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老爺子不說,那便是不想叫老太太誤會。林雨桐就叮囑幾個孩子:“隻當什麽也不知道就行了。”要不然, 這又是事端。
人家白老師要是想找老伴, 早找了。如今兒子工作了, 很快就要結婚了, 緊跟着就會有孫子, 這個時候她跟人家這個那個的, 隻要不是糊塗人, 就不會那樣作的叫小輩沒法做人。而且這歲數了,又不是十七八二十啷當的小夥子大姑娘, 愛上來啥也不顧, 說爲你死就能爲你死,什麽爹媽家人, 那都算個屁。人到了這個年紀了,不是老糊塗的,其實挺能叫人放心的。老太太如今這樣,隻是鑽牛角尖了。她這出去玩一玩鬧一鬧,心放開了, 這事就到頭了。
因何強忍着笑跑卧室去了,不一時屋裏傳來這幾個小的壓抑的笑聲。
笑?
笑什麽玩意?
人老了就不能追求愛情了?要是有閑工夫去躲在一邊聽那些老頭老太太聊天去, 背後的秘密多了去了。誰家老頭跟誰家老太太怎麽着了,那個恩怨情仇啊, 一點也不少。不過是避着小輩們。而小輩們從不會去那麽想長輩罷了。
老太太大病初愈, 看着是健康了, 但要運動起來, 那還缺點火候。去人家秧歌隊,那就是排練的時候她在,正式演出的時候她就是個候補。平時也沒人約束她必須如何如何練,反而跟個後勤似的,帶個水看着攤之類的,都是她的活。這也是林雨桐跟人家說好的。結果老太太回來還氣哼哼的,“她馬竹葉就是針對我的!”
馬竹葉是馬大姐的名字,平時不管啥年紀的人,都這麽馬大姐馬大姐的叫,然後幾乎人都忘了馬大姐的正名了。
馬大姐以前就是幹部,如今在業餘文化隊裏,成功的把跳的最好的廠文工團三十年前的一枝花給鬥争下去,自己獨攬大權了。然後人家成了領導,領導嘛,安排的工作不是平常嗎?老太太氣不順,覺得針對她。
林雨桐給出主意:“咱家是贊助商啊!下次又想要舞蹈鞋換個舞蹈服的,還得靠您,到那時候,您抻着她……我配合您,您不點頭,我不給錢。”
想起這個老太太更來氣:“就去挑個舞,你竟然給花了那麽多錢?”
得!老太太這不是更年期晚來了,就是更年期複發了。
症狀相對還比較嚴重。
但不得不說,在外面有了鬥氣的人了,精神狀态都不一樣了,整天不是念叨那一枝花老不修的五十多歲的人還說話嗲聲嗲氣,就是念叨馬竹葉當領導上瘾。然後老爺子就是一個标準的捧哏的。
老太太說一枝花發嗲,他馬上說:“老了老了還作妖,越老越妖。”
這話老太太高興,但還是道:“也不知道誰年輕的時候爲了看人家跳舞寒冬臘月的等到半夜兩點。”
“絕對沒有的事!”老爺子堅決不承認,隻道:“那時候是爲了聽小羅生的戲!”然後又道:“你看你們現在在大廣場去跳舞,我什麽時候去瞧了?”
這倒也是。老太太就點頭:“可别跟那些老不死的學,整天的蹲在邊上看老娘們跳舞。”
“誰?誰?”老爺子警鈴大作,“誰這麽不要臉看你跳舞了?!”
然後老爺子可忙了,去遠遠的盯着老太太跳舞吧,那邊遊泳俱樂部的打電話到家裏叫呢。去了那邊吧,每次回來都趕的去喘籲籲的,要是趕上了老太太們已經散場了,那就更不得了了,回來跟在老太太身後打問呢:今兒三車間的老方去了沒?那老東西沒上場跳?可别搭理那老不要臉的,年輕的時候他就不是好東西,老往女職工身邊湊。
老太太估計是沒多想,還說了:“那人以前好不好的如今誰管,看的不都是眼下。眼下比啥?比的就是身體!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老方現在那頭發都是黑的,收拾也利索,站在那裏,别說六七十了,說人家五十都有人信。你跟人家站在一起比一比,說你八十都有人信,說話都帶喘的。”
這是污蔑好嗎?
