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位二姐也應該是來求子的。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會出現在錢塘, 但既然是求子的,必然不能中途而廢的。
于是, 林雨桐就道:“有什麽話回去說也行。今兒這日子可不能耽擱。”
這位堂姐猶豫了一瞬:“那你跟着我。”怕她再跑了一樣。
“我肯定跟着你。”林雨桐說着就給介紹尤家娘子。
尤家娘子本就是商戶人家出身,察言觀色很是有一套, 又見這位金家娘子的姐姐一身華貴,追來的仆婦就有十多個之多,個個都進退有度。她便知道,相公說着金家夫婦是貴人這話是不錯的。這不,又碰上隻怕是更顯貴的名門貴婦了。她趕緊給見禮。
這堂姐很給面子的将人扶起來,又給了表禮。
她來這裏求子,該是享受貴賓待遇的吧。反正人家不用排隊, 直接往進走的那一類。隻怕要不是碰上了林雨桐,早就進去了。
遇上這種貴人,普通人不光不會覺得人家插隊叫自己等等有什麽問題,反而覺得與有榮焉。你看!連貴人跟我們都撞在一處了,可見這裏靈驗, 不是一般人能碰上的機遇。
這位堂姐轉身整理了儀容,掩飾了自己剛才的失态,轉眼就又矜持起來。看向林雨桐身後的白娘子和許大娘子,朝她們點頭, 示意身邊的人,叫她們可以随後都跟來。
能得貴人相邀, 是極大的體面。
許大娘子有些束手束腳, 白娘子倒是滿眼的欣喜:“這位貴人一瞧便是和善之人, 姐姐不用怕。”
說着,攙扶着大姑姐直接跟了進去。
一路上,這位堂姐一直拉着林雨桐的手,她身邊跟着兩個仆婦打扮的女人,看見林雨桐就行禮,一臉的激動,這大概是跟着堂姐陪嫁出去的人吧。
進了大堂,這位堂姐就默默的跪下,閉着眼睛嘴裏念念有詞,像是在祈求什麽。
林雨桐是看不出别的的,但是她耳目靈敏,聽見白娘子猛然間發出的吸氣聲。她看了白娘子一眼,見她一臉驚喜的看向送子娘娘座下的一排泥娃娃,還沒分辨出她到底看哪個呢,随即又聽到白娘子倒吸一口氣。
林雨桐就不由的看向這位堂姐的肚子——兩個?
這個情節爲什麽這麽熟悉呢?
來不及多想,那位堂姐已經拜完了。硬拉着讓林雨桐拜,林雨桐隻說:“今兒算了,隻是應了尤家相公之邀來的……”
那就算了。求神拜佛,最主要是心誠。
林雨桐等尤家娘子拜完了,這才跟許大娘子和白娘子打了一聲招呼,跟着這位堂姐往出走。
四爺已經在外面不遠處等着了。距離不遠還站着一個二十來歲留着美髯的男子,也是器宇軒昂别有威儀。
林雨桐跟四爺對視了一眼,四爺一看桐桐被人拉的那麽緊,把事情就猜出了幾分來。雖然不知道拉着桐桐的人是誰,但肯定是原身娘家的人。
四爺朝這邊走,那邊那個美髯男子帶着随從也朝這邊來,還喊了一聲:“夫人。”
“老爺。”這堂姐叫了一聲,就拉着林雨桐往前來:“老爺看看這是誰?”
這男子就上下打量林雨桐:“這不是……三妹嗎?”說着,就看向這位堂姐:“二娘,是三妹吧。”
許是太驚訝了,在外面連‘夫人’也不叫,直呼‘二娘’。
這也叫林雨桐知道這人是二堂姐。
美髯公得到妻子的肯定,就歎氣:“嶽父之前爲學政,還在杭州呆了那麽些日子,竟是就這麽擦肩而過了。我這就打發人去京都,快馬加鞭的話,許是能跟嶽父前後腳進門。”
學政林元坤是美髯公的嶽父,是這位堂姐的父親。
看來兩人之前的顧慮是對的,學政果然是原身的親叔父。
林雨桐趕緊道:“姐夫莫急,說的不清不楚的,家裏隻有更着急的。這麽着吧,先到家裏坐坐……有些話,咱們坐下慢慢說。”說着,就跟林二娘道:“那是我相公,還沒跟姐姐姐夫介紹呢。”
相公?
