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海哥說好了, 那就不能在老爺子這裏呆了。看海哥這樣,過來之後就裝慫, 誰也不得罪。一是怕吓壞了周圍的街坊鄰裏, 二是怕給老爺子惹來麻煩。
别的不好說,在對待一個隻是教導過他的師傅,能做到這份上,不管這位是黑還是白, 爲人上确實是有可取之處的。
她沒怎麽逗留, 第二天就說家裏有急事, 叫自己回去,不能再住了。但以後有空,肯定來看老爺子。老爺子還可惜呢, 給林雨桐大包小包的收拾了不少的特産,送她從巷子出來打出租, 還一路說着海哥的好話:“那是個憨厚的孩子。如今這憨厚人都不吃香了,也沒出說理了。但那孩子不是護不住家裏人的性子, 自己也開着公司, 住着别墅,往常我也見了,往上湊的一看就不是正經的女人。不過孩子是真有數,從來都不搭理!那就是過日子的人。你說着男人, 要是有錢了, 什麽女人不往上湊?可孩子愣是一個沒搭理!沒結婚都這樣, 那這結了婚, 肯定沒有花花事。”
老爺子想的還挺多。
林雨桐就笑:“我跟海哥說玩笑呢。我已經有對象了!”
“有對象了?”老爺子的臉呱唧一下子就掉下來了,将手裏的東西給林雨桐塞回去,然後轉身就走。
嘿!還真是夠随心的!
林雨桐就笑着嘀咕:“不過我這對象如今在哪呢,還不知道。我這不是正找着呢嘛!”
她攔了出租車上了車了,卻不見後面的老爺子扭過身來:“沒找到?那最好就别找到。跟我們海子多好!都是不識貨的!”
回到A城的時候也就是上午十點。公司還沒開門。林雨桐從後面進去,卻隻見燒餅嫂子再掃院子,見了林雨桐回來,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老闆出事了,燒餅他們被抓了。”
林雨桐朝對面指了指:“是在對面的派出所嗎?”
燒餅嫂點頭:“晚上幾十個人在砸後門,朝裏面扔帶着火的啤酒瓶子……”她指了指滿院的狼藉,“都是那些人禍害的。燒餅他們從前門出去跑派出所去了。我關了門就鑽到菜窖裏去了。您去倉庫看看,都被霍霍完了。”
因着連着搶了好幾家的貨,這玩意帶回來黃毛就睡不着覺了。要是被查了,這麽多公斤的,夠他們這些人綁在一起槍斃好幾回的。
怎麽辦呢?
燒餅有辦法,在院子裏挖了一個菜窖,全給扔到菜窖裏去了。平時上面放上破舊的油桶子之類的,城裏的人的慣性思維,誰往地下找啊!隻要沒有修建好的地下室車庫之類的東西,直接就被忽略了。然後進來一群人把這裏翻騰了一遍。貨沒找出來就罷了,連一毛錢都沒翻出來。人更是連毛都不見。氣的狠了,把車窗玻璃都砸了,店面裏的兩台電腦砸了。然後不等進一步,派出所那邊就用手電筒照過來,顯然,這些王八蛋跑到派出所求庇護不說,還報了警了。
他們是撒丫子就跑,跑了之後回去了,就感覺:“會不會是找錯了。要真是FANDU買賣DUPIN的,他們怎麽敢往裏面跑?”
說的就是啊!
林雨桐去倉庫看了看就皺眉,是砸的夠徹底的。
可也沒關系,這些車當時都是上了保險的。幾萬塊錢的二手車,如今被砸了,也能獲賠了幾十萬。算是賺了一筆。
她安撫燒餅嫂:“沒事,最多半個小時,他們就能回來。”
然後回到被砸的面目全非的房間,摸出電話給江社友打了電話,也就是二十分鍾,一群人勾肩搭背的回來了。
這些人看向林雨桐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他們這種人,真跑到派出所避難去了。然後還能完好無損的回來。所以他們堅定的認爲,自家姑奶奶這背景隻怕有些吓人。要知道,黑警察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能摸上手的。
林雨桐沒有跟他們說話的意思,黑頭比較機靈,馬上安排人,修車的修車,跑保險公司的跑保險公司,反正,整頓的跟外面那些被混混騷擾過的小公司是一樣的。
黃毛就小聲問林雨桐:“老大,咱就這麽算了?”