我這頭發白了,是爲了兒女操心才變白的。這是功勳你知道嗎?
他老方那頭發也白了,可他那老不要臉的還粉飾太平,更不要臉的是竟然學小年輕去染頭發,把頭發染黑了。年輕的時候花心,娶了厲害老婆才好點了。可如今老婆死了才多久,又開始招蜂引蝶去了。拿他跟我比,錘死他個小樣的!
老兩口吵吵不要緊,就怕日子過的沒一點生氣。
如今好了,忙忙張張的,怪活潑的,也挺好。
見老兩口這邊挺好,四爺便打聽了,知道二廠那邊家屬院也有一樓的房子要往出賣,是那種拿了買斷工齡的工資之後,把錢全搭進去也買不上這一套房的,就想高價賣出去,順手賺點錢,賺的拿錢在城郊能買個院子了。四爺就找了這麽一家,在二廠的家屬院又買了一套。這是給林家老兩口準備的。如今林家老兩口人還能動,叫歇着隻不肯,急着下力氣死幹活,跟老牛似的給兒子拉犁呢。這等将來幹不動了,叫老兩口在這邊住着,養老嘛!
這事四爺也沒瞞着人,老爺子就說:“這事辦的對!你媳婦對我跟你媽當真沒話說。”
更何況家裏掙的錢有人家桐桐一半呢,掙了那麽多,孝敬親爹媽還孝敬錯了?
馬大姐聽說了,就跟老太太說酸話:“我家曹經可不像是你家因瑱,那真真是好女婿呢,看對老丈人丈母娘孝順的……”
“我兒子有那錢孝順,我兒媳婦一年掙一千套那樣的房子都不止,買一套給爹媽住怎麽了?”老太太氣哼哼的往回怼。以前對方是領導,得敬着她些。也因爲自家兒子幹了對不起人家的事,得讓着她些。嘿!這還來勁了!她現在是想怼就怼,怼爽了就行。回來還跟老爺子說:“這錢真是個好東西!你說那時候,人家說話咱都得聽着,說到底,還不是腰杆不硬氣嗎?現在,我走哪都覺得腰闆直,怼了就怼了。怼了回頭她還不能怪我。要不然下回找誰出錢去?她們要是不樂意跟我玩,回頭我自己拉秧歌隊去!”
嗯!錢是人的膽!這一點在老太太身上表現的特别明顯。
林雨枝得空了還過來說:“你們把房買了,那回頭叫曹經叫幾個人,把屋子拾掇拾掇,家具啥的我給準備。”
行吧!她的日子也不錯,也不在乎那幾個錢。
至于說叫老兩口住過來,林家大哥兩口子肯定要過來住這事,都沒說。這幾乎是可以肯定的事。但老人總要有人照看的,隻能說自己倆姐妹出錢,那邊出力就算了。
曹經真就叫人幫着粉刷收拾,眼看屋子晾一晾就能住了,隻等入了秋,地裏就沒活了,就能把老兩口接過來住了。結果就這麽不巧,出事了!
這天四爺和林雨桐正被請去醬油廠那邊,跟那邊的工人代表談話。這不是想把醬油廠拿下嘛。談話的空檔,林雨桐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号碼。
如今常用外面的公用電話聯系,所以不管陌生不陌生,來電話就得趕緊接。
結果電話是林豔打來的,孩子在電話裏就哭:“大姑,趕緊的,省一院,奶奶被車撞了。”
林雨桐當時沒多想,談話終止了,拉了四爺就走。
路上她給曹經打電話,這兩口子就一個手機,先打過去問問。結果曹經比林雨桐還愣:“媽被車撞了?什麽時候的事?人現在在哪呢?要不要緊?”
然後那邊是什麽掉在地上的聲音,緊跟着是林雨枝的聲音:“媽被撞了?你媽還是我媽?你媽吧?我媽在村裏呢。”
“你媽!”曹經這麽說。
林雨枝馬上怼:“你媽!”
