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家兩口子年前去了一趟花花家。商量清豐的婚事。
人家那邊的爹媽肯定是先聽花花說了,對方的家境不算好的, 但那個地方不錯。
老大也吹噓呢:“咱們那裏到處都是礦泉水, 澆地用的礦泉水, 洗腳用的都是礦泉水,擰開自來水管,流出來的跟那瓶裝的礦泉水裏的水是一樣的。”
花花在太平鎮這邊,他們也是這麽跟花花說的。
畢竟如今同立市的礦泉水, 賣的全國各地到處都是。當然了, 不都是那一個泉眼的,礦泉水公司早就跑到犄角旮旯找天然的泉眼去了, 牌子是一樣的, 但水絕對不是一個地方出來的。
花花到底年紀小,再加上這家人對她也還好, 她也就沒多想, 他們堅定不移的這麽說, 然後她就堅定不移的這麽信了。
然後肖家人就覺得這金家還真是富得流油了。
可這麽一大姑娘,自家的孩子, 能輕易把人許出去嗎?
肖家奶奶就說:“太遠了,見不面也不容易。”
肖家爺爺反駁:“你知道啥,娃兒過的好就行。見不見的,隻要過得好……你說你這老臉有啥好見的……咱還能活幾年……别耽擱孩子……”
“那也不行……”肖家奶奶擺手:“光聽不行,得看看去吧。”然後就叫花花過來, “叫你三叔跟你爸去……不是奶奶多心……這是你一輩子的大事, 那邊又離咱們家遠, 要真是過的不好,你爸你媽都不能看見,就是想幫你隻怕也不是馬上能到的事……你心裏先不能覺得麻煩……到了這會子甯願叫人家覺得咱家挑剔,也不能顧着面子情過的糊裏糊塗……”
其實肖媽是不怎麽願意的,“……就怕是嘴上來勁,你看那孩子的爸爸,說話跟打機關槍似的……而且這小夥子也太矮了……還長的小鼻子小眼的……”自家閨女都比他稍微高一些,而且不是當媽的自誇,自家閨女那真是長的修眉俊眼,白白淨淨的。這麽體面的姑娘,找那麽一姑爺,她是真心看不上。
肖爸就說:“男人長的好又不能當飯吃。好不好看的,得你姑娘說了算。一年你都未必見的上一面,管人家好看不好看。”男人家嘛,能拿錢回來養活老婆,就行了。
男人跟女人關注點壓根就不在一塊,但達成一緻就是過去看看。
第二天給金家這兩口子就說了,肖爸爸的話也說的很動聽了,“……咱這一茬,家裏的孩子就沒多的……一家最多就倆孩子……我家也一樣,花花跟我家那小子,都是寶。尤其是這閨女,是她奶奶一手拉拔大的,老人心疼孩子,原是不願意叫遠嫁的。出門打工都是她自己偷跑的,差點沒要了她奶奶的命。咱們都是當爹媽的,這心情你們得理解。不能說我把閨女許給你們家,可你們家大門朝哪開咱都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真有個啥事,我上哪找閨女去?”
意思是得上門相看。
金滿城就看李仙兒,一時沒有說話。
家裏的條件真要比起這邊來,其實也不能說就好到哪裏去了。
李仙兒倒是面不改色:“這本來就是應該的。我們也都是這麽想的,咱都去。年前咱順便在外面旅遊,趕到我家過年。順便咱商量着把孩子的婚禮就辦了……彩禮的事……”
肖爸爸很機靈,馬上道:“先不說彩禮……”還沒決定嫁不嫁呢是吧?但這話不能直接說出來,就笑道:“十裏不同俗。更何況咱兩家離的這麽遠。咱們到時候按照你們那邊的大溜子走。我們也不是賣閨女,可不要彩禮吧又顯得我家孩子不值錢。咱就随大溜,一般人家要多少,你們就給多少……”
這話沒毛病,聽起來是很好說話的親家。
李仙兒就說了:“那親家你們就收拾東西,我大叔嬸子也去……”
“不去那麽些人,路上抛費太大。”肖爸就說,“我跟孩子他三叔去。”
李仙兒松了一口氣,真去的人多了,路費可沒那麽多。
肖爸也不問去哪,隻說收拾東西,明天就能走。
然後金滿城就抱頭:“回去新房還沒收拾利索……”
啥都沒有,你結啥婚呢?