“知道是誰的人幹的嗎?”她扭臉問黃毛。
“白老大的人,要給董老三出氣的。”黃毛就道:“這些人已經在酒吧常見,我是巴結不上他們的,他們也不認得我,但我肯定是認得他們。在倉庫頂上,我都看的真真的。”
白老大?
吳木蘭的人!
林雨桐拍了拍黃毛的肩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不用等十年,隻要等十天即可。這十天,帶着人把該修的修一修,盡量少出門。你在前面支應着,要是有人來找我,你給我打電話即可。”
她不在這邊住,而是住在後面的一處酒店裏。在酒店的房間裏,能看的見這邊院子裏的動靜。
一直在酒店貓了三天,她都沒出門。客房服務提供的餐點不行,她一直在點外賣。可每次送外賣的都是江社友。
他戴着頭盔,進進出出的,誰也沒懷疑過。
林雨桐就說:“真不用這麽盯着我。”反倒是盯的人行動有些不方便。
江社友在門口也不進來,沒見過送外賣的往房間裏送的。他隻站在門口問一句:“還沒有四号的消息嗎?”
四号沒一點音訊的時候,他不焦躁。如今聽到一點消息了,他反倒是焦躁起來了。
林雨桐就反問說:“之前的葡萄園,還有浮雲寺,那邊都沒有什麽消息嗎?”
“怕打草驚蛇,進展緩慢。”他這麽說。
林雨桐無奈:“我會留心的,山寨四号這幾天應該就到了。假的現身了,真的就不遠了。這事我心裏有數。”
許是爲了四号的事,許是想在暗中保護自己,反正不管怎麽說,送外賣的都會是自己人。爲了自己的安全,來的人大部分是江社友,他要是顧不上,就是甯采。
又過了兩天,黃毛的電話來了,說是有兩個人找來了,要見姑奶奶。
林雨桐盯着電腦屏幕,說了一聲知道了。
這幾天,黃毛給公司裏偷着安裝裏攝像頭。但也隻安裝了一個。這東西是好,在别的地方,隻要連接網絡,也可以把店裏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可這東西是有利有弊的,别人想要通過攝像頭監控,也會變得非常容易。因此,黃毛謹慎的,隻在辦公室安裝了一個。而在這裏,通常是不會說私房話的地方。
林雨桐這邊打開筆記本連接網絡,就能見辦公室裏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在屏幕上,黃毛的微表情都看的很清楚,可周生露對着攝像頭的,都始終是側臉。而這位山寨四号,暫且就叫他葉嗣吧。而這位葉嗣也不然,他站的筆挺,雖然微微低着頭,卻沒有躲避攝像頭。
她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就收拾東西,直接過去了。
進去的時候,黃毛正招待兩人,給兩人泡茶,這兩人則坐在沙發上,都低着頭,各自看自己的手機。見了林雨桐進來,才都擡了頭。
“來了。”林雨桐跟他們打了招呼,就順手把車鑰匙扔給周生:“你開車,咱們送葉嗣過去。”
周生接了車鑰匙,又遞給林雨桐一把鑰匙:“小姐,老人家另有安排。這裏城裏的一處住處,老人家聽說您住在外面,就将這地方暫時給小姐住。也叫我們暫時跟着小姐。”
林雨桐的手一頓,擡眼看向葉嗣:“不去吳總哪裏?”
