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都。
今天是暢銷書《宇智波的罪人》作者‘岸本義博’的簽售會。許多數米粉絲們相約前往簽售會的書城排隊。場面十分熱鬧,排的隊伍從簽售的三樓開始彎彎曲曲地一直伸展到一樓大廳的旋轉門之外。
“哇!岸本大叔好帥啊!”“對啊,我就覺得能寫出這樣的書來的作者……肯定是充滿了滄桑感的帥大叔了!”“啊不行了不行了,我好像撲上去舔一口!!”“瘋了你,冷靜點……”
許多越來越接近簽售長桌的女粉絲們,捧着新書,也是整個系列的完結篇《宇智波的罪人7》,臉色潮紅、激動不已地伸着腦袋往前看,隐約能看到一個從容地在長桌書堆後面簽名的中年男子,頓時尖叫起來……
這簽售的人,自然就是武天了。此時的他仿佛已經不是那個和宇宙帝王弗利薩正面硬剛的超級武道家,不是什麽神秘莫測的魔法師,而是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地球人。他穿着都市人常見的短袖長褲,戴着一頂鴨舌帽,腦後披散着斑白的長發,下巴上留着胡須,半黑半白,打理得很整齊。安靜從容地坐在堆放着一摞摞新書的長桌後面,龍飛鳳舞地在新書扉頁上簽名。
每次簽完一本遞給讀者的時候,還會微微一笑,有一種儒雅的氣質,惹得女粉絲臉紅尖叫。
據統計,這次簽售會之後,有十六名女粉絲因爲太過激動暈倒而被擡到擔架送往最近的醫院,許多到場的記者紛紛報道了這一事件……
一直到天色擦黑,武天才解決了所有的簽名,他按了按眉尖,長舒一口氣。雖然簽了一天的名字,但他手腕倒是沒什麽感覺,這點負荷還不至于讓他産生疲憊。主要是心累,他感覺應付這些普通的粉絲,比在精神意識裏進行十天十夜的冥想錘煉還要辛苦……
走到大街上,夜晚的都市就像一座燈火通明的不夜城。
武天漫步在街頭,夜空中有一抹暗紅色接近了他,落到他肩膀上,正是白天被放出去野的不死鳥。發現武天沒了那麽多人圍着之後,不死鳥趕緊回到了老闆身邊。
“瘋夠了吧?”武天搖頭一笑,随手将頭戴的鴨舌帽除了,臉上的面容在變形術魔法的作用下,做出細微的調整。
這些年裏,他也算在現代地球人面前有了一點‘曝光率’,原本的中年人相貌的他,如果有心人注意的話,還是能認出來的。
武天随意地走在西都的街頭,手裏提着一壺酒,自飲自酌,一邊欣賞着夜景。他沒什麽倦意,也沒打算休息,就這麽沒有目的地走着。街道上一張張面孔在他眼前流逝,武天面色平靜地與這些人擦肩而過。
第一世、第二世的種種,都随着那些畫、那些文字,盡數地從他心中流淌出去了。武天感覺自己輕松了不少。他走着,觀察着。街上有許多人,其中有父子、有夫妻、有情侶、有兄弟、有兄妹、有攜手散步的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也有擁吻在一起的兩個男人……
搖頭失笑,武天繼續向前,雨漸漸停了,他手裏的酒也喝光了。
沒過多久,他走入一個人影稀少的路上。昏黃的路燈在兩排投射下來,延伸到路的盡頭,盡頭處傳來一陣女人的痛呼聲。
心中一動,武天擡步,身影轉瞬就至,來到那聲音的源頭,居然在路邊一個長椅旁的地上,發現了一個大肚子的孕婦。
“哎喲,哎喲……”孕婦滿頭是汗,額前的頭發淩亂地粘在臉上,她臉色蒼白無比,顯得極其虛弱。身下是一灘灘殷紅的血和透明的液體。
她氣息微弱地痛呼着,而在她身後的草地上,躺着一個背着吉他的男人。夜色阻擋不住武天的目光,武天瞥了兩眼,就已經發現了,這一男一女身上都要被毆打的傷痕。男人衣着樸素,趴倒在草地上昏迷不醒,吉他也有些破舊,似乎是個窮小子。
女人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武天在一瞬間推演出了一連串的前因後果:女人跟了追求音樂的窮小子、兩人合租在狹小的屋子裏、懷孕了男人惹是生非、今天晚上被人毆打、女人大出血、早産加難産……
歎了一口氣,武天還是蹲了下來。
他的影子擋在孕婦的視線裏,意識都已經開始模糊的孕婦察覺到有人來了,她嘴唇抖了抖,用無比虛弱的聲音呼喊:“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想擡起手臂去抓面前的人,但卻無力地垂下。
鮮血一直在她身下蔓延。
來不及了,必須立刻處理。
但……武天也頗感頭疼,他縱然有一身通天徹地的絕世功力,然而他可沒有絲毫爲人接生的經驗啊!當初武芳芳生産,也是早早地在山下找了接生的穩婆的。他一個大男人,哪裏會幹這種活兒?
