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身子往邊上躲了躲, 想掙脫開來, 又實在不敢用勁。
都說了‘快生了’, 雖然不知道人家那種‘快’是怎麽一種快。但這回袁藝叫自己過來陪着産檢, 他就知道, 現在這女人生孩子金貴。以前的話誰家的媳婦生孩子還去檢查的?有了自然肚子就大了,該生的時候自然就生了。多大的事?誰家的媳婦那麽嬌氣?
可現在不一樣了嗎?從肚子裏揣上孩子起就是寶貝疙瘩。
那人家重視,非說‘快’生了, 那就快生了。
所以他不自在都不敢用勁, 這把人推搡個好歹出來, 說不清楚。
不過想想也是糟心, 這人腦子有點不正常啊。這也不知道是後天刺激成這樣的,還是遺傳的腦子有毛病,也不知道這樣生下來的孩子是幸還是不幸。
那邊喬南忍着肚子疼, 還是擠出笑來, “是嗎?快生了嗎?到了預産期的話……我不建議你在這個醫院生,剛好我肚子疼, 家裏來接我聯系好醫院了, 您跟我去吧。那邊的條件好點。”
這位姚阿姨愣了一下, 還是先問喬南:“肚子疼啊?”
她伸手搭在對方的手腕上,然後面色就變了, “你這孩子真是, 肯定是月月都疼, 怎麽忍到現在呢?這是要出大事的。是得趕緊手術。”又問:“車什麽時候來, 我得跟着。你要是路上出點狀況, 我怎麽跟你家裏人交代。”
喬南就說:“那我就放心了。”
然後這姚阿姨就抓着喬南的手,在手掌的幾處穴位上按摩:“你放松,沒事的。很快就不疼了……”
疼還是有點,但已經緩解很多了。屬于可以承受的範圍。
“姚阿姨,您的醫術還是這麽好。”喬南話沒說完,嗚嗚哇哇的救護車就來了。
喬南悄悄跟清甯搖搖頭,不用她跟。
而姚阿姨卻看向老三:“我去陪男男,你先回家。别擔心我,孩子好着呢,我也好着呢。對了!我想吃櫻桃咕咾肉,就愛吃你做的。”
老三嗯嗯的,這什麽櫻桃肉的,他再南邊吃的。在老家,沒幾個人吃甜口的菜。更可況,他會做啥菜啊?
這把人又認錯了吧。
他含混的應着,不敢刺激這一類人啊。
喬南跟清甯使了個眼色,然後帶着那位姚阿姨上了救護車。
就剩下叔侄兩人大眼對小眼,然後清甯先問:“怎麽回事啊?”
我也想知道呢!
老三就指了指走廊的方向,“看了這不是婦産科嗎?那誰想在這裏檢查,完了再到這裏生,醫院得叫家屬來簽字。順便産檢,我就跟着來了……然後坐在這邊等呢,剛才那女人就坐邊上,不知道爲啥,拉着我就說這說那的……”
說的那些,不好意思跟侄女學。
自己剛坐下,她就說:“生孩子哪有不疼的?還專門跑出問醫生,你說你怎麽那麽傻?”
他都傻了,是啊!生孩子哪有不疼啊?我能跑去問醫生嗎?
沒等自己說話呢,她又說:“您這人……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人家是光說不做,你是光做不說。你說你……要不是我跟你過日子,誰受得了你這個……”然後又拉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吓的他都懵了。
更加确定這妹子八成腦子是有點問題。
可你說這有問題吧,猛地一看絕對看不出來,他問清甯:“隻看能看出她不正常嗎?”
看不出來的。
穿的很得體,妝容很自然精緻,頭發盤在腦後梳的一絲不苟。而且吧,舉止娴雅,儀态端莊。長的也恰到好處,不是說美的叫人骨頭酥,是那種淡淡的親和。
“可惜啊。”老三跟侄女歎了一聲,“你去忙去吧。晚上我回家住。”
清甯也不想見袁藝,就擺手開車回家。
到了家,才打電話給喬南:“怎麽樣,止住疼了嗎?”
“不疼了,明天手術。”她躺在病床上,看着病房的門關的嚴實,這才道:“今兒那人是你家親戚啊?”
清甯‘哦’了一聲:“我三伯,親的!”