“老人家另有安排,暫時先不過去。”周生手裏的拿着鑰匙,面無表情的看着林雨桐。
林雨桐伸手接過來,多餘的一句都沒問,轉身就走:“那就走吧。”
周生開車,葉嗣直接坐在副駕駛上,林雨桐坐在後座上。黃毛不放心:“老闆,叫燒餅跟着你吧。”
林雨桐擺手:“叫小彪子另外開一輛車,他倆跟在後面吧。”
燒餅太老實,小彪子太油滑。兩人一塊,倒是能用一用。
周生說的住處,是城郊的一片别墅區,距離租賃公司倒是也不是太遠。
别墅又在小區的正中心位置,以如今的安保措施來看,這裏是相對安全的地方。
林雨桐雖然自己拿着鑰匙,但到的時候卻發現,别墅的大鐵門是開着的。而裏面也已經有人在打掃了。
“老人家安排的可真是夠仔細的。”林雨桐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
周生就道:“小姐别誤會,裏面的人都是家政公司臨時找的,您要是不喜歡,換了就是。”
“那就換了吧。”林雨桐擡腳就進去,給了一個叫周生和葉嗣都愣住的答案。
周生的眸子暗了暗:“我叫他們遞資料,您來選。”
“你自己選吧。”林雨桐說着就扭頭過來:“這麽做,你明白是什麽意思的吧。”
是!
這是說,她身邊的是什麽人,她并不在乎。不管如今的人有沒有問題,也不管換來的人是什麽人,這些都無所謂。但是這麽不事先問過她,而替她做決定的事,她容忍不了。
周生看着林雨桐進去之後,直接上了二樓主卧。也跟着進去,在一樓進了挨着保姆房的房間住下之後,就給那邊去了電話。
善大媽笑呵呵的:“聽她的就是了。有點脾氣很正常。以後這樣的事,不用事事都跟我說了。”說着,就停頓了一下:“别忘了,你去的目的,不是爲了隻盯着一個小毛丫頭的。”
“是!”周生應了一聲就挂了電話。
出來的時候,葉嗣還在客廳。周生就給安排客房:“住客房的。一樓的客房,就不上去打攪小姐了。”
“哪裏都行。”葉嗣在大廳裏看了看:“不怕你笑話,我可從來沒住過這樣的房子。”
“習慣就好。”周生指了客房叫葉嗣就安頓。那邊林雨桐就下來了,問他們:“吃過飯了嗎?不想跑了,點餐吧。”
她自己摸出手機:“想吃什麽?”
“随便!”兩人都這麽說。如今這條件,确實也是不方便做飯。
剛好黃毛和燒餅随後也到了,林雨桐點了菜,五個人就面面相觑。環節尴尬最好的方式就是玩手機。
四十分鍾後,門鈴響了。
送外賣的上門,黃毛去接,問林雨桐:“老闆,點的什麽?”
“火鍋。”林雨桐就說:“叫送進來吧!火鍋湯底不好弄。”
點火鍋,這是跟江社友約好的信号。接到這個信号,就确認說葉嗣到了。這人是不是四号,到底跟四号有多相像,你們自己來看看。
這個山寨四号,故意放出來就是要聯絡警方的。他一露面,被警察注意到也是必然的。
林雨桐鬧出的動靜大了,那位善大媽就順勢把山寨四号放過來,其實就是吸引警方注意力的。
而這背後,吳木蘭一定是忙着别的呢。
她被這老大媽,晃了一槍。
但這也無所謂,在她的心裏,找人肯定是更重要的。
黃毛呲牙,還抱怨林雨桐說:“要想吃火鍋,您早說啊!燒餅嫂的火鍋湯底才熬的地道呢。”
燒餅與有榮焉的笑笑。
林雨桐就看另外兩個:“你們不忌口吧。鴛鴦鍋底的,不吃辣也沒關系。”
兩人都搖頭:“都吃,沒關系。”
她就笑笑,起身往衛生間去了。
她一進去,在外面怎麽也整理不好袋子的穿着黃色馬甲的甯采就進來了:“您看給您放到哪?”
