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自己去接?
我上課着呢!
我就不信你給這麽好幾個人打電話, 他們的電話都不能接通?
沒聽說過!
這小子肯定撒謊,估計是不敢給這幾個打電話吧。
心裏這麽想着,嘴上就說:“你看你那個公用電話的号碼是多少,給我報過來。我在學校出不去, 我幫你給大哥打電話。你守着公用電話别離開。”
至于清豐啥時候有空去接,自己才懶的管。
餓上一天半天的, 又死不了人。
敢跑出來就要付出代價。出來就想享福?美死他!
關鍵是這小子沾不得。
親姥姥姥爺都能白眼狼, 更何況别人。
電話那邊就急了:“請假也不能出來嗎?”
“不能!”清遠一點口風都沒給留, “實在是出不去。出來接電話老師都已經催了,你趕緊的。”
清收猶豫了半天, 才報了貼在電話上的号碼。
清遠重複了一遍,記住了,然後挂了電話就打給清豐。
果然, 清豐的電話是暢通的,他就把事情說了, “……他說大哥這邊打不通, 給我打的……”
清豐就氣道:“放屁!我的電話一直開着,就在衣服兜裏放着呢。怕忙起來聽不見還設置的是鈴聲加震動。你打我就能聽見,他打我就聽不見?”
那我就不管了。
清遠說:“反正得趕緊過去看看吧。說是沒錢了,一個人在火車站。”
“叫他呆着去。”清豐顯然是生氣了, 然後說清遠,“你上課去。關機!别搭理他。”
關機是你說的, 我是聽你的話才關機的。可不賴我啊!
然後挂了清豐的電話, 清遠就真關機了。
清豐正幹活着呢, 停下來給花花打了電話。花花忙着收銀,找了領班的經理過來接替幾分鍾說是上廁所去,這才在廁所把電話給回過來了。一聽清豐說這事,心裏就一股子氣:“來幹啥了?是不是來了沒地方住還得住咱們那。咱們那小公寓能住的下不?你媽不說給咱們照看孩子,還得咱們替她照看孩子。憑啥?我用管!你要是實在不忍心,覺得那是你弟弟,你就直接買張火車票,把人塞到回去的火車上就行了。我要是知道你敢多給你弟弟錢,我給你說,金清豐,我跟你沒完。”
然後清豐忙完他的活,都一進是晚上九點了。這才輾轉的去火車站,找到人的時候都已經是十一點了。
清收一見清豐就哭:“你咋才來啊。我都快餓死了。”
清豐給在邊上的小超市買了面包和水:“吃吧。”就這條件。
把他安頓在椅子上吃喝,他排隊去買票了,如今有直達縣城的火車了,買了一張票,又去買了泡面、火腿腸、面包和礦泉水,到底不忍心,又買了不少橘子香蕉,提了一兜子。他給自己買了站台票,淩晨四點半的車,在火車站有半晚上要等。
清收吃完了喝完了,就朝外看:“哥,啥時候走啊。我在車站蹲了一天了。”
清豐隻說:“沒公交車了。出租車太貴。”
清收不知道情況啊,就點頭,一個人到了大城市是真不敢瞎跑的。隻得任命的等天亮。
兄弟倆大眼瞪小眼,清豐就問他:“不上學跑出來幹什麽?”
“上學有啥用?”清收不以爲意,“我同學出來打工,一個月掙一千多……”
是!在老家一千多,就覺得是很高的工資了。你怎麽不算算,在外面你得租房子,得吃飯,得多出很多以前都不敢想的費用來。
一千多在京城這地界,隻能算是勉強把自己給養活了。一個月能擠出三幾百給家裏擠回去,那都得是儉省懂事的孩子。
清豐沒反駁他,跟他說他也理解不了,又問:“你沒跟爸媽說?”
“沒有。”他倒是光棍,特别直接,“說了他們也不同意。二伯家大姐上了大學,三伯家三嬸憋着氣要把清涓姐送到醫科學校去,四叔家就不說了,二姐那一般人都比不上,清遠那小子大學是鐵定的。五叔家清雪姐人家據說也學的挺好的,年紀前五十呢。至少也能讀大專。媽整天在家念叨,人家家家都有大學生,就咱家沒有。你哥是沒出息的,你可要争氣。考的好大學,也到京城去。念叨的我壓力大的不行,誰能保證一定能考上?實在受不了了,我才出來的。”
清豐心裏又覺得心酸的不行。家裏的老媽呢,就是想着能比人都強上一頭。可還是處處都不如人。自己吧,也确實是不争氣,結果呢?結了婚生了個孩子也就罷了,孩子還有些毛病。這在自家老媽看來,就更是丢人的事。越發連下一輩的孩子都不如人家了。所以指望着清收争氣。
這麽想着,到更加堅定了不留下清收的決心。
之前因爲花花的态度升起的那一絲隐隐的不快,也很快就消失了。
“你給家裏打電話了沒有?”他趕緊問,“家裏不得着急?”
“我現在在縣城上學。”清收對自家親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有點不滿,“平時是住校的。爸媽不知道我不在學校,我又跟老師請假說家裏有事,我得回家一趟。”
然後家裏人根本就都不知道他出來了。
那就沒什麽要問的了。到了點,清豐是說:“跟着我走。”
早已經困的迷迷糊糊的人,放心的跟着他哥,然後上火車了才恍然而驚:“我不回去!”說着,撒丫子就要跑。
清收就喊:“你要是跑了,我再不會管你。我都不管你,你更别指望其他人了。你身上沒錢,是打算去要飯嗎?你要不信,你就跑一個試試。”
在火車站裏都差點迷路,更别說走出車站之後呢。
對未知世界的恐懼叫他不敢輕易的邁腳出去。
清豐不由分說,将人送上了火車,吃的喝的給他放着,“老實呆着,别覺得人販子不要你這樣的。那煤窯裏啥時候都缺人。”
吓的清收瑟縮了一下,然後清豐就真的下車了。
直到車走了,清豐才給老家打了電話。自家是沒有電話的,隻能打到隔壁家,叫人家轉達一下。
隔壁住的是誰呢?
