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科年過四十, 作爲男人來說, 正是幹事業的時候。可此人,卻仕途不順, 商場挫敗。
因此四爺一說‘久仰’, 對方就苦笑:“因總不要笑話我了。這麽大的歲數,至今一事無成, 實在是不提也罷。”
跟這位談話,林雨桐覺得很有意思,這是個很有見識的人。說起公司以後的發展,他就說:穩中求勝, 打造高端品牌。
而對于每年的盈利, 他卻覺得不用要求占滿市場份額,得叫市場一直處于一個饑餓狀态,保證永遠是需大于求的, 如此,才能将品牌打造的越發閃耀。不擴大生産, 而是說将資金投入一些新興的行業裏去, 做資産投資。以此來達到利益最大化。
這些話雖然四爺不全認同, 但不得不說眼光是有的。
第一次見面,就是一個短暫的交流。
晚上的時候, 四爺又去見了姜有爲。姜有爲倒是意外圖展堂推薦了這麽一個人。就說:“他這個人我是知道的。說起來,他這仕途折的, 也有些冤枉。你知道他的前妻是誰嗎?”
四爺腦子過了一遍, 就明白了:“不會衛生廳的那位路副廳吧?”
“對!就是路眉!”姜有爲還說四爺:“你這功課做的夠細的。”
桐桐管着藥廠那邊的事, 四爺說是不管,但其實什麽心都給操到了。之前她去部裏辦事,壓根就不知道四爺都見了什麽人。其實四爺專挑了那個時間去拜訪,見了人裏面有兩位都是保健委的專家,其中一位專家的女婿恰好是衛生部一位副部。若是桐桐那邊受到阻力,他在這邊就知道怎麽行事,萬萬不會叫她在外面受委屈的。
至于省裏的監管部門,有關單位的領導履曆他都看了,甚至還有從小道消息來的個人喜好家庭關系等等,肯定要做功課的。
四爺就說:“兩人的履曆有重合的地方,而且未婚的女領導……排了一遍,就她一個。”
姜有爲湊到四爺身邊,壓低了聲音:“路眉原來在單縣的城建局,陳科在縣W任副書記,後來陳科不是升了縣|長了嗎?路眉在縣上工作就說覺得不太合适,當時就調到了西澤衛生局下轄的計生辦,當時主抓計生的副市姓章,就是京城章家的……跟路眉走的比較近,風言風語就比較多。後來鬧的太過了,陳科也覺得面子上過不去,幹脆辭職去了南邊,而那位章……拍拍屁股回京了,這幾年也沒見高升,還是在部委做到了司局,但因爲人脈廣,下面都肯給面子,這不是路眉一路高升,雖然沒當過一把手,但級别是升上來了。後來陳科在南邊其實還幹的不錯,做海外貿易的,最後貨被壓在海關,過了交貨日期違約了,結果賠進去了不少,老本都折騰進去了。剛好那段時間兩口子爲了争奪孩子的撫養權,鬧的不愉快,這事最後不知道怎麽的,就變成那樣了。估計這也不是路眉的初衷,路眉托了好些關系好的人,約陳科,陳科一次也沒應。”
四爺腦子裏的疑團卻更大了,便說覺得圖展堂推薦的這個人就不合适了,利用陳科的私人關系,打通省裏的一些關節,這未免太不磊落。
他這麽說姜有爲卻笑:“你這是想套我的話?”
四爺一副你多心的樣子,端着茶也不言語。
姜有爲不免多說一句:“省W一号的身體欠佳,之前還上京檢查了一次,打從回來,就沒怎麽在正式場合露過面……所以,怕是有退的意思了。咱們老闆剛就任SHENG長,忙上往上走一步絕對不可能。而陳科的老領導,據說要空降回來了。當年陳科留在了單縣,那位領導當年是交流來的幹部,後來又回了沿海,在那邊任滿了一任省ZHANG,據小道消息說,會被調來接替一号的。”
哦!原來是這麽着!就說嘛,總覺得哪裏别扭!