李仙兒卻道:“低聲些,叫清豐買票去,先去京城……”
然後沒兩天,四爺正準備去開會呢,接到他大哥的電話:“……老四啊……我帶着咱親家來京城了,現在剛下車,在火車站呢……”
來之前也不說一聲,這是怕自己不接待呢。
四爺能說啥,叫在車站等着。秘書說他安排司機過去,四爺不讓,打電話給清甯,叫她安排。
清甯對着電話歎氣,這一年一出戲啊。天天都不能消停。
嚴格剛回來,兩人還沒說幾句話呢,差事有來了。對嚴格也沒啥可隐瞞的,他也去過自家老家,還在那邊住過,是啥情況他心裏知道。
“……跟我去不……”清甯問。
當然去了,難得有表現的機會。清甯家這邊沒啥事是需要他出面幫着解決的,如果沒這麽糟心的親戚鄰裏,他都沒用武之地了。
清甯就說:“應該是六個人,一輛車不夠。”然後給徐強打電話,“你們今兒别急着走……”也走不成了。
于是嚴格和清甯一輛車,清平和徐強一輛車,去接人。
這哥倆都一個心态,少有用的上他們的地方,如今還不得盡力啊。
清甯就覺得這次特别輕松。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她隻要跟着就好。
車站亂糟糟的找不見人?沒關系。嚴格去廣播站,直接廣播找人。
見了又該跟不待見的人和陌生的人說什麽?不用操心,嚴格和徐強過去跟人家寒暄,很親熱。
到了車上,不用怕冷場,一邊當司機,一邊當導遊的男朋友全程包圓了。
原來有男朋友還是可以這麽便捷的。
清甯覺得她發現了男朋友的新用法。然後恍然,不是有男朋友不好,而是之前沒找到正确的使用途徑。
後座坐的是清豐的女朋友花花跟她爸和她叔,都是第一次見嘛。
嚴格跟他們說如今到了哪了哪了,他們就把車窗打開朝外看,很是興緻勃勃的樣子。
說實話,肖爸對金家兩口子在火車上吹噓的那個,他弟弟跟弟妹都是大幹部,是有些不信的。但如今看着這接人的孩子,他是信了。也就是說自家這姑爺不光有個好四叔,這将來也會有好的堂姐幫襯。那你想,這人家的日子就是閉着眼睛過,也差不到哪裏去。
心裏就有八分願意了。
清平那邊,耳朵卻備受荼毒。
大伯很興奮啊:“……花花家家裏可窮了……山溝溝裏的人也沒啥見識……我們一說咱們要接親,一百個願意,一點都沒難爲……”
大伯娘說:“……人家給咱金家這麽一大姑娘,咱不得表示表示啊……我就說帶出來叫他們見見世面……”
清豐就打岔:“咱們現在去哪?四叔家?”
清平這才道:“家裏住不開,找了酒店了。住酒店吧。”
一個房間一晚上就兩百多,是很難想象的高價。一共開了五間房,一晚上就一千多。
金滿城瞬間脊背就挺直了,在酒店大堂裏,聲音也高亢的很。
肖爸和肖叔說:“不用這麽多房間,兩人一間就挺好的。”
金滿城就說:“咱自家人。這才哪到哪啊?我們村來幾十個人,都是這麽安排的。你們以後要是來京城,隻管給老四打電話,肯定給安排的妥妥當當的。有我的面子在,他不敢不管……”
清平心說,不吹牛會死啊。
這話要是叫自家老爸聽見了,肯定得當着外人的面半點不留餘地的怼他:你算老幾?怎麽就不敢不管了?