住的柳成那事兒媽姐姐。
這天還沒亮呢,五點鍾左右嘛。農村勤快的人是起來了,起來喂豬掃院子。反正外面靜悄悄的。
電話一響,大冷的天兩口子都不願意起來。
但到底電話固執的響着,有啥辦法呢?
柳成他姐就起來接了,電話那頭一叫‘麻麻’,她就聽出來是誰了,“豐啊!咋這麽早打電話呢?你爸你媽還都沒起呢。”說了就問,“在京城咋樣啊?你四叔四嬸子給你安排的啥工作?掙多少錢啊?孩子現在咋樣了?你是丈母娘管着呢?哎呦!送回來叫你媽給看着多好。你媽也就是一時糊塗,心裏還是惦記孩子的。”
這一句一句的,清豐都沒法回答。他就隻管說自己的事,“不用叫我媽,我給麻麻說是一樣的,等天亮了,你告訴我媽就行。”然後把清收偷着去京城的事,他一五一十的都說了,“……我給買的四點半的火車,車都走了。直達縣城的。叫他們去接人,可别再跑了……”
柳成他姐就大驚小怪:“這可了不得了,出了事可咋辦呢?你放心,我肯定把話帶給你媽。”
然後就起床,梳洗過了,把家裏都打掃利索了。又騎着車子去街上給孫子買包子吃,再折返回來,都已經是八點了。
大家都知道,金滿城和李仙兒兩口子懶。睡不到點,是絕對不起的。
叫孫子吃了喝了,然後才去隔壁,果然兩口子才起來,尿盆都還沒倒呢。
柳成她姐就說了:“……可得好好管管清收,才多大點年紀,就敢自己跑到京城去了?不過孩子也是可憐,到了京城,連火車站都沒出,就又被送回來了。不是我挑事,你家老四兩口子也心也太硬。還有你家那兒媳婦,隻怕是個記仇的。你看,你那麽對人家孩子,人家就能那麽對你的孩子,當日那事,可不是那麽輕易能揭過去的……”
巴拉巴拉的一大堆,老大兩口子聽明白了個啥,就聽明白了小兒子壓力大離家出走跑到京城去了。然後老四家兩口子眼礠心硬,愣是把孩子晾在火車站一天一夜都沒搭理。孩子餓的沒吃沒喝的。然後自家兒媳婦記恨自己,不叫大兒子管小兒子。然後可憐的孩子連火車站都沒出,就這麽被他哥給塞上火車了。
可憐見的!這一路上還得餓着吧。
李仙兒一拍屁股就坐在地上了,哭的撕心裂肺:“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這個點,好些人都吃完早飯準備出門打牌或是準備幹點啥呗的娛樂活動,反正冬天嘛,屁事沒有。走東家串西家的。李仙兒這一嚎哭,行了,大家又有熱鬧看了。
都湊過來,問問:這是咋了?又出啥事了?
然後柳成他姐不厭其煩的把她的理解一遍又一遍的說。
作爲旁觀者,那看法自然跟老大兩口子那種心疼小兒子的想法一樣了。
私下人家就嘀咕:那小子本來就不是好東西!這兩口子整天說他家老二是讀書的苗子,你們沒聽那誰誰誰的姐夫的表哥的媳婦在學校教書,就是這小子的老師。人家那老師多少次都不想要這小子了,要不是看在金家的孩子的份上,早打發回來了。卷子老師都不批了,叫他願意給自己打多少分就打多少分。要不然能這麽輕松的請假,其實在學校老師就不管。你說偷跑出去了,你直接給你四叔打電話呗。你給人家清遠那孩子打電話幹什麽?當誰都是他一樣不念書。清遠叫了清豐,沒想到及時跟他爸他媽說一聲也是有的。畢竟是孩子嘛。老四和桐那人咱是清楚的,一個村裏的人去了,都熱情的不得了。親侄兒絕對不會不管的。不過這清豐是真心硬,親弟弟到門上了,就這麽給打發回了了。不說咱說,就是要飯的叫花子到門口了,咱該施舍的都得施舍的。
臨了了,把清豐的名聲給糟蹋的一塌糊塗。
柳成的姐夫這人比較老實,在家就偷偷說老婆:“你跟着攪和啥?人家清豐在電話上不是那麽說的!”
柳成他姐就冷笑:“他活該!金滿城那是什麽東西。狗慫貨!”