所以,這推薦來的人未必就是圖展堂的意思,說不定是上面那位老闆郝安|邦的意思。
兩邊想通過這樣一個題外題搭建一種橋梁。但這都自家來說,卻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行!不管陳科有多大的能耐,這個人都用了。
事實上陳科的能力沒有問題,公司的日常事務處理起來井井有條。因爲在體制内的人脈關系網,很多事情他出面反倒是比較好處理。
而這人在十一月份的時候,還給林雨桐争取了一個省級的優秀企業家稱号。每年評選一次,十大企業家,今年就有林雨桐。最近陳科一直在酒店的住,這次四爺幹脆獎了一套三居室給陳科,算是叫他在省城安家了。
四爺和林雨桐提供了很多便利給他,比如車子随便用,酒店的套房随便用,吃是在酒店吃的。這些陳科的反應都平常,隻給了這套房的時候,那是真高興:“我還說年底買房明年裝修,趕在明年過年住進去。如今有這房子可太好了,好歹算個家,孩子放假回來,我這邊也好有安頓孩子的地方。”
當年,兒子是判給前妻的。本來沒有和解的必要,前妻找自己也絕對不是對當年的事後悔,而是看上了自己身後的大佛。但既然忌憚,那孩子就會被允許住過來的。
這是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别人插嘴。
但公司有個人管着之後,林雨桐和四爺輕松不少,至少不用每天按時按點的出現在公司。
但這不去公司,就清閑了嗎?
清閑不了,市面上開始大規模的出現娘娘牌的假冒僞劣産品。假的當然就擠真的的市場。
但自家這種又跟其他的商品不一樣,買了假的,那自己吃起來味道是什麽樣的,心裏沒數嗎?所以,大部分假的,就真隻是假的,上一兩次當之後,自然就好了。很容易分辨的。容易作假的一部分就是宮廷禦品和養生酒,但這東西都是預售的,市場上不會一擁而上。往往價格炒的比定價高,凡是賣的便宜的,肯定是假貨。
公司以聲明的形式,在電視廣告中廣而告之了。但一部分生意還是受到了影響。比如年節期間送禮的禮品盒,有人就選便宜的假東西!他知道是假的,但這不是送人嗎?又不是自己吃!大超市裏的貨一般都是真的,隻外面散賣的,好些都不真。
但不管做啥的,你都拿假貨沒辦法。所能用到的手段實在是有限的很。
那玩意隻要有市場,那就滅不了。
因唯晚飯打了半份米飯一份燒茄子,因爲食堂冷的很,就帶回宿舍吃。宿舍好幾個,都是隻打了米飯,回來用買的醬料拌飯。結果醬料一開蓋子,味兒就沖鼻,她皺眉,看是娘娘牌的,就歎氣。
幾個同學一邊吃的吸溜,一邊嚷呢:“她家的沒有以前好吃了。”
把因唯氣的:“你們買的便宜了五毛錢,那是假的。”她把自己的拿出來,揭開蓋子推過去:“你們嘗嘗,這是昨兒在超市買的。還是老味道!”
然後幾個人分着吃了因唯半瓶子,把因唯又給心疼的,說她們:“多花五毛錢而已……”
“我倒是想多花五毛錢呢。可樓下的小賣部隻賣這種的。”一個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又把自己的小面包遞給因唯幾個,“也給你吃我的。”
因唯接了,心裏卻記着這事。去上晚自習的路上,摸出電話給林雨桐打過去了:“……小賣部隻肯賣假的,就說明假貨的進貨價便宜的很。售價相差不多,商販賺的卻多了,所以甯肯進假貨。這要是零售的話,媽,我覺得咱們還是得想想法子,比如給零售商返利……”
她倒是記挂着這事,林雨桐就笑:“我跟你爸心裏有數,别跟着着急。”又問她說,“錢夠花嗎?天冷了衣服得買!别舍不得,就買好的。好衣服穿兩三年穿出去都有樣子,不好的衣服下一水出來就不能看了。整天都覺得衣櫃裏沒衣裳穿,那是好衣服少,聽見沒?”
