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泰鬥雙手保持着下按的姿勢,渾身僵硬,同時又不受控制地在輕輕顫抖着。但他的蒼老的臉上卻露出如釋重負的欣慰笑容,“砰”地一下,他矮小的敦實的身體直挺挺地趴到了地上。
終于是成功了。
武天躺在遠處輕輕喘着氣,眼前還回蕩着剛剛比克在魔封波的漩渦中凄厲而不敢置信的吼叫,當真是有如厲鬼一樣滲人!
這樣……算是将第一步走好了吧。而接下來,就是在這劇情前三百年的這段空檔期中……看自己如何把握了!究竟是一飛沖天,一步先步步先,走在原著那些戰士前面,還是隻能淪爲“龜仙人”那樣打打醬油的龍套貨色呢?
且看着吧!
武天擡手捂着雙眼,心裏默默地想着。光憑精神力量使用寫輪眼幻術,哪怕隻是奈落見之術這樣低等的幻術,也讓他腦海刺痛有如裂開了,不得以隻能關閉了寫輪眼。
而比克大魔王的三拳兩腳,更是令他渾身疼得死去活來,還好他在忍者世界鍛煉出了鋼鐵般堅強的意志。“呼……”他暗暗咬牙,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瞥了一樣那邊地上的電飯鍋,武天一步一步挪向趴在地上的武泰鬥。
可惜了……這是一個令人尊敬的武道宗師。
武天走到武泰鬥身旁,蹲下身,将老人的身體翻轉過來。
武泰鬥還未徹底咽氣,他在武天懷裏再一次睜開了眼,他嘴唇動了動,沙啞而微弱的聲音從唇縫中擠了出來:“阿天……”
“師傅。”武天低頭看着老人虛弱至極的臉,低低地應了一聲。不提他所知道的劇情,單是魔封波這種禁招,就足以令這個本就氣力不足的老人喪命了。他知道,武泰鬥是活不了了,現在也隻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你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老人這樣說着,倒是将武天說得心裏一緊。雖然說他已經将原來的武天的記憶基本融合、消化,說他是原來的武天也不算錯。但畢竟如今主導這具身體的還是他最初的意志,是那個從另一個地球穿越到忍者世界苦苦掙紮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
聽武泰鬥這樣說,心裏不免就感到一絲不自然。
畢竟,他爲了令幻術成功生效,而大聲吼出的那句話……還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因爲這是隻有他這種對比克知根知底的人才能說出的話。幻術,如果能以對手的心靈破綻爲切入點,成功率和效果自然是大大增加。而比克的心靈弱點,毫無疑問隻有天上那個他的另一個半身。
“……”武泰鬥渾濁的雙眼緊緊盯着低頭看着自己的武天,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欲言又止,但終于還是沒有開口。
這位老人選擇了就此沉默,但是武天反而選擇開口了。
武天抿了抿嘴唇,斟酌了一下,還是說道:“師傅,剛剛弟子在遠處觀戰時,眼見着師傅一步步被大魔王逼入下風,心中急切萬分,最後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說着,他的雙眼中一片猩紅,竟然是打開了寫輪眼,武天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輕聲說道,“等醒來後,弟子的雙眼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而且……弟子在昏睡之中,隐隐約約看到了許多未來的景象!這其中,就有這個比克大魔王的身份底細!”
武天懷裏的老人聽到這樣的話,原本渾濁得仿佛一下子就要閉上的眼睛明顯又亮了一下,他沙啞地問道:“當真如此?當真如此?天神,天神……”他腦海裏一幕幕畫面閃過,有武天方才對大魔王的怒吼,也有在凱琳塔上貓仙人的隻言片語,老人喃喃道,“這邪魔……莫不是和神殿的天神有幹系?”
哪怕心知此時此刻,呆在神殿的那個那美克星人必然是正在注視着這裏,武天還是堅定的點點頭,說道:“不錯!在弟子見到的畫面之中……神殿裏住着的天神,和這比克大魔王的長相一模一樣!”
武泰鬥原本就微弱的氣息,明顯亂了一些,他“咳咳”了兩聲,有血迹流出嘴角。
“師傅!”武天手掌在武泰鬥的胸口輕撫。
“不用了,爲師是不行了……你身上的傷也不輕。”武泰鬥躺在武天懷裏,吃力地伸手在自己腰帶内裏翻出了一顆豆子,顫抖着手遞給武天,“阿天,吃了它吧。”
“師傅!你吃了吧!”武天見到武泰鬥拿出的豆子,明顯有些訝異,但還是斷然拒絕了,他是真心誠意地這樣說。
“看來……你是認得這東西的……”老人露出一絲笑容,他聲如蚊蠅地說道,“爲了想出制服這邪魔的招式,爲師這身體已經不行啦,就是這仙豆……也救不回的。阿天,你是有大福緣的人……你二十年前就喝過長生不老水,今天……又預見了未來……阿天聽話,吃了它,然後帶上你師弟師妹回山……”
“師傅……”武天的聲音已經在顫抖了,雙目赤紅,這不是指寫輪眼,還是他的眼淚已經控制不住地湧現了,酸澀的情緒在他胸口激蕩着,令他無比難受。
上一次這樣的情緒出現,是在萬花筒開眼的時候吧。
“阿天,你知道嗎,自從大魔王出世之後,爲師就有一股強烈的心願想要完成……爲師希望,能将我們的武術廣爲傳播,希望這世上能多一些習武的人來,希望所有人面對像大魔王這樣的邪魔時,能夠鼓起勇氣對對抗他,戰勝他,而不是……眼睜睜地就看着這麽多人死去啊!這短短一年,死了太多人了!”老人在武天的懷裏,渾濁無比的雙眼中,竟是流下熱淚來。
“師傅盡管放心,往後咱們地球上,會接連湧現出一個個強大的戰士,他們将一次又一次地戰勝每一個想要危害地球的敵人!他們用自己的生命一步不讓地守護着地球的安危!他們……都是您的徒子徒孫!”武天的眼淚也終于還是滑落了下來。
“是麽,這樣便好,這樣便好了……”武泰鬥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看着武天的眼睛,聲音已經很微弱了,以至于武天不得不将耳朵貼到他嘴邊,才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麽,“雖然你和你師弟還未能練出氣功……但是萬國驚天掌和氣功炮爲師已經傳給了你們兩個……你二人一定要好生練習,以後就各自開宗立派吧……你們一起喝過長生不老水,生命是很漫長的……一定要将武術傳給盡量多的人……還有芳芳,阿天你……”
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慢。武天已經将耳朵緊緊貼到了老人的嘴唇上,還是半晌都聽不到聲音,轉過頭去看時才發現,老人竟不知什麽時候沒了氣息了。
老人未曾閉上的渾濁雙眼中,似乎還有着對于未來的無限希冀。
忍着心中的悲傷,武天将老人的雙眼合上,聲音沙啞:“師傅放心,我會照顧好芳芳師妹,您的武道,我也定會一直傳下去。”
武天在老人的手掌中取出仙豆,放入嘴中咀嚼了兩下就直接咽下。
之前他的胸腹幾乎被大魔王比克給踩得塌陷,結果吃下仙豆的一瞬間……傷勢就已經痊愈,體力也在同一時間徹底恢複了。
武天卻無心感慨仙豆的神奇,他沉默着橫抱起武泰鬥的屍體,而這時,武芳芳悲痛的聲音也從一旁飛速接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