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回來了?”清甯一下子給吓醒了,冷風一吹, 她一個哆嗦, 嚴格就推門往裏走, 迅速的把門關上了,“開門多穿點。你怎麽不從貓眼看看就開門?”
清甯見他進來脫了鞋,從鞋櫃子裏找拖鞋,換上進來看了兩眼找到廚房就拎着菜進去了。裏面傳來說話聲:“去洗漱, 一會兒吃早飯。”
清甯揉着腦門,又看了一眼時間, 現在才七點。
他手裏拎着菜,這肯定是去了一趟菜市場。那怎麽着也得是六點就來這附近了吧。
清甯往衛生間去, 想起什麽似的問了一聲:“你怎麽進來的?”
門禁不容易開吧。
嚴格有點心虛, “跟着買菜的阿姨進來的。”
進單元樓的門倒是跟着阿姨能進來, 但是小區的大門呢。
她看了眼他換下的鞋, 鞋面上蹭了一塊漆皮下來, “你是跳牆進來的!”
要是這樣,就肯定是半夜就到了。隻不過是再樓下呆着。
要不然他能輕易翻進來?
清甯都快氣死了, 去藥箱裏拿藥,又倒了熱水端去廚房, “趕緊喝了。”防治感冒的。“你說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啊。這半夜翻牆叫人家逮住了, 你的學籍好要不要了?還穿着這麽一身……”她越發的懷疑, “你别是偷跑出來的……”
“沒有!”嚴格趕緊倒, “想什麽呢?昨兒晚上八點拉練結束, 我買了十一點的火車票……”
十一點的火車。
從石城到京城, 快車兩小時四十分鍾就能到,一般都是三個小時多一點。最慢的車也不過是四個小時。
也就是他很可能是淩晨兩三點的時候就到了。
外面這麽大的雪,他就穿了這麽一身,然後在外面站了半晚上。
“你怎麽不打電話給我叫我給你開門。”清甯頂着他的眼睛問了一句。
嚴格就笑,跟那年從京城回縣城一樣,笑的陽光燦爛,“你每天睡眠時間都不夠……”
所以你這傻子就在外面等着?
清甯看着脫了外套的嚴格,利索的把摘青菜,就朝後退了兩步,“嚴格……”她叫了一聲。
嚴格擡頭看她,“不洗臉去?”
清甯抿嘴:“你的心思,我知道……”
嚴格的手頓了一下,跟清甯對視:“然後呢?”
清甯有點回避這個視線,“我其實有點不确定……”
“你想确定什麽?”嚴格放下手裏的菜,繼而就笑了一下,“你什麽都不需要确定。隻管做你想做的事。跟以前一樣,就行。”
但你跟以前不一樣。
清甯這話含在嘴裏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倒是嚴格自己說了:“你不确定是不是喜歡我。也不确定這喜歡到底有多少。更不知道如果喜歡了,這個喜歡能維持多長時間。更要緊的是,你現在很忙,忙的沒時間想這些。對不對?”
對!都對!
嚴格就說:“那你不自在什麽。說實話,我跟你再一起的時間,都比跟我爸媽在一起的時候長。更别提别的兄弟姐妹……”
你了解我,我了解你。
不是親人但勝似親人。
宿舍裏一個戰友,訓練的時候受傷了,給女朋友打電話,女朋友沒到,但是他姐連夜的到了。那時候他就想,要是受傷的是我,清甯會來嗎?答案是肯定的。她能來!她會第一時間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她能來幫自己處理掉所有麻煩。她會着急,她會心焦,她會擔心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當是非常确定的那麽想。
于是就覺得,那戰友跟女朋友說分手,然後兩人真就不再聯系。
他之前心裏的那點焦灼,怕萬一清甯拒絕了,兩人從此陌路可怎麽辦。可那一刻,他突然明白。答應也罷,拒絕也罷。他們之間那麽親密,這份關系不應該因爲任何事而疏遠。
于是,他來了。
兩個竈頭上,一邊是蛋湯,一個是炸着饅頭片。
他卻笑着跟清甯說他這段時間的所思所想,“你還是你,我還是我。你做你想做的事,不過不管啥時候,我都在……這樣成嗎?”
清甯吸吸鼻子,被煽情到了怎麽辦?
