅是吳道,所有人都看出了一絲古怪。因爲此時已近深秋,按理說已經過了農忙的時期,正是百姓殺豬宰羊,一家人其樂融融,準備迎接新年的時間。可是幾人舉目望去,不僅沒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而且在村莊的房屋牆壁上燼染着一層漆黑,看樣子這裏經曆過一場烈火的浩劫。
“不好,出事了!”直到此時,淩瑀終于醒悟過來,他猛一擡頭,朝着村莊内疾步跑去。
看到淩瑀面色凝重的沖向村莊,其他人也嗅到了一絲緊張的氣息,他們緊随其後,沖向這座隻有不足一百戶人家的小村莊。
淩瑀自從修行過道一送給他的聖龍渡孤本之後,身法有了質的飛躍。當衆人氣喘籲籲地趕到淩瑀身邊的時候,發現淩瑀緊皺雙眉,拳頭握得“嘎嘣”脆響,胸膛因爲憤怒而劇烈的起伏着。他雙目充血,望着眼前的場景一動不動。好像一頭即将爆發的雄獅,在醞釀、積蓄着無法抒懷的憤慨。
三人順着淩瑀的目光向前望去,當看清面前的情景時,小黑和吳道也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唐槿萱則蹲在地上,一陣幹嘔。
原來,村莊内橫七豎八地堆滿了無數的屍體,看樣子他們已經死去有些日子了,雖然現在天氣轉涼,但仍舊有一陣陣腐屍的氣味沖入幾人的鼻腔。數十隻屍鹫正落在未被啃食幹淨的屍體上肆意地啄食着死去百姓的殘軀,它們偶爾擡起頭,望向幾人的目光中充斥着冷血與不屑,好像這群不速之客打擾了它們進食一般。村莊内的房屋沒有一間是完好的,大多數房屋的木梁已經被燒斷,整座村莊滿目瘡痍,斷壁殘垣留給人無限的蒼涼與蕭瑟。
“你們滾開!”淩瑀心中積郁已久的怒氣終于爆發,他仰天大吼,猛然出拳擊向屍鹫。數十隻屍鹫被淩瑀的拳風所殺,鮮血噴濺,翎羽飛揚。
淩瑀的吼聲如同兇獸咆哮,吓壞了他身後的玄靈兒。玄靈兒看到淩瑀發紅的眼眶,“吱”的一聲沖進的唐槿萱的懷中,将小腦袋埋在唐槿萱的腋下,顫抖着身軀,不敢回頭張望。唐槿萱抱着玄靈兒退到一旁,看着淩瑀以鐵血手腕屠殺屍鹫。她隻見過淩瑀發怒過兩次,第一次是玄靈兒被白家人重傷的時候,另一次就是現在。在她的印象中,淩瑀雖然平日極少動怒,但他每一次真正發怒的時候都如同蓋世魔王,讓人打心底裏恐懼。
數十隻屍鹫在頃刻之間便被淩瑀斬殺殆盡,而後淩瑀不顧屍體上腐肉的肮髒,親手将一具具屍骨堆積到一處,将之點燃。而後,他順着村莊裏的小路走到那對老夫婦的家中,雖然之前他已經猜到了結果,但是看到那對老夫婦的墳墓被掘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陣怒吼。院中的幹柴和器具被扔的七零八落,二位老人墳前的墓碑被削斷,斜着插在大地之上。老人家的房子被大火燒成灰燼,斑駁的土牆已經被熏黑,透露着無盡的凄涼。
淩瑀在小院的枯井中找到了兩位老人的屍骨,将他們重新安葬在墳墓之中,又親手立了一塊墓碑,刻上了他們二老的名字,落款是不孝侄兒淩瑀。
當他回到村莊内那片空地上的時候,小黑二人已經将村民的骨灰收集起來了。淩瑀和小黑三人在這片空地上挖了一處墓穴,将他們的骨灰裝在盒子裏,埋在地下。淩瑀從界靈指環中取出兩壇好酒,分别擺放在村民和那對老夫婦的墳前。淩瑀面色鐵青,立在墳前祭拜。他望着兩座新墳,怔怔出神,一語不發。屠戮無辜村民,掘人墳墓,火燒村落,這種喪盡天良的舉動令人發指。甚至不用猜,淩瑀都知道這一定是鍾家人所爲。當初他們沒有找到自己,便殘忍地殺害了那對善良收留自己的老夫婦。後來自己怒殺鍾家死士,他們又因爲無處宣洩怒火,便以整個村莊裏百姓的生命爲代價給鍾穆揚陪葬。
當淩瑀再次擡頭之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殘陽如血,金色的晚霞映滿天際,将破敗的村莊染上一層耀眼的光輝。
“小瑀,咱們走吧。我知道你因爲這些善良百姓的死而自責,但這并不都是你的錯,是鍾家的那幫畜生喪盡天良,我們隻有早日強大起來,将鍾家鏟除,才能爲這些無辜的百姓報仇。”吳道走到淩瑀身邊,重重地按了按淩瑀的肩膀,沉聲說道。
聽見吳道的寬慰,淩瑀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火焰,冷聲說道:“這些村民是因我而死的,他們的仇我來報,不過不是将來,而是現在!”