“聽見了。”因唯看着天上又飄落的雨絲,在北方呆慣了,其實還不是很習慣南邊的冬天。
挂了媽媽的電話,又給姐姐打電話:“買衣服了沒?我看見一條可好看的毛呢裙子,我買了兩條……”
這麽巧,她也買了兩件大羽絨服,自己選了白色,給因唯留了一件鵝黃的,過年帶回去她還能穿。
因唯還不放心她姐:“跟你們宿舍的相處,處的來就處,處不來就不處。我們宿舍有個特别愛借錢的,借了兩回,都是三塊五塊的,過後人家就假裝忘了,後來不借給她了,就出去說我這個那個的……”
把因何說的擔心的不行:“那你以後别理她,又不是隻她長嘴了能對外胡說,你也可以說嘛……”又叫她放心,“我們宿舍沒這樣的人,都挺好相處的。就是楊坤借過一次錢,再沒借過,那次他打電話過來,我還以爲他要借錢,正想咋說能躲過去,結果人家問我說女孩子過生日一般都喜歡什麽禮物,肯定是給林豆買東西……我就可蠢了,沒等人家說,就就先問他說,你知道哪裏有駕校嗎?我攢錢要報駕校然後買車……然後他大概知道我的意思了吧……”不想借錢的事表現的這麽明顯。
把因唯說的哭笑不得:“他要借,你就說借給同學了不就完了。不過學車也行!你學嗎?你要學我在這邊也報名學。等畢業攢的錢都能買一輛車了吧?”
如今有一款甲殼蟲一樣的車,也才兩三萬的樣子。女孩子開着代步挺好的。
然後姐妹倆說着說着就說到學車上了。
等因何挂了電話,都不知道怎麽就歪到這裏來了。晚上睡前電話響了,是甯海打過來的:“你要學車?”
因何點頭:“嗯呢!你聽楊坤說的?”
甯海應了一聲:“我也幫駕校招生。你要學的話我介紹你去,有包考過和不包考過的兩種……”
如今的駕照還不那麽嚴格,報名費多出七八百的話,一次性就包你過了。
然後就那麽定了。
因何也頭一次知道甯海的路子這麽野,帶過去給報名,花了不包過的錢,但是進的是包過的班,一共花了一千二,回頭他還退還了三百:“拿回去吧!”
介紹一個人提成三百,他不能要這個錢。
因何也不能要啊:“你已經幫我省了很多了。這本來就是你該得的!”
“那是你不拿我當朋友!”甯海看她:“不要我就惱了!”
因何隻得把錢拿回來,晚上卻自己去了商場,裏裏外外買了一套男裝,包括毛衣毛褲外面的羽絨服,還搭進去七八十,第二天去學車的時候給了甯海:“你要不要就扔了吧,别人也穿不了。”
甯海把這事瞞的緊緊的,不敢叫别人知道。也不敢胡思亂想,隻當是禮尚往來,如此,心裏就清淨了。别人還說這小摳終于舍得給自己花錢了,他也隻是笑笑不說話。
他是晚上出去拉黑車,躲着點交警就沒事。周末的時候,車座位放下,去城郊的批發市場,進一點菜,貴的便宜的搭着進,像是冬天的黃瓜,拉了半車,進價一塊二,他賣二塊,但是這天的白菜價兒低,還有一車是那種根本就沒包住的白菜,跟扔似的,兩塊錢十斤的賣。于是他這麽搭着,買一斤黃瓜送一斤白菜,白菜哪有剛好一斤的,哪怕是一個白菜,也得三五斤,于是黃瓜就三五斤的往出賣,一車的貨,半天就賣幹淨了。順便還給車上挂着牌子,什麽駕校招生,英語班招生,會計班招生,零七八碎的都挂滿了。有人問,他就順便介紹,還帶人家去。忽悠的人家掏錢了,他順手就把抽成拿了。
要說掙錢,其實挺掙錢的,一個星期光是周六周日隻賣菜,就有一百多塊錢。半個月碰上一個或是兩個報名的,那就多了。總的來說,一個月收入個一千二到一千五,還是能的。這些錢賺了就攢下來了,每天晚上拉黑車的錢,除了油錢之外,夠他第二天開銷的。