酒店來來去去的人都朝這邊看,清平覺得丢人,忙打岔:“去看看房間,把行李放下,去吃飯。”
然後上電梯,李仙兒就開始吹噓電梯。出了電梯走到走廊上,她又說:“整天說京城烤鴨京城烤鴨……到底烤的有多好……”
呵呵!
是暗示想吃烤鴨是吧?!
清豐就說:“離的遠着呢,酒店帶着自助餐,在這裏吃點……”
肖爸倒是高看了清豐一眼,“對!坐車怪累的,暈乎乎的,歇着挺好。在酒店裏吃吧。”
他也看出來了,這親家有點飄。說話也不咋實誠。隻看他那倆侄女的表情跟态度,還有啥不明白的。
但上一輩是上一輩,清豐跟他那倆堂姐,瞧着還處的不錯。
這倆姑娘讀的都是好大學,跟來的倆小夥子,一個是軍校生,一個也是頂呱呱的大學。大姑娘小夥子的,跑前跑後的都是小夥子出力多,那這是啥關系還不明白了。
而且看金家這兩口子,對這倆小夥子也都認識,還問候人家家裏人。那這熟人家的孩子處對象,不成的少。真有個磕磕絆絆的,面子上都不好看。顧慮的就比較多了。
家裏有背景,自己又有本事,人家這兩對孩子沒道理将來不出息。
回到房間他就說花花:“真要是看上了……就多長點心眼……多跟這些叔叔嬸子姐姐弟弟的來往些……吃不了虧……”
中午這頓飯能在酒店吃,晚上卻不行。
四爺和林雨桐怎麽着也得露面的。
如今農村娶媳婦不容易。彩禮動辄一兩萬,還得要電視冰箱摩托車之類的大家夥。沒有三五萬,你都别想給兒子娶媳婦。
真把這個錯過了,等将來老大張嘴說給孩子結婚要借錢,要叫叔叔們管,你說管還是不管?管吧,心裏這口氣不平。不管吧,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村上的人一準說,那慫金老四真不是個東西,當那麽大的官,愣是看着親侄兒打光棍。
要是再碰上個刻意巴結的又别用用心的,啥也不要把閨女嫁給清豐,那以後的麻煩會更多。
這個姑娘反倒是很好的選擇。中間啥都不牽扯,隻要人進了家門了,跟娘家的來往就少了。要來往也隻老大那邊來往,跟他們這邊,那再牽扯就有些牽強了。
兩口子知道,這就是一錘子的買賣。隻一回付出了,就算是絕了後患了。
因此,定好了飯店,又叫嚴格和徐強是接人。
菜緊着好的上,酒緊着好的喝。
這肖爸一看這陣勢,就真相信人家是大幹部。身上的氣勢又騙不了人。
四爺跟肖爸和肖叔說話,問的都是甘省的情況。如今種啥呢?養多少羊?一年的收成怎麽樣?吃水還很困難嗎?政府又是怎麽給解決的?類似這樣的問題。
然後那可說的就多了,一頓飯吃的基本不怎麽冷場。
李仙兒挨着林雨桐,低聲跟林雨桐說話:“……你說這給多少彩禮合适……”
問我?我又不會添錢給你!
剛進門的時候,她已經給了花花一千的見面禮了。之後再就是結婚的時候随禮,再多的,就真沒了。
問自己應該給多少?