她過去拿勺子嘗了一口湯,撇嘴:“真難吃……我家買不起鹽嗎?”
嫌棄湯太淡了。
看她自己要往裏面放鹽,嚴格趕緊攔了,“洗臉去,别添亂。饅頭片蘸着芝麻醬吃,湯得淡點。”
清甯咧着嘴笑着去衛生間,恍惚能聽見嚴格的聲音傳來:“下雪了,市場上沒多少菜不說,還都漲價了。晌午得去外面吃飯。”
“哼……”清甯吐了漱口水,“你不會做晌午飯吧你……”說着又問,“如今軍校教的可是夠全面的,炊事班都得要軍校生了嗎?你跟誰學的啊?”
嚴格往外端飯,“跟食堂的大師傅,裏面都是野戰部隊炊事班複員的……”
“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有這愛好。”清甯随便用清水洗了臉,就這麽出來了,拉着椅子往餐桌前坐,看看這早餐,還不錯。
嚴格在她對面坐下,“兩人都不會做飯,咱倆得餓死。”
清甯夾着饅頭片的手一頓,憑啥得我跟你兩人啊?她心裏哼哼着,也沒答話。
嚴格卻笑了,“現在嘗嘗湯還淡不?”
吃了飯,清甯要去洗碗,嚴格給攔了,“一會子要出去,你不給臉上擦油嗎?去吧!”
結果嚴格洗碗出來,清甯連睡衣都沒換坐在沙發上抱着筆記本。
嚴格湊過去,“不出去?還有要忙的……”
清甯‘嗯’了一聲,“可忙了。你别吵我,趕緊睡去……”
嚴格看清甯,然後就笑了,這是知道自己剛拉練完,一晚上又沒睡,叫自己補覺呢吧。
他順勢躺在沙發上,“你忙完叫我。”
等人開始打呼噜了,清甯取了被子給悄悄蓋上。
如今再看嚴格,隻覺得瘦了很多,臉上帶着鞋棱角,而且從不打呼噜的人開始打呼噜了,這是真累了。
她抱着筆記本也做不進去其他,幹脆到卧室給宿舍打了個電話,看誰在呢。
袁園接的電話,“怎麽了?”
“幫我一個忙。”清甯壓低聲音,“去幫我買個大衣……”
“妹子,你的衣服還少?”袁園看着外面的大雪,“還這種天非得買嗎?”
“不是給我。幫我買男士的大衣,一米八五的身高,體型比較标準。不挑款式,隻要暖和就行。”清甯這麽說。
這說的,“多大年紀的人穿?”
“咱們的同齡人。”清甯補充道,“貴賤也不論,錢回頭我補給你。幫忙跑一趟,然後送到華青佳苑門口,我去取。麻煩你跑一趟,回頭請你吃飯。”
吃飯倒是小事啊,聽這意思小丫頭那邊是有情況啊。
袁園吆喝,“湊錢湊錢,趕緊的,我身上就剩下五十了。”
然後拉着王曉和周亞男一塊,也沒跑遠,找了個練攤的,花了八十八買了一件羽絨服,大長款的,黑色的不挑膚色不挑人。
清甯悄悄的出去,怕關門聲吵醒嚴格,隻把門虛掩着,壓根就沒關。
小區門口清甯塞了一百過去,“回頭我請客,去哪兒你們說了算。”
“隻八十八。”袁園兩手一攤,“我們身上的錢花完了……”零錢以後再說。
“零錢買水果放宿舍一起吃。”清甯又塞了一百過去,“接濟款。看有圍巾手套要添置的,趕緊買吧。啥時候還我都行。”
半學期了,都熟悉了。也沒人在這上面計較。
清甯指了指裏面,“改天帶你們進去。今兒我那不方便。”
這三個就暧昧的笑,然後就往回跑,“回去陪小情人吧……”
真不是小情人。
清甯提着衣服回家,結果悄悄推門進去,結果就愣住了。嚴格在沙發上睡的昏天黑地,結果季川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對着嚴格的方向有點苦大仇深。
見清甯回來了,季川才起身,剛要說話,清甯就‘噓’了一聲,朝樓上指了指。
季川朝沙發上的人看了一眼,‘呵’了一聲,跟着擡腳上去了。