林二娘跟美髯公對視了一眼,都上下打量四爺。
本是帶着幾分挑剔的,等打量了,兩人心裏又不由的點頭,在外面也不好多問。行吧!别的不說,叫了轎子,回家。
說實話,住的地方真不算是寒酸的。但林二娘一進了院子還是喊着:“受苦了!難爲你怎麽受的了的?”
對這樣的話,林雨桐都不知道該說啥。她這邊跟林二娘往裏走,還支着耳朵聽四爺和美髯公在前面說話。
這兩人倒是客氣。
四爺稱呼對方爲‘陳大人’,陳大人又稱呼四爺爲金舉人,很是客氣的樣子。
兩人說話,林二娘聽見了。她意外的看向林雨桐:“妹夫是舉人了?”
“還是嶽父的主考。”陳大人回頭對林二娘解釋了一句:“那個時候怎麽不相認呢?難道三妹沒跟妹夫說娘家的事。”
說着話,就進了廳堂分賓主落了座了。
林雨桐叫人上了茶,這才道:“好叫二姐知道,我不是不想找回去……實在是……我能記住的事不多了……”
林二娘面色一變:“這話怎麽說的?”
這話怎麽說?難道說我隻知道秋葉告訴我的那一點。那人家要問,秋葉呢?她是什麽時候告訴你的?怎麽不多告訴你一點?
這叫人怎麽答?
難道能說是秋葉的鬼魂說的?
這也太扯淡了。
所以,這有些事能說,有些事該瞞還得瞞着。她就說:“我就知道,是因爲生辰八字的緣故,被秀王爺給盯上了……”
“秀王?”陳大人恍然一下:“據說當年秀王爲了續命,夥同妖道奪他人生機……”
“是!”林雨桐點頭:“不過,顯然,他們是有選擇的。隻有生辰八字純陽之人才行。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被人做法的緣故,人突然就變的渾渾噩噩的。不過,好似沒多少日子,秀王就出事了。别院裏的人都被羁押了起來。當時,秋葉帶着我躲了……我們到底躲了多久我也不記得,隻知道餓得很了,秋葉出去找吃的了,很久不見回來,我又出去找她,然後迷迷糊糊的就出了那别院,一個人走到哪裏也不知道……我是被相公撿回家的。後來,碰到一高僧,看出我神魂不全,幫我恢複了心智,可許是時間久了,竟是很多東西都記不太起來了。”
“阿彌陀佛,好歹還記得我。”林二娘不懷疑這話,這裏面牽扯到秀王的那些事,基本都是真的。
林雨桐尴尬的笑笑:“其實……我就是瞧着二姐可親,腦子裏還是模糊的。”
“這作孽的秀王,着實是該殺。”林二娘說着,就起身給四爺行禮:“多些妹夫,要不是遇上你,我這妹妹還不知道會如何呢。”
撿了個迷迷糊糊的女子,還能娶爲妻子。這人要是個莊稼漢要是個屠夫也就罷了。偏偏年紀輕輕還已經是舉人了。前途端是不可限量。
就是三妹沒出這事,家裏能給找個親事,也就是如此了。
林二娘拉着林雨桐:“忘了沒關系!忘了什麽,我告訴你。”
說的多了,林雨桐也就知道了。林二娘是二房的嫡女,在林家姑娘種行二。嫁給世交陳家的獨子。成親五年,還沒有孩子。陳家又是一脈單傳,夫妻倆比較着急。這二姐夫陳倫,也是堂堂一表人才。十八歲中了進士,二十三歲,就做到了知府的位子上。
除了本人的能力,隻能說,人家的背景也不是一般的厚。
林家隻是一方面,能跟林家成爲世交的陳家,枝枝蔓蔓的牽扯,隻怕也廣的很。
這邊正說話呢,外面有人遞帖子,說是縣太爺來拜訪了。
不用問,也知道是沖着陳倫來的。
陳倫把帖子接了,也請了縣太爺進來說話,隻說此來是爲了私事,不談公事。但還是留了縣太爺喝了一杯茶。這麽做,其實主要還是奔着四爺的面子的。
這縣太爺也是識趣,這次登門不光帶了禮,還把四爺和林雨桐之前送給他們的禮原模原樣又給還回來了。這其中就包括當時小鯉費心想叫林雨桐留在身邊的珠子。那珠子被小青叫破了,那就是水鬼的内丹,很是有些邪性。林雨桐收起來的時候還專門加上了四爺畫的鎮魂符箓,以策萬全。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隻說這兩口子來了,暫時也不好說就走。