喬南就沉吟了一瞬:“要是肯能,叫他盡量别在那一片出現了……”其實最好是離開京城,不過這話對清甯說的話就太霸道了些。就說了這個,她也趕緊解釋:“今兒碰見的,是我家的一個熟人。她父親曾經是我爺爺的保健醫生……”
哦!清甯又幾分了然。其實這樣的保健醫生,就跟古代的禦醫似的。
官身,别看職位不高,權利不大,但他們卻可以直接的跟領導打交道。可以說是領導信任的人之一。
誰會把身體交給一個不信任的人呢。
這話一說,就相當于說明,兩家的關系比想象的要親密。
喬南覺得清甯聽懂了,才又說:“那十年,我爺爺被打倒了,她家也受到了波及。他爸爸因爲不肯指證我爺爺叛|國判D,被逼的自殺了。後來……不是下鄉嘛。她那樣的出身,當時真是……反正就是去了鄉下,那時候她上高中了吧……反正就是跟同學再鄉下談戀愛,然後兩人就有了孩子了……她想結婚,但對方跟革|委會主任家的閨女結婚了,然後順利的保送大學了。她那肚子是藏不住了……然後就□□……那個年代嘛,一個小姑娘……搞破鞋……都不當人的……都八個月的肚子了……結果早産,孩子沒活下來……她也差點搭進去……是我姑父……就是嚴格的舅舅……趕過去……可趕過去還是去的晚了,她那情況,不把子宮摘了就危險了……然後給她媽媽打電話,她媽做的決定,說活着比啥都強……然後手術是我姑父親自給做的……那時候精神就有點受刺激了……不過能解救出來,狀況比之前好了很多,看着也慢慢的好了……後來回城,也結婚了……婚後過的不順心,婆婆嫌棄不生孩子……當時結婚的時候,女方就說了,說了不能生,但當時那男人說不介意,卻又不敢跟家裏的老媽說。然後結婚一年兩年沒事,三年五年不生孩子,那婆婆又是弄藥又是指桑罵槐的,受了刺激,這幾年都不見好了。她家裏就剩下她哥哥了,她哥早結婚了,她媽又病逝了,這麽一個小姑子住在家裏也不是個事,但自己又沒辦法獨立生活。這幾年一直在療養院住着呢。都是她爸當年的老關系了,都樂意搭把手照顧一下。不知道怎麽就出來了。”
清甯歎氣:“其實看着一點也不像個有病的人。”
“從來沒有說暴躁這些,就是好像生活在幻想裏,丈夫沉默寡言,孩子在肚子裏快出生了,就是這麽一種狀态。一個人在家裏也是擺着兩個人的碗筷,嘀嘀咕咕的跟不存在的人說話,但其他的都很正常。而且瞧病的手藝都沒丢人。如今住在療養院的好些老領導,還都願意叫她給按摩。因此,她在療養院是挂着職的按摩師,營養師,拿工資的,自己養活自己沒問題。”
就是從那份幻想裏拔不出來。
喬南就說:“你三伯也是趕巧了,她一直覺得邊上的空位上坐的是他丈夫,然後你三伯就坐過去了……”
然後這虛幻的終于有了具體的影像,真真實實的摸到了。對病人會産生什麽樣的影響,整個不好說的。
畢竟是腦子不正常的人,而且身份吧,一般人還真得罪不起。
至少,誰要是傷害她,喬家就不會答應。
所以,還是趕緊躲了吧。
老三回來聽清甯這麽一說,也不做勞什子火車了,開一回洋葷,做飛機,連夜回。
這類人屬于得罪不起,招惹不得的人。
然後等林雨桐和四爺回來,老三已經走了。
一聽這事吧,都替老三牙疼,他那是啥運道啊。
清遠就說:“所以啊,人不能活的太邪性。”你看,報應來了吧,碰上的一準是邪性的事。
這事隻當是一樁意外,誰出門還不碰上幾個人,有的人有緣分擦肩而過,有些人能偶爾搭幾句話,過了就過了,誰還想找個。
嚴格開學走了,清甯也準備開學的事情。
開學了,回宿舍了,最大的驚喜就是不知道哪位學姐膽大的給樓道裏弄了一台黑白的電視。
然後電線在窗戶外面跟避雷針似的挂着,雪花點點的,倒是也能看。
清甯從水房接水回來,然後聽見誰猛的‘啊’一聲,她扭頭,是一個站在電視機前面穿着秋衣秋褲的學姐。
她剛要問怎麽了,結果模糊的畫面上是一個老人慈祥的照片,然後電視上的播音員用緩慢的語氣播報,那位老人逝世了。
一個又一個腦袋從宿舍裏探出頭來。
然後清甯站在樓道上,跟大家一起聽完,然後回宿舍,把身上的睡衣換上來,正兒八經的把校服有換上。
大家一瞧,都跟着行動。
然後收拾齊整,一個宿舍一起,默哀。
悼念活動持續了很久,但時間不會因爲任何一個人而停止。
今年的七月一日,是個大日子。到處似乎都在爲這件事忙碌。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打一出生就帶着烙印的國人的一種情懷。
就在這種背景下,四爺的一篇警惕國際遊資投機沖擊的文章,發表在了内參上。
而林雨桐呢,發表了幾篇跟傳銷相關的文章,然後就是靜靜的等待。今年的大事多,急是急不來的。
日子該怎麽過這不是還得怎麽過嗎?