兩口子誤會了,怼到一塊去了。
林雨桐急的上火,就喊呢:“你們這是還不知道呢?”
那邊就傳來林雨枝一聲‘起開’的聲音,很顯然電話被她搶到手裏了,“姐,媽怎麽了?”
“豔豔剛才給我打電話,說媽被車撞了,在省一院。”她便道:“我還當你們知道呢,想問問你們咋回事,既然不知道那就趕緊往過走吧。”
林雨枝手忙腳亂的:“這就來這就來!”
四爺這邊停了車,邊上的出租車也停在了醫院門口。四個人誰也沒說話,就往裏面趕。這被車撞了,不用問先送的都是急診科。
急診科是獨立的一棟三層樓,還沒到跟前呢,就能聽到林大嫂的聲音:“……你們把人撞了,你們不掏錢誰掏錢?想抵賴?沒門!拿錢!馬上拿錢!”
林雨桐就急起來了,這會子工夫管誰掏錢。那撞了人的,未必就是想賴賬,他也不知道出門要撞人,身上許是沒帶那麽多錢呢?錢是人家的,可命是咱家的。不管出啥事,先救人啊!
她進去都懶的掰扯,拉了林大嫂:“要交什麽錢,我去!”
林大嫂還驚訝的問林雨桐:“你怎麽來了?這事你别管,誰都别想賴賬。”
這邊林雨桐還沒搭話呢,那邊搶救室裏的護士跑出來了:“醫生醫生!趕緊的!”
林雨桐要進去,一把被攔在外頭,醫生嘩啦啦的進去,呼啦啦的出來,結果人家說:人沒了!
不是……這剛才還都好好的!林大嫂能拉人家要錢,證明是人送來之後已經搶救過來了。
“人确實是搶救過來了……”醫生順手就把之前林媽的各項檢查指标遞過來,“你們随便找誰看,都沒有問題。”
林雨桐自己就看的懂,接過來掃了一眼,就明白,人家說的沒錯,急救到這份上,人是拉回來了的。
緊跟着就聽醫生道:“這種狀況,本身是不穩定的。但要是按照醫囑,盡快的給病人安置好病房,輸液,跟蹤各項生理指标,基本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
林雨桐就明白了,他順着醫生的視線看過來,林大嫂還拉着肇事者的衣領子沒有撒手。她不肯拿錢墊付先安頓病人,把剛搶救過來的病人仍在那裏不管,這一耽擱,老人家估計又聽到外面大吵大嚷,人一激動,就壞了。
這裏是省一院,來來去去的救護車,醫生忙的恨不能一個人分成兩半用。對家屬做了交代,自然就去忙别的去了。這邊安頓了一個護士,就行了。
此時,那個被安排的護士才跑過來,鼻子上還塞着衛生紙,知道人死了,她也懵了:“我拉着這個大姐叫她跟我去交費,我急着領藥呢,結果她這麽一推,我撞牆上了……”說着,還把頭上的流海掀開,額頭都青了一片。
不光流鼻血了,還把人撞成這樣了。再看看這護士穿的護士服上那血迹斑斑的,不用問都知道當時這姑娘被摔的血流如注,撞的眼冒金星的樣兒。
而且,林雨柱到現在沒見人。隻林豔那孩子……她的哭聲從急救室裏傳出來。
林雨枝沖進去,看了看躺在那裏明顯已經沒有氣息的母親,然後瘋了一樣的沖出來,拉着林大嫂就打。
可是再打有什麽用呢,人沒了!