她一進來就看向沙發上坐着的兩個人。
林雨桐在衛生間洗手,手龍頭開着,她朝後站了站,完全能看到客廳,将兩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裏。甯采看見葉嗣,明顯愣了一下。而葉嗣看向甯采,瞳孔也猛的一縮。
然後兩人都若無其事,就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甯采沒多留,說了一句‘祝您用餐愉快’轉身就走了。
林雨桐不知道甯采隻一眼能不能分辨出真假,也不知道這個山寨四号對甯采的了解有多少。不過從剛才的樣子看,葉嗣明顯是知道甯采是警察的。
當然了,林雨桐作爲林曉琳,跟甯采是正面接觸過的,所以,她必須剛好去衛生間,避免這種情況下,跟甯采直接見面。
這種做法其實很刻意了。剛好你認識你警察,她剛好化妝上門偵察,剛好那一會子你就不在。再細想,肯定會覺得這其中有貓膩。林雨桐其實是不贊成這種方式的。但對方顯然是很着急。着急的尋找四号,着急的想要知道林雨桐提供的消息是不是真的。這不,就上門了。然後林雨桐躲了。
此時人走了,她甩着手上的水珠子,招呼其他人:“都洗洗手,吃飯吧。”
那邊忙活着的黃毛還跟燒餅在那說呢:“看見沒,剛才那姑娘漂亮不?你說這麽漂亮的姑娘,幹點啥不行,非得送外賣?我跟你說,這漂亮姑娘,就該被養着。在家裏十指不沾陽春水。”
燒餅對此嗤之以鼻:“我媳婦也好看,我媳婦還能幹。”
“你這樣……”沒意思啦!
湯鍋裏涮肉好了,林雨桐就看葉嗣:“夾菜啊!别客氣。”
周生就夾了菜放在葉嗣的碗裏,“小姐跟你說話呢。”他的語氣不重,林雨桐卻看見葉嗣明顯抖了一下,他說:“以後一個鍋裏攪稀稠呢,不用這麽拘謹,小姐不是難說話的人。”
葉嗣擡頭朝林雨桐笑了笑:“知道了。”
林雨桐卻盯着他那還沒怎麽恢複好的臉看了幾眼,然後垂下眼睑:“趕緊吃吧。”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葉嗣這麽大的笑容。說實話,他的笑很自然,真看不出來整容會放置填充物的痕迹。當然了,手術高明的話也确實是看不出來的。
但這種感覺,還是會叫林雨桐覺得違和。她覺得,有機會,應該給這個人把一下脈。
“不舒服嗎?”江社友遞了水給上了車的甯采:“見着了嗎?别難受,假的出現了,真的蹤迹就不難找。”
甯采結果水的手有些顫抖:“頭……”
江社友點頭:“怎麽?發現什麽了?”
“林雨桐她……”可靠嗎?這三個字放在嘴裏咀嚼了半天,還是問不出口。這個小姑娘再不可靠,就真沒啥道理可講了。雖然她把林喬杉的女兒這一身份扮演的很好,但是他們都知道,她不是林喬杉的女兒。她就是小門小戶出身的小姑娘,家裏做着小生意,有點小錢,僅此而已。
“她怎麽了?”江社友皺起眉頭:“那邊出事了?”
甯采搖頭:“她挺好的。就是……她的消息是不是有誤。我感覺……四号不是山寨……他就是四号……”
江社友皺眉:“臉上的相似度,确實是高。”
甯采的身上帶着攝像頭,雖然拍攝的範圍有限,畫面也不是很清晰,他看的時候,也是吓了一跳的,“不過,真要是能找到一個本來就比較相似的人……”
甯采還是搖頭:“這不是手術的問題,這是直覺。就算是他徹底的換一張臉,我還是能認出他來。他就是司夜,就是四号。”
她的固執,叫江社友再才皺起眉頭:“不要告訴我直覺,我要确實的證據。”
甯采搖頭:“沒有!不過……也可能是我太想他了,所以出現了幻覺。”
她的眼神有些躲閃,繼而又重新堅定起來:“四号一定是遭遇了什麽!我們不能這麽看着。”
江社友的心裏,不由的想起林雨桐曾經說過的話:四号那麽接近那位善大媽,怎麽關于這位的消息一直就沒有傳回來。
她沒問完的話是:反倒是傳回來‘海鴻’兩個字。
是啊!
爲什麽呢?