以親族爲紐帶的年代,堂姐妹是關系極爲親密的關系的。來家了,至少得留下住一晚上。家裏的偏房收拾出來,留這夫妻留宿。至于帶來的下人随從,除了近身伺候的留在家裏。其他的都安排在客棧裏暫住。
陳倫夫妻也隻在這邊住了一晚,地方小,确實有些住不開。再者,陳倫也丢不開公事。
四爺和林雨桐把兩人送上船,答應過些日子肯定帶着桐桐去拜訪小住,這才把人送走了。
但這也不是送走這麽簡單,林家那邊,不知道就罷了,這邊人家送了信過去,随後肯定就知道了。林雨桐要是再隻當沒有林家,這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商量着,收拾收拾東西,先去杭州府小住。然後去一趟京都算了。
這邊就兩個人帶一房下人,說走就能走的。唯一留下的就是小鯉。
對小鯉來說,這都不是問題。又不用擔心餓着她。家裏沒人,她正好可以安心修煉。況且,還有小青。她是半夜經常偷偷來找小鯉的。
這要走了,誰也沒告訴。但是白娘子還是知道了。說實話,林雨桐挺眼饞白娘子那掐指會算的能力的。
她是來送盤纏的:“知道二位貴人要遠行,這是一點小意思。”
林雨桐收了,見除了銀子還有十多瓶各種的美顔丹之類的東西,她笑了笑,知道白娘子這是給自己走禮用的東西。這白蛇啊,做事是越來越周全了。跟她要是打起交道,她體貼的程度,能叫人渾身都舒坦。想了想,她另外給了白娘子兩瓶丹藥:“天越來越熱了,這些丹藥你們留着。要是實在受不了,娘子帶着小青可以進山齋戒……”
是怕她們受不了暑熱的天氣吧。
白娘子謝了林雨桐的好意:“多承您惦記着。”
家裏沒有要安頓的事情,找了個好日子,這就出發了。坐的是尤家的船,處處都安排的極爲妥當。到了碼頭,陳家的管家已經在等着了。轎子就在邊上挺着,上了轎直接去了府衙的後衙。
林二娘正在等着呢,“怎麽這麽些日子才來?”
“這才幾日?”林雨桐見她身邊跟着婆子,很是小心的樣子,就笑道:“看來要恭喜二姐和二姐夫了。”
陳倫哈哈就笑:“娘娘廟果然是命不虛傳,很是靈驗。”
林二娘卻說:“這是三妹帶來的福氣呢。”
在她看來,一個閨閣千金遭受了那麽多磨難之後,依舊能把日子過成如今這樣,這絕對是有大福氣的人。
陳倫如今是不管老婆說什麽都好的,他哈哈笑着,連聲說是。
姐妹倆去後面說話,陳倫請了四爺去書房。
陳倫是個厚道人,他主要是提點四爺的:“……我的書信隻怕已經到了。要是所猜不錯,二舅兄隻怕會親自過來。這次去京城,對于金老弟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機會。”兩人如今成了連襟,他爲人坦蕩,覺得四爺内斂穩重,喜這樣的人品性子,話不免就多說了一些:“朝中的局勢……趁着嶽父還能說的上話,其實,早些謀個外放,比等三年之後殿試要好。如今皇上越發的不管事了……而朝中清流與梁相國之間,又多有沖突……梁相國此人爲人……”陳倫搖搖頭:“很有些睚眦必報……我怕等再過三年,哪怕是金榜題名,隻怕是也難有作爲。與其蹉跎光陰,倒是不如趁機謀一缺……”
四爺謝了對方的好意,他又得一消息,那就是朝中清流跟梁相國勢若水火。
不管陳倫說的怎麽客氣,從那透漏出來的意思裏,這都絕對不是簡單的沖突。權利的争奪從來都不是溫情脈脈的。
他也提醒陳倫:“聽說梁相國的獨子梁連來了杭州。同行的還有梁相國的兩個外甥,陳兄可要小心了。千萬不能叫這三人在陳兄的地盤上出事了。”
陳倫驚了一下:“還有這樣的事?”