柳成的姐夫就歎氣,提起這些事,他也生氣。自家閨女嫁人的日子,就在清豐結婚的前兩天。他們正月初八,自家正月初六。年前爲了給閨女準備嫁妝,家裏要縫被子置辦東西,村裏的人都來幫忙,有給他家幫忙的,也有給自家幫忙的。
自家的條件好點,到底孩子的親舅舅當着個管,也肯補貼這當姐姐的。而家裏呢,也就一兒一女。兒子是老大,早結婚了,如今孫子都四歲了。閨女呢,是小的。誰家的孩子都沒多餘的對不對?閨女嫁人了,他們兩口子就跟兒子媳婦商量嘛,說你們就這一個妹子,結婚了,咱們給陪嫁多點。兒媳婦呢?比較懂理。兒子被他舅給安排了個司機的工作,兒媳婦嘛,又是民政局的正式員工。兩口子在縣城都有正式工作。農村嫁閨女其實花不了多少錢,大部分都是拿聘禮的錢給置辦的。好的人家呢,娘家還貼進去一點。不好的人家,要的聘禮多,陪嫁少,那是要被人再背後講究的。
他們家覺得日子過的去,就打算陪送的體面一些。
洗衣機、彩電,這都是必備的。完了又給買了一個冰箱。這在農村,還很少用的。更别說給閨女陪嫁了。
金滿城不止一次的在兒媳婦面前說:“你看你爸媽,你們自己都沒用呢,就給閨女陪嫁呢,将來這老了,是指望這閨女養老呢。”
本來是鄰居嘛,大家說笑的時候也常說,以後不要管那倆老慫,扔給閨女去。
都是玩笑話。
剛開始他們也是當玩笑一笑而過的。
可年前縫被子的時候,來了好些個村裏的婦女幫着做。自家陪送的比較豐厚,十六床鋪蓋,把孩子一輩子蓋的被子都給做出來了。
人人都說,這家疼閨女。
金滿城跟個碎嘴的婆娘似的,進進出出的,也不忙他自家的事去了,面色鐵青一趟一趟的往自家跑,見人就說:“你看縫了這麽多被子,将來隻等着長蟲子。”又跟人家這邊的兒媳婦說,“你結婚的時候,你爸你媽才給你們弄了八成被子,結果你妹子嫁人就給了十六床……”嘟嘟啦啦的說了一大串。拉着個臉,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在好日子裏上門明着挑撥離間。
腦子就跟有坑似的。
大家心裏也都知道,他就是給兒子置辦不起這東西,然後看鄰居嫁個閨女就是這排場。不服氣,害紅眼病。
有些人害這種病,那是心裏偷着害。結果呢?這位是明晃晃的直接就把肚子裏那點心事給倒出來了,臉上連掩飾都掩飾不住。
這也就是兒媳婦那邊是真心不在乎這點錢,要不然,這家裏得被攪和成啥樣。
這事過了,好些人都說,你們家真是好涵養。要是敢跑到我們家這麽胡說八道,我非得撕了他的嘴。
可自家的事自己心裏有數。柳成那邊還得顧着金家老四和桐的面子。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對不對?
兩口子當時真是把這金滿城端出來的這一盤子蒼蠅忍着惡心給咽下去了。沒鬧沒說,順利的把閨女給嫁了。過後也都沒提!
可這事吧,放在心裏還就是覺得時不時的犯惡心。
因此,柳成的姐夫雖然覺得自家老婆這事辦的不地道,但也就是歎了一聲,沒說多餘的話。
那邊金滿城兩口子可不得了了。趕緊收拾東西,去縣城去。
家裏有事就找老二。
老二正忙着裝修新店面呢。準備新開一家火鍋,然後隔壁打算開能承接宴席的大飯莊。如今這婚禮都是有講究的,也不再是純粹的吃吃喝喝,得有大彩電,得有音響,得有一個舞台,反正就是得跟上時代。
然後正一腦子官司,看這彩燈怎麽弄好看的。老大兩口子來了,金滿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老二啊,清豐是喪了良心了,我管不了了,你得管管。把他給我弄回來……打死我都不心疼……”
老二一邊忙着,一邊聽他絮絮叨叨的說着,然後就說:“……那照你這麽說,臉親老子都不認了,能人我這叔老子?你聽你的,就更不聽我的了?”
英子過來送飯,聽了一耳朵,心裏就氣的不行:你兒子要我們家管?憑啥啊?還打死都不心疼?打一個試試,别說是打死了,就是踹上一腳,你都得哭着找上門來。
她就說:“咋還在這裏呢?去車站問問,看孩子那趟車啥時候到……”
然後就指派老二:“老五說上次要的東西得去省城去買的,趕緊吃飯,吃完飯上省城去。”
那兩口子就不言語了,意思他們聽明白了,就是英子不叫老二管,當然了,老二也是真的不想管。
兩人轉身就走,連一聲招呼都不打。這是生氣了。
可這兩口子生氣都生慣了,自家人沒誰當一回事。
不用問都知道,肯定又是找老三去了。
老三兩口子正準備出門呢。
幹啥去?清涓這丫頭上高中課程就有些跟不上了。數理化像是聽天書。理化還罷了,你說數學回回都考個二三十分,家教也給請了,孩子也是認真學了。可就是成績上不去,你說怎麽辦?其他的科目呢,是不出色,再加上就算是文科,将來這高考數學還是必考的,還是主科。這成績,眼看高考是沒希望了。
孩子都沒信心了,跟她媽說:“我太笨了,真不行。”
有點厭學了。
姚思雲一看這也不是辦法,又心疼孩子,又無奈。可也不能看這麽大點的孩子給荒廢了吧。
怎麽辦呢?
找關系托門路,終于找到一條不錯的出路。
什麽出路呢?