那得看人家那邊覺得多少錢能擱的住了。
林雨桐就說:“……我這幾年都沒回去,也不知道咱們家那邊的情況,咱那時候就是三四十塊錢……你那時候要的多,也才三五百塊錢。如今到底是啥情況……不好說……”
李仙兒就說:“咱們那邊,一般都是先拿兩萬,再說其他。這三金五金的,得結婚前買齊了。彩電必須有,冰箱這個要的倒是少……不過摩托車如今……都要……就跟當年的自行車一樣……少了覺得就不好……”
那也就是你當年要了一輛自行車,還叫金家背了一屁股的債。
如今人家要摩托車,那也是該的。
現下摩托車可真心不便宜,拿的出手的,最不行也得在五六千這個樣子。
可農戶的收入,一年的毛收入要是達到兩萬,那得是過的好的人家。除開投資,一年得落到一萬塊錢,那日子過的就算有油水。可家裏要是供養大學生,過的肯定就緊巴。要是不供養學生,碰上個婚喪嫁娶的。除了借債也沒别的路可走了。
老大家打從回來,這大半年過的都緊巴的很。
金滿城種地,清豐跟花花在周圍打打零工。比如蘋果成熟季節,要裝車的裝運工,清豐去。要分揀蘋果的小工,花花去。李仙兒呢,在幼兒園給孩子做飯呢。工錢是按天算的,一天包吃包喝,給七塊錢。星期六和星期天不算。不過按英子說的,她那人手腳不幹淨。每天偷上一把鹽,幾把米,幾個饅頭的,就夠清收的夥食了。算是多賺了一個人的飯錢。
這些事,英子在電話上跟林雨桐絮叨過。什麽李仙兒過來跟她哭訴了,覺得兒子這不好那不好。比如吧,家裏桌上炒了兩盤子肉菜,清豐必然是把肉挑給花花吃。
李仙兒真是特别傷心:“……沒良心的,就算是我跟他爸不吃,清收也不吃嗎?正長身體呢。”
不用說的詳細,林雨桐都能知道那日子怎麽過。
家裏有兒媳婦了,這平常的生活就不能湊活了。平時吧,一把野菜,湊一盤菜也就能過。可這有兒媳婦了,還是沒進門的,沒生孩子的兒媳婦,這麽湊活就真不成。總是怕人家過不慣這日子,屁股一拍一走了之。你說這将來給清豐怎麽再娶媳婦。就是哄也要先把媳婦哄進家門的。
一家的收入在那裏放着呢。小兩口掙的錢不會上交,自己留着還得買東西呢。有媳婦在,你也不能管孩子要。就他們兩口子的收入支撐一家人的開銷,金老大種地平時也不掙錢,就李仙兒一天七塊錢,一家子得吃喝,還得管清收上學買筆買本子買資料的開銷,算一算,哪裏有多餘的。過的這麽緊巴,爲了把兒媳婦哄進門飯桌上還不能湊活,菜也别說豐盛,至少得看得過去吧。
那說是肉菜的菜,大概也就是割上一兩斤豬肉,都炒出來,鹽放的多一點,不會壞。等炒土豆絲的時候,扒拉幾塊炒好的肉放在裏面翻炒,算是一道肉菜。
肉都被清豐挑出來給花花吃了,李仙兒氣的嘔血,還得說:“……趕緊吃吧,我們都不愛吃肉,就是專門爲你才炒的……清收吃肉都吃傷了,一點都不沾……”
大腫臉充胖子的事,她幹的特别溜。
就跟現在一樣,上來一道菜,清豐就筷子不停的給花花夾菜,給老丈人和叔嶽丈夾菜,李仙兒都酸死了,還得說:“多吃點。我們吃的都不愛吃了……”
一樣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咋就那麽難聽而且虛假呢。
清甯覺得,要不是自家老爸的面子撐着,人家肖家确實是覺得金家的條件不錯,光是你那張嘴這婚事也得吹。
林雨桐也心說:這也幸虧來的是當爸的和當叔的。這要是當媽和當嬸子的跟來了,這事指定成不了。男女的關注點不一樣。男人就覺得婆婆不怎樣不是大事,但女人就覺得真遇上這樣一婆婆,得瘋了。日子指定過不成。
然後又在京城玩了三天,是清平和清甯幾個帶着玩的。
李仙兒就說:“多玩幾天,不着急回去的。”
肖爸連忙搖頭,心說不能這麽得寸進尺的吧。光是住一晚上得一千多。這出門連玩帶吃的,一天兩千多的開銷,再搭上離開的路費,把人家一萬多塊錢都仍在裏面了。
這不,他一說回去,這邊就說要身份證訂機票。機票更貴!
