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效果!”望着那滴散發着腥臭氣味的黑血流出,淩瑀臉上閃過喜色。他知道,人之所以會中毒,有幾種可能,一是通過進食了某種毒物,它們通過腸胃散于體内。二是漂浮在空氣中的某些毒氣被人吸入腹中,緻人中毒。第三種,就是在兵刃上塗滿毒液,在利刃劃破人皮膚的時候,毒素會随着血液流入體内。還有一種,就是自己中的這種毒,靠皮膚滲入人體。相比于前三種來說,這最後一種施毒方法最爲隐蔽,讓人防不勝防。
時間緊迫,見自己的方法有效果,淩瑀便不再猶豫,他深吸了一口氣,盤膝而坐,開始解毒。對他而言,現在每一刻鍾都十分珍貴。算算時間,鍾震洪等人就快脫困了,他們手裏有魂燈,脫困之後一定會利用魂燈追尋自己的下落。而當他們看到鍾無恨已經被自己斬殺的時候,必然會瘋了似的追殺自己。如果到那時自己還沒有恢複的話,恐怕這莽莽群山就是他的埋骨之地了。
鍾無恨不愧是用毒高手,縱然淩瑀身負仙階功法,也很難将所有劇毒排出體外。雖然不至于束手無策,但也是收效甚微。山洞中靜谧無聲,隻有幹柴燃燒的爆裂聲在洞中回蕩。淩瑀雙目緊閉,臉色鐵青,汗珠順着他的鬓角滴滴滑落。此時淩瑀胸前的黑色掌印已經逐漸變爲正常的膚色了,但是已經遊走在淩瑀周身血脈中的毒素卻怎麽也無法清除,盡管不緻命,卻讓淩瑀的修爲大打折扣。
“不行,還是不行!”淩瑀臉色慘白,看上去虛弱無比,他輕輕地歎了口氣,靠在身後的石壁之上,喃喃自語道。因爲淩瑀感覺那些毒素已經融進了自己的血脈之中,如同一縷縷黑色的絲線将他的精血纏繞,每當淩瑀試圖以功法化解那些毒素的時候,它們便會将淩瑀的精血禁锢,使其不能運轉。不止如此,淩瑀在施展超越等階的修爲時,也會受到毒素的壓制,使他發揮不出最強力量。
“這到底是什麽劇毒,竟然如此霸道!”淩瑀心頭升起一絲陰霾,沉聲歎道。之前他之所以能夠斬殺鍾無離和鍾無恨兩兄弟,完全是因爲他所走的路乃是一條前無古人的無敵之路。各種珍稀草藥淬煉肉身,後來又得龍血傳承,而且,他渡劫時與所有人都不同。别人渡劫是盡量避開天雷,瞞過天道,而他則是主動招惹天罰,以神雷貫體,淬煉靈識與血肉。種種原因疊加到一起,使他強橫到足以跨階作戰。雖然斬殺鍾家兩兄弟時有僥幸的成分,但也說明了淩瑀體制的強悍。隻是如今身中劇毒之後,雖然性命已無大礙,但是卻也泯然爲衆人了。
淩瑀嘗試了很久,都無法化解體内的劇毒,無奈之下,他隻好養精蓄銳,思考着接下來的路該如何去走。嚴格來說,他的體制沒有問題,而這毒也僅僅是外因。隻要将劇毒清除,淩瑀相信一定可以回到以往那種傲視同輩的感覺,隻是眼前恐怕不好應對而已。算着時間,鍾家衆人應該已經脫困了,此時的他們甚至可能已經看到了鍾無恨的屍體。更有可能他們已經在進入荒山的路上了。
心情煩躁的淩瑀随意的吞了幾口冰冷的幹糧,籌劃着接下來的動作。淩瑀性格堅韌,雖然此時他身中劇毒,無法發揮出以往的實力,但他絕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
“事到如今,隻能打遊擊戰了。不知道他們能否抵抗得了幽冥火精的灼燒呢?”淩瑀心思急轉,想到神秘木盒中的幽冥火精,眯着眼睛,輕聲說道。