學期中了,輔導員找他說可以申請助學金的,但他拒絕了。自己許是比大部分人都可憐,但他一點都不想要同情。
心裏一萬次的想,因何學着開車了,要不找她去,帶他去城郊剛修還沒通車的路段練車,自己這破車撞了也沒事。手機摸出來了,又塞進去,還是算了,不親近最好。
但避着因何,他還是去了駕校,那邊駕校的教練有那種沒皮沒臉的,見了好看的姑娘就愛蹭油的那種。他又掏了幾百塊錢,把教練給賄賂了,還跟人家說:“把人好好的教好了,回頭給你包個大紅包。”
所以因何學車學的特别順利,因唯打電話來說:“碰上個流氓,我直接一巴掌呼過去了,還報了警。”
把因何吓的,當時就打電話給爸爸,都帶上哭腔了:“……爸爸,因唯肯定很害怕……”
四爺當天就飛了SHANG海,因唯大大咧咧的,還不知道她爸爲什麽來了,她還驚喜莫名:“來出差嗎?那帶我去買衣服,還要下館子,再偷偷給我點零花錢。”
四爺當時沒說孩子,隻說是啊,出差了。帶她去買了衣服,下館子,又給了幾千塊錢,因唯正喜滋滋的,他爸就問說:“學車去了?”
因唯就知道壞事,“我姐說的吧!”她搖着她爸的胳膊:“沒事,就是那種嘴上不積德,占點便宜。我沒吃虧!”
當時,她從車上下來,對着教練就是一巴掌。那家夥拽着因唯,嘴裏還不幹不淨,看着要動手,邊上就有人給攔了,這會子她跟她爸說呢,“當時那個駕校的老闆的戰友來了,給攔下了。然後我報警,駕校也開除了那家夥,後來進了派出所了。”
四爺哪裏放心,“是哪裏,帶我去看看。”
駕校在郊區,地方也不算大。辦駕校的是個退伍的軍人,見了四爺就道歉:“是我們的不對……”之前給因唯退了全部的學費,還親自教她學,到學會爲止。
四爺叫因唯出去等,因唯乖乖的出去了。
外面一個穿着軍裝的,是那天救她的兵哥哥:“你還沒走?”
兵哥哥指了指裏面:“告辭來的。”
兩人無話可說,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
不大工夫,四爺出來了,因唯蹭一下站起來,狗腿的跑過去:“爸,你今晚的飛機吧,是回去還是去看我姐……”
等人走遠了,駕校老闆才出來,兵哥哥過去:“怎麽?不依不饒?”
老闆兩手一攤:“不依不饒,不是對着咱們的。”那位父親願意給自己投資,但是有一點,得叫自己找人廢了那個不長眼的家夥的胳膊腿。他叮囑以前手底下的兵,“好好的回部隊去,這種人家的姑娘,可别招惹!”
誰想不開娶他家的姑娘,這種動不動就要廢了人的老嶽父……消受不起。
看了因唯,又去看因何,專門看了因何學車的地方,又花錢,把教練變成私教,這才罷手。
當初被甯海拜托的教練這回倒是能大賺一筆,還說甯海:“你小子行啊,從哪找的這個大小姐。人又好,性子又乖,家裏條件還好……走了狗屎運了你,可得抓緊!”
甯海苦笑,卻不言一發。
人家再好,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過元旦的時候,電視台突然多了一支廣告。就是那位玉女歌手做的廣告,手裏拿着一瓶果汁,擰開喝一口,然後擺一個POSE,“優品仙果,優選精品,認準優品。”
看來是跟鳳凰果源給怼上了。
羅勝蘭帶着羅加索,拿了兩瓶果酒過來給林雨桐,換個台看見的還是那個廣告,就笑:“戴慧珠這個女人,道行很深。聽說她贊助了夢如煙在北省的演唱會,獨家冠名!”