這段時間得來的消息,無不顯示着,林喬杉有金盆洗手的嫌疑。
那麽林喬杉和海鴻,其實就是他們内部的一個棄子!
想到這裏,他頭上的汗都下來了。如果是這樣,那麽四号傳回來的消息,到底是他不知情的時候被人利用了,還是他本來就是參與者。
如果被人利用了,這倒是無所謂。
可要是真的被拉下水了,那他還是四号嗎?
臉上動了刀了,誰規定動了刀就一定是改變了容貌了,許就是虛晃了一槍呢。
那麽問題來了:如果真是猜想的這樣,那麽,四号是忠還是奸呢?
如果之前是被人利用,如果現在這種境況是被人脅迫,而他隻是将計就計呢?
他不是無關緊要的人,他是他們的戰友,是他們的兄弟,誰也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甯采深吸一口氣:“資料庫……”
江社友搖頭:“不要輕易點開資料庫查什麽,咱們内部未必就真幹淨。要是查四号這種A級保密措施下的同事的檔案……萬一驚動了咱們不知道的那隻手,四号才真是必死無疑了。”
所以,哪怕是知道這個四号是真四号,也要當他是假四号來處理。
況且,這不是還隻是猜測嗎?
甯采深吸一口氣:“能不能想辦法,叫我跟他接頭。不管他是真是假,咱們都當真的來。我跟他接觸,總是沒錯的。”
江社友拍了拍甯采的肩膀:“可以叫其他人去。”
“不!”她搖頭:“别人許是會認錯,但我想,再給我多一點的時間,我就能确定。”
江社友看着車的正前方,然後啓動:“好!我來安排。”
他的安排就是找林雨桐,希望她能配合。
林雨桐不知道他們怎麽看到這個四号,但要求接觸,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要求。她就說:“五天後吧!五天後,有一個機會。”
三天後,林雨桐接到海哥的電話:“帶一個人,馬上出發,藍橋碼頭,船等着呢。”
不等林雨桐說話,電話就挂了。
隻能帶一個人,這個人隻能是周生。她通知了周生一聲,叫她準備,然後就回屋,換了衣裳,順道跟江社友交代了一下,剩下的事,他該怎麽安排,她也顧不上了。
周生出門很有經驗,林雨桐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将車啓動了。
之前不問林雨桐去哪裏,車開出院子了,林雨桐說藍橋碼頭,他也不多嘴問去碼頭幹什麽。
從這裏驅車去碼頭,得六七個小時。這中間,就得林雨桐跟他換着開。
一路上,兩人除非必要的交流,比如吃飯上廁所停車之類的事意外,幾乎是零交流。到了碼頭,車才停下來,就有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見了林雨桐直呼姑奶奶:“船等着呢。您上船。”
船不大,船艙裏就是兩排座位,沒别的。夜裏,江上的風有點大,林雨桐隻能把沖鋒衣的拉鏈拉緊一些,靠在角落裏閉目養神。
船老大将備用的被子拿出來:“有點髒,老大要是不嫌棄……”
林雨桐拿了一床蓋在身上,閉眼就睡。這種環境下,周生怎麽也沒想到,這位說睡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等睜開眼,就已經是入海口了。
根本就沒有上岸,然後從小船換了大油輪。上面依舊是黑色西裝的侍應生。直接帶着林雨桐和周生,在遊輪的下面安排了兩間客房。
船上的房間,每一間大概都是提前分配好的。就比如林雨桐的房間,裏面的衣櫃裏,各種風格的衣服挂在裏面,連内衣内褲襪子衛生巾這一類東西都有準備。
這也是此人在給她下馬威呢。
瞧!我對你簡直是了如指掌。
林雨桐笑了笑,洗澡穿上睡衣,然後叫了吃的,飽餐了一頓之後,上床繼續睡覺。
要是所料不差,這艘遊輪,應該是往公海去的。
能動用這麽大的陣仗,那這必然就不是一般人。海哥這哪裏是給自己約了朋友,分明是把自己推到了人前。
自己雖然是小喽啰,但如今自己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林喬杉的女兒。
在露出要金盆洗手的意思之後,林喬杉的女兒卻高調的另外開盤。這是什麽意思呢?