醫學院有進修的名額,可以推薦孩子過去。這孩子不是一直學中醫嘛,在家學的。她找了關系,叫人家推薦,證明這孩子确實有一定的醫學基礎,這才獲取了進修的資格。
他們兩口子這次去,主要是想給孩子選專業的。
中醫的話,真得有耐心,十年二十年的往下磨砺。可有些專業,相對來說就好掌握一些。
姚思雲看中了牙科,口腔醫學。
以前這個專業是不怎麽熱門的。但姚思雲卻覺得,這以後,這個專業很有些前途。
日子好過了,追求的就不一樣了。以前老人牙齒脫落了,那就脫落了。不是日子過的特别好的,誰會想着去鑲上一顆牙齒。但現在,可真不一樣了。
老人嫌棄沒牙齒不方便,中年人不光追求健康,還追求美觀了。年輕人和孩子,别管他們在乎不在乎,作爲家長是極其在乎的。
姚思雲看好這一專業,覺得跟着學學技術,将來還是比較有市場的。給自家中醫門診的二樓轉門開設一牙科,就是洗洗牙,給老人坐坐牙齒護理,賺的都不在小數。
老三對這個不懂,姚思雲說怎麽辦,他就怎麽辦?要找人,咱找。要花錢,咱花。爲了孩子嘛。
這兩年過的,他都覺得這就是孩子親媽。然後偶爾想想,都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态大概也是出現問題了。
姚思雲昨兒都跟人家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今兒一早,兩人就打算去省城。姚思雲還說:“家裏要是有閑錢,就在省城給三個孩子準備鋪面……”
老三擺手:“準備啥鋪子?房子現在是七十年産權的。鋪子有的是三十年産權,有的是四十年産權。看不好地段,又不打算自己經營,其實沒多大賺頭。”
姚思雲也就不說了,在這些方面她不是很擅長。
她現在就是一門心思的要把孩子給安排妥當了。她爸沒了那麽多年了,但是如今大部分人還都願意給面子。
鎖了門都下樓了,看見老大兩口子迎面走了過來。
金滿城又是老樣子,遠遠的未語淚先流啊,一副被兒子虐待的老父親的形象。訴苦啊,各種的說。
老三就說他:“才四十多歲的人,你裝啥老漢?清收是你的責任,沒聽過當哥的非得照顧當弟弟的。你還是我大哥呢?你管過我啥?”
清豐和清收是一個爹一個媽的,咱倆也是,對不對?
你都沒做到,憑啥強求人家孩子。
哪哪都是你的道理?
姚思雲拉開車門子就上車了,催老三:“趕緊的,趕時間呢。”
老三就屁颠屁颠的上車,發動車子一踩油門,走了!
真不是不管,是這事該怎麽管?
要是你跟外人有矛盾了,那不管你有理沒理,我都得向着你,爲你出頭。誰叫你是我哥呢。
可你跟你親兒子之間,我一當叔叔的摻和什麽。
咱兩是親兄弟沒錯,可再親,親的過親父子的?回頭你們爺倆和好了,我裏外不是人了。
老話說:疏不間親,這話再是錯不了的。
不是誰都跟他的,淨幹些二百五的事。
人都走了,金滿城也不哭了。呐呐的閉着嘴,看李仙兒。
李仙兒轉身又往出走:“……去車站問問,看看咱家那先人啥時候等到?”
結果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早上了。
順利的接到人了。
清收一見爹媽就哭啊:“……我哥可狠心了,把我扔到車上……還威脅我,不聽話就把我送到煤窯挖煤去……我都吓壞了……再也不敢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學習,再也不跑了……不管多大的壓力,我都挺着,一定考個大學,考個好大學,跟我二姐一樣,上青華……她研究火箭宇航飛船……我……我上月球去……上火星去……肯定比她厲害……肯定給你跟我爸張臉……”
李仙兒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你哥就是狼心狗肺的,媽就指着你享福了。看跑了一圈都瘦了,走!媽帶你下館子去。”
金滿城一臉驕傲的看兒子:“就得跑出去長長見識,才能懂事。”
好像明兒兒子就能上火星去似的。
所謂的下館子,就是到平安飯莊,找孩子的二嬸英子,“……有啥好吃的,給孩子補補,這回出去,可遭了大罪了……”
英子真當幾天都沒吃飯呢。也不會小氣的跟孩子計較一頓飯。
好吃好喝的叫吃了喝了,也聽到那兩口子跟孩子說話了。感情這偷跑出去一圈,回來一點事都沒有。别說打一頓罵一頓,就是連大氣都沒哈一口。這還成了功臣了。
連這小子去京城路費從哪來的都沒問。
她也鬧不懂倆人是咋教育孩子的。
不過清收這小子,真是長了一張好嘴。滿嘴都是鬼話。
可偏偏的,這鬼話老大家兩口子還都信。
清收眼珠子滴溜溜轉,“媽,沒事了,你跟我爸回吧。我自己去學校,我跟老師都說了,我的壓力太大,要調整一下。現在心态挺好的,我自己回去,真的沒問題……”
李仙兒就覺得兒子有本事,老師也看重,滿意的笑,從兜裏掏出一沓子錢來,拿了五十塊錢遞過去,“這事一周的夥食費。”
英子心說:人家孩子一周花三十都算是多的。他家一周給五十。可真是夠寬松的。
人家爹媽舍得,她也不多話。
就見清收那小子把錢收了,然後眼淚就下來了,“你跟我爸那麽辛苦,還得供養我上學。我都覺得花這麽多錢可沒臉了。想着早點出去賺錢回來給你們花。你看現在,一周五十這都已經很多了,反正勉強夠吃飽。老師還要什麽補課費,資料費,這個費那個費的,之前就說要收六百八十塊錢的。我一想到咱家拿不出來那些錢,就真覺得上這學有啥用呢……”
英子的心都跟着跳了。
她瞄了一眼李仙兒手裏的錢,整的零的,也就七八百的樣子,先給出去五十,剩下的也就在七百上下吧。
結果這小子就說老師要六百八!
英子瞅着李仙兒數錢,一共六百九十二。
取了十二出來當路費塞給金滿城,把剩下的六百八全都遞給清收:“拿着吧。錢的事不用你操心,再窮再苦,就是出門給人下跪磕頭,我跟你爸都要把你供養出來……”
清收的眼淚往下掉:“我一定考上最好的大學,把你跟我爸接到京城,住大房子,雇保姆伺候。掙了錢全都給你們……”
李仙兒抹了一把眼淚跟英子說:“英子啊,一定要供孩子上學。清安的成績不行就要叫複習。一定得考出去。”
還把英子氣的不行。清安的成績是不算出類拔萃,但總的來說還屬于中上的水平。二本有點懸,但加把勁還是能期待的。
别人說清安學的不行就算了,你家這個就這樣了,還有臉說我家孩子不行?