這女人背後的資金雄厚啊!
林雨桐卻覺得完全不必要跟她打價格戰,之前的收購就是如此,對方在收購價上總是要高一點,但在出貨價格在,卻總是低一點,“咱們正好給其他果汁廠生産濃縮果汁,果醬。前幾天還有人找關系找到我這裏,說是北原山區那裏今年的山楂存到現在都沒賣出去百分之一。那邊市裏都跟着着急,我看啊,可以叫西澤給北原牽線,叫那位市長賣咱們一個人情,北原的山楂品質還是很好的……”
羅勝蘭一拍手:“咱們倆想到一塊去了。但我沒你想到周全,隻想着這麽幹,卻沒想到送人情。你這主意好!”完了又說兒子,“聽見了嗎?好好學學,這辦事就該是這樣,一闆一眼。做生意,不是跟人置氣!也犯不上跟人置氣!各自賺自己的錢。”
羅加索憋着嘴不說話,四爺就說:“不是不叫你争,這是叫你别真的争!你隻拿出少量的貨,一方面跟她比收購價,高出她一分兩分的收着庫存的果子,另一邊呢,你壓着價往出出貨,貨量不大,保證咱們不賠就完了……”
懂了!她這麽大陣仗的宣傳,是要做大,是要鋪市場的。我進原料提一點,出貨壓一點,到她那,進原料的成本得增加,出貨的出廠價得壓低,這利潤空間被壓的實在是不多了,“我要是再免費給配送……”
四爺拍手:“對!就是這樣。等你用小代價把她擠的沒利潤空間的時候,你就赢了。”
羅加索蹭一下站起來,對方這麽大的宣傳費用,加上生産成本,到了明年春上,果子沒下來之前,庫存果子的價格是極高的。對方隻注意宣傳,卻不知道年前有些果農爲了有錢過年,來年有錢給孩子交學費,年前是會大量出一部分庫藏果子的。甚至價格不會比想象的高,“我這就去,叫人組織車隊!”北原的山楂,得抓緊收了。
等他風風火火的走了,林雨桐就笑:“這不,慢慢的就曆練出來了。”
元旦的時候,林雨桐去領獎了。十大優秀企業家,而四爺得了一個十佳傑出貢獻青年企業家的稱号。
自己是優秀,你聽聽人家,是傑出貢獻還青年。
貢獻什麽了?
貢獻給市裏的機械廠給汽車生産配件呢,注資成功,救活了一家企業?
誰知道呢?上面給的,說傑出就傑出吧。
然後不能免俗的,跟各個領導照的相,被洗出來裝在相框裏,挂在陳列室裏。陳科現在還弄了個什麽企業文化,反正就是那麽個意思。
過年了,給員工得發福利。自家公司的待遇一直是不錯的,過去都流行發東西,如今也不發了,發東西不知道多少被人從中間貪了,所以,都是直接現金的形式,發錢。年貨自己去買嘛。
元旦一過,孩子們也放假了。林雨桐就打電話給倆閨女:“叫秘書給你們訂機票?”