四爺和曹經兩人,一個聯系救護車,得把人往老家拉吧。一個聯系派出所,别管肇事是個啥情況,人先交給派出所,将來這該怎麽辦怎麽辦。
回去的路上,人木木的坐在車上了,才把事情鬧明白。
林雨柱去收菜去了,如今還不到夏菜下來的時候,那大棚裏黃瓜茄子的卻長的正好。兩人做批發的買賣,這種大量收貨的事,當然得親力親爲。林雨柱是哪裏有菜哪裏走。段引弟在這邊發貨。發貨一個人就忙不過來了,于是就把林媽接來,叫她幫忙看攤子。
老家還得要人,野菜的營生還得幹,雖說沒有去年好吧,但這到底是無本的買賣。隻要弄來,就能換錢。其實老兩口誰來都行,但這兒子不在,總不好老公公跟兒媳婦在這邊吧。于是,林媽就來了。
林媽在這邊幫兒媳婦白天看攤子,然後林大嫂又給婆婆兜攬了個活計。這菜市場批發,一般淩晨二三點三四點就開始了。小商小販的趕在天亮之前把菜拉回去,圖的就是一新鮮好賣。但這菜市場,你想想,這菜葉子啥的,到處都是。菜市場管理處,人家就招清潔工。上班的時間就是夜裏三點到早上六點。一月給兩百六十塊錢。林大嫂是半夜起來批發,想着婆婆起來也是沒事,就叫她幹這個吧。
林媽已經幹這個幹了十好幾天了。結果今天早上老太太見另一邊拉菜的大卡車車燈亮了,要動了,她趕緊給挪地方。一着急,腳下踩到掃到一堆的爛菜葉子上了,一滑,人摔了。司機呢,估計是瞧見人躲開了,閃了神沒注意人摔倒了,結果車開過去了,沒碾到人身上,倒是碾到老太太攥在手裏的掃帚簸箕上了。那掃帚是那種帶着木頭棒子的,這頭被碾了,那頭就翹起來,車轱辘過去,這些被碾的東西直接被甩出去,砸在老太太頭上和胸口上。
這個鍾點林豔該起床梳洗然後上學了。鋪子裏沒有自來水的,梳洗得到市場門口的取水處。就離她奶被撞的地方不遠。孩子正在刷牙,緊喊慢喊的,就親眼看見奶奶的頭被砸的流血了。
人送到醫院,然後就這樣了。孩子看她媽扯着司機不撒手,趕緊出來給大姑打了電話,想叫盡快安排。可林雨桐趕到了,還是晚了。
林雨枝咬牙切齒的,恨不能咬下林大嫂肉。
林大嫂一路上哭的跟死了親娘似的,她也真怕了。要是她知道這一耽擱,會發生這樣的事,她估計是絕對不會這麽糾纏的。
無知,貪财,吝啬,沒事的時候這都是小毛病。可真遇到事了,這毛病就是緻命的。
到了林家,林爸都懵了。但還是什麽也沒說,隻看着倆姑爺忙前忙後的,叫人搭靈堂通知親友。
林雨桐給廠裏打了電話安排,給家裏打了電話,把事情說了,隻說叫孩子後天請假過來,送老人家一程。
那天出殡,親戚都來。幾個孩子跟着因家的人來就行。
這要辦喪事了,什麽都得操辦起來。林雨枝就說,“我回去取錢。”
林大嫂奔出來了,“不用不用,有錢。”
她身上一直背着個小包,這會子把拉鏈拉開,裏面整票毛票,一萬都不止。
這叫人看的更氣,你要是沒錢就不說什麽了,可你身上拿着一萬多,竟然叫老太太因爲沒及時交費領藥給輸液,從而把命給搭進去了。
林雨枝哼了一聲,不接她的錢,出門要走,林雨桐從兜裏拿了三千出來,“先用這些吧。”
如今這年月,三千塊錢的葬禮真不算花費小的了。而且老人的棺材早就備好了的,就在院子後頭的雜物房裏,如今隻叫人上漆就行了。
林雨柱接到電話往回趕,趕在晚上才到家。到家後林雨枝就沖着林雨柱又哭又打,把事情給說了。林雨柱能說妹妹啥,眼珠子都紅了,摁着林大嫂就打。林大嫂隻哭嚎,也不還手。可就是再打,老人也回不來了。
這是喪事,林雨桐和四爺好些認識的朋友都專程過來祭奠一番。自家的幾個孩子來了,哭的什麽似的。他們小的時候,姥姥沒少管他們。都是跟姥姥有感情的。
因唯那脾氣,就說林豔:“你都看見了,你咋不知道趕緊給我爸我媽打個電話。”
從被撞那時候通知自家和小姨家,保證不會出這樣的事的。可出了這麽大的事了,都搶救完了,沒辦法了,這才想起通知我們了。
因何就拉因唯:“當時人都吓蒙了,肯定是沒想到!”