棘手,難辦。
帶孕婦瞬間移動到最近的醫院的話,也需要一個過程,而且會動到她的身體……這女人已經無比虛弱了,接近于奄奄一息,必須馬上處理才行。
這時不死鳥不安地飛離武天的肩膀,落到了孕婦的肩上,它伸出小翅膀輕撫孕婦蒼白的臉龐,眼珠裏含着淚光。這鳥兒充滿了靈性,此時竟也傷心起來,低聲地哀鳴。
武天畢竟心性堅韌,就算是糾結,也隻糾結了一瞬而已,他已經下了決定,便看着孕婦渙散的眼神,低聲說了一句:“得罪了。”
說完,潮水般的精神念動力從他腦海裏湧出,瞬間包裹到孕婦的下身……
下一刻,路燈的長椅旁響起了肉體撕裂的聲音、血水湧出的聲音、孕婦暈厥時的痛呼聲、以及……新生嬰兒清脆的啼哭聲!
孩子的哭聲終于喚醒了在後面草地上昏迷的男人,他茫然地揉着腦袋起來,悚然一驚,看向前方路燈下躺在長椅旁的女人,還有在女人旁邊蹲着的男人,他眼睛赤紅,大吼一聲:“去你媽的!不要碰漢娜!!!”
但,一股無形之力擋住了男人的行動,将他束縛在原地,動彈不得。
武天沒有理他,手指一翻,摸出一顆仙豆,彈入女人口中的時候,已經用勁力震碎成粉末。
女人從噩夢中驚醒,臉色已經紅潤起來,身上的傷勢和消耗的體力也盡數恢複,她醒來後茫然地看了一眼身旁蹲着的武天,喃喃道:“是你救了我嗎……”隐約地,他竟覺得眼前這個燈光下面目有些模糊的中年男人,似乎有些熟悉。
等她想再眨眼認清的時候,男人卻已經消失了,恍然是錯覺一樣。
一個重物落到女人,也就是漢娜的身上,她雙手一抱,眼淚湧了出來,捧着她的孩子,小家夥還在哭着,臍帶已經弄好,身上滿是血迹。
漢娜嘴唇抖了抖,喜極而泣,哭道:“太好了,海瑟薇,你沒事太好了……我的寶貝……”她溫柔地親了親女兒柔嫩的臉龐。
這時,後面背着吉他的男人才因爲束縛力的解除,因爲掙紮的慣性向前摔了一跤,然後趕忙爬起沖了過來,他抱着吉他左右看,面目兇狠,之後,看着空無一人的街道漸漸茫然。
最後,男人低頭去看妻女,他嘴唇顫抖着,眼中有内疚、有自責、也有喜悅。
路燈下,男人的身影将手中的吉他一扔,無力地跪下,與女人和孩子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
山野,遠離繁華都市。
武天閉着眼站在一根樹枝上。
一陣風吹過這片森林,他耳邊響起此起彼伏地林濤聲。這聲音輕柔而宏亮,就像是海浪的潮汐一樣……就像是從一百多年前拍打過來的海浪,一樣。
“爹爹,你看我戴這朵花兒好不好看?”
武小薇調皮的樣子浮現在眼前。
“你呀,就知道打拳!跟爹爹一樣!”
妻子武芳芳絮叨着家長裏短,不過最終還是會依偎在他懷裏,默默地支持他。
“天哥……你走吧,離開我吧……我……”
武芳芳垂垂老矣,整日垂淚,最終說出了這句話。當時她眼裏蘊含着的深情和痛苦,是武天永遠無法忘記的。
“爹……你保重。”
葬了老妻之後,遠去天涯之前,女兒武小薇與丈夫阿拉貢送别自己,最終還是強笑着說道。
“……我知道的,爹爹也不想這樣,長生不死,也許未必是件多麽快活的事情……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怎麽能快活呢……爹爹,我們都要走了,留您一個人在這世上,孤零零的,可會覺得寂寞嗎……”
女兒的遺信。
眼眶微熱,武天凝望着頭頂那濃重的夜色,像是一灘化不開的濃墨。他竟然不知不覺流出兩行熱淚出來。耳邊那此些起彼伏的林濤之聲,似乎卷起了時光,一點一滴的回憶止不住地裹挾在其中,傾湧而來。
武天飄身落下,一落地,竟往前一個踉跄。
就好像有人伸手,在他身後推了一把一樣。
是兩雙手。
不,三雙手。
武天茫然回頭,眼帶淚痕,剛剛那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武芳芳、武小薇和阿拉貢在他身後推了他一把,并低聲附耳說道:“去吧,開始你新的生活。”
默然了半晌,武天伸手去擦眼淚,嘴裏喃喃歎道:“這是精神錯亂的表現啊……”吸了吸鼻子,武天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也不知爲什麽會突然有這樣一股強烈的情緒湧上心頭,難道……僅僅隻是因爲剛剛見證了那個新生嬰兒的誕生?
是嗎?不是嗎?
武天不知道。
隻是感覺……似乎有一種長期積壓在他心頭、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察覺的複雜情緒,那一堆堆的心中塊壘,随着這一場大哭,全部消散了。
樹林掩映之上,雲霧散開,露出皎潔的月光。
如雲如霧,如夢如幻。
月光灑落,一隻腳踩在如霜的地面上。武天邁步向前,與此同時,他的一頭斑白的長發變短、變黑,臉上的皺紋飛速地消逝,他重新恢複了二十歲左右的真實面貌。
一隻影子,在月光下拍着翅膀,随着月下林間的那行人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