“不用!”機票賊貴,“我們有學生證。”
學生證火車票半價。
想說擠火車的滋味不好受,但顯然,不體會是不會死心的。
因唯跟幾個本省的老鄉一塊回,行禮沒帶什麽,她自己的衣服也沒帶,雙肩包裏就是給姐姐妹妹還有弟弟買的禮物,給媽媽買了一瓶香水,給爸爸買了一條皮帶,沒别的了。
而因何呢,帶個皮箱。她買的衣服都是厚衣服,包裏根本就放不下,隻得塞到皮箱裏。她是跟林豔和麗君一塊回,兩人打電話給她,問她幾号走。跟别人一塊,還不如跟表姐和堂姐一塊呢。
三個人約好了集合的時間地點,然後彙合,等到了火車站,我的天,吓死人,隊伍排的老長老長了。排到跟前,都不一定能買到今兒回去的票。
麗君把行李箱子塞給林豔,還叮囑她:“你看好因何,她膽子小,别叫她瞎跑。我看能不能找個同學幫咱們代買三張票。”
因何趕緊攔住:“我哪裏膽子小。咱們三個分頭找人,然後電話聯系,找到了就發個短信……”
行!就這麽辦。
一人一個行李在一排排隊伍裏竄。
然後因何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笑着說了一句:“你看那個小女孩吃的那個什麽,看起來可好吃了……”
是林豆的聲音。
她剛想林豆在楊坤就在,結果一扭頭正看到擠在前面的甯海,反倒是那兩個在隊伍的邊上。
甯海也看到因何,見她跟迷路了似的,孤零零的站在人群裏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就招手叫她:“你一個人嗎,我給你買票。”
因何眼睛一亮:“三張,還有我表姐和堂姐。”
甯海應了一聲,因何就趕緊給那兩個發短信,才想起沒拿那兩人的學生證,又叫她們過來,先送學生證。等兩人跑來,剛好趕上買票。
麗君和林豔要給因何錢,因何沒要,然後她出了錢直接給了甯海,一共才一百來塊錢。甯海能要嗎?拿了人家一身衣服呢,于是隻側臉看着因何,把因何看的把錢收起來才算完。
等把票拿到收了,又把學生證和票遞給她們,“裝好。”然後說因何,“要是知道你坐火車,我就幹脆等你一塊算了。”
因何也笑,主要是不想跟林豆和楊坤一塊走,見他先把那兩人的車票和學生證收起來了,就說:“我怕你到了年根才回去。”
甯海并沒有瞞着因何他平時賣菜的事,因此因何想着年前的生意會很好,菜價也高,肯定有賺頭,他未必就回去。而且,他回去家裏也沒啥人不是嗎?
甯海明白他的意思,就說:“年前城裏就空了,都是老城區有人,那地方有固定的攤位,反倒是咱們不好去了。況且,過年了,也得回去給我爺爺和父母燒紙。”
哦!
但這不是一個好話題。
離車開還有兩個小時,麗君就說:“對面一個麥當勞,就那裏坐坐。”
因何趕緊說:“算了,你看這麽多人,恐怕得提前一個小時排隊等着檢票。剛到那邊就得來。”
這倒也是。
甯海就不由的看了因何一眼,她是怕過去之後得自己花錢吧。男生跟女生出去,男生不花錢會叫人覺得沒面子,她怕叫自己花冤枉錢。
于是他把行李包放在地上,“這是我的,坐吧。”
因何騎在她自己的行李箱上,麗君個子低,騎上去費勁,就過去坐了。林豔拿着旅行包,也能坐人。因何見三個人都坐着,就隻甯海站着,就幹脆起來騎在麗君的行李箱上,把她自己的箱子推給甯海。甯海猶豫了一下坐上去,一隻腳卻伸出去,抵在因何坐的那個箱子的下面,怕轱辘突然跑了,再把她給摔了。
麗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再看林豔,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默契的挪開視線。
因何就沒話找話,問林豔:“豔豔姐,你瘦了都有二十斤吧。”
林豔摸摸臉:“瘦了那麽多?我自己也沒覺得。”
她穿一件黑色的羽絨服,黑色的打底褲,棕色的雪地靴,都是幾十塊錢的衣服,但都是這個年紀的人穿的,也挺好。比以前好了太多了!
因何正要說什麽,林豔卻睜大眼睛的樣子:“你看那是不是林豆?”
林豔當然認識林豆,小時候回老家兩人還經常一塊玩的。後來爺爺跟林豆她媽……反正是一言難盡……
因何回頭,就看到林豆手裏拿着棉花糖,嘟着嘴吃。她穿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長度都到了小腿,搭着一雙白色的靴子,圍着紅圍巾,邊上跟着楊坤,手裏又是飲料又是零食的,提了好大一兜。
麗君這半年變化挺大,頭發理的短短的,穿着夾克棉衣,下身是牛仔柳丁褲子配着運動鞋,看見林豆那樣,她不屑的撇撇嘴:“那女生咋那麽作呢?”火車站到處是人擠得很,塵土也不見得少,偏她拿個棉花糖,可愛嗎?蠢死了!