幽冥火精乃是當初在極寒絕境中一座青銅古殿裏面發現的,當時有人将幽冥火精作爲煉化之火,想要将伏亂左腿的靈識磨滅,幸虧淩瑀及時出現,解封了伏亂的左腿。後來,在鬼印絕地的時候,淩瑀曾用它重傷過沈航,再後來,自己被困虛空獸的腹中時,也是靠幽冥火精才将其擊殺的。算起來,在那木盒中應該還剩下一些幽冥火精。如果不是淩瑀失去了跨階作戰的修爲,他實在舍不得使用了。
此時不比從前,淩瑀不可能再與鍾家的幾位長老正面交鋒了,而布置陣法也已經不現實。一是因爲之前已經使用過陣法伏擊鍾震洪他們,他們已經有了防備。二來,以淩瑀這個半吊子的陣法水平,再想布置陣法已經沒有時間了。所以,無論是正面交鋒還是布置陣法都已經不可行了。但若想以幽冥火精對付四象城的修者,必須要想一個辦法才可以。
淩瑀右手扶在胸前,偶然看到了胸前的龍鱗刺青。淩瑀眼珠一轉,若有所思。他知道,如今自己之所以沒有中毒身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龍血所緻。當初,淩瑀闖過真龍試煉,得到過龍血傳承。龍乃是華夏大陸的圖騰,是億萬靈獸之祖,它血脈的強橫程度自然非平常人或尋常生靈所能比拟。雖然真龍已逝,但是龍血卻與淩瑀的血脈交織在一起了,這也是爲何淩瑀沒有被毒殺的原因。
淩瑀曾經試驗過,當自己拼盡全力的時候,體内的龍血就會因爲受到刺激而覺醒,在他的體表幻化出一層金色的龍鱗聖衣。那件聖衣極爲堅韌,恐怕仙階兵刃都無法傷其分毫。想到此處,淩瑀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以自己爲誘餌,騙鍾震洪幾人上鈎。其實這根本算不上什麽好的辦法,甚至有些拙劣和不自量力,但是對擁有龍鱗聖衣的淩瑀來說,這可能是最有效的辦法了。
而在此時的山腳下,鍾震洪和已經憤怒到極點的鍾無盡、鍾無言三人正在低聲商量着對策。他們脫困之時,發現淩瑀和鍾琦不知所蹤,而另一名死士已經被淩瑀震碎了心髒,早已斷氣多時了。望着死去的家奴,鍾震洪本能的感覺到不妙。他和鍾家兄弟不敢怠慢,直奔鍾無恨的方向尋去。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晚了一步。當衆人來到事發地時,隻看到了鍾無恨的屍體和幹涸的血迹,而留給鍾無恨的十名鍾家死士去向不明,鍾琦和淩瑀也失去了蹤迹。同一天失去兩位長老,這在四象城是從未發生過的大事。鍾無盡含淚将鍾無恨火化,立下血誓,必會将淩瑀挫骨揚灰。
本來按照鍾無言的意思,是想直接飛鴿傳書,告知鍾子凡,讓他派人前來增援,但卻被鍾無盡和鍾震洪制止了。他們二人的想法出奇的一緻,因爲鍾穆揚離世不久,幾人幾乎是四象城的中流砥柱,城中已經無人可用了。而且,如果被鍾子凡知道他們不但沒有緝拿到淩瑀,反而損失了兩位長老和數名死士的話,很可能徹底激怒鍾子凡。另外,這件事傳出去以後,他們臉上也無光。
安撫了鍾無盡兩兄弟的情緒之後,鍾震洪決定連夜巡山,勢必将淩瑀揪出來。于是,三位老者各自帶領一隊死士,向山林搜尋而去。
淩瑀的修爲雖然受到了壓制,但是靈識之力依舊很強大。自打三人上山開始,淩瑀就感受到了他們的氣息。他深吸了一口氣,知道是時候面對四象城的人,開始最終的交鋒了。