可不就是沒想到嗎?
林豔哭的嗓子都發不出聲音了,三天沒吃沒喝的,人看着都木了。
因唯這才作罷,但到底是覺得舅媽害死了姥姥,連舅舅都不愛搭理了。
走的時候卻跟林爸說:“跟我們走吧,房子都收拾好了,以後姥爺跟我們住。”
“你姥姥還沒過百日呢,我去哪?哪也不去,在這裏陪着你們姥姥。”林爸說着,送外孫們出門,“趕緊上學去吧,人老了,都有一死的。”
回去的路上,因何問林雨桐:“媽,我舅舅跟我舅媽會離婚吧?”
離婚?
林雨桐一歎,哪裏會呢?離是離不了的。要離婚,當時林雨柱在靈堂裏就喊出來了。什麽也沒說,隻打了媳婦一頓,這婚是離不了的。
剩下的就是肇事司機,跟肇事司機說事。最後林爸做主,這事私了,那邊出六萬,了了這事。
林雨柱這次非常堅持,認爲自家媽的人命錢得兄妹三人平分。林大嫂讪讪的不說話。
平分的話一家兩萬。
林雨桐和林雨枝都不要這錢,都給林爸,叫他收着,以後别幹活了,想買點啥買啥,留着自己花。
林雨柱一看這樣,也不拿那兩萬塊錢了,都給父親一塊收着。
不管林雨柱想怎麽表現的公正,但隻輕輕揭過林大嫂一事上,林雨桐和林雨枝就惱的狠狠的,以前有好吃的之類的還想着給那邊送一份。如今呢,哪怕住的那麽近,也是盡可能的去無視。
林雨枝還給那邊買的房子裏添家具家電,想着等過了百日,就把林爸給接來。
林雨桐也不去管,因爲姜有爲找上門來了,爲了工人文化宮的那塊地。
他是找了好些人,那些人甯願找幾個夥伴,一起去分割大廠的地皮,也不願意要這一片這個咬手的。工人們怨聲載道,說這是壞了有些人的事了,工作組這是明擺着從中作梗呢。
說真的,講道理都是講不明白的。因爲相互的對立關系,他們不可能把你往好了想。
所以,迫在眉睫的,這塊地皮還得趕緊幫着兌出去。
姜有爲就道:“知道你想要那塊地,但你的情況我知道,你手裏拿不出那麽多錢來。”他說着,就試探着問:“八百萬?你能拿出的極限了。可這連一半的價位都不到。”
“一千萬,我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四爺給出了條件,“看三廠怎麽去分,所有的工人可平分其餘的百分之五十一。”
姜有爲一愣,“你想讓職工自己持股。”
“如此,是争議最小的辦法了。”四爺就笑:“他們現在除了相信握在自己手裏的,誰也不信。成立這個小組那個小組的,隻會把事情變的更糟。”
姜有爲就有些沉吟,他這條件看上去慷慨的很,出了一千萬,還願意讓出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但這百分之五之一隻要不是整體出現,就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三廠得多少職工去分,一個人分到的比例才多少。這是分下去容易,攏起來難。一旦分下去,這百分之五十一可就聚不起來了,所以聽起來百分之四十九是占了小頭,但其實,到那個時候,他是絕對的大頭。而且,等到股份分下去,他完全可以将零散的股份再高價收回來。這就得慢慢來,一次性付出的錢不多,一點一點拔毛也不疼,過半簡直輕而易舉。
當然了,他是商人,沒利的事他也不幹。
但要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的話,這個方案無疑是反彈最小的方案。對于三廠的所有人來說,既能分那一千萬,又能分那麽多股份,中間不過任何人的手,不怕被任何人從中做手腳,拿到的就是真金白銀。那股份倒手換了,還一樣是錢。
甚至連開工之後,甚至以後地皮漲價等等的問題一次性就解決了。這地也是大家的地,漲價了大家手裏的股份就都升職了。至于那些賣了股份的,那你怪不到我身上吧!