“小瑀,你千萬不能沖動,以你現在的修爲,根本無法拔除鍾家這個龐然大物,我們都想替這些村民報仇,但不能意氣用事啊!”聽到淩瑀的話,小黑也走上前來,認真地說道。四象城是北域通往中州的第一座大城,鍾子凡能夠統領四象城多年,其修爲一定深不可測,他們現在去無異于以卵擊石。
“你們放心,我并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我知道現在與鍾家硬碰硬是不明智的選擇,但是我們可以收回些利息!”淩瑀眼中神芒閃爍,沉聲說道。
“你......要怎麽做?”小黑看了看吳道,扭頭對淩瑀問道。他知道淩瑀的性格,絕對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這麽說,一定有自己的辦法。
“咱們今夜就去四象城,将殺害這些百姓的劊子手找出來!”而後淩瑀看了看天色,繼續說道:“明天初一,天冷月虧,适合殺人!”
淩瑀說完,徑直朝着村外走去。此時他心中無比自責,在死去的近一百名村民中,有耄耋之年的老者,有垂髫之齡的孩童,他們與自己并無瓜葛,甚至從沒有見過自己,但卻因爲自己惹惱了鍾家,所以才導緻他們受到波及,無辜枉死。雖然這一切并非淩瑀所願,但事已發生,淩瑀要負主要責任。
三人知道淩瑀的心情很不好,也沒有多言,隻是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朝着四象城的方向疾馳而去。剛才橫屍遍野的慘劇就展現在幾人眼前,連他們都于心不忍,更何況當事人淩瑀了。幾人深知淩瑀的性格,他決定的事情,外人很難改變,不過既然淩瑀決心報仇,想必計劃早已爛熟于胸。
此地距離四象城約有五百裏,雖然這段距離對于俗世之人來說異常遙遠,但淩瑀幾人皆有修爲在身,況且這一路上有許多的傳送陣,借傳送陣橫渡虛空倒也十分快捷。淩瑀帶着小黑三人借助了三個傳送陣,終于在夜幕來臨之時抵達了四象城。不過幾人剛剛走出傳送陣,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攔住幾人的是兩名身着四象城官服的士兵,他們手中拿着淩瑀三人的畫像,一一對照着過往的行人逐個排查。不過淩瑀幾人早已化妝,憑這幾個修爲低微的士卒,根本無法認出他們。在經過兩名修者敷衍的檢查之後,便放四人通過了。而就在淩瑀剛想離開的時候,有兩人的對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唉,你說這二城主也是,明明知道了那小子要通過傳送陣回北域,爲什麽他不在中州就殺了他爲少主報仇,偏偏讓我們在這裏堵截他呀!”
“哎呀,算了,少說兩句吧。二城主雖然在神武學院任職,但是聽說那裏的很多人都袒護那小子,二城主沒有機會下手啊!”
“可是讓我們在這裏排查,要等到什麽時候啊?萬一這小子不從這裏走,那咱們不是白忙活了?而且聽說他修爲高深,憑咱們的修爲,就算是發現了他,也奈何不了他呀!”
“你小點聲,就算咱們抓不住他,咱們也可以先穩住他,然後向大城主通風報信啊。你别忘了,當初那一村子的人都是咱們殺的,如果這件事被那小子知道,咱們都沒有好下場!所以,咱們必須要在他知道這件事之前就将他擒住,隻要大城主将他殺掉,咱們也不用這麽擔驚受怕的過日子了!”
聽到二人的對話,淩瑀眼中厲芒一閃,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自己正要追查殺害那一村百姓的兇手,沒想到他們竟然主動将身份暴露給自己了。而且聽他們二人話裏的意思,似乎是鍾子明暗中告知了鍾子凡自己将回到北域,所以他們才在這裏圍堵自己。
“喂,你們兩個幹嘛呢?換班了,你們回去吧,今晚的夜班我們來守。”就在此時,突然從遠處又走來兩個人,他們沖着剛才對話的二人一擺手,大聲嚷嚷道。
“他奶奶的,你們兩個小子怎麽才來?是不是又去春風苑消遣了?”看到來換班的二人,其中一名士卒罵罵咧咧地說道。
“行啦,别抱怨了,你們兩個守的是白班,哪像我們,還得在這兒站一夜,不找人潇灑一下哪能行啊!”新來的兩名士卒一臉淫笑地說道。
“那行吧,你們在這守着吧。記住啊,千萬不能讓那小子蒙混過去,如果發現他,要立刻向城主禀報!”原來駐守在此地的那名士卒叮囑道。
“知道了,知道了,趕緊走吧,跟娘們似的,煩不煩!”新來的士卒沖着即将離開的二人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
“小黑,你們三個帶着靈兒去咱們上次吃飯的酒樓等我,我去辦點事,稍後來找你們。”淩瑀望着那兩名士卒的背影,對小黑三人輕聲說道。
“你自己行嗎?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吳道猜出了淩瑀的想法,關切地說道。
“放心吧,憑他們兩個的修爲,還奈何不了我。況且我今天隻是去打探消息,又不是去殺人,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淩瑀搖頭說道。
“那好吧,你一路小心,我們在那間酒樓裏等你。”聽到淩瑀的話,吳道點了點頭,輕聲叮囑道。
說完之後,吳道三人帶着化作靈獸的玄靈兒朝着城中走去。淩瑀也望着即将消失在視線裏的兩名士卒,嘴角揚起一絲冷酷地笑意,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