等人都上去了,嚴格才睜開眼睛,掀開被子坐起來,把客廳裏放着的衣服帶子打開看了一眼,笑意就從嘴角蔓延到眼裏。然後把袋子原模原樣的放好,就繼續沙發上躺着去了。哪怕樓上還有一位意外來客,但他心裏卻無比的踏實。
有一種東西,叫做信任。
他睡着前這麽想。
季川是來找清甯說投資的事的,都是購置東西的花銷等等等等。
清甯看賬單從來都是一目十行,都這種智商的人,真沒必要這個那個的做手腳。
看了就完了,表示知道了就行。
一個是告知,這是尊重清甯這個股東給的知情權。一個是聽聽,聽完就完了。
履行程序嘛。
說完了,兩人大眼瞪小眼。
季川說:“樓下那個……”
“哦!”清甯回答的特别痛快,“朋友。”
季川心想,要是有人問自己是誰,她一定特别利索的說:合夥人。
好吧,合夥人就合夥人,公事談完了,該走了。
他發現這丫頭一點跟他說點私人的事的意思都沒有。
不應該是這樣的。一般合夥人爲了更好的合作,都能發展成關系還不錯的朋友。至少也是志趣相投吧。
他起身就說:“咱們住的近便,有需要幫忙的,你就說一聲。”
清甯有些懊惱,看看季川的身材,跟嚴格差不多的。借一件衣服也行的。幹嘛叫袁園他們大冷天的跑一趟。而且季川這人看起來特别愛幹淨,大不了給他還一件新的就是。現在說什麽就晚了。她心裏懊惱,嘴上卻應是,然後猛地眼睛一亮,問季川:“你家有多餘的吃的嗎?挂面蔬菜啥的?”
季川一口老血,但還是點頭:“有啊。你等着,我給你拿去。”
然後悄悄的下樓,悄悄的出門,沒回家,直接去了社區裏面的小超市。
一把挂面,一根火腿,一個真空包裝的肘花,一根蔥,兩頭蒜,一把青菜,然後又買了兩包方便面,兩包蘇打餅幹。要是不會做,至少後兩樣東西不至于餓肚子。
然後給人家送去。
清甯在門口接的,一看東西就道謝,“沒想到你家的存貨這麽足……”
姑娘,樓後面就是小超市。
這話不能說,還得面帶微笑,“是啊!我那邊冰箱裏總是滿的。”才怪!
清甯再三道謝把人送走,回去看看時間,就摸到廚房去了。
挂面煮出來過了涼水放着,拌上點熟油,不會坨了。
然後關上廚房門,切了蔥花,爆炒了。給蔥花裏放上水,燒開,然後放青菜。等青菜都軟了,從炒鍋裏把蔥花湯倒到湯鍋裏。吃的時候把湯燒開,澆在面條上,吃起來不冷不熱,剛好。然後把炒鍋洗幹淨,炒了個西紅柿炒雞蛋,然後把肘花切了,弄了個蒜汁子,肘花蘸着汁子吃最好。
她有點笨手笨腳,但不是什麽都真的不會。
以前小老太活的時候,她也幫着老人幹活。廚房也是進進出出的,光看也都知道個大概的模子。
不過就是味道不敢恭維,隻能說湊活的能吃。
嚴格是餓醒的,醒來的時候,鼻尖萦繞的全都是似有若無的香味,是清甯身上的味道。
他蓋的是她的被子。
這種感覺叫他瞬間就充滿了力氣似的,頭冒出來睜開眼,清甯已經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抱着筆記本敲敲打打了。
知道嚴格醒了,她手上不停,催着他,“去洗把臉。要不去洗個熱水澡……”
“我洗澡。”拉練完真沒洗。他起身利索的把碎花的被子疊成豆腐塊放在沙發上,進衛生間的時候還道,“我洗完咱出去吃飯……”
進了衛生間,裏面有嶄新的毛巾浴巾。
他帶着笑意吹着口哨洗完出來,就看見飯桌上已經擺上飯了。
西紅柿炒雞蛋把西紅柿都炒成湯了,肘花切的薄一片厚一片,不過擺的好看,擺成扇形,另一邊放着小碟子,碟子裏是蒜汁,酸辣刺激的味道,混着香油的香味。
再看清甯,從廚房裏端着倆冒着熱氣的碗出來,他趕緊跑過去接了。
是兩碗面。蔥花飄着,能看見綠葉的影子。面上面還碼着油煎出來的火腿片。
“你做的?”嚴格聞了聞,“香!”