淩瑀來到洞口,氣沉丹田,隻聽他一聲輕喝,将封在洞口的巨石搬開,悄聲走出山洞。此時的夜已深了,可能是因爲月初的關系,天際如同一方浩瀚的墨盤,在墨盤中零星的點綴着幾朵寒星,沒有皓月,沒有烏雲。此時的場景,用夜黑風高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淩瑀從界靈中取出一套黑色的衣服換上,感受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死士,低聲訴道:“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此時的一隊死士已經接近淩瑀所在的山洞了。淩瑀嘴角揚起一絲微妙的笑意,屏氣凝神,隐在一塊巨大的青石背後。
“三丈,兩丈,一丈!”當這支由五人組成的搜尋小隊來到淩瑀面前的青石旁時,淩瑀突然閃身而出,斷劍在漆黑的夜色中閃過,劃出一道令人心驚的冷光。那五人連求救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甚至連自己如何殒命的都不知道,就被淩瑀一劍封喉,倒地而亡了。
淩瑀看了看腳下的五具屍體,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而後他踏過死士們尚且溫熱的身軀,走向遠方。至于這些屍體,他沒有理會,既然自己決定要與四象城的修者決一死戰,就不在乎是否已經暴露。況且,淩瑀心知肚明,就算這些屍體不被發現,鍾震洪衆人也知道他藏匿在這座荒山之中。畢竟,魂燈還在鍾震洪的手中。
解決了這五個人,淩瑀稍微松了口氣。這山中一共有三十八名鍾家的死士,還有三位修爲高深的老者。鍾家死士雖然對淩瑀而言并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脅,但若是被他們走漏了風聲,将自己的位置暴露給鍾震洪三人的話,自己就不會那麽輕易的誅殺這些四象城的羽翼了。
淩瑀高擡腿,輕落足,聖龍渡悄然施展,如同一隻輕猿在黑夜的叢林中穿梭。又如同一位手持利刃的死神,浴血的修羅,每一次出手,都必将有人殒命于淩瑀的斷劍之下。
“不好了,洪長老,這裏發現了五具屍體!”
“無盡長老,我們這邊也有七人被殺了!”
“無言長老,我剛才解手回來,發現與我一同搜尋淩瑀的那六個人也死了!”
“......”
随着第一聲高喊,山中的其他角落也紛紛傳出了死士被殺的噩耗。聽到這些被四象城精心訓練的死士在不知不覺中被殺,鍾震洪三人臉色鐵青。在憤怒之餘,他們心中甚至有了一絲......膽怯。是的,雖然他們很不願意承認,但那種壓抑中伴随着些許恐懼的情緒是騙不了自己的。鍾震洪三人沒有想到,當初自己信誓旦旦的說要将淩瑀手刃,沒想到不僅沒有傷到淩瑀一根汗毛,自己這邊卻不斷有人葬身于淩瑀的劍下。甚至,他覺得,如果自己與淩瑀正面交鋒,可能都不見得會将其誅殺。鍾穆揚,鍾無離,鍾無恨,還有這數十名死士,他們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死去,而自己連淩瑀如何出手的都沒有看清。他到底是什麽人?爲何在自己面對他時,竟有一種面對洪荒巨獸的感覺。
連鍾震洪這種長老級别的人物都有了膽怯之心,更何況他手下那殘存的數名鍾家死士了。此時的鍾家死士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被淩瑀擊殺的人。
在距離衆人不遠處的一棵古松之上,淩瑀望着人心惶惶的四象城修者,嘴角蕩漾出一抹殘忍的笑意,輕聲說道:“别急,夜很長,現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