英子就說:“他那樣就看他自己,能學的動就學,學不動我可不給他花那些錢去。回來直接跟我在飯館幹着吧。可跟你們不一樣,将來跟着兒子享福呢。”
要是有自知之明,就知道這說的是反話。
可偏偏金滿城感覺良好,一聽英子這麽說就開始數落她,什麽頭發長見識短,什麽婦道人家的婦人之見等等等等。
英子給氣的,我說反話你聽不明白還來教訓我。但是就算教訓,輪得到你教訓的嗎?
你一個大伯子教訓弟媳婦,誰給你的臉?
本來還想着提醒兩口子一聲,叫他們親自送送孩子呢。這會子氣頭上,她還就不言語。
愛怎麽着就怎麽去,跟我有一毛錢的關系沒有?
反正利索的把一家三口送出門,看着三人在門口分道揚镳。清收去學校了,這兩口子打道回府了。
清收哪裏回學校了?
在學校門口的電話亭,給清豐打電話:“哥,我到家了。”
清豐正在幫人家打掃衛生間,刷馬桶呢,接了電話就蹲在衛生間邊上:“到家了?到了我就放心了。”
清收就哽咽着:“媽把我夥食費給扣了。一星期才給我二十塊錢……”
清豐歎氣:“那你去辦一張銀行卡,我一個月補給你一百。”
“還有資料費。”清收這麽說。
清豐就不言語了,沉默了半天才道:“你嫂子管錢管的緊,孩子還要瞧病。沒那麽多……”就這一百,還得從自己的生活費裏省。本來盒飯裏能要個葷菜的,現在全改成素的。總得叫清收在學校吃飽吧。就這還得叮囑,“可别告訴你嫂子。爸媽那你也别說,他們藏不住話,啥時候說漏嘴了,叫你嫂子知道了,這都是事。”
清收就一樂:求之不得呢。
趕緊保證:“我絕對不說!”
挂了這邊的電話,又給徐強打,“姐夫,我這邊要資料費,家裏沒錢給交了。能借給我五百塊錢嗎?别告訴我二叔二嬸行嗎?要不然我爸我媽知道我出來借錢肯定心裏難受。”
徐強都愣住了,他對清平這個堂弟印象真不算是深刻。但有印象。清平大伯家那邊的日子不好過,他也知道。但至于爲什麽不直接打給清平而是打給自己,這個就不知道了。
但是不管明不明白對方是啥意思,這好歹是小舅子吧。
這麽大一小夥子,張嘴隻要五百。
能把臉給撅回去不?
不能!
他姐能撅回去,最不行也能問問是啥資料啊要這麽多錢。但作爲一個還處于預備役階段的姐夫來說,這麽問絕對不合适。
作爲準姑爺隻有愁老丈人家沒事以至于沒有表現的餘地的,絕對不能說是怕麻煩或者把自己兜裏的錢認的特别真。
不就是五百塊錢嗎?叫一聲姐夫還不值五百?
給!
清收沒想到這麽順利,還想着是不是要的少了。
他趕緊去辦了卡,花了三百塊錢買了個二手手機,然後花一百塊錢辦了一張卡。如今這手機卡,又不需要身份證。随便一個地方都能買到。
買了卡,用短信的形式把銀行賬号發過去。
然後又給嚴格打電話。嚴格正集訓呢,手機響了。連長幫着送過來,知道他等女朋友的電話等的都魔怔。
結果接起來之後,嚴格才想起來這小子是誰。
他還心說,這小子可算是有心的了,怎麽連自己的号碼都能弄到?
那邊這小子就說了:“……把人給打了……現在住院了……怕的不行……家裏也沒錢給……也怕家裏挨打……能不能先借我五千……”
嚴格第一反應就是:“你說實話,是不是在傳銷窩點呢,叫人給控制住了?”
“不是!”清收頭上都冒汗了,這個姐夫好像不好忽悠,他聲音裏就帶了哭腔,“姐夫你怎麽不相信我呢?你聽……這是啥聲音?”
是縣上那種叫賣聲。
嚴格在縣上呆了好些年,自然是熟悉的。
一聽這聲,就知道這小子真再縣城呢。
他嘴上應着:“行!你把卡号給我,回頭我給你打錢去。”
然後挂了電話給清甯打電話,真要是把人給打了,這就真不能瞞着家裏。
結果清甯在實驗室,根本就沒接聽電話。
這就沒治了。
連長在邊上聽了個大概,就說:“我準你半天假,出去處理家事吧。要真是把人給打了,你就趕緊先把錢給墊上。要不然錢不給人家,人家肯定得找事了。你那小舅子再一害怕,跑了該咋辦?到時候找不見孩子,你這不借錢的反倒要落埋怨。”
也是這個道理。
他連作訓服都沒換,開了連隊的車,先去銀行把錢給打過去,才去找清甯的。
清甯一腦袋官司的從實驗室出來,問嚴格咋來了。
嚴格是一見清甯熬的紅眼睛黃面孔的,就皺眉,又不能說你别幹了之類的話。煩心事也不好見面就說,隻道:“想你了,出來跟你吃頓飯。”
然後開車去吃飯的路上,清甯在車上睡的昏天黑地。
嚴格停在肯德基附近買了漢堡炸雞可樂,在車裏吃着等着清甯醒來。
醒來都天黑了。
“實在太困了。”她也覺得挺抱歉,吃着漢堡喝了可樂,偷眼瞧開車的嚴格,“等這個實驗結束了,我有兩個月的假期。去你們連隊練練去?”
