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淩瑀四人距離須彌山巅僅有咫尺之遙,隻要穿過眼前的清淨天,就能到達山頂。不過此時他們的體力也接近透支,連番的攀山令幾人無比疲憊。神識對抗不同于拳腳交鋒,卻比拳腳切磋更加兇險和耗費心神。若兩人對敵,雖然身體的碰撞會耗損修爲和體力,但休息一晚便能恢複如初。神識對抗卻不同,如果一個人的神識受到傷害,輕則修養數日,重則神魂潰散,永不生。
“怎麽樣?還能堅持嗎?”淩瑀扭頭将視線掃向易寒三人,微微喘着粗氣,開口問道。他看得出來,蔔雲竹表露出些許疲憊,易寒仍是精力充沛,而釋塵,則有些心神不甯。
“沒事,淩兄,我們還能堅持,等我們把這最後一重天登完,應該就可以歇息了。”蔔雲竹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對淩瑀說道。在幾人中,他和釋塵修爲相當,處在魁鬥境初期。淩瑀處在魁鬥境巅峰,而易寒修爲最高,是出竅境中期的修者。雖然蔔雲竹和釋塵都在魁鬥境初期,但因爲釋塵乃屬佛門弟子,所以在行進的過程中并未耗費心神。而蔔雲竹,則成了幾人中最虛弱的存在。
“釋塵,你也沒事嗎?”淩瑀扭頭望向釋塵,輕聲問道。此時釋塵的狀态很不正常,他似乎是在神遊,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明明能夠感受到釋塵體内磅礴的靈力,但他表現出的狀态卻很虛弱。
“啊欠,我?我沒事,咱們快到須彌山頂了吧?等過了清淨天再休息吧。”釋塵聽到淩瑀的話,好像剛剛睡醒一般,他打了一個哈欠,萎靡地說道。
此時不僅是淩瑀,就連蔔雲竹和易寒也察覺到了釋塵的不正常。按理說,釋塵是佛門弟子,三十三重天的佛音應該使其更加振奮才對,但他現在的狀态猶如被吸食了精血似的,無精打采。
“釋塵,如果你感到不适,一定要告訴我!”淩瑀拍了拍釋塵的肩膀,再三叮囑道。釋塵昏昏欲睡的模樣讓淩瑀很擔心,但眼前已經到了最後一重天,隻要一鼓作氣沖過去,考核就算通過了。
“我沒事,咱們走吧。”釋塵勉強一笑,輕聲說道。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精神極度亢奮,身體卻異常疲乏。那道神秘的召喚一直響徹在他的耳邊,仿佛要将他的魂魄吸走一樣。
見釋塵還在堅持,淩瑀也隻能點了點頭,率先朝清淨天走去。
清淨天乃是忉利天的最後一重天,位于須彌山的中央。清淨天是三十三天中地理位置最高的一重天,它的根基都要比善法堂天高出九十九丈有餘。清淨天占地面積極大,堪比四個善法堂天。清淨天的大殿共有九層,高約二十七丈。大殿共有四面,每一面都有一道寬一丈五,高約兩丈的大門。此時的四道大門同時開着,但卻與之前的三十二重天一樣,看不到内部的情況。
淩瑀四人拾階而上,邁步走進清淨天。當四人進入清淨天的時候,大殿的四道木門突然同時關閉,沉重的關門聲如同敲擊在四人的心頭之上,讓人神識一震。
“你們小心,這裏不簡單。”淩瑀将斷劍握在手中,對易寒三人提醒道。那四道木門關閉之時幾人都沒有察覺,這一切都悄無聲息,隻有關閉的瞬間才出一陣響動,好似機關控制的一般。