這麽一想,姜有爲就沉吟:“你當初就想好這辦法了?”
四爺笑笑沒說話:“那地我是真想要的。想辦成這事,我當然得知道人家想要的是什麽了。這一千萬就到頂了,錢再多一分也沒有。”
姜有爲就笑:“你把老底子掏給我,就不怕我再找個出價高的?”
四爺也笑:“壞一件事比成一件事容易多了。”
姜有爲點了點四爺就笑:“成!這事我搭台子,你唱戲。”
合計是一回事,來回談判是一回事。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下來的。
直到這時候了,趙年才反應過來:狗R的!他有這法子,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合夥人的。那一直跟自己說說說,說個Q呢!
再返回去想,越想越覺得自己被人家給利用了一把。
氣沒處撒去,喝了點酒就在家罵兒子:“……那家的閨女長的再好也不行!我不同意!她老子不是好玩意,一肚子心眼分給四個孩子,個個都沾上一星半點,你都玩不過。别到時候沒把人家的閨女兜回來,老子再把兒子搭進去。你又是這麽個德行,隻怕叫把老子的家業拿去巴結老丈人也是樂意的……”說着,就抱着擺桌子準備吃飯的媳婦嚎:“媳婦,咱生的閨女吧!這小子指靠不上!”
指靠不上的小子也不用筷子,洗了手出來在身上把水珠子抹了,直接伸手拎了一個炸雞腿就往嘴裏塞,還不忘提醒他爸:“如今計劃生育了啊!”
再計劃生育……那我樂意交罰款呢!
如今我都下崗的不能再下崗了,組織也管不到我了,生老二要交錢的,老子我的錢投資不出去,我投資我老婆的肚子還不成了?
沒大沒小的在家裏嗆嗆,但第二天一早,李總還是給兒子書包裏塞了一堆的吃的,笑眯眯的叮囑:“跟你同桌分着吃呀!”
分什麽分?都是女孩子喜歡的吃的!
趙少學把吃的一股腦的塞到因唯的桌兜裏,等因唯早讀完了才道:“你爸把我爸給耍了,把我爸氣的在家哭呢!”
因唯斜眼看他:“那你想咋?給你爸報仇?”
趙少學笑的嘎嘎的,“把我爸氣哭這麽好的事,我報什麽仇啊!這是謝禮,你拿着吧!”
謝禮?
因唯嚴肅着一張臉:“……”這個二貨!
二貨歡樂多,可到了中考的眼跟前,再歡樂也有了負擔了。整天問因唯:“你是不是要考省一啊,我肯定是考不上的,省一的贊助費是多少,也不知道我這樣的成績,人家省一要不要……”
因唯緊張的什麽似的,省一她也想啊,但估計成績在考上和考不上兩可之間,反正是有些懸。
白老師倒是鎮定的很:“盡力就行了。便是差,也差不多多少。你們家也不差那幾千塊錢的贊助費,到了省一再努力就好了。”
她這麽一說,孩子們的負擔更重了。她們最怕的就是人家說:看那姐妹倆個,多好的運道。學的不好不要緊,他爸有錢啊!