“錯不了的。”尤家的消息相對還是比較靈通的:“還是叫人打聽打聽爲好。”說着,他又給提醒了一句:“金山寺是梁家出資修建的。”
所以,那裏一定能打聽到消息。
陳倫馬上打發人去了,回身才跟四爺說:“梁相國家這個兒子,在京都那也是頭号的纨绔公子哥了。可惜,梁相國此人護短的很……”他歎了一聲:“就怕沒事給我找出事端來。”說着,似乎是想起一件事來,猶豫了半天,但到底沒跟四爺說。
隻是晚上回後衙之後才跟妻子商量:“我看啊,還是叫三妹和妹夫趕緊進京吧。不要在這裏耽擱了。我記得,好似當初梁相國打發人給他的外甥向嶽家求過親,求的就是三妹。”
林二娘也想起這麽一樁事來:“是了!是了!不過梁家的外甥是個貪花好色的,家裏并未同意。而三妹如今也已經嫁人了。”
陳倫搖頭:“嫁人了又如何?想要找事哪裏不是事?何況……三妹在你們諸位姐妹裏,算是顔色最盛的。連宮裏的娘娘,比之三妹也多有不及。之前見三妹,年紀還尚幼。你如今且看,不說顔色,就隻這氣度,是不是比之宮中的娘娘也不遑多讓。”
何止是不遑多讓。
這麽一想,她也憂心了起來:“那……要不然,咱們打發人,護送三妹和妹夫先行進京。”
陳倫想了想:“好端端的,還以爲咱們如何了呢?要不然,該如實相告的還是如實相告吧。有個防備也是好的。”
林雨桐這才知道,早些年,原身還有過這麽一樁爛桃花。
“這蘇城自幼喪父,因其母爲梁相國的妹妹,夫家不敢強迫其守節,于是,便嫁了。嫁了不算,又舍不得兒子。于是,将兒子放在娘家交給哥哥嫂子代爲撫養。早年,梁相國膝下空虛,這外甥隻當兒子在養的。此子父不在母不管,舅舅舅母一味的寵溺。後來大了,蘇家的家财他倒是得了大半,搬出梁家之後,越發沒了管束,整日在煙花之地流連,這樣的人物,哪裏是良配,因此,當時便拒絕了……此人倒是不難對付。隻是他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乃是他的母親二嫁之後生的,叫趙官……”
“姓趙?”四爺不由的問了一聲。
陳倫點頭:“沒錯。當日梁相國的妹妹二嫁之身,依舊嫁給了皇家宗室。趙官這這一支雖遠,但确實是皇家之人。雖然本人不争氣,身上也沒有爵位,但是仗着他自身的身份和他舅舅的權勢,一般人還真拿他沒辦法……”
得!
法海還沒解決呢,弄兩個這樣的冤家來。
林雨桐幹脆的很:“那就走,明兒一早,就走。”
可說鬼遇鬼的事多了,才說順利的上了船,順着運河一路就上了京城。
離了杭州,暫時總歸沒事了吧。心才放下,可這走了不到十裏的水路,就走不成了。江面被封鎖了。不是府衙衙門的人,人家動了駐兵。
還以爲是緝拿要犯呢,結果不是,尤家的管事出去打聽了才知道,說是一個貴人的新納的姬妾逃了,正在找呢。要挨個的船搜查。
能被稱爲貴人的人,還沒出杭州地界的地方,能有誰呢?
