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華夏大陸,北域。在這皚皚白雪和莽莽松林之中,一座小木屋靜然矗立在群松環抱之中。蒼松暮雪,掩映成詩。
此時,一位身高六尺的少年手持短劍,正與身前的中年漢子對峙。那少年皮膚呈健康的小麥色,濃眉虎目,英氣逼人,一頭烏黑的及肩長發随意的披散在背後。他身着白色長衫,腳蹬黑色青雲長靴。再看那中年男子,身高七尺,獅鼻闊口,鬓有美髯。手持一把牛角形彎刀,寒光閃爍,殺氣外洩。中年男子身穿灰色長袍,長袍上繡着一隻四角神牛,栩栩如生,宛如活物。
這二人正是淩瑀和諸懷,自從一年前淩瑀見過諸懷以一己之力抵抗九霄神雷的時候,就暗自發誓,一定要在回到淩家莊以前破進歸元鏡。所以,在這一年之中,他幾乎是發了瘋一般的拼命修行。那勤奮的舉動讓諸懷都陣陣汗顔。但是,他的收獲也是巨大的。通過這一年的刻苦修行,淩瑀現在終于要開始自修行以來的第一次渡劫了。淩瑀小時候曾服用過無數的奇珍異草,又幸得玄星丹打通身體所有經脈,将經脈與丹田擴大了一倍不止。真正的做到了厚積薄發,經過這麽些年的苦修積累,他的精氣已經積累到頂峰。諸懷也清楚,如果他此時再不突破,恐怕就真的要爆體而亡了。
“小瑀,你真的想好了嗎?三天後渡劫,會不會草率了一些?”諸懷手持彎刀,一臉憂色,關心道。
“放心吧,前輩,我想好了。其實我心裏清楚,像我這種情況,在所有修者中已經算是異類了,平常習武修道之人五年便可破入歸元鏡,正式成爲修行中人,可是我已經沉澱了整整十四年。爲了這一天,我整整等了十四年的時間。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淩瑀望着諸懷,露出一絲堅定的神色。他知道諸懷是爲了他的安全着想,但是他真的按捺不住了。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決,那可要小心了,我會在你極限的狀态下與你一戰,激發出你體内所有的潛能。”諸懷知道,淩瑀的性格跟他爺爺一般,非常之倔強。決定的事,很難做出更改。想到此處,諸懷手持彎刀,向前沖去。
淩瑀見諸懷沖來,不敢怠慢。他手持短劍,與諸懷鬥在一處。二人你來我往,劍氣橫飛。漫天閃爍着藍色與黃色的光華,連周圍的雪地上,都留下的深淺不一的劍痕,一片狼藉。四周遍布的溝壑使得木屋附近滿目瘡痍,觸目驚心。小黑遠遠地坐在木屋前,靜靜地看着二人打鬥。這一年裏,小黑也有突破。雖然他每天仍是與諸懷鬥嘴吵鬧,但是二人的感情卻是日益深厚。諸懷也毫不吝啬地将自己對修行的感悟說給小黑聽,甚至還把一套适合熊族修煉的拳法傳授給小黑。小黑也是天資絕佳的妖族,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名上元境大成境界的修者了,而且,隐隐有突進中元境的征兆。
淩瑀二人雖然是在切磋,但是卻都沒有留手,就連在一旁觀看的小黑都陣陣咋舌。他心裏清楚,如果将自己與諸懷的位置調換,讓自己與淩瑀交手,恐怕他很難在短時間内取勝。諸懷和淩瑀二人出手狠辣,刀刀緻命。雖然諸懷在壓制着境界,但對于還沒有晉升歸元鏡的淩瑀來說,着實殘忍了一些。可神奇的是,淩瑀竟然還能與之抗衡,而且在短時間内并沒有落敗的迹象。
随着時間的推移,二人已經不知不覺地交手了數百個回合。從早上開始,一直打了兩個多時辰。甚至一旁的小黑都在想,淩瑀應該不是人族,他體力強橫得過分,簡直就是一頭人形兇獸。
最後,随着一聲清脆的聲響傳出,淩瑀的短劍被擊飛,這場戰鬥才終于告一段落。短劍脫手之後,淩瑀并不在意,他面色平淡,無喜無悲。隻見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就地坐在雪地之上。頭上的汗珠順着長發劃過他的臉頰,滴滴落在積雪之上。滿頭的熱氣如同燒開的水汽,在暖陽中氤氲出一片薄霧。他雖然敗了,但卻一點都不沮喪。境界擺在那裏,以自己的修爲在諸懷的全力進攻之下還能堅持近三個時辰,他也足以自傲了。
小黑适時地拿出兩條毛巾,甩給諸懷和淩瑀二人。随後,他又倒了一杯熱茶,走上前去,遞給淩瑀。小黑拍了拍淩瑀的肩膀,笑着鼓勵道:“你已經很不錯了,估計再修煉個三五年就能趕上我了,不要氣餒。其實你敗給這個老妖怪也不是什麽丢人的事,他那麽變态,你能堅持這麽長時間确實超出了我的預料。加油吧,小夥子。”
“小狗熊,你說誰老妖怪呢?要不咱們倆再比劃比劃?再說了,你爲什麽隻給小瑀倒水,不給我倒呢?”諸懷雖然不似淩瑀那般滿頭大汗,但也是面色潮紅,額頭上同樣滲出了絲絲汗液。
