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瑀剛剛被吸入虛空獸的口中時,他趕緊捂住口鼻,因爲虛空獸嘴裏的惡臭氣味将他熏得差點昏厥。他借着那股吸力鑽入虛空獸的腹中,别看虛空獸外表醜露無比,但是它的腹中卻是另一番天地。虛空獸的天賦神通乃是湮滅,此神通與空間有關。所以在虛空獸的腹中,也盡是星空的模樣。在它的腹中沒有心肝脾肺等五髒六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絢麗的星空。無盡的星辰閃爍,讓淩瑀有一種踏入天外的錯覺。這裏的情境不比真正的星空,雖然在這片星空下也潛藏着無盡的時空亂流,但那些時空亂流卻與星海中的亂流不同,虛空獸腹中的時空亂流無比炫目,威能卻與真正的星空相差甚多。可即便如此,如果被卷入,也必定會被煉化。
淩瑀漂浮在星空之中,一邊躲避着時空亂流,一邊将手中的神秘木盒打開,将裏面的幽冥火精抖出一部分,灑在這片看似平和的星海之中。
當幽冥火精散落在這片星空中時,那些絢麗的星河如同被點着了一般,劇烈的燃燒起來。無論這片星空多麽璀璨,也不過是虛空獸幻化出來的,自然敵不過這三大神火之一,幽冥火精的灼燒。
幽冥火精在星空中亂舞,這片星空中的星辰也紛紛隕落,原本耀眼奪目的星河刹那間變得千瘡百孔,甚至有了崩碎的迹象。也正因爲如此,虛空獸才痛得滿地打滾,不過這些淩瑀是不知道的。
虛空獸因爲被淩瑀在腹中作亂,陷入瘋狂的它如同一隻無頭的蒼蠅毫無目的的亂撞。閃現、瞬移、橫渡虛空,雖然它被鎮壓多年,修爲退步了許多,但是其天賦神通還是有的。僅僅在不到一刻鍾的時間裏,它便出現在距離四象城五百裏外的一座荒山之中。此時虛空獸腹中的星海已經崩塌了大半,幽冥火精乃是世間至陰之火,縱然虛空獸是修行數萬載的強大生靈,也無法抵擋神火之威。
“小崽子,你給我從肚子裏滾出來,我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虛空獸咬牙怒吼道。它用力地敲打着地面,巨大的頭顱撞擊着荒山的石壁,甚至整座荒山都被它撞得輕輕搖晃。
“讓我出去也行,不過要把你的内丹貢獻給我。我可聽說虛空獸的内丹十分珍貴,縱然是仙域之人也求之不得,這麽夢寐以求的東西,我怎麽能夠錯過呢!”淩瑀聽到虛空獸的話,揶揄道。
“小子,你别得寸進尺!我甯願用一半的修爲爲代價,解除契約。我保證不再追殺你,但是你要先從我肚子裏出來!”虛空獸不知道淩瑀在它的腹中做了什麽,但是已經痛得快要麻木的他,不得不率先低頭,跟淩瑀商量。他知道,如果再讓淩瑀這麽折騰下去,他一定會被淩瑀從腹中擊殺。那麽他逃出封印就沒有了任何的意義。早知如此,還不如被封印呢。
“哈哈哈,你真是太高估你自己了。現在我在你的腹中,你的生死是我說的算,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淩瑀諷刺地說道。他知道,即便自己現在離開這裏,虛空獸還是不會放過他。
“好,那咱們就看看到底是誰先死!”事已至此,虛空獸也豁出去了。雖然它現在已經被折磨的疲憊不堪,但仍然不肯答應淩瑀的要求。内丹乃是他神魂之力的所在,怎麽可能輕易送人。
就這樣,虛空獸不停地折騰,時而翻滾,時而從山頂躍下,爲的就是要轉暈淩瑀,好将他逼出體外。當然,淩瑀也不是吃素的,虛空獸越是如此,淩瑀也就越發賣力的翻騰。
一人一獸就這樣相互角力,從白天熬到黑夜,又從黑夜鬥到天明,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而此時的虛空獸已經奄奄一息,雖然還沒死去,但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而淩瑀也接近了崩潰的邊緣,他沒想到虛空獸的生命這麽頑強,連幽冥火精都沒有将它燒死。此時的淩瑀不僅餓的頭暈眼花,長時間體力與神魂的消耗也讓他昏昏欲睡。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縱使虛空獸已經接近隕落的邊緣,但因爲它本是天外的妖獸,所以虛空獸硬生生苟延殘喘地掙紮了三天之後,它的神魂之力才終于被幽冥火精燃燒殆盡。身處虛空獸腹中的淩瑀在看到一縷陽光照耀在他的頭頂時,他知道,這場戰鬥終于結束了。因爲虛空獸的脊背已經被燒穿,淩瑀能夠透過那個小洞看到外面的天空。