“你當就你會做飯?”清甯下巴一揚,“快吃。”
湯面味道有點淡,但配着有點炒鹹了的西紅柿炒雞蛋就正好。蒜汁子有點酸,嚴格說,“正好開胃。我就愛吃這種米醋做的汁子……”
清甯嘴角揚起,不管做了多少,嚴格都給包圓了,吃的特别香。
然後吃了飯自己去洗碗。
清甯泡了兩杯山楂茶,靠在廚房門口問:“晚上幾點的火車?”
嚴格的手一頓,“六點五十……”
趕在晚上十二點之前得到,“這事一趟快車,不到十點就到了。”
但是還得從火車站趕到學校,時間肯定很緊。
清甯看看表,三點半了。最多再能呆一個小時。
屋裏一下子就沉默下來了,隻有嚴格刷鍋洗碗的聲音。
“以後别自己做飯吃。”嚴格打破沉默,“要是周末不想出門,就提前在食堂買了飯放冰箱裏……吃的時候……”
吃的時候怎麽樣?
等嚴格走了一周以後,郵局通知自己取快遞。
看地址是石城,就知道是嚴格寄來的。
什麽玩意的,叫出租車給送到家一看,是個微波爐。
把飯買回來放冰箱裏,吃的時候放微波爐裏一熱就行了。
清甯把這玩意擺弄明白,就問他爸:“一個微波爐現在多少錢啊。”
他爸哪知道這個啊。
她媽接了電話,“得兩三千吧。”
往後一二十年的微波爐是跟如今的東西是不能比的。别看是做的美觀了,但實際是質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林雨桐就問閨女:“要是想買就買一個。冬天周六周天要是想窩在家裏看書,不想出去的話,多買幾份飯,回來熱熱吃是一樣的。方便。”
然後她閨女摸着微波爐就說:“得空我出去買一個……”
要不然爸媽來了一看這玩意怎麽解釋?
突然不想叫人知道這是嚴格買來的。
孩子這邊說買微波爐,但電話那頭的當爸的恨不能雇個廚子在家裏伺候着。
這不現實。
再怎麽懸心,日子該過還是得過。
眼看孩子要放寒假了,調令下來了。
好些人都心說:果然!這兩口子上面還是有人。
一個去了商務部,還直接是副司長。
一個去了計劃W,政策研究室副主任。
都上了副廳了。
再下基層,就是正廳了。這回去,得在京城打熬好些年吧。
這個心理準備四爺和林雨桐都有。兩人不着急,在哪裏都不過是把自己的本分做好而已。
有了這幾年的時間,孩子也都大了。以後再去哪任職,這真的就沒啥關系了。
兩人去的可都是熱門的衙門。如今搞開放,搞招商引資,政|績看的是GDP,所以商務部的地位可想而知。再加上計劃W,下面跑項目,要跑的就是這麽衙門。要是有個熟人在裏面,簡直不知道便利多少。
不光是市裏請客,就是李書記也以常|委的身份,請她單獨吃飯,還‘巧遇’了省Z。
林雨桐一看這個巧勁,就啥都明白了。
秦北正在籌備火力發電站,但是這個項目送上去一直沒批下來。
如今用電緊張,到哪都是如此。尤其是農村,越是到了天熱的時候越是停電。有時候急着用水泵抽水澆地呢,結果就是沒點。急的人一點辦法都沒有。城裏也是一樣的,分片的限電。
她隐晦的表示了對電廠的關心,意思就是我會想辦法促成此事。
李書記就笑:“咱們小林是最講人情的人。”
這個高帽子戴的。
吃完飯,林雨桐再三表示,去京城的時候,一定得提前告知一聲,“……我來安排……”
态度拿捏的叫人特别舒服。
等單獨跟趙梅一塊了,林雨桐就問她的打算。
新上來一個肯定得換她的,這個辦公室主任,她當不長。
趙梅有些失落的笑:“還以爲能跟着您多幹幾年呢。”