一萬得多出很多來才行。
家裏的收入一年也就那麽點錢,就是土匪進村也沒這麽打劫的。
堅決要走:“還是回去看看……看看結婚有啥要準備的……”
然後四爺叫秘書幫着訂了機票,連清平和徐強的也都訂上了。有徐強一路上照應安排,他也沒啥不放心的。
四爺和林雨桐提前就說了,不一定有時間親自去送,很失禮。
人家那花花三叔就說了:“千萬别客氣,以後就是一家人,不講究這些虛禮。”
清甯跟嚴格清遠親自去送了,人家肖爸就把自家做的手工挂面拿出來十斤:“别看是挂面,但手工的跟機器做出來的不一樣。”
清甯就特别稀罕:“那我就不推辭了。謝謝叔了。”
等把人送走,清甯把挂面全塞到嚴格的後備箱:“這種挂面我吃過,确實好吃。走的時候記得把這個都帶上。”下連隊也挺艱苦的。有時候晚上餓了,就是随便對付。這挂面勁道,弄點醬肉啥的,煮出來就是好飯。
清遠翻白眼,女生外向啊。
他覺得倒黴死了,就不該跟這兩人一車,親親我我的故意刺激我這剛失戀的人嗎?
他覺得他倒黴,清平才覺得要倒黴死了。
李仙兒暈機,飛機一動就完蛋了,吐的那叫一個一塌糊塗。
我的老天爺啊。她帶着去衛生間幫着清洗,可人家暈的腿肚子都打轉,得半扶着。
坑的她和徐強一路上一點也不輕省。
好在落地裏,清輝開着小面包來接了。這車有多沒少的都能擠下。清平原想着到了縣城她和徐強就下來,叫清輝把人送回鎮上去。但李仙兒說暈的要死要活的,隻說是動不了了,堅持不下來了。一副今兒要不在縣城歇歇,明兒就喘不上氣的樣子。
沒辦法,又給在酒店開了房間,叫歇着。
然後老三不得不出面,招呼親家嘛。
跟四爺那邊一個流程。留人住下,開發區算是有名的景區了。然後叫人家在開發區轉轉,算是旅遊了。
李仙兒馬上滿血複活,兩口子帶着親家很有些指點江山的氣勢:“你看我們縣,如今都已經是市了……這是我家老四和桐一手建起來了……要不然哪裏能升的那麽快呢……看見這大學了沒有……大學的校長就是桐的師兄……看見那個小島了沒有……桐的老師一個老教授就住哪裏……桐在這一片特别有面子……她一回來,這整個縣城大大小小的官員,那都得上門拜訪……所以老四跟桐等孩子結婚的時候不回來,你們也别見怪……要不然咱家孩子結個婚,驚動的人可就太多了……得低調是不是?”