“唉,終于結束了......诶?我這是在哪?”淩瑀耗費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才将虛空獸的脊背撕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當淩瑀從虛空獸的體内鑽出,看到周圍的場景時,驚聲說道。
因爲在淩瑀的周圍,遍布着半人高的灌木。灌木枝葉發黃,有些已經枯萎了,整座小山看起來都顯得一片荒蕪。在山腳下,卧着一座小村莊。村莊不大,看樣子也就一百左右戶的樣子。紅日将歇,看天色應該已近申時,人們扛着鋤具紛紛向自己家裏趕去,家裏的孩子紛紛迎了出來,一家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袅袅炊煙從村莊内升起,顯得無比的靜谧與安詳。
望着歸家的人們,淩瑀不禁想起了遠在淩家莊的父母親人,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兩位爺爺,父母,還有兒時的玩伴們,他們在遠方還好嗎?自從淩瑀離開家鄉以後,先是在天機門修行了兩年,而後又向中州進發,這期間一直沒有家裏的消息。想必他們此時一定和自己一樣,也是非常記挂自己吧。還有師傅、洛師伯、流雲、暮千羽......
“唉。”淩瑀用力地甩了甩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眼前先把虛空獸的屍體處理掉才是正事,而且自己的肚子一直在提醒自己,已經最少有三天三夜水米未進了。
淩瑀來到虛空獸的屍體旁邊,用斷劍剖開它的頭顱,伸手向它的頭顱内摸去。淩瑀始終惦記着虛空獸的内丹,因爲他曾聽諸懷說過,虛空獸的内丹可以幫助修者提升身法,甚至還能夠學到空間穿梭的法門。淩瑀摸索了許久,終于在虛空獸的眉心中摸到了一個足有雞蛋大小的球形物體。淩瑀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知道這應該就是虛空獸的内丹了。他握住小球,輕輕地抽回了手掌,定睛觀看。
“不會吧?這是什麽鬼?”望着手中遇到空氣就化作了一堆粉末的内丹,淩瑀失望的歎道。他知道,一定是虛空獸臨死之時,不想将内丹留給自己,所以才選擇将它毀掉的。
淩瑀本想就此離去,但是看到虛空獸的屍體時,淩瑀眼中神芒一閃,輕聲說道:“雖然内丹沒有了,但是它的獸皮也是好東西,不能浪費!就當是你送給我的補償吧。”
言罷,淩瑀手持斷劍,重新來到虛空獸的屍體旁邊。他剛才用斷劍切割虛空獸的身體時,就發現它的獸皮無比堅韌,就算是被淩瑀視爲寶物的斷劍,也是耗費了很長時間才破開它的皮肉的。
可能虛空獸至死都沒有想到,自己雖然将内丹毀掉,這一身獸皮卻還是落入了淩瑀之手。遙想它當年也是叱咤一方的霸主,沒想到今日卻成爲了别人的獵物。若被它知道,恐怕死都不會瞑目。
“嗯,差不多了。行了,你的價值已經被我充分利用,你可以安息了。”淩瑀足足花費了近一個時辰,才将虛空獸的獸皮剝下。而後他将虛空獸的屍體掩埋,倒不是淩瑀多麽善良,他隻是擔心如果被鍾家的人發現虛空獸的屍體,會暴露他的行蹤。至于虛空獸的血肉,淩瑀是沒有興趣的。虛空獸可是以被放逐在虛空中的腐屍爲食的,即便再美味,淩瑀也還是下不了口。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申時末、酉時初了。随着肚子又一次“咕噜噜”的提醒,讓淩瑀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填飽肚子。想到此處,淩瑀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向山腳下的村莊走去。
而在距離淩瑀所在的村莊五百裏外的四象城中,一名中年男子身着素衣,雙拳狠狠地砸在地上,一尺厚的青石闆瞬間被轟碎。他雙目含淚,高聲吼怒:“淩瑀,我鍾子凡發誓,必會将你碎屍萬段,以祭我兒在天之靈!”