“這麽的。”林雨桐說,“你先去科技城那邊呆着,江山跟我是熟人,你給她做副手過度一段時間,回頭京城有合适的職位,我再幫你運作。”
這可謂是一腳瞪天了。
趙梅感謝的話都說不出口,這不是一句感謝能表達的。
林雨桐就說:“咱們姐倆這段時間合作的不錯……”
很幹練的一個人。也值得信賴。
然後就是沒完沒了的應酬,清遠覺得他最可憐,爹媽倒是在身邊呢,可一天三頓飯也就早飯的飯桌上能見一面。
清甯聽說爸媽都能調京城,都開心瘋了,“那咱是住這邊呢,還是住的離你和我爸上班的地方近便點……”
“還有清遠要上學呢。”而那小區裏,是帶着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的。還都是重點。
省心多了。
清遠在一邊呵呵笑,他有啥發言權呢,反正對于他來說,轉學都成家常便飯了。跟這邊的同學老師剛相處熟悉了,又換環境。
可姐姐呢,爲了配合她,一家子跟着她轉移。
那句話果然沒錯:世上的爹媽就沒有不偏心的。
被偏心的清甯放了假,反倒是不急着回去了。等着徐強放假,等着毛麗和楊東放假,回去也有個伴兒啊。
本校還有一個是學土木的,他知道清甯,找過來問要不要一塊回家。
清甯說要等外校的高中同學。
這幾天就是忙着送宿舍的幾個去車站。
有去東北的,有去西南的,有去鵬城的,有去杭州的。反正是天南地北的呗。
結果那邊沒等到放假,先把嚴格給等回來了。沒回家,直接帶着行李過來了。
“我爸媽年後就來京城了。”清甯高興的跟嚴格分享。
這個事情嚴格知道,爸爸打電話說了。
“那現在呢?”嚴格放下包,“不得買點禮物回去。你過年不回老家?”
也對!
得買呢。
兩人賺了兩天,買了兩大包的東西,“這可怎麽拿。”
“沒事!”嚴格就說,“有徐強呢。”
徐強過來看着倆大包東西,瞪眼看嚴格,兄弟就是被當牛馬使喚的嗎?
她背着雙肩包,塞的慢慢的。他家沒啥親戚,就給他爸買點東西。解放初雙手任命的幫清甯提。
春運啊!
簡直要擠死人的。
嚴格沒真想坑兄弟,借了一輛吉普,把這幾個都拉上。然後買了站台票,等把清甯送到火車上去。
後悔死了,該坐飛機的。
他開車,徐強坐副駕駛上。
後面塞了四個人,除了清甯毛麗楊東,還有楊東的女朋友白荷,這姑娘是白城的。到了秦市就相當于到了白城了。兩地通着公交,很方便。
嚴格幫清甯提着包,徐強幹脆幫毛麗拿了。楊東一個人拿着他跟他女朋友兩人的,她女朋友連個随身的小包都挂在了楊東的脖子上。
檢票之後,我的天啊!人群跟潮水似的馬上就湧動了起來。
徐強還怕走散了,不時的喊一聲:“跟着我,跟緊了……”
個子高有好處啊,能擠的進去。
把行李放車下,然後徐強先擠上車,嚴格把行李往裏遞。這才催着清甯趕緊上去。
五個人的座位是挨着的。
徐強叫清甯靠着最裏面的窗戶坐,然後他自己靠外坐着。
嚴格趴在窗戶上一看,這才放心,朝清甯揮手,“小包裏是吃的喝的,路上拿出來吃。”又把大衣脫下來塞進去,“晚上冷,搭在腿上……”包裏的衣服也拿不出來,人都擠滿了。
外面多冷啊。
清甯皺眉:“你穿上。”
“我一會子回車上。真不冷。”嚴格肅着臉,“你聽話一次行不行?”
白荷說楊東:“你看人家男朋友多好。”
誰男朋友?
這麽多人吵吵把火的,清甯沒法說,隻催他:“那你趕緊走。”感冒了就不逞能了。
嚴格看着清甯,突然就笑了一下,然後猛的就朝後跑去,清甯趴在車窗上看他這是幹嘛去了,結果就覺得徐強用胳膊肘子捅她,然後聽她說:“這兒呢?”
哪呢?