不過今年嘛,大部分之間都是圍繞着這一件大事在走。
比如倆孩子,爲那天的慶典活動開始忙了。都被選□□,排練歌舞去了。清遠晚上回來的也晚了,清甯是周末回家住,但是吧,白天基本是不在的。主要是彩排的事。公司的事倒是扔一邊了,偶爾過去坐坐,跟石山方興聊一聊。
四爺的論文發表,然後還是引起了相關人士的關注,然後每天晚上回來,都是寫論文,寫論文的。有時候也跟成海和徐強那孩子出去一趟。
全家林雨桐成了最清閑的人。
這天快下班了,同事們正說一起搓一頓呢,結果史可打電話來了,“……我離你不遠,下了班一起吃飯?”
她那邊忙的什麽似的,三家輪流照看老人,隻能說她能稍微輕松點。有時候小姑子就是搞不定,她還得搭把手。所以找自己吃飯,那肯定是有事。
推了同事的邀請,下了班直接就找史可。
這位在酒店訂了包間,一個人坐在裏面的沙發上看電視呢。見她進來,才起身道:“那咱們點菜。”
林雨桐掃了一眼包間,就做沙發上了:“不急!”
這麽大的包間,很正式的樣子。以兩家的關系,兩人平時也很親密,真犯不上弄這個虛禮。
史可就歎氣:“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但不這麽着,又覺得太失禮。”
說着就拿手機:“我打個電話,叫正主兒來。”
林雨桐就攔了:“你得叫我知道什麽事吧。”
不好辦的,直接就不用見。
“不是公事。”史可把手機放下,“是點私事。我也就是個中間搭橋的。要年你的,是我哥我嫂。”
她嫂子就是喬家那位姑奶奶。
“什麽事呢?”林雨桐不覺得喬家有事要求到她門上。公事沒有,私事上除了倆孩子有交集之外,并沒有其他。
想不明白嘛。
史可就道:“你家那位他三哥……”
林雨桐睜大了眼睛:“我三哥?”腦子裏一下子想到之前那件誰也沒太往心裏去的事,“這怎麽話說的……”
“思雲也是命苦。”她這麽說。
林雨桐記住了,那女人叫姚思雲。跟史家、喬家都特别的熟悉。
史可就說:“她的事,我聽說喬南那丫頭跟清甯說了,想來你也知道了。大概就是那麽個大概,碰上那個年月了,遭了罪了,有啥辦法呢。自打碰見你三哥,然後回去就不對勁了,送跟人家說她愛人出差了,去秦省去了。我估摸你三哥當時是說過他是哪裏人的。前幾天呢,又說等不到他出差回來,要過去看。療養院好說歹說的,暫時把人留住了。就聯系了他哥。他哥如今不在京城,在羊城呢。他是軍區的參謀長了,别的時候回來一趟也就回來一趟,可如今回歸的日子越來越近……”
是!做好最壞的打算,從沒放棄以武力收複。所以那個位子特别重要。
林雨桐理解的點頭。
史可就說:“她哥跟我哥我嫂,屬于一起長大的。關系特别好。把這事就委托給我哥了。”
這也解釋了爲什麽這麽突兀的要請自己吃飯。
知道什麽事了,林雨桐是真發愁了:“我三哥的情況,别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這不般配!”
史可就拿着手裏的電話:“那我哥我嫂還見不見?”
肯定得見,隻看着史可的面子也得見。再說,這邊不答應,那邊要是出事了……這都是麻煩事。
有什麽話當面說清楚。
她白眼翻史可,然後史可就笑着打電話過去。
那邊五分鍾不到的時間就來了,應該也在酒店内。
第一次見面,雙方握手寒暄。
喬國紅笑特别不好意思:“一直想叫我這小姑子給咱們引薦引薦,但是一直就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卻沒想到,第一次見面是再這種情況下,是我們失禮了才是。”
林雨桐客氣的笑:“這說明咱們之間有緣分。”
是!有緣分!還是孽緣!