白老師就哈哈笑:“逗你們的。你們這成績上省一的實驗班有點難,但是平行班絕對沒有問題。”
今年有四個孩子要中考,除了自家這兩個,還有麗君和林豔。
林豔在哪個校區考試,林雨桐也沒問。麗君這邊倒是跟因唯和因何在一塊,那正好,接送一起。因琦跟着,程開秀在家裏做飯等着。
因琦兩口子是想叫孩子報考中專師範學校的。可孩子考完,臉色全不對。
因何和因唯兩人,本就是奔着重點高中去的。
考完了試,林雨桐就不叫孩子多想了,她就說:“沒有重點還有普高呢,總要上的。咱家那邊裝修好了,你們去看看,房間怎麽布置?那些零碎的東西,你們看着添置吧,我跟你爸沒空。你們做主就成。”
給了兩人五千塊錢,轉移孩子的注意力。
兩人一下子活泛了,從叫人開荒打掃衛生,叫丈量餐廳的大小定大小合适的餐桌。再到房間裏的床書架,還有飄窗上的墊子抱枕。有事幹了,就天天的往小商品批發市場跑。
緊跟着因大姐家上高四複讀的兒子俊文高考完了,今年據說考的不錯。
等中考成績下來,緊跟着高考成績也下來了。
因何和因唯險險的被省一錄取了。因唯高了錄取線六分,因何隻高了一分。這成績鐵定就是平行班的料了。
但到底是考上重點高中了,四爺叫人在家門口放鞭炮,可着勁的熱鬧。
那邊俊文的高考成績也下來了,離二本線隻差兩分,但還是沒考上本科,但讀大專的話,還能選的不錯的。
如今這年月,中專都還熱門呢,大專就更了不得了。這回因大姐家揚眉吐氣了,出大學生了。
跟這歡喜的氣氛不一樣,麗君沒考上中專師範。沒被中專錄取的,一樣能被高中錄取。中專的錄取線比重點高中還高,就是沒考上,還有重點高中上的。可麗君的分數,連重點高中也沒上,隻勉強能上個普高。
一年的工夫,孩子的成績下降的特别快。
每次月考,父母都問考的怎麽樣啊,孩子都說還行。
父母心裏有鬼,也怕孩子心裏有鬼,孩子說還行就還行。可這還行也沒想到差了這麽多。
孩子低着頭不說話,當爹媽的面面相觑,還得揚起笑臉:“沒事,不就是沒考好嗎?咱們也上高中,也上重點高中,不就是交點贊助費嗎?咱家交的起。”
這成績差的多了,人家學校也不要的。
最後還是四爺找人,請了人家那邊的校長副校長吃飯,答應交八千的贊助費,然後孩子上省一的特長班。
先進去再說,如果成績還可以,能跟的上,到時候分班往平行班塞的時候,也好說話。
隻能是這麽着了。
至于林豔,聽林雨枝說,也沒考上中專。估計是半路上她奶奶的事把孩子給耽擱了。不過成績也不壞,沒考上省一,但考上市一中了,也算是市裏的重點中學,教育質量也不錯。
去給老太太燒百日紙的時候,林大嫂就酸溜溜的說因唯和因何:“你們姥姥多疼你們的,小時候你媽顧着你弟弟妹妹,你奶奶也不是一直有時間管你們,要不是你姥姥,你們還不定怎麽着呢。倒是我們家豔豔,你奶奶其實沒看幾天的。結果你們,你們姥姥沒了,你們啥也不影響。我們豔豔就不一樣了,孩子哭的沒人形了,好些日子,晚上都睡不着。所以說啊,這孫子就是孫子,外孫就是外孫。到底是不一樣的!”
因唯嘴多厲害的,當時就怼了:“我豔豔姐那是心裏不安,知道我姥姥死的冤枉,這才睡不着的。”
把林大嫂給怼的臉色青了白白了青的。
别人也不愛搭理林大嫂,便是林大哥,這姐妹倆也不怎麽搭理了。這邊燒紙完了,林雨枝就說:“那邊的房子收拾好了,爸你過去住吧。我得空過去給您做飯。要不然您一個人在村裏,平時也沒人照顧,吃飯冷一頓熱一頓的,身體還是要當心的。”
林雨桐也是這個意思:“實在不行,請個人專門照顧人也行。”下崗女職工多了,一個月三四百的,雇個人很容易。對自家來說,這不是太大的負擔。
結果林爸死活不去:“城裏不習慣……”
他給了這個理由,又死活堅持,林雨桐還當是他不想到陌生的地方去呢。結果沒兩天,林大嫂哭哭啼啼的上門了:“大妹你趕緊回去看看吧!爸他又給他自己找了個老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