變相的說忙完就去專門陪他。
嚴格心裏軟成一汪水了,送清甯又回實驗室。想了想,麻煩事還是别跟她說了。不管是她家的麻煩事,還是自家的麻煩事,自己都處理了不就完了。
送完清甯往部隊折返的時候就打電話給徐強,他對老家那邊的親戚還能熟悉一些。
徐強幹嘛呢?他正愛訓呢。
清平氣的正數落他呢:“……那小子嘴裏就沒半句實在話?他怎麽不找我借錢?肯定知道我不信他。完了你就敢給……”
徐強心說,這就是難辦的地方。
小舅子這種生物,你是輕不得重不得。你管了,有時候媳婦得說你多事。你不管,媳婦又得罵你沒把她的家人當家人。
他就說:“也就五百塊錢。我不是沒想着他偏我,當你說我這一姐夫,還沒轉正的姐夫。我能咋辦?不給就真壞了。對不對?”
正說着呢,然後嚴格的電話來了。
結果兩人這麽一對,傻眼了!
跟徐強說要資料費,跟嚴格說把人打了,要賠償醫藥費。一個要了五百,一個張嘴就五千。
這小子肯定是沒說實話。
身上那麽多錢,這是不打算幹好事啊。
徐強心說看來在老丈人這邊,大家的普遍認識裏,還是嚴格比自己強。要不然爲啥騙嚴格五千,隻騙自己五百呢。
他還順嘴這麽擠兌了嚴格幾句。
嚴格氣的罵他:“……少說風涼話。這要那小子真不幹好事,出了啥大事……首當其沖的就是咱倆這倆瓜慫。”
到了這份上了,瞞不住了。
嚴格就給林雨桐打電話,把事說了:“真不知道他是騙我的。我還害怕他沒錢被人逼的狠了一時想不開出點啥事或者幹脆跑的誰也不知道的地方躲了。你說才那麽大點年紀,出了事咋辦?”
都是好心!
林雨桐能說啥,就說沒事。然後給英子打電話。
英子是先接了閨女的電話,然後再接了妹子的電話。前因後果吧,聽的特别明白。
你說從自家騙錢這就算了,家醜不外揚,咱爛在心裏完事。
可你找倆準姑爺騙錢,叫人家心裏咋想?
金家人咋就這樣呢。
她跟林雨桐感歎:“這也就是強子和嚴格是咱看着長大的孩子,要不然……誰敢跟咱家結親?”
在農村可不就是。人家不光要看姑娘怎麽樣,還得看這一家子怎麽樣。
清收辦的事,可不就是不經講究。
她現在也不管難堪不難堪,直接打到老大家隔壁,叫那事兒精幫着叫老大家兩口子接電話。
柳成他姐那都是豎着耳朵聽呢。
聽着英子在電話裏把金滿城兩口子七個不八個非的說了一通,“……這都不是錢的事。你說這以後,兄弟姐妹還怎麽相處?想着幫一把的,誰知道這是真是假的?不幫吧,又怕你們怪罪。你們趕緊來,到學校看看人還在不在。我家這口子不在,老三也不在家,我這邊走不開,也去不了學校。”
李仙兒腿都軟了,一個勁說:“不可能!真不可能!”
英子就說:“不管可能不能的,先來吧。哪怕白跑一趟呢。隻要人在,對不對?”
然後兩口子趕到十點到學校,找門外,門外又聯系班主任,班主任從家裏趕來,又找宿管起來開門,等找到宿舍都十一點半了。
班主任說今兒就沒見清收到學校來。到了宿舍,宿舍裏的衣服都不在了,應該是拿走了。
“誰見金清收了?”老師看一個個睡的迷糊的學生,“他來過宿舍,你們誰見了?”
被窩裏探出個頭來:“清收來了,送楊美麗去醫院了。她的腳扭了。”
楊美麗是班上的一個女生,那得問問她才知道。
然後又去女生宿舍。
結果都說楊美麗沒再回來。
班主任就麻爪了,這丢的不是一個學生,而是兩個。
怎麽辦?
一邊聯系楊美麗的家長,一邊報警。
學校和老師都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第二天英子才聽說,這小子能耐的很,拐了女同學私奔了。
那什麽楊美麗他爸跟老二還都認識,老二還真知道這姑娘的情況,在家裏才說:“楊家當時窮的很,娶不起媳婦。後來都三十了,才說了個對象,女方長的好,但就是一點,是個八點子!”
八點子是啥意思?
就是腦子不夠數。不是十成那種正常人的腦子。
“結果呢,這媳婦娶回來,一口氣生了三個閨女,也沒小子。前兩個閨女都嫁了。大姑爺是斜眼,二姑爺少了一根小拇指。這老楊就說,自家閨女憨,得找個精明的女婿。外貌上有點毛病這沒啥,隻要腦子機靈。所以倆閨女的日子還都不差。這最小的,老楊沒打算往出嫁,是留在家裏招贅女婿打算頂門立戶的。”
在學校也學不動,但老楊對孩子還算是負責,咱最起碼把初中上完,義務教育嘛。别整的真跟比别人笨了多少似的。
去老楊家的村裏去打聽打聽都知道,這楊家三個閨女從小到大上學就沒及格過。
就這麽一閨女,還被壞小子給拐跑了。
老楊知道金家老大是個啥情況,壓根就不跟那兩口說事,隻找老二:“你說這事該咱辦?總得有個說法吧,要不然得被人笑話死。”
金老二真是想去祖墳裏看看,是不是風水哪裏有問題啊。
你說這都叫啥事情。
他隻得硬着頭皮說:“笑話啥?這有啥可笑話的。有兒别笑做賊的,有女别笑爲娼的。誰該笑話誰哩嘛!”