相視苦笑,這都不屬于爲自己的事奔忙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林雨桐對這夫妻的觀感不錯。出面來找自己,也是爲難死人家了。可是還來了,要是爲了他們家自己的事,未必會出這個面。可爲了姚思雲,兩人來了。
名利場上的白眼狼見多了,但是這麽重情義的不多。
當年姚思雲的爸爸那麽沒了,他甯死也要保護的人,這些人卻拉拔着他的倆孩子往前走。哪怕是到了第三代,從喬南那姑娘身上也看得出,她對姚思雲特别關心。要不是家裏的人是真心實意的,她從小耳融目染的,她也不會如此。
沒有鄙夷,沒有嫌棄,隻有擔心和關愛。
這一點,在林雨桐看來,是難能可貴的。
四個人落座,史可她哥史元就道:“真的特别抱歉,本來想找我妹夫約見金司長的,可你也知道,他那個文化局的局長,如今有多忙,找了幾次都沒找到機會……”
喬國紅就笑:“我就說他了,我說咱也算是通家之好了,不管是南南還是雲峰,都跟清甯好的什麽似的。回家也常提。咱們再這麽,就是見外了。有什麽說什麽……”
林雨桐說是,“……我喜歡直來直去……”
喬國紅沉吟了一瞬就道:“思雲呢,這幾年,病情都沒有明顯的變化。但這回這樣……也請國外的專家給看了。說這也未必就是不好。以前是虛構的人,如今人成了活生生的……對她而言,其實或許是好事。”
史元就說:“人這精神問題……其實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一點……最普遍的就是一邊自己幹活,一邊自言自語,有的聲音小,有的聲音大,有的控制的好,隻在心裏念叨,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也是幻想的一種。但這種對日常的生活有影響嗎?沒有太大的影響。思雲就是這麽一種狀況。”
林雨桐明白那個意思了。
姚思雲的狀況是老是對着虛空說這說那,因爲她是假想出一個人來。而如今了,假想的人被真實的人取代了。也就是說,如果她跟老三生活在一起,她的那些個絮叨,看起來還是神經病嗎?不是!
她的生活會慢慢的趨于正常,對她的病情是有好處的。
可林雨桐不會隻站在姚思雲的立場上想這件事,她得爲老三爲孩子想。
如果好轉,等真清醒的那一天,她何去何從,老三又情何以堪?
心裏這麽想着,不由的就皺眉道:“……我三哥的事,你們肯定也查了……”
不是有了決定了,是不會來找自己的。
史元就道歉:“……請你理解,遇到這事,我們得先确保思雲是不是會受到傷害……”
林雨桐心裏卻道:隻怕還怕有人故意靠近,帶着别樣的目的吧。
不過易地而處,她也會這麽做。
她點頭:“既然查了,就該知道。我三哥那人……不是一個很好掌控的人……”
如果你們把人當藥引子用,隻怕真不行。
别管開啥條件,四爺都不會答應。
喬國紅連連擺手:“千萬别這麽想,當時我查到你三哥的情況,說實話,先頭我也是不滿意,可琢磨了兩天……又覺得吧……當年思雲要是遇到的不是那個王八蛋,而是你三哥這樣的人,還會遭那樣的罪嗎?”
不會!
再怎麽混蛋,不會說把懷孕的對象扔下跟别人結婚,然後看着她被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他就是把命豁出去,也不會不管。
喬國紅就繼續說:“他前妻改嫁了,那家的兒媳婦年前打了他前妻一個耳光,你三哥從别人那知道了這事,悄悄的找人把那家兒子和媳婦套麻袋打了一頓……這事隻怕你們也不知道吧。就是他前妻,他的兒子都不知道。你看,就是一拍兩散了,也沒看着自己的女人挨欺負。我就說,這人的心是熱乎的。思雲呢,除了幻想裏出現的男人孩子,性子裏稍微有些軸,但其他時候,跟正常人沒啥區别。上班治病,自己回家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我們是希望她能跟個正常人一樣,好好的生活。”
你說這事,林雨桐能拿主意嗎?
她就說:“既然查了,就該知道。如今還有一個在京城懷着孩子呢。”這誰不介意啊。
史元卻說:“這或許是個機會,對思雲來說,是個機會。”
什麽機會?