“看見那邊的樓沒有……當時房價才幾百,你們猜現在多少錢了?兩千八……”
“還有那個商場……三樓整整一層樓,都是孩子三叔的……他還有個服裝廠子……改天帶你們去看……”
然後吃飯的時候,順帶的就去了平安飯館,找老二和英子。介紹親家嘛。
這兩口子早聽清平說了,但跟四爺和桐桐想的一樣,别管自家咋惡心,在這下一輩孩子的婚事上,不能馬虎。
好酒好菜的招待。
金滿城就說:“……不是我吹,咱家這日子你也看了……頂好的日子……光是他二叔這個鋪面,如今現拿一百萬……都不賣……”
李仙兒又小聲說:“老二家這倆孩子,将來都去京城的,這麽好地段的鋪子,你們說能便宜誰?”說着哈哈就笑,“咱們将來的日子指定是錯不了的……”
清安幫着端菜,就聽了一耳朵,然後去廚房就跟他媽說:“……我就是去了京城,咱家的鋪子還能放壞了?我是租還是賣,别人管的着嗎?腦子壞掉了,覺得會便宜他們……”
英子拍他:“别言語!她不是真這麽想,就是想說點好聽的把人家閨女哄進家門。”
借她倆膽子她都不敢做這個奢想的。
哪怕知道這一點,可也叫清安惡心的夠嗆。
“這麽哄人家不好吧。”他這麽問。
英子真覺得自家這兒子純良的叫人操心:“你覺得人家那爸爸叔叔是笨蛋,不會長眼睛啊?人家心裏門清。至于人家是怎麽想,怎麽打算的,那隻有他們知道。”
誰都知道叔叔伯伯家的錢不會搬到自家,人家會不清楚?
事實上肖家叔叔就實心的跟他哥說:“要是金家老二家,那我覺得真不是啥問題。兩口子厚道……就是老三家也是好的……不是一說話嘴上就跑馬的人……”
肖爸就苦笑:“咱不能光看人家,還得看自家。人家好條件的多着呢,咱家花花配的上不?”他歎氣,“飯桌上,不說主動幫着端飯……如今沒結婚,人沒進門,這都好說,矜持些也不算是錯。可你看看咱家孩子那吃相……金家那孩子給她夾菜本來就打眼而且實在是叫人難堪的很……可這是給咱家孩子夾呢,我就是看不上,也不能挑理。反過來看花花,被咱媽慣的,吃獨食啊。這在咱自己家,都不計較。孩子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沒人說啥,也都習慣了。可這到了人家家裏,誰看見這樣的不挑理?所以,我這心裏也是左尋思右尋思,不能光看人家的短處,咱自家孩子的短處咱也不能不看……等過兩天,到了人家家裏,咱裏裏外外的看看,到時候再說吧……”
那邊李仙兒卻問英子:“桐那邊的鑰匙呢?”
村裏的院子跟英子是鄰居,鑰匙英子一直拿着呢,得空就回去收拾收拾。這會子李仙兒要鑰匙,英子就警醒了:“……你想幹嘛啊?”
李仙兒就臉紅:“……咱就一個院子,怕人家那邊挑理。”
是的!家裏有倆兒子,至少得有倆院房子。要不然倆兒子擠在一處算是怎麽回事?如今說媳婦,人家女方是要問的,這房子是給大兒子的還是給小兒子的。是要把大的分出去還是把小的分出去?
分出去的這個,就意味着自己得買宅基地得自己蓋房子,意味着負擔會很重。
一般要是這種情況,人家女方就有話說了。要麽不同意,要麽同意也有附加條件。比如,你得多給一萬的彩禮,這錢我們會給閨女帶上,将來倆孩子要蓋房子建屋子的,都要用的。
李仙兒耍奸,想借用四爺和桐桐在鎮上的院子。
英子當然不答應。
這要是将來你們把你們家的院子給了清收,清豐沒房子的情況下,人家花花把她爸叫來,人家她爸指着老四的房子說:“當年說好的,說好這一院子給我閨女住的……”
到那時候咋辦呢?
老四和桐都是體面人,爲了一院子起争執的事絕對不會幹的。
可這憑啥要便宜你們?
沒這道理的!