有兒别笑做賊的,是說家裏有兒子的,就不要笑話人家做賊的。誰知道兒子長大了是個什麽東西。
有女别笑爲娼的,是說家裏有閨女的,就不要笑話人家賣笑的,誰知道閨女長大了又是個什麽貨色。
就是說一家不到一家,誰也别笑話誰。
話是這麽說的,可老楊苦笑“你家是小子,你家當然不怕。我家這一姑娘,你們說咋辦?”
老二就說:“先把倆孩子找回來。興許不是咱想的那樣。”
沒法給句實在話啊。
可找孩子,上哪找去?
金滿城給四爺打電話:“想想辦法……叫公|安部幫着找人……”
以前官小的時候動不動叫四爺找公安局,現在都開始叫公|安部幫着找人了。
衙門都是咱家開的?!
四爺把電話往桌子叫一放,該幹嘛幹嘛去了。他愛說啥就說呗,他連聽都懶的聽。
還找人?
找啥找?
錢花完了,自然就回來了。
除了清豐是真着急,其他人真沒怎麽往心裏去。
都是想着,錢花完了,自然就回來了。
清豐是帶着手機,任何一個提示音都不放過。想着會不會聯系他。
可惜,一直到年跟前了,都不見聯系他。
李仙兒倒是給清豐打了兩回電話:“……生你們下來就該直接溺|死……有啥用呢?一個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一個連死到哪裏去了都不知道……”其實還是想着過年了,叫清豐兩口子帶着孩子回家過年的。
花花才不回去,到了年跟前,買了車票,直接回娘家。
孩子還小,不能來回的颠簸,才不叫孩子跟着在路上受罪呢。
清平跟徐強倒是回家了。過年回去也不得消停,金滿城兩口子找徐強,問當初打錢的那個銀行賬号,還有聯絡的手機号碼。
要是有用,徐強早聯系上了。
電話号碼給了,提示音就是無法接通。
英子就跟清平說:“你是不知道,當時我跟你姨懷着你跟清甯,你大伯娘也跟着假懷孕,把你奶氣的,說她連個蛋都沒下。後來有了清豐,這是咱家頭一個男孫。那個嘚瑟的。你奶偏就不吃她那一套。男孩你自家稀罕去,她就稀罕孫女。後來添了清收,更了不得了。倆兒子呢,出門說話聲氣都不一樣。到哪都是那句話‘我有倆兒’!”她嗤之以鼻,“有就有呗。這會子再不顯擺她的倆兒子了。”
清平就說英子,“多少年前的陳芝麻爛谷子了,還記着呢。”
英子當然記着,“不光我記着,記恨她的多了去了。”又說那誰家誰家沒兒子,李仙兒專門跑到人家炫耀。誰家誰家剛夭折了孩子,她抱着孩子去顯擺,“幹的都是些沒屁|眼的事。戳人心窩子,把人得罪狠的事幹的多了。人家當時是沒說,你現在去問問去,如今肯定在家裏看笑話呢。”
笑話就笑話吧。誰叫家裏出了這惹人笑話的事了呢。
過年清收都沒回來了,清平還說,這小子還真行,夠能耐的啊,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了。
結果呢,不經念叨,過了大年初二,回來了。
帶着女同學,楊美麗。
清平都覺得可神奇了,這姑娘腦子到底差了多大的事,才能就這麽跟人家跑了。
人家姑娘說了:“他是個騙子,說帶我去看長城,結果就在省城看了城牆,還哄我說是長城。說他四叔是大官,去了京城住酒店,結果就在省城的城中村小旅館裏住着。說就是睡我旁邊不碰我,可還是脫了我的衣服把我睡了……”
清平一口水給噴出來,嗆得直咳嗽。
都在老二家這邊說事呢,擠的滿滿當當的,金家的人,楊家的人。
然後這姑娘直啦啦的就這麽給說出來了。
英子憋笑去了廚房,偷笑笑的肚子疼。
真的!從哪弄這一活寶。
不過這姑娘是長的真好。一米七的個頭,要身量有身量,要長相有長相。瓜子臉,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唇,頭發烏油油的,一雙眼睛瞧着還挺靈性的。結果一張口,二百五的氣質就撲面而來。
金滿城和李仙兒黑了臉,老楊家就很尴尬了。
老楊頭帶着倆姑爺來,這三個都屬于腦子比較清楚的這一類的。因爲腦子正常,所以才更尴尬。
李仙兒就說了:“好這姑娘哩,你可不敢這麽胡說。咱家娃兒是啥樣子咱心裏有數。我娃這是要考重點高中,上重點大學的……”
“你羞你先人哩。”楊家還沒說話,楊美麗同學就來了這麽一句,“他考試還沒我考的高哩,他還上重點呢?他能上重點我都能上天!”
姚思雲也忍不住了,鑽到廚房跟英子笑成一團。
見過誰家的準兒媳婦跟婆婆是那麽說話的,一上來就來一句——你羞你先人哩!
不行!不行!笑的肚子疼。
這李仙兒到底是虧了多少人啊,給她送來這麽一祖宗!
老二和老三對視一眼,盡量忽視這話。反正羞的是李家的先人,不是金家的先人,隻能這麽自我安慰。
其實要真是先人有靈,清平都想問一聲自家先人:你們此刻是羞也不羞?!
李仙兒被怼的老半天都沒反應過來,“你這娃,誰教你這麽說話的?你的家教了?”
“跟我說家教?”楊美麗瞪着美麗的眼睛,“我的家教不好,就你家的家教好?!家教好出來哄我哩!哄的把我睡了,就不想認賬咧!咋莫沒死你嗎?要不是他把我誰了,我能看上他?我好歹能考三四十分,他連十分都考不下。我還總以爲他是腦子缺根弦,現在看來不是!你家不光是他腦子不靈性,你一家子腦子都有問題哩!”