“她沒孩子,想生個孩子。”史元就道:“而那邊剛好有個要出生的孩子……”
丈夫有了,孩子又了,然後虛幻成了真的了。
沒有虛幻了,那一切看似都正常了。正常的家庭,正常的夫妻關系,按部就班過正常人的生活。
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
“可有兩個孩子已經大了。”林雨桐歎氣,“清輝都十五了,清涓也十一了。這能瞞住嗎?就是孩子不說啥,可街坊四鄰……我三哥不會離開他那一畝三分地的……”
史元又歎氣,“所以思雲依舊還是一個病人。她隻聽她想聽的,别人的閑言碎語,她自己聽過就忘。”
這事你說……反正他們的态度就是想試試。
可林雨桐能做這個決定嗎?
不能啊!
這事太大了。
正想着話怎麽委婉的說呢,結果史元的電話響了。他一看号碼就愣了一下,趕緊接起來,不知道對方說了啥,他直接就站了起來:“查!火車站、汽車站、機場找到了,别上前,跟着就好……我馬上過來……”然後起身,跟林雨桐鞠躬,“思雲從療養院出來,不見了,估摸着是去秦省去了……”
啊!
史可納悶:“今兒早上八點我還見她了。說了半個小時話,沒見她有什麽異常……”
那要是後半天都沒人見過她,指不定啥時候都不見了呢。
要是做飛機,指不定都到地方了。
林雨桐就說:“我給我三哥打個電話。”
接到電話的老三都愣住了,“啥……啥意思了?跑來找我了?不是……我跟她啥關系都沒有……”
知道知道!可誰叫你走背字呢。
“要是人真去了,把人給留住。”林雨桐真怕出個啥意外,“還有,你想想,你跟她說話的時候,有沒有透漏太多你的信息。”
“我就說我是秦省人……”老三說着,猛的一排腦門,“哎呦我這個手欠啊。當時給了她一張我的名片。”
自打裝的人模狗樣以後,身上從不離名片,見人就給名片都成了習慣了。
那你也是活該!
明知道不正常,你還撩騷的發名片幹啥?
不用林雨桐說,他自己先就悔的不要不要的。
這邊剛挂了電話,手機就又響了,是秦市的電話号碼,煩躁的接起來,“喂!”
“我在機場大巴上,直接到那個什麽開發區的車站,你過來接我吧。我帶了不少東西,拿不上呢。”電話裏的人說話,聲音是又熟悉又陌生,但是語氣又特别的熟稔。
老三敢大意嗎?
人家家裏找到桐那裏,肯定不是一般人啊。
他一臉喪氣的開着車去車站,看了看手表,今兒清涓的老師打電話,叫下午務必去一趟,這正要去呢。又多出這一茬事來。
二十分鍾左右,那天見到的大妹子就從車上下來了。看見他就直接撲過來,吓的他趕緊後退兩步,左右看看,臉紅成一片,打岔道:“不是帶了東西了嗎?放哪了?”
姚思雲馬上轉移注意力,“對!在下面的貨兜裏放着呢。”
然後大大小小的,拿出來五個包,也不知道是什麽,老三一股腦的塞後備箱裏。
看着自覺地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大妹子,老三開車,“去酒店?”
“去啥酒店啊?回家!”姚思雲對着老三嗔了一眼,“我不在,都不知道把家折騰成啥樣了?”
又來一個搶地盤的。
這腦子有毛病的,一時半會跟她掰扯不明白。
但孩子的老師等不得啊,他隻得說:“我要先去學校,然後你在車裏呆着……”
車門子得鎖着,千萬别跑了。
姚思雲就看老三:“去學校嗎?你有事要瞞着我?”一臉你是負心漢的樣子。
老三能說啥,“我是去見孩子的老師……”
姚思雲眉頭皺了半天:“孩子的老師,我不能見?”
那倒也不是!
要跟就跟吧,能咋?