因何尴尬的笑笑,甯海才後知後覺,原來因何認識楊坤的女朋友啊!看起來還挺不待見的。
林豆看這邊的陣容,停在三步以外。楊坤過來找甯海要了學生證還有火車票,然後把東西先叫這邊看着,“我去取行李去。”
爲了不叫林豆受累,竟然把行李先去寄存了!
等這家夥跑遠了,因何才低聲問甯海:“火車票誰的錢?”
甯海擠了一下眼睛,因何了然,回去的車票還是甯海給那兩人墊付的。
然後是排隊檢票擠着上車,林豆隻拿着棉花糖,楊坤拿行李。這邊甯海把兩個旅行包挂在肩膀上,然後兩手分别拉着倆行李箱,催三個女生,“你們擠進去,先占座位,把窗戶打開……”
從窗戶上塞行李進去,然後從車窗上進去,甯海幹慣活的,特别利索。都安頓好了,才找楊坤。結果楊坤和林豆跟人吵起來了,确切的說是楊坤跟人吵起來了,林豆站在一邊哭。因爲林豆手裏的棉花糖粘在别人身上了,棒棒還差點戳到一個孩子的眼睛上。那邊家長就跟他們吵,林豆哭,楊坤吵。
因何見甯海站起身,她就說:“把行李箱幫着放好,我怕砸下來。”
甯海突然一笑,因何是怕自己下去幫忙再打起來吧,覺得沒必要爲這種事出頭所以找借口叫自己幹活。其實自己也壓根沒想要下去,隻是熱了,想把外套脫了而已。
最後火車都快開了,還是車站的人把兩邊都給勸住了,叫人上了車。票是連着買的,然後面對面的座位就是他們六個人的。因何跟表姐堂姐坐一邊,對面林豆坐最裏面,然後是楊坤,最外面是甯海。
六個人,挺尴尬的。麗君不管作精林豆,隻跟因何和林豔說話。
這邊便是麗君和林豔也是姻親,又有因何在,很有共同話題。什麽各自的學校如何了,一個宿舍誰誰誰又如何了,誰有男朋友了雲雲。
麗君問林豔:“老實交代,談了沒有?”
林豔紅着臉:“沒有!”見麗君不信,忙道:“真沒有,這個學期光忙着打工了,又去做家教,忙死了都,上哪談戀愛去。”
麗君扭臉又問因何:“你呢?我不信沒人追你?!”
甯海就看因何,因何無意識的掃了他一眼,然後搖頭:“沒有!”
“沒有談還是沒有人追?”麗君壓低了聲音:“你隻告訴我,我不告訴别人。”
因何卻看她:“你怎麽這麽關心這個?我猜你肯定談了。是不是?”
麗君倒是不瞞着:“對啊!談了,怎麽着吧?告狀去?!”
“我給爺爺奶奶說去。”因何吓唬她。
麗君才不信:“你打小就不會告狀。”
嘻嘻哈哈的,有賣吃的三個人也都買,林豔買了幾個雞蛋,因何不光自己吃,還給了甯海一個。都是至親的親戚,一口吃的誰吃誰的都一樣。麗君也買了泡面,火腿腸,飲料,因爲買了一兜子水果。沒人讓楊坤,楊坤想把自己的東西拿點給其他人吃,林豆就不高興,抱着袋子嘟着嘴看他,跟置氣的小女孩似的。楊坤隻扭臉道歉:“她養的太嬌氣,還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見識。”
麗君直接來了一句:“你眼神不好使吧?”
楊坤沒明白這話,隻得道:“是啊!我近視眼。”
麗君:“……”你都這麽說了,我能說啥?她扭臉低聲問因何,“他這智商怎麽考上那麽好的大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