總之,在海哥和海鷗看來,這大概是一次值得利用的機會吧。
果然是步步兇險,哪怕是小心提防,還是會不知不覺得被人推到坑裏去。
一腳睡了四五個小時,她是餓醒的。
起來洗漱,換了短袖九分褲,在挑了一雙細高跟的高跟鞋出來,也該出去露露面了。
這邊門一響,隔壁的周生就拉開了門。恭敬的對林雨桐點頭,然後湊過來低聲道:“小姐,半個小時前,船停下來了。可手機以及所有的通訊都中斷了。”
林雨桐看他:“你有什麽緊急的事情,要跟什麽人聯系嗎?”
周生噎了一下:“不是!我是覺得……情況有點不對。”
“你是沒信心護我周全,還是覺得我處理不好這裏的事情。”林雨桐看他,“你要是覺得不能按照我的話去做,那麽現在叫人送你離開,想來還來得及。”
“我錯了。”周生馬上低頭:“以後不會了。”
林雨桐也不當真,隻笑了笑,就先走了。周生寸步不離的跟在身後,直到從走廊裏出去,站在外面的甲闆上。
邊上的侍應生就過來:“姑奶奶,開飯了,都在餐廳用飯,您要去嗎?”一副要領路的架勢。
都在餐廳用飯啊?
這個‘都’,她還真想看看,這都是都有誰呢?
“那就去吧。”
餐廳那真是……餐廳,一圈都是餐桌,裏面零零散散的坐着四五十人。林雨桐帶着周生進來,之前的說話聲,瞬間就消失了。
林雨桐掃視這些人,還真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比如吳木蘭和齊麗,比如林喬杉和勞權,比如董老三。
董老三是站在一個白胖大漢的身後的,不用問,那個光着腦袋的白胖子,就應該是白老大了。
“你怎麽來了?”林喬杉面色一變,蹭一下就站起來,厲聲呵斥:“太不知道輕重了,什麽地方你都敢胡鬧。回房間去!不許出來。”
吳木蘭則哈哈就笑:“老林啊,你真是太護犢子了。孩子嘛,總要長大的!你不放手叫孩子撲騰,孩子怎麽長的大呢?”
林喬杉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過:“說的就跟你懂孩子一樣。”
這話一出,好些跟林喬杉坐的近的人,就嘻嘻哈哈的笑起來。這是嘲笑吳木蘭是不下蛋的母雞,偏還說出一套養小雞的經驗來。這不是贻笑大方嘛。
吳木蘭臉上的笑意不變:“是啊!我是沒孩子。可我也知道,我這樣的,是養不了孩子……”
“誰說你養不了孩子。”外面一個聲音突然就傳了進來:“咱倆的孩子要是在,沒有這姑娘這麽大,但也差不多該上大學的年紀了吧。”
進來的正是傅春,他進來拍了拍林雨桐的頭,然後坐在林喬杉身邊去了:“老弟啊,又見面了。”
吳木蘭的臉就陰沉起來,不過她瞬間展顔一笑:“曉琳啊,來,坐我這邊來。”她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咱們得有十來天不見了吧。還真是,一天不見你都想的慌。”
林雨桐的眼神跟林喬杉對了一下,就迅速的轉移,然後踩着高跟鞋走過去,坐在吳木蘭的邊上。
傅春的面色微微一變,扭臉看林喬杉,以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老林啊,你這是什麽意思?”
“孩子不懂事。我是什麽意思,還是什麽意思。老兄隻管把心放在肚子裏。”林喬杉将一邊的餐盤推過去:“國外請的廚師,很地道的味道,你嘗嘗。”
林雨桐示意周生去一邊吃飯,不用管自己,那邊齊麗已經幫林雨桐端了餐盤過來。
她拿着叉子叉着烤腸往嘴裏送,邊上那白老大就‘哎呦’了一聲:“不行了不行了!這娘們這動作這表情,我都硬了。”
這邊的男人們都嘻嘻哈哈的笑起來了,葷話在男人們之間,一直很有市場。
對面的林喬杉抓着叉子的手緊了緊,勞權才說:“大哥,我去!”
