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說話,聾了啊你?”電話那端的女人顯得很煩躁,聲音低沉沙啞。
武天想了想,開口說道:“現在在哪兒,出來見一面吧。”
“……”對面沒聲音。
武天平靜地問:“怎麽了?”
“四五天(死吳天),你有點變了。”電話那頭的聲音略帶複雜,“我還以爲……你會……”
武天想起之前的那次“夢境”經曆。
自己作爲武天的意識,半遊離、半依附在那個虛構的吳天身上。毫無疑問,如果是沒有經曆兩次穿越的他,心智還不夠成熟。在那樣的情境下,分手、獨居、幽閉、焦慮、暴躁……對前女友既懷念又厭惡,下意識地就會嘲諷孩子不是自己的——這種反應當然不是對的,但是正常的。
他不由無聲地笑了笑,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一點,說道:“好了,别發脾氣,發脾氣對誰都不好。你現在最需要的是盡量放松心情。告訴我你的位置。”
對面又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像是已經挂斷。
最後,女人沙啞地說道:“四十分鍾之後,我在第一次約會的那家咖啡廳等你。你要是忘了,就算了。”
嘟,通話結束。
武天放下手機,手指一按,息了屏幕。
在原地靜坐了片刻,他緩緩站起身。
起身的同時,武天的呼吸陡然一變,轉換到另一種古怪而特殊的節奏。
“武仙呼吸法……還能用。”他心頭一跳,不過很快又沉了下來。
因爲,武天很明顯能夠感覺得到,通過武仙呼吸法,并沒有牽引到多少自然元氣進入體内,隻有一股股微弱的熱流随着呼吸湧入胸腔,散入四肢百骸,溫潤軀體。
他心道:“恐怕是因爲……在‘現實世界’的地球上,并不存在我所理解的自然元氣吧。”
握了握拳,力氣也似乎更足了一點。
這不是錯覺。
武天此刻雖無丁點功力,但他作爲一代無上武學大宗師的眼界與經驗仍然在,自然能夠敏銳地分辨出,在他動用呼吸法前後,自身的身體素質有着些微的增強。
他心想道:“這倒叫我想起在中國古代、乃至近代民國,都常有高人隐士吐納練氣的事迹……或許這個地球的确是不存在自然元氣這樣真實的能量物質,也或許這個‘現實世界’的‘元氣’的存在形式暫時超出我現有的理解。但起碼一點是明确的……隻要運用高明的呼吸吐納術,增強體質,甚至延年益壽,是可行的。”
而武天自創的這門武仙呼吸法,自然是算得上“高明的呼吸吐納術”。
花了大約二十分鍾,武天在不算太大的房間裏練了幾遍呼吸法,同時試着演練武仙拳錘煉肉身。他發現,哪怕是在這個世界,将武仙呼吸法與武仙拳配合着修煉,一樣有着磨煉與提高自身的作用,而且效果斐然。
絕對是最佳的錘煉肉身的法門。
隔壁,一家人正在客廳看電視,忽然畫面時不時跳動,他們詫異,皺眉忍受着。
嗡嗡嗡,房間裏的桌椅家具、電器設備,發生細微的震動,拉上的窗簾背後的光線似乎也暗了一點。
房間内的氣流随着武天的運動,形成一個漩渦,而漩渦的中心就裹着武天。
武天越練越快,越練越慢,越練越覺得痛快!
他心頭一片清明澄澈,仿佛拂去塵埃,動作之間,武仙呼吸法更加渾然如意,合乎自然。
他有一種冥冥中的體悟,此番真正地重回現實世界,對他而言将是一場契機。
出了一身汗後,武天便又去沖了一趟冷水澡。頓覺清爽了許多。
看了眼時間,差不多要到約定的時間。
武天換了身幹淨寬松的簡單衣物,帶上鑰匙、錢包和手機,鎖門出去了。
他在這時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恢複了對現代生活節奏的習慣。
出門居然記得帶鑰匙、錢包跟手機。
要知道,在他過去幾百年的生活裏,這些第一世養成的習慣早就丢到不知哪裏去了。鑰匙?他想去哪裏直接瞬移過去就行了;錢包?他用魔法就能變出鈔票,甚至是用将雄厚的氣功,以性質變化的訣竅變成純金;手機?他可以用心靈與人直接對話。
看來,有些東西,并不是說淡忘就淡忘的——尤其是當他回到熟悉的環境裏的時候。
出了門,碰到鄰居家的婦女一起出門。
“小吳啊,終于舍得出門了?”鄰居婦女笑着調侃,同時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也沒打雷下雨啊,怎麽剛才客廳電視的畫面總是波動?
“嗯,出去走走。”武天随口答道。
一擡頭,發現已是傍晚。
黃昏的霞光一點一點灑在城市的街道上。
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匆匆,繁忙而喧嚣。
夕陽落下,反添了一層莫名的靜谧。
叫了輛出租車,武天報了咖啡廳的地址,司機開車打了個彎,驅車前往。
坐在後座,武天阖着雙目靜思,過得一會兒,他睜開眼望向車窗外流動的景色,一時間怔忪無言。此時他才發現,自己原來還能記起那家咖啡廳的名字與地址。
“此時的我,是武天多一點,還是吳天多一點?”他少見地自嘲了一聲。
到了目的地,他給錢、下車,關上車門,自語道:“往事已矣,我早已不再是吳天,更非宇智波武天。”
進了咖啡廳,武天掃眼一看,頓時在角落位置發現一名臉色略蒼白的黑發年輕女人,她雙手握着一隻杯子,臉偏向一旁落地窗戶,望着窗外的行人出神。
心中略沉默,武天走了過去。
坐下時,他說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自己早到,一個人等着其他人。”
女人回過頭來,定定地觀察眼前的男人,然後略帶嘲諷地道:“你沒跟以前一樣遲到,反倒是叫我奇怪了。怎麽,分手了,連性子都變了?”
“人總是會變的。”武天不欲就此多說,輕聲道:“肚子裏的孩子,你打算怎麽辦?”
女人低頭看雙手間的杯中水,發絲垂落,挽了一下,自嘲道:“我還以爲你會問這孩子是誰的。”
“要是别人的,你是不會聯系我的。”武天頓了頓,說道。
也是在此時,他從對面女人的腹部感覺到一股與自己血脈相連的悸動,心道:“難道在‘現實世界’,也能感知‘氣’?”轉念想道:“可我的确感知不到對面阿薇的氣……是了,就算是尋常親子相見,有時也會發生超乎尋常的感應,尤其是孿生雙胞胎。這孩子與我血脈相連,難怪,難怪。”
阿薇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擦口紅的嘴唇略顯蒼白,扯了扯嘴角,沒說什麽。
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阿薇才說道:“我會把孩子生下來。”
她看着武天,觀察他的反應。
武天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說道:“有什麽需要我做的,隻要我在,你随時說。”
阿薇忍不住又扯了扯嘴角,忽然嘲笑道:“你這反應,真像個‘老實人’一樣。”
武天也不惱,笑了笑沒說話。
“你真的變了。”阿薇喃喃道,不再那麽從容,捧起杯子抿了一口。
“人總是會變的。”武天又說了一遍。
阿薇心道:“你變了,我卻沒變。多希望一切都沒變,可有些事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