老三找四年級老師的辦公室,還沒到門口呢,就聽到裏面一個高昂的女聲:“……她家長怎麽還不來?把我家孩子打成這樣……”
“她活該!”清脆的女孩子的聲音。
老三面色一變,這聲音是自家閨女的聲音。她也顧不得身後的女人了,疾步往裏跑,剛到門口就看見一個臉尖瘦的女人伸着巴掌朝清涓打去。
“你敢!”老三把手裏的手機朝那個女人砸過去。那女人尖叫了一聲,手機砸在她胳膊上,然後掉落在地闆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那女人吓了一跳,辦公室的都吓了一跳。
幾個老師才反應過來,把清涓往懷裏拉的往懷裏拉,然後分開兩個家長,千萬不能叫兩個家長在這裏打起來。
班主任是個女老師,站在中間調解:“兩位家長,咱們是解決問題的……”
“解決啥問題,我不解決問題,我要報警……”那位女家長叫嚣着,捂着胳膊。
“我還要找律師起訴你呢。”老三哼笑,“我們孩子受到驚吓,心理有了創傷我還得找你賠償呢。”
“賠償?窮瘋了吧。”這女人斜着眼睛,“果然是什麽樣的人養什麽樣的娃,有娘生沒媽養的東西……”
“我有媽!”清涓從老師的懷裏掙紮着要出來,呲牙尖叫,像是受傷的小獸,“我有媽……”
“你媽……”這女人冷笑着,手指指指點點的,老三就要上手,結果胳膊被人給拽住了。
就聽特别高冷的女聲問道:“誰說我們家孩子沒媽?誰說的?”她冷着臉,眼睛瞪着像是要吃人,“是你說的嗎?你再敢說一句試試?”她伸出手,一把把清涓從老師那裏牆過來摟在懷裏,“她沒媽我是誰啊?我十月懷胎生下來還得通知你啊!”
清涓都忘了哭了,就這麽被人輕柔的摟着,她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這是自家媽?
是她十月懷胎生下自己的?
那自家那個媽是誰啊?
老師也愣住了,這幾年也沒見過清涓的媽媽,隻知道這孩子父母是離婚了的。她跟的是爸爸。畢竟,金家的孩子嘛,在開發區還是有點不一樣的。更何況這孩子她爸,大小也是個名人。出名的有錢人嘛。所以那點家事,聽一些閑言碎語要的,總能知道。
如今人家孩子媽來了,還說是十月懷胎生下的。
那這大概齊就是孩子媽的。
沒平白認閨女的,也沒平白認媽的道理對不對?
沒看見孩子抱着她媽都不撒手嗎?
而且這當媽的好像還真是……不一樣啊。都說是嫁給當官的了,這長相這氣質這衣着打扮,反正一瞧就不一般。
那位家長被震懾住了,罵人罵到人家當媽的對面,她有點心虛,然後往後退了兩步,幾個男老師進來擋着拖着把人先弄出去了,隔開吧。
等辦公室消停了,班主任老師才道:“你是孩子媽媽?”
姚思雲就把孩子往她爸孩子懷裏一推,把愣住的爺倆推成一堆,還叮囑孩子:“跟着你爸,别吓跑啊。”
然後跟老師寒暄去了,又是問孩子平時的學習情況,又是了解孩子是不是善于跟同學相處,擅長哪個方面等等的。
老師都覺得如沐春風,說的特别細緻,“……性格爽朗,愛交朋友,男孩女孩都愛跟她玩……”又說,“一直也沒見你來過……”
沒來過嗎?
這個不重要!
姚思雲直接道:“以後我常來吧。”
老師以爲人家有難言之隐,也不再深問,又說家庭教育的重要性,母親這個角色對孩子成長的重要性。
兩人談的挺好。
那邊爺倆面對面,清涓不停的朝那個方向撇嘴,意思是問:啥情況啊?不是不結婚嗎?我從哪多出來一媽。
當爸的眼角都抽的停不下來:孩子,我也想知道你這是打哪冒出來的媽。
眉眼官司沒打完呢,那邊兩人相談甚歡,老師送家長出門,姚思雲特别自然的拉清涓的手,就跟拉了千百遍似的,一點都不違和。
“那就先給孩子請半天假,明兒一早我送孩子上學。”
這麽說完,在老師的應答聲中,姚思雲催促清涓:“快跟老師再見。”
清涓木木的轉頭:“老師再見。”
姚思雲跟老師點頭告辭,然後帶着‘老公’‘閨女’往回走。
老師在後面看着,隻覺得這一家人真的很和諧啊。耳邊還能聽見當媽的說閨女呢:“媽媽以前怎麽跟你說的?見了人要又禮貌,見面要問好,離别要禮貌的說再見,該怎麽稱呼就怎麽稱呼,這個不能出錯的。”她打量孩子,疼愛又無奈,“你看看你,一個姑娘家,穿的什麽?怎麽髒成這樣了?手也是,吃飯前洗手沒?”嘴上嫌棄的不行,卻也牽着沒松開,“看你爸把你管成啥樣了?”
清涓的眼淚滴答滴答的掉在了地上,摔在水泥地面上,成了八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