想來除了那三位也沒别的人了。
林雨桐正想着不行就化個妝,先避一避再說。結果猛地,聞到一股子濃烈的杏花香味。心裏正說一聲不好,就聽到外面喧鬧了起來:“在這裏……在這艘船上……”
然後船就晃悠起來了,有大批的人馬奔着這艘船而來。
看來這是避無可避了。
這次竟是被杏花給害了。
四爺眼裏的冷意一閃而過,兩人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門簾就被掀起來了。船上的人都被人家用刀架在脖子上了。
陳倫家的管家喊着:“這是陳知府家的家眷,要進京的……”
“我才不管是誰家的家眷。”外面進來一個穿的花花綠綠手裏搖着折扇的男人,“我就是找我的愛姬……”
林雨桐借着這個空檔,已經用絲巾将臉蒙了起來。杏花要坑她,絕對不會那麽簡單。就怕那坑貨直接變成了她的樣子。隻要這家夥看到自己的臉,那自己就是十張嘴也說不清楚自己是誰了。
看來還是太仁慈了,總想着草木修煉不易,她一直對這些異類都抱着最大的善意。沒想到這些東西學好不容易,可是學壞卻太容易了。
她隻是執着的想要達到她的目的,至于用了什麽手段,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她才不管呢。怨怪她?她比誰都無辜。因爲不是人,所以想不到那麽周全。漫天的神佛好似也比較容易原諒強者吧。
花花綠綠這位進來,沒有看到他的愛姬,就把扇子指向林雨桐:“把紗巾取下來,别叫本公子動手。本公子要瞧瞧,你是不是……”
“不是!”四爺說着話,臉上還帶着誠懇的笑:“敢問這位公子可是找一位滿身杏花香氣,身上佩戴者杏花的姑娘?”
“你見過她?”這位馬上看向四爺:“告訴我,我的愛姬去了哪裏了?剛才有人看見她出現在這艘船上。”
“她是在船上,隻是她是來求救的,隻說是有人借着她家公子不在,要欺辱她,所以,她才逃出來了,隻說他家公子處置了那人,她就回去。”四爺指了指船艙的窗戶:“從這裏跳下去了。她說要是她家公子找她,千萬替她給她家公子傳個話。爲此,她還送了我們夫妻謝禮。”說着,他就看林雨桐:“把那位杏姑娘留下的謝禮給這位公子看。”
林雨桐便把杏花當年留給四爺的杏花蜜拿出來遞過去。
這玩意四爺沒喝,林雨桐将其小心的裝了瓷瓶收了起來,卻沒想到如今有個用處。
一聞見這個味道,這家夥再不懷疑,隻怒火中燒:“誰敢欺辱我的美人,哼!叫本公子知道了,看不活剝了他的皮。”說着,頗有些迫不及待的拔開瓶塞,抿了一口。
林雨桐就發現,一口杏花蜜喝下去,他的眼睛瞬間變的通紅,連眼珠子都染成了紅色。然後整個人變的迷醉了起來,直直的朝外走去:“我的美人……我的美人……”
他這一走,跟着的人呼啦啦的都走了。
陳家的管家又有陳知府的帖子,别的船沒有放行,這艘船卻直接給放行了。
過了關卡,四爺卻也不着急走了。
晚上停靠在小碼頭,在碼頭上的一處小客棧入住之後。四爺問桐桐要當時叫桐桐收起來的一枝杏花。
當時在原主的房間留下兩樣東西,一樣是一碗杏花蜜,一樣就是一枝盛開的杏花。
杏花拿出來之後,四爺将這支杏花拴上石塊,然後放在水盆裏,叫它飄不起來。然後才從桐桐要縣太爺還回來的那顆珠子:“給我。”
将珠子倒入水中之後,頓時,水就沸騰了起來。咕嘟嘟的不停的翻騰,但卻不見冒熱氣。然後水裏就有了女子的呻|吟聲,一聲煎熬似一聲。
林雨桐唬了一跳:這個杏花可真是又傻又毒。
毒的是不擇手段,都要達成她的目的。傻的是,竟然敢把本體就這麽交到别人手裏。就是不知道四爺是什麽時候猜出來那一支杏花就是本體的。