英子就說李仙兒:“差不多得了。當初那高利貸是誰幫着還的忘了是吧?那借條可在呢……”
李仙兒頓時就不說話了,理都不理英子,扭臉就走。
英子心說,要是别的妯娌,她就犯不上管這閑事。但桐是我妹子,你算計我妹子還從我這裏下手,你是當我蠢啊,還是當我好欺負。桐要面子,我卻不要面子。桐不好說的話,我自然得擋在前面說了。得罪人得罪人,得罪你這樣的人我還真不在乎。
給我撂臉子,有本事你永遠給别搭理我。
李仙兒就覺得‘人窮志短’這話真對!她還真不敢對英子怎樣,如今要娶兒媳婦進門,用到英子的地方多了。
要從縣城回去了,又找英子:“……咱自家人我也不客氣了……花花那邊是沒陪嫁的……咱這邊要準備的就多了,這被褥一般都是娘家陪嫁的,咱這陪嫁的沒有,得自己準備。我的意思是八床被褥,四個叔叔,一家一床。剩下的四床,我找我娘家去……”
多要一床被褥?
這個要是放在農村是非常過分的要求。
當年日子難過,娶媳婦不容易,也都沒這麽硬性安排任務的。
但話說回來,爲了清豐這婚事,各家都付出了不少,老四和桐因爲老大兩口子把人帶去了,花了一萬多。老三又給安排住的地方,又是好幾千。自己這邊呢,供着吃喝,小一千也沒了。一床被子百十來塊錢,真沒人在乎。
農村結婚,都講究自家縫被子,不用買的那種。
但這其實也花不了多少錢。
英子幹脆就應下來,事都做到這一步的,何不大方些。至少還能賺個好口碑。
等清輝把人送走了,清平就說:“幹脆連我姨和三嬸的一塊在咱家做了。”
英子也是這麽打算的,給桐和思雲打了電話,“都别準備了,我擱家裏自己就做了。”
姚思雲就叫老三:“去買棉花給二姐送去,要做就做的厚實一些……”
城裏有暖氣,被子厚了冬天蓋着熱的就不行。但農村卻講究厚實!這被子有三斤棉花的,有四斤棉花的,厚的有八斤棉花的,有十斤棉花的。
姚思雲直接給買了五十斤,“三個被子三個褥子,絕對是最厚實的。”
爲的就是叫親戚鄰裏看看,他們這些兄弟是不是像是李仙兒說的那樣,啥也不管。
她如今開着個中醫門診,同村的人也愛來,常說一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就有人跟她學李仙兒,“你那大嫂子在外面說……娶個媳婦好幾萬,沒一個人肯搭把手……”
這是去甘省之前的事。
這回她花這錢,就是爲了打李仙兒的臉的。
老三是覺得,姚思雲是越活越有煙火氣了。
肖家見識了奢華之後,到金滿城家,說實在的,心裏是有些失望的。
比自己家唯一好的就是,擰開水龍頭,水嘩啦啦的往出流。再要是細細比較,說起來,未必比自家好到哪裏去。
自家好歹是二十四寸的大彩電,可這家呢?哎呦!十二寸的黑白!
對了!還有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再瞧不見有啥大件。
肖家叔叔人比較機靈,到了這邊,就跟巷子裏的人聊天,天南海北的聊。然後就套出消息了,這邊結婚都是啥章程,彩禮都是咋要的,人家心裏門清了。
于是,坐下來說婚事的時候,人家就說了:“……兩萬是随大溜,咱們也按着這個來。也别說我們不給陪嫁,我們給呢。新房裏的床、衣櫃、沙發、電視這一套,我們都給配齊了。還有被褥,我們也給……四床……”商場就有賣鴨絨被的,咱給買。這麽算下來,也得花一萬多。
之前其實是打算彩禮要少點,就不給陪嫁的。後來肖家叔叔就跟他哥嘀咕:“将來他們不說咱要的彩禮少,卻隻指摘咱孩子沒陪嫁。這兩萬得要,就算咱花自家的錢給孩子陪嫁,這兩萬也要要了,哪怕偷偷給花花,叫她存着。孩子身上要是沒錢,幹啥都不方便。就是受欺負了想走都走不了……”
肖爸一想也對!是這個道理。
自家嫁閨女,得跟你們這裏的章程一樣。
兩萬的彩禮拿來,電視我們給買了做陪嫁。
但是摩托車你們還是得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