他娘的到底是誰腦子有問題哩?!
老楊就說自家閨女:“行了!不許說話。”
“咋不許人說話?”楊美麗輕哼一聲,并不因爲那是她爸就多給幾分面子,“要不是你不帶我去看長城,我能被他哄了?要不是你不帶我去京城耍,我能信他?這都怪你!”
老楊被閨女給堵的,“行行行!怪我!那你說,準備咋辦?是要跟他過,還是就當事情沒發生過。爸再給你找個好的。”
哪怕是二婚的,隻要人機靈、踏實本分就行。
其實叫他說,他是壓根沒看見金家這孩子。當然了,還包括金老大家兩口子。
不就是閑言碎語嗎?誰愛說就說去。
就跟自己把閨女都嫁給身體上有點小問題的,多少人背後說閑話呢。可結果呢?倆娃的日子都挺好。自家的孩子自己清楚,腦子都不機靈。有點二愣子氣,跟正常人比,總好像有點不一樣。這過日子,就得找個能靠的住的。
大姑爺是木匠,弄了個家具作坊,自己定做家具,生意好的不得了。縣城裏房子都買了。二姑爺會開車,包了一條從鎮上到縣城的公交線路,二姑娘跟着售票。掙不了大錢,但小錢天天穩穩的往家裏進。
三姑娘還小,他原本沒這麽急着給孩子找對象的。上門的姑爺嘛,這得好好踅摸。
可結果鬧了這麽一出。
他就看自家閨女,“你是啥意思,跟爸說,咋都行?”
楊美麗看清收:“不能叫他白睡了。給他要錢。拿五萬!”
李仙兒臉都白了,“你當是你天仙啊,還五萬。”
“就五萬。”楊美麗輕哼,“沒五萬這事沒完,我去派出所,告他強|奸……”
李仙兒一巴掌打在不言語的清收脊背上,“你是不是眼瞎……”
清收蹭一下站起來,拉着楊美麗就出去:“走!咱們出去說句話。”
然後兩人就在門口說話,裏面靜靜的聽兩人說話。
“我沒哄你。”清收說,“我四叔真在京城,問你爸就知道了,你嫁給我,還愁将來去不了京城?不就是看長城嗎?你隻說想怎麽看吧。在地球上看有啥意思?要看得在月球上看。我二姐是造飛船的,到月球上捎帶個把人算什麽啊。将來咱去,就去月球上去看去。在月球上看長城,那才叫紮勢!”
清平一臉的古怪,很想知道他二姐聽到這話是啥表情。
這本就是滿嘴胡說八道的話,結果呢?人家楊美麗姑娘對長城的執念很深,立馬語氣就變了,“真能上月球上看長城?”
清安在裏面聽着清收一口接一口的保證,躲房間去笑了。
自己雖然不懂學霸的世界,但是學渣的世界好似更不明白。
都上初三了,物理那些東西全都白學了嗎?
一個信口開河就敢送人上月球,另一個竟然沒有提出絲毫的異議。
清收那是沒學,滿嘴冒泡胡說八道,大家都習慣了。可這姑娘隻怕真是學白上了。
他可勁的笑呢,然後清收還保證呢:“看個長城算什麽,你想啊,站的高看的遠,站在月球上往地球上看,咱連出國都不用了。哪個國家你看不見?不光把咱們國家的風景看全了,連國外你都沒放過。除了我家,你上哪找這便利條件去?”
楊美麗就有點猶豫:“你要是騙我咋辦?”
“我騙你幹啥嘛?”清收的語氣不容置疑,“又不是什麽大事,值當我騙你嘛。在省城我就是想着飛船還沒造好,到時候要去月球上看,幹嘛還要白跑一趟京城,是不是?咱拿錢吃了喝了,你隻說那些大蝦海鮮好吃不好吃?”
挺好吃的!
清收就說:“幹脆咱倆結婚算了。要不然我二姐跟你是啥關系,憑啥捎帶你去?”
别提裏面的人是啥表情了。
老楊這會子都不說叫自家閨女回家不嫁的話了,這腦子,人家想騙分分鍾就又騙走了。
可金家,卻真心不想娶。
清收的腦子這會子想的簡單,就想着趕緊把這麻煩事處理了,這就不算是闖禍了,還白得一媳婦。
可金家的大人心裏,卻泛起嘀咕。
比如說是清輝談的那個甜甜吧,老三和姚思雲都看不上。但這是性子的問題,性格的問題,對吧?
但是這個不是!這個是明顯腦子有問題。
而且這姑娘的媽就是有名的‘不夠數’,倆姐姐要是沒毛病不會找那麽兩個人嫁了。
很顯然,這智力上的問題,它是遺傳的!
金家往上數幾代,别管是娶媳婦嫁閨女,窮也罷富也罷,從來沒有過跟這種情況的人家結親的事。
這才是真正後患無窮的事。
外面那姑娘受過一次騙了,不肯再受第二次,就說:“那你給你二姐打電話,叫我跟你二姐說話。”
清收回來之前,手機又充上話費了,二話不說就給清甯撥出去了,心思卻轉的飛快,該跟二姐怎麽說。
結果電話剛撥出去,楊美麗就一把搶過去了:“我跟你二姐說。”
清甯剛從實驗室出來,毫無進展的情況下,她心情有點不怎麽明媚。電話響了,是個陌生的号碼。
接起來那邊就說:“二姐,你們的飛船啥時候去月球?”
媽|的!誰拿姑奶奶開涮呢?
清甯氣笑了:“我們這趟不去月球!準備先去火星,在那裏呆上三天,補充點物資,然後啓程往太陽上去……你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