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一共進行了大約一分鍾。
前三十秒,斷沒有動,他在觀察武天……而武天,和之前的數場比賽一樣,同樣地也是沒有選擇主動出手,斷在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斷。
兩人的眼神也很雷同……他怎麽不出手?
但同樣意思的眼神,其意義卻遠遠不同。斷更像是一個充滿戒備的冰冷野獸,躁動着,不安着,武天一刻不動,他便一刻難安;而武天……自然則隻是希望他快點兒出手,也好快點兒結束比賽。
這兩人在台上無言地對峙,台下緊盯着兩人的那些已經落敗的參賽者們,也是緊張得不得了……一個是稱霸數屆的冠軍,強大無匹的形象深入人心;而另一個,則是一路以“無敵”姿态殺進決賽的超級黑馬,神秘的活人選手。
斷如果赢,他們不會奇怪,因爲斷一直赢,已經赢了這麽多年;另一方面,如果這個活人赢,似乎……也沒那麽不可思議。
衆人态度不那麽堅定的原因,大概是和他們覺得武天可能赢的原因一樣,武天這幾場比賽下來,都是一招決出勝負……這厲害是厲害了,但具體有多厲害嘛……誰能看得出來啊?
第三十一秒到第四十五秒,斷終于……率先釋放出全身的氣息!
當是時,真個是狂風卷,奔雲飙!
隻見,斷在台上低沉如同悶雷一樣地吼了一聲,登時……他的周身無風自動,一瞬之間,他的身軀變成了深邃的風眼,飙出刀刃般的風暴!
壓迫力十足的氣場,在一刹那間就向四周輻射,完全籠罩,所有在台下圍觀的戰敗者們,都感覺自己心髒上突然壓上了一座巨山一樣!
哪怕斷并不是對着他們放出氣勢,可是……所有人都仿佛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什麽冰冷的野狼給盯上了似的,嚴重的(也就是太弱的)甚至不敢動彈,強能量者對低能量者的壓制,令其本能地就生出一種發自心底的恐慌。
而多藍見也是無法保持冷靜,他的臉色白了一白,失神喃喃道:“他竟然比上次見到的時候……還要強出一倍多!……這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以多藍見的功力推算的話,斷此時釋放出的功力氣息……怕是已經有兩千多萬,甚至三千多萬了!這在台下功力普遍在五百萬甚至一百萬一下的戰敗者們(事實上他們才應該是通常意義上的高手)看來……簡直是有如神明般強大了。
斷他那滿頭的白發瘋了一般狂舞,他整個人都仿佛化作了一團豎立的白色光源,面目和身形輪廓,已經完全地淹沒在那從他體内噴薄而出的白色烈焰之内,再也瞧不真切。
照理說……在這種鋪天蓋地一樣的強大氣勢的壓制下,所有人心中勝利的天平,都該向着斷傾倒了過去才對。
既然這麽說了,那麽顯然并非如此。
衆人之所以還對斷的對手,也就是武天持有信心……那是因爲,在這種情況下,在直面着斷強大到恐怖、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壓力之下,武天居然也未曾動容過一絲一毫!
他連眉頭都沒顫抖過一下,連雙眼中平靜的色調都沒有改變過一分,連雙腳站立的位置都沒有移動過哪怕一微米,連……呼吸都沒有亂過一丁點。
台下的人注意到了這一點,那麽……正面着武天,隐沒在濃烈氣功火焰中的斷,自然是更加看得清楚。斷沒有因爲武天的不動如山而被激怒,他冷靜到了極緻,既然已經決定放開手腳打上一場,對手強也好弱也罷,統統抛在腦後好了!
第五十秒,斷動了,他消失在擂台上。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武天所在的位置上,以此爲中心,向四周呈圓形輻射了一股震蕩波!台下實力稍弱的一些人,甚至直接就是一個踉跄,他們駭然地定睛去看,隻見武天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擡起一隻手臂,似乎……剛剛擋住了斷的一拳?
而在這個時候……也不知是擂台上被兩股氣場扭曲了空氣變化了作爲傳播介質的特性,還是衆人因爲震驚而出現了幻覺,沉悶如雷的打擊聲終于遲遲地傳進衆人的耳朵中。
不止一道聲音。
連綿不絕地……連成了一片的打擊聲,噼裏啪啦,砰砰砰砰,雷霆暴雨般地狂湧進衆人的耳畔!從擂台上一道接着一道的震蕩波,瘋狂地傾洩出來!