在木門關閉的同時,殿門兩側的牆壁上突然亮起了燈光,那些古燈不知燃燒的是什麽油,遠比燭火明亮。共十六盞古燈同時亮起,燈火通明,将大殿内照耀得無比明朗。中文網更新最快 手機端:://
淩瑀适應了一下周圍突然宛若白晝的環境,警惕地朝四周打量。他擡頭望去,現清淨天的大殿中并無幻化的僧人,卻有四道神明像立于四方。處在正東方的神明像手握琵琶,皮膚呈青色,紫,身着甲胄。在其腳下有一塊石碑,上面寫着:提多羅吒。正南方的神明手持寶劍,皮膚也呈青色,他同樣身着甲胄。在其腳下也有一塊石碑,上書:毗琉璃。正西方的神明像手中纏繞着一條神龍,他皮膚呈赤紅色,身穿甲胄。在他腳邊的石碑上寫着:毗留博叉。正北方的神明右手持着寶幡,左手握着神鼠。他是綠色的皮膚,身着甲胄。腳邊的石碑上寫着:毗沙門。
釋塵如夢遊一般來到四座神像面前,自東向北一一望去。他如同呓語般輕聲念道:“持國天王,增長天王,廣目天王,多聞天王,沒想到在這片沒落的土地上,居然還有四大天王的足迹。”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 <>
“釋塵,你沒事吧?”淩瑀看到釋塵魂不守舍的喃喃低語,輕輕搖了搖他的肩膀,擔憂地問道。
不料釋塵仿佛沒有聽到淩瑀的呼喚一般,仍在自顧自的低聲輕語。他目光掃過四大天王,最後将視線定格在中央的一座神像上。釋塵望着眼前的神像,眼中仿佛有怒火在燃燒,他突然聲嘶力竭的大吼道:“帝釋!你這虛僞的小人!當年你将我鎮壓在九幽潭底七萬載,我耗盡一生修爲才勉強脫困。此後,我遍尋紅塵,尋找你的蹤迹,沒想到你卻去了天外。哼!既然這樣,我就毀了你這須彌山,恰好這裏有一個天生佛骨的小沙彌。今日,我便借他之身,讓你這千萬年的道統從此消失于人間!哈哈哈......”
淩瑀幾人順着釋塵的目光望去,現在大殿正中央還有一尊神像。那神像頭戴寶冠,身披璎珞,手持金剛杵,身騎六牙白象,威嚴無比。四大天王似乎以帝釋爲尊,呈膜拜之勢,守候在周圍。
釋塵突然的舉動把淩瑀三人吓了一跳,不僅是因爲此時釋塵的狀态,更是他身上散出的陰森戾氣。此時的釋塵面露兇光,眼中盡是血紅色,好像在他心中對帝釋積郁着無窮的怨念。此刻釋塵的修爲極其強大,甚至他大笑的聲音好似能将清淨天大殿震塌一樣。僅僅他的笑聲便讓淩瑀三人口吐鮮血,身中内傷。望着釋塵的狀态,淩瑀面有憂色,他知道,釋塵一定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了。而且,附着在釋塵身上的人無比強大,别說是他們,恐怕就連神武學院的老者們趕來,同時出手,也無法制服狂暴的釋塵。以釋塵目前的修爲來說,能與之抗衡的恐怕隻有北域的先生了。
釋塵說完,忽然扭頭望向淩瑀三人,面色猙獰地吼道:“你們三個小娃娃,滾一邊去!”釋塵說完,猛地一揮手,隻見淩瑀三人就如同斷線的風筝一般,被轟到了牆壁之上。
釋塵回過頭,左右扭了扭頭,活動了一下身軀,似乎想要适應這副新的身體。而後,他探出左手,一朵黑蓮在其掌中綻放。而就在他想要以黑蓮擊碎帝釋的神像時,突然從山巅的高空中傳來一聲厲吼。
“音摩羅,你當年貴爲一方神佛,卻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帝釋本想鎮壓你在九幽潭底靜心悔過,卻不曾想到你劣性不改。看來,我是時候讓你魂飛魄散了!”