水盆裏傳來呼救聲,但是四爺至始至終都不爲所動。那珠子有多邪惡林雨桐和四爺是見識過的,那家夥吞噬的其實是生魂之力。那種一點一點的掙紮,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慢慢消失,然後徹底淹死在水裏的感覺是什麽樣的,杏花的感覺隻怕就是什麽樣的。
而另一邊那個還在遊蕩着找杏花的花花公子,猛的像是被什麽牽引一般,突然走到船邊,嘴裏喊着我的美人,就朝水裏紮進去。
邊上的人都慌了,一個個的跳下去,趕緊把人往上救。
梁連皺眉:“表哥這是怎麽了?怎麽看像是魔怔了。”
那邊的趙官氣道:“也是下面這些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
那邊人救上來了,倒是沒事,隻是稍微一放手,他就往水裏撲騰。沒辦法,隻能把人綁住,徹底的拴在船上。
梁連吩咐道:“走!金山寺!表哥這像是中了邪了,找法海……”
四爺全然是不知道人家連夜已經走了。他還琢磨着,怎麽把那家夥給順手收拾了呢。
結果早上起來,江面解除封鎖了,四爺和林雨桐才知道那邊已經離開了。又打聽了那位發瘋的全過程來,心裏就有數了。
杏花蜜其實就是控制人心智的東西。
這杏花對原主确實是有些情義的,不惜将本體留給原主。可是四爺突然來了,換了芯子之後,這杏花隻怕就察覺了。她這才留下杏花蜜來,爲的是恨,而不是愛。
之前還以爲杏花是愛而不得,如今看來,不是!她是奔着爲原主報仇的。
她的目标從頭至尾都非常明确,就是弄死自己和四爺。
之前那一番做作,都是在做戲。
誰說妖物不狡詐,她們狡詐起來,人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可哪怕她有這樣那樣的不得已,林雨桐都不打算放她了。将那盆水連同水鬼内丹和杏花的本體,都密封在一個大罐子裏,封口用封印封了。林雨桐單獨給收了,隻要她還活着,她就别想輕易能出來。
事情暫時隻能這樣了,兩人啓程繼續北上。不過四爺的小本本上,肯定又給梁相國記了一筆。
四爺和林雨桐這一路暫且不提,隻說那邊梁連和趙官帶着蘇城上了金山寺。
“法海,你給看看,我表哥這是怎麽了?”梁連着急的對着法海喊着,那邊趙官拉了拉梁連的衣服,梁連才一副口誤的樣子:“失禮了,大師!”他的語氣緩和下來:“法海大師,麻煩你幫我表哥看看,他這是怎麽了?一路見水就往水裏撲……都不給給喝水和湯,連潔面都不敢見水盆……”
“阿彌陀佛。”不等梁連說完,法海的一聲佛号就打斷了他:“這位公子……身上沾染了妖氣,陰氣……他是撞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梁連跟趙官對視一眼:“妖氣?陰氣?”
兩人倒吸一口涼氣,他們可一直跟蘇城在一起的:“怎麽可能呢?”梁連将脖子上挂的荷包拿出來:“這是大師送給我們的護身符,百邪不侵的。”說着,他就露出幾分狐疑之色:“難道大師是诳我們的?”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語。”法海手裏的金缽傾斜,朝放在擔架上的蘇城照去。蘇城的身上馬上若隐若現一支杏花。可這支杏花被狀若頭發似的細絲纏着,還有水光在其上浮動。
這景象把梁連和趙官二人唬了一跳:“這是……”
法海又俯身從蘇城的脖子上摘下荷包,取出裏面的護身符。屋裏的人都能從這護身符上聞見濃烈的脂粉香氣。
很明顯,這護身符是被勾欄院的污糟之氣所污了。
這當然不能再說怪法海的話。
不過趙官就又提了:“記得當年大師爲我們三人算了一命。要是沒有記錯的話,您說我跟大哥會平安到老,反倒是梁家表弟他……今年會有一災……”他指向蘇城,“我大哥如今這樣,算是平安嗎?”