這名中年男子就是鍾穆揚的父親,鍾子凡。在鍾穆揚被淩瑀擊殺後,鍾震洪啓動鍾家的消息網,第一時間将此事告知了鍾子凡。鍾子凡聞言大怒,悲痛的差點昏死過去。他如同瘋了一般,晝夜不歇,馬不停蹄的趕回四象城。他就鍾穆揚這一個兒子,雖然鍾穆揚的修爲與中州的世家子弟相比不算出衆,但是他陰沉的城府深得鍾子凡的寵愛。他相信,有朝一日,鍾穆揚必定可以屹立于九天之上。卻未曾想到,一個小小的淩瑀,竟然将他視爲生命的兒子殺害。這件事換做誰,也都無法承受。
“城主,淩瑀還沒有死!我此前與他交手的時候,斬下了他的一縷頭發,做成了魂燈,得知他并未被虛空獸所殺。現在我已經掌握了他的行蹤,請城主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我親手将其擒下,帶回四象城,爲少主陪葬!”鍾震洪也是雙目通紅,聲音沙啞的對鍾子凡請求道。此番鍾穆揚被淩瑀所殺,鍾震洪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追捕淩瑀,他責無旁貸。
“好!你和鍾家四傑,再帶上五十名死士一同前往,記住,務必要将淩瑀抓過來,我要一刀一刀親手剮了他!”鍾子凡眼神陰沉的吓人,他如一頭即将發怒的野獸,低聲吼道。
北域,天機門。
“師弟,你說鍾穆揚被淩瑀殺了?你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準确嗎?”掌門人洛鴻端起一杯清茶,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對面前的蘇落塵問道。
“師兄,此事千真萬确。當時正巧有一位門中弟子路過四象城,現在四象城中已經滿城哀嚎,人人裹素了。”蘇落塵臉色嚴峻,點頭回答道。
“看來,瑀兒這回是惹了大麻煩了,此前他爲了天機門和寒荒國坑殺萬劍宗的沈航父子一事還沒過去多久,就又發生了這件事,看來這北域真的要亂了。”洛鴻輕歎一聲,将目光望向天外......
極北之地,水澤神城。
“先生,聽說淩瑀将四象城的城主之子殺了。”諸懷站在玄武殿中,對面前的先生恭敬地說道。
“沒想到萬劍宗的事情還沒平息,這小子又捅了這麽大的婁子,真是個不安分的主啊。”先生似乎對諸懷的話沒有感到多少意外,隻是搖了搖頭,輕聲歎道。
“那......要不要我去幫他一下,助他脫離困境。”諸懷對先生請示道。
“不用,他的路要自己去走,咱們不需要幹涉。這一切都是他的劫數,是命中注定的。人心浮,亂世起。在大世面前,我們都是蝼蟻呀!”先生朝着玄武殿深處走去,隻留下滄桑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中......
與此同時,在北域的各個角落,幾乎所有的修者都在議論這件事。雖然四象城極力掩蓋,但是紙裏終究包不住火,消息很快就擴散到了整個北域。一些活了許多年的老古董紛紛讓弟子返回族中,因爲,他們已經嗅到了亂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