威嚴的聲音自九天傳來,神武學院的一衆老者和參加考核的修者紛紛仰望天空,卻看不到說話之人身在何處。釋塵體内的音摩羅聽到這聲厲喝,眼中閃過一絲驚恐,顯然對說話的人很熟悉。
“瞿昙!怎麽會是你,不可能!你早已經脫輪回,不可能出現在世間的!你到底是誰?!”音摩羅擡頭望見九天上的那道身影,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恐懼的大吼道。
“佛性未泯,我便不滅,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那我便度你吧!”九天上那道聲音再次響起,他的聲音宛若九品金蓮,滌蕩着人們的心神。
威嚴的吼聲令音摩羅身軀劇震,他咬了咬牙,似乎在猜測九天上的那個人的身份。片刻之後,音摩羅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他仰頭怒吼道:“既然你說自己是瞿昙,那就讓我來會會你!”
音摩羅說完,突然僧靴輕點,一朵黑蓮自他腳下盛開。黑蓮托着音摩羅的身軀,準确的說是釋塵的身體,緩緩升上高空,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釋塵......飛走了?”易寒望着遠去的釋塵,心有餘悸地說道。剛才的一幕可謂是險象環生,他們之所以能夠活下來,是因爲釋塵體内的人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裏,那是一種天神之于蝼蟻的态度。如果剛才音摩羅想要取幾人性命的話,恐怕他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易兄,你和蔔兄弟先行上去,繼續把考核完成,我要等釋塵回來,再一起上去!”淩瑀面有憂色,扭頭對易寒和蔔雲竹說道。他擔心釋塵的安危,卻又不想拖累易寒二人。
“淩兄,我們還是和你一起等待釋塵兄歸來吧。”蔔雲竹看了看易寒,二人彼此點了點頭,對淩瑀說道。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若在這個關頭離去的話,顯得有些不夠朋友。
“不,你們先走,你們也看到了,釋塵此時的狀态很詭異,即便我們都留在此處,也起不到多大作用。相信我,等釋塵歸來,我們一定可以趕得上下一輪考核的。”淩瑀感激一笑,輕聲說道。
“那......好吧,淩兄,我們先上去等你。我看釋塵應該是被其他的神魂附體了,如果當他歸來時還不能醒來,你千萬不要靠近他。”易寒見淩瑀态度堅決,隻好點了點頭,輕聲囑咐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們二位多加小心,咱們在須彌山巅會合!”淩瑀沖易寒二人抱了抱拳,朗聲說道。
在九天之上,音摩羅拖着釋塵的身軀飛至高空,終于見到了那個說話的人。當看清那人容貌的時候,音摩羅瘋狂的大吼:“不可能,你不可能還存在于世間,怎麽會這樣,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音摩羅的對面,一位僧人高坐于蓮台之上。雖然他身着僧袍,卻留着略微卷曲的頭垂至肩頭,絡腮胡須布滿下颚及臉頰,雙耳下垂。一雙慧眼仿佛可以看透世間一切,穿越萬古。
蓮台上的僧人望着音摩羅,眼中閃過一絲悲憫,他雙掌合十,輕聲說道:“前世因,今世果,輪回萬載,也不過塵歸塵,土歸土。”言罷,這位高僧口吐蓮花,一段妙語梵音自口中誦出。
音摩羅聽到僧人的誦經之聲,痛苦地抱住頭顱,在九天上打滾。最後,他猛然擡起頭,惡狠狠地盯着高僧,咬牙說道:“世尊不愧爲佛門祖師,在下甘拜下風,今日就此别過,後會有期!”
音摩羅說完,一道黑色虛影自釋塵天靈蓋沖出,以閃電之勢逃向遠方。
高僧望着音摩羅遠去的虛影,輕聲歎道:“阿彌陀佛,如果我的真身在此,一定可以度化你,隻是......唉,一切因緣皆有定數,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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