是說法海算的不準,這麽大的劫難竟然都沒算出來。
法海的眉頭皺起來:“這也正是貧僧不解之處。”說着,他将手裏的金缽放在案幾上,手輕輕的在金缽上端拂過,幾個人都朝金缽裏看去。卻隻見金缽裏迷蒙一片,再要看,先是黑漆漆不見底仿若是深淵,後是一道極爲刺目的光線伴着呼嘯而來的龍吟之聲奔湧而至。
梁連和趙官被氣勢逼的倒退一步,法海勉強站穩,不由的念叨了一句:“是他們!”
“誰?”梁連站穩之後就急忙問了一句。
可這種氣勢,法海生平僅見。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他怎麽會跟幾個廢物說?
于是搖了搖頭,隻道:“貧僧是說,金缽本是師兄所有,很多東西貧僧還弄不明白。不管這變數來自哪裏,這都得等師兄出關才能解答。”
梁連能信這話嗎?
公子哥見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
本就覺得金山寺是自家的寺廟,寺裏的和尚是家養的和尚,要不是法海确實有兩分道行,也有幾分名聲,他連面子上的那點尊重都不會給的。如今呢,果然是不值得尊敬。剛才還說出家人不打诳語,可實際上呢,瞎話轉眼就來。
可如今,他且管不了這個。隻問:“我表哥這……可有辦法?”
“需得找到這兩個妖物的本體。”法海搖搖頭:“現如今,貧僧隻能暫壓住這股子邪氣。”
那也隻能如此了。
邪氣被暫時壓住了,蘇城也暫時清醒了。問他可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他竟是全然不記得了。
受不了金山寺的清苦,三個人帶着人還是到了錢塘。
因着蘇城之前被捆綁,身上很是受了些傷。也用了外傷藥,可這天熱他人胖又容易出汗,南邊天氣又濕又熱,傷口不僅不見好,反而是好些地方都開始化膿了。
到了錢塘,頭一件事就是找大夫。
隻要出去一打聽便知道,錢塘乃至杭州府最有名的大夫就是保安堂的許大夫。
于是,今兒保和堂來了一單大生意,梁王府的侍衛拿着十兩的金錠子找許宣出診。
晌午天熱,許宣和幾個夥計在前面的鋪子,而白娘子和小青都在後面。天氣熱了,小青就有些浮躁,哪怕是服用了林雨桐特意留下來的藥,也是一樣。這樣的天氣,她感覺身上的皮膚都要燒起來了一樣。白娘子正說:“不行你就回山裏去吧……”
“那怎麽行呢?”小青将冷水往身上潑,“姐姐剛剛查出有孕,這個時候我走了,你怎麽辦呢?官人那人,被姐姐慣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做。姑太太又有了身孕,也照顧不過來。”
還真是,家裏忙來忙去就忙了小青一個人。
姐妹倆正說話呢,許宣打發夥計來說出診一趟,很快就回來,叫小青到前面支應着。
小青指了指外面:“姐姐,你看看!你看看嘛。我就說,這家裏一刻也離不得我。”說着,就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手裏拿着濕帕子出去了。
結果,前後不到半個時候,許宣背着藥箱,用袖子遮着臉回來了。白娘子正端着涼茶到前面想換換小青呢,結果就看見十分躲閃的許宣:“這是怎麽了?”
許宣又躲了一下:“沒……沒事……不小心摔了一下……”
怎麽會是摔了一下呢?
臉上明明就是一個巴掌印啊!
“真是豈有此理!”小青頓時火氣直往腦門竄:“沒見過去給人瞧病,大夫反被打的,我找他們去……”
說着,一個閃身,就出了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