“我不跟你比劃,本神獸現在正在韬光養晦,不宜征戰。再說了,小瑀子是體力耗盡,我才給他倒水。你精力那麽旺盛,哪用得到我啊。”小黑望着諸懷,一臉不屑。
“好了,不跟你貧了。小瑀,你現在恢複一下體力,在以後的三天裏,靜坐冥思。三天後,我們給你護法,等你的好消息。”諸懷沖小黑一擺手,面露嚴峻之色,認真地對淩瑀說道。
淩瑀輕輕地點了點頭,由小黑攙扶着,走向木屋。三人中午草草地吃了口午飯,下午的時候,淩瑀來到木屋前。找到一棵相對大一些的木樁,盤坐在木樁之上,開始打坐冥思。
而小黑和諸懷也不約而同地守護在淩瑀的身邊,默不作聲,哪怕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都是以神識相傳。他們知道,這是淩瑀突破前的關鍵時期,千萬不能受到任何打擾。
其實在突破前冥思是修行中人必做的課程。因爲在突破以前,修者需要将自己的雜念完全摒棄,心如止水。隻有這樣,才能更加親和天地。這種方式對人類修者來說叫做“斬己身”,将自己的前塵過往全部斬斷,使之更加貼近于藏匿在虛空中的“道”。對于妖族修者來說叫做“重生門”,數載修行,隻爲晉升極境,每一次渡劫過後都會脫胎換骨,宛如重生一般,所以妖族叫做“重生門。”
三日之期在彈指間悄然流逝,淩瑀在此靜坐冥思了三天,而諸懷和小黑也在這裏默默地守護了淩瑀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們知道這是淩瑀第一次渡劫,所以,必須謹慎對待。
淩瑀緩緩地睜開雙眼,望着眼前的小黑和諸懷,又把目光投向遠處。雪松依舊,朝陽依舊,一切都如往昔。但是淩瑀心知,一切都已不是三天的那般景色了。雪松在生長,朝陽在輪回。這一切看似亘古不變的場景卻在每時每刻都在悄然變化,隻是無心之人看不到罷了。
“走吧。”淩瑀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慢慢地站起身,輕聲說道。他嘴角挂着一絲微笑,目光深邃,猶如活過萬年,曆經萬事的智者。諸懷看到他的狀态,暗自點了點頭。他知道,在這三天裏,淩瑀一定有非凡的收獲。
諸懷和小黑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跟着淩瑀向遠方走去。一路上三人都沒有說話,該說的,該囑咐的早在三天前就已經說過了。現在再說,也隻是重複以前說過的話而已,毫無意義。況且看淩瑀此時的狀态,想必他心中早已有了決斷。
三人走出去近三十裏,直到周圍沒有其他生靈的時候,淩瑀才停下腳步。他這樣做主要有兩點原因,其一,自己突破時會造成巨大的破壞,他不想傷及弱小的生靈。其二,世道險惡,人心,獸意皆不可揣測。自己在渡劫時恐怕會極度虛弱,爲了防止心思歹毒之人趁虛而入,所以他才會選擇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雖然有小黑和諸懷守護,但他仍舊十分謹慎。
淩瑀站定,沖小黑和諸懷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遠離此地。諸懷二人心領神會,悄然退出一裏的範圍。諸懷手持落陣石,在方圓一裏之内不停遊走,雕刻下繁瑣的陣紋,又以大法力将其催動。做完這些以後,他才安靜地退到一邊,手握彎刀,嚴陣以待。
淩瑀舒展了一下筋骨,雙目微閉,默默地感受着彌漫在虛空中的天地大道。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猛然睜開雙眼,從他的眼中射出兩道一丈長的紫色光芒。淩瑀大吼一聲,一股氣浪自他身體爲中心向四周蕩漾沖出。
與此同時,天地間遊離的精氣瘋狂的湧向淩瑀。而那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催生出一層厚厚的黑雲,自四面八方而來,将淩瑀籠罩在下方。
那烏雲不停翻滾,好似雲中有群魔在亂舞,又似有鬼怪在狂歡。黑雲裹挾着陣陣陰風掃向大地,淩瑀的黑發被這突如其來的陰風吹得淩亂不堪,于空中飄揚。黑雲越積越厚,猶如千軍萬馬身着黑色甲胄,整裝待發,刹那間白日化爲黑夜。随後,烏雲壓向淩瑀,仿佛那雲層觸手可及一般。淩瑀擡頭望向天空,眼中閃過一絲霸氣,巍然不懼。
“咔嚓!”一道直徑近三丈的青色神雷伴着厲響霹向淩瑀。那神雷猶如擎天巨劍一般,帶着滅世的威壓,将淩瑀籠罩其中。
“來了!”小黑望着那道青色閃電,幽幽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