正要動呢,就見那邊林雨桐已經站氣來了。傅春一把拉住勞權:“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嘛,她就是那位姑奶奶吧。”他看了林喬杉一眼,笑的很歡喜:“老弟啊,既然是姑奶奶,那這姑奶奶必然就不是好惹的。”
白老大盯着林雨桐打量,别說,這娘們前凸後翹的,又是不那幹幹瘦瘦的女人。他喜歡女人,喜歡有肉的女人。确切的說,他就對這樣的娘們有感覺。
他說那樣的話,不全是故意給林喬杉難堪,他是真那麽想的。
林雨桐站起來,低頭看着他笑:“你剛才說什麽?硬了?哪裏硬了?拿出來看看!”
這話一說,大家先是一靜,然後哄然大笑。有些人還邊笑邊怕大腿:“白老大……掏出來看看嘛!”
白老大饒是臉皮厚似城牆,但這些年來,也混的算個人物了。這真要跟地痞流氓似的,不要臉面的把東西往出拿,他以後也不要出來混了。
可這小娘皮一瞧就還是個處兒,本來以爲羞辱幾句,她也隻有幹吃啞巴虧的。許是吳總會維護,但這不是剛好了嘛,送吳總一個人情叫她收攬人心。
卻怎麽也沒想到,這小娘皮真就這麽直愣愣的上來了。
被話給頂到這裏了,他不應就是認輸了。面子裏子都丢了!
到底混江湖混老了的,他呵呵一笑:“要是咱們倆,那這掏就掏了。這不是還有吳總呢嗎?”
林雨桐冷哼一聲,看了吳木蘭一眼,吳木蘭眼觀鼻鼻觀心的坐着,嘴角沁着微笑,好似當這就是一個玩笑,笑笑就過去了。
她手裏把玩着刀子叉子,将含在嘴裏的香腸對着白老大狠狠的嚼碎了,然後慢慢的咽下去。這動作看的白老大不由的夾緊雙腿,那一瞬真感覺這小娘皮能給他把那玩意切下來剁碎了。
誰都以爲林雨桐就是那樣威懾一下就算了,兩人都是吳木蘭的人,吳木蘭不說話,想來也是鬧不起來的。可才扭頭說了兩句話,那邊就傳來白老大的聲音:“你想幹什麽?”
擡頭看去,之間白老大的胳膊上插着一把叉子,而餐刀此時,正被這姑娘拿着,放在白老大的脖子上。
白老大面色都變了,“你想幹什麽?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林雨桐呵呵就笑:“之前砸了我的地盤,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看在吳總的面子上,我沒搭理你。你還真當你了不得了!我問你,我是誰?”
“你是林曉琳。”白老大說完就覺得脖子一疼,他忙道:“你是林喬杉的女兒……”話還沒完,脖子又一疼,血飚出來一點。這下他真的怕了,“你是姑奶奶!你是姑奶奶!你是我的姑奶奶還不行嗎?”說着,眼珠子轉着,看向吳木蘭:“吳總,您倒是說說話。”
吳木蘭擡眼跟林雨桐對視一眼,然後迅速的垂下眼睑:“都是我的人,兩不相幫吧。不過還是和氣爲重,真鬧出人命,終究是不好。”
還是替白老大求情了。
林雨桐一笑:“既然吳總都說話了,這個面子我必須給吳總。我也不爲難白老大,你們看這麽行不行。白老大說他硬了,我不懂他哪裏硬了。叫他拿出來給我瞧瞧,就這麽點事。他掏出來,大家給做了見證了,我就放心。”
這是要把白老大的臉皮給抹下來吧。
正不知道該怎麽說呢,就聽外面有人說話了:“這麽熱鬧!這是要掏出什麽東西來瞧?”話音一落,人就進來了。
林雨桐朝來人看過去,跟對方眼睛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就虛了:這下子完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