轟!轟!轟!轟!……
擂台下實力弱的有些人已經捂住了耳朵,面露痛苦之色,但還是堅持着看向擂台之上……隻見,台上電磁湧動,空氣已經扭曲,無形的可怕氣場籠罩着,隐約能見到,在武天的位置上,他的雙臂和雙腿偶或擡起,而每次他擡手,都會有一股震蕩波向四周台下輻射,引起一百多人的極度不适……
整整八秒鍾。
斷的攻勢,持續了整整八秒鍾。在這八秒鍾裏,他的人影就沒有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裏,他一直在運動,超高速地移動,在八秒之中移動的距離拉成直線,恐怕不知道要繞地球多少圈!每一毫秒他都會向着靜立在原地的武天發動沖擊,一拳、一拳、一拳……氣功波,橫掃腿,雙拳成錘,飛膝……他甚至嘗試去攻擊武天身上的弱點,比如咽喉,比如眼鼻,比如腋窩,比如心口,比如腰眼……
但統統沒有用。
武天連移動都沒有,就隻是站在原地,仿佛将斷當成了迎面細雨,吹來的微風,撲到臉上時,随手就拂去。
極緻的動,極緻的靜,在擂台上碰撞……看得台下的人簡直要吐血。
“他……怎麽可以!!”斷沉默着,他化作一道肉眼完全無法捕捉的白色流光,繞着方形大擂台疾馳,但他的感知死死地鎖定着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武天。
他心中無比冷靜,同時無比地憤怒。
這場面……和之前武天他與多藍見交戰的時候,何其相似?
斷的眼神愈加冷了下來……他比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識到,對方居然是這樣的遊刃有餘,也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對方居然如此地強大。
比他要強大,強大得多……面對他,斷覺得,就好像是……面對大界王大人一樣。
這猜想和對比,簡直令人膽寒。
所以……斷加快了移速,如果不是氣功火焰包裹着他,此時他已經因爲與空氣炙熱的摩擦,而變成一團火球了。他戰意攀升,所有的氣彙聚向右拳……右拳上的火焰,連同心裏的火焰一起,鎖定了一動不動的武天。
“來了!!”台下的多藍見心中一凜,他能夠勉強捕捉到……斷的氣息變化!這一瞬間,他分明地察覺到了,斷的氣息凝聚得就像是一把劍,一把一往無前的劍!這把劍鋒利地簡直快要刺痛多藍見的意識,如此鋒芒畢露!
長劍出鞘,直指武天!
于是,畫面定格了。
台上,武天單手抓住了斷前沖的一拳,他的雙腳深深地陷進擂台的地表,而緊接着……
轟!!!
狂猛的風暴向四周席卷,之前被大界王修複好的擂台,再次毀滅,比之前所有比賽加起來毀滅得還要徹底,從兩人拳掌相接的交界,迸發出的震蕩,将整個擂台以他們爲中心,徹底地掀飛!一米多高的擂台被刮了一層又一層!最後,隻有兩人站立的腳下還剩下稍顯完整的地面……
斷喘息着,右拳被武天一掌抓着,他的右臂忍不住地在顫抖,他已經傾盡全力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讓對方動容一下都辦不到?!
他下意識地還要有所動作,這時候武天動了,他抓着斷的這隻手,動作細微而用力地一抖——
不知多少倍的武仙拳在他動作的時候,本能地運轉起來,重重巨力如同重重巨浪海嘯,以極其巧妙地發力技巧,從武天全身的筋肉,一塊兒擠着一塊兒,傳至他的手臂,通過甩動,又傳遞到被他抓着拳頭的斷的手臂上……
肉眼可見地,斷正在輕微顫抖的整條手臂都不受控制地随着武天的力道傳遞,而發生了詭異地扭曲……就好像是有一道波浪,從武天身上傳遞到了斷的身上,經由他的這條手臂又傳到他的全身,從上到下……
咔嚓咔嚓……
第五十九秒,斷渾身筋骨具碎,無力地緩緩躺了下來……
同時,大界王宣判:“勝負已定,冠軍……武天。”
第六十秒,武天取出一顆仙豆,蹲下身,給斷喂下。
而擂台下的人……已經集體傻住了,直到武天飛身離開,直到斷愣愣地從地上爬起來,也是看着武天離去的方向,久久地不發一語。
…………
武道會結束,觀衆和所有參賽者相繼開始散去。
觀衆們倒是沒什麽,頂多是看了一場還算精彩(因爲未必看得清、看得懂)的大比武,而對于那些參賽者們來說……這一次的武道會,簡直是對于三觀的颠覆。
而這其中,心情最複雜的,自然是要數斷與多藍見了。
正當他們從來時的通道,和所有參賽武者一樣,打算各自離開時……大界王的聲音在他們兩人的腦海裏響起:“斷,多藍見,你們兩個……也和武天一起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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