一扭臉,嚴格站在邊上。跟坐在徐強邊上的一個小夥子嘀嘀咕咕,然後塞了一百塊錢過去。
緊跟着兩人就換了票。那小夥子拿了嚴格的站台票,嚴格拿了那小子的票。
徐強自覺的坐在最外面,嚴格挨着清甯坐了。
“您幹嘛?”清甯覺得嚴格一定是瘋了。
“我陪爸媽過年去。”他爸媽今年說是年三十才回京城。可現在才臘月二十。還有十天呢。自己回來陪父母,回不回京城再說。然後掏出手機給人打電話,“你跟奶說一聲,我去看我爸了。車在停車場,哥你抽空開回去。”
然後就笑眯眯的看清甯。
清甯明白了,他就是臨時起意的。
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
嚴格拿着短信編輯短信,然後清甯的手機響了。
看了一眼是嚴格的,就看了他一眼,才翻看短信。
他說:不想看着你離開,就隻能跟着你走了。
清甯耳朵一紅,把手機放兜裏,趴桌子上裝睡去了。
那邊楊東卻問嚴格:“怎麽弄到的票?”
“他到下一站就下車,車票隻十八塊,站兩個小時也就到了。我給了他一百,他自然就讓了。等會兒列車員過來,我再補票不就完了。”把差額補上,反正是占了一個坐。
還能這麽操作?
好吧!其實是可以的。
關鍵是你得有錢且舍得花錢。
從京城坐火車回去,快的得十四五個小時,慢的得十□□個小時。
不巧的是,這趟車是慢車。
如今是下午兩點半,怎麽也得到明天上午十點多十一點吧。這還沒考慮晚點的事。火車其實大部分都會晚點的。尤其是春運。
路上這麽長的時間怎麽打發。
玩撲克。
毛麗算一方,徐強算是一方。楊東和白荷出一個人,然後大家默認,嚴格和清甯出一個人。
楊東玩,白荷挎着他的胳膊枕在他的肩膀上小鳥依人的。
楊東一邊整理牌,一邊說,“桌兒,你就叫你男朋友玩。你不能上場啊。你要來,咱就沒法玩了……”算的精的跟啥似的,誰跟她玩都得輸的當褲子。
清甯恨的牙癢癢,可當着人家女朋友的面,不能拆台。
嚴格眼裏就帶笑了,沒解釋雖然不算是默認,但這好歹算是一個好的開端。
毛麗是個玩啥都特别認真投入的人,側着身子把牌擋着的嚴嚴實實的,好像怕白荷看了給楊東指揮似的。
徐強玩的最随意,看看楊東,看看嚴格,不能不說讓人有點羨慕了。
嚴格是一邊玩牌,一邊偷眼看清甯,見她拿着一本書,瞟了一眼書名——人性論。
這玩意好像有點深奧。
白荷就觀察這個省狀元,然後就問:“人性論……說啥的?”
清甯對着這漂亮姑娘張嘴閉嘴半天,才道:“就是說人性的……”
這姑娘一副了然的樣子的點頭。
毛麗‘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然後掩飾般的道,“我真是被自己蠢笑的,剛才應該走對子的。”
白荷的臉瞬間漲紅,她覺得毛麗那句‘我是被自己蠢笑的’,是在嘲諷她。
拽着楊東的胳膊就用勁了。
楊東被掐的生疼,然後看了一眼故作嚴肅的毛麗,馬上就了然了。他這麽安撫女朋友的,“你好好跳舞就行了。那什麽人性論,隻拿着一頁也看不進去。就是跟你講,你其實也聽不懂。真的!”
畢竟在高中的時候,清甯就愛看這些古裏古怪的書籍。大家都熟了,清甯說話也就不怎麽含蓄了,每回人家一問,她都說了:“别難爲你的智商,也别難爲我的口才。你聽不懂暴露了你智商的缺陷,卻也顯出了我口才的短闆……”
相互打趣,彼此擠兌,就看誰說的更刻薄。
清甯那一張嘴,刻薄起來也是沒誰了。
相比而言,回了你一句就算是給面子了。
毛麗不是嘲笑誰,她就是想起以前高中時候在一塊一邊做題一邊鬥嘴的事了。
楊東覺得解釋明白了,覺得沒啥好計較的。事實上清甯看的就是類似于反正常人類的那一類書。跟她一個學跳舞的,說深奧的哲學問題,她真聽不明白。當然了,自己這個學體育的,也聽不懂。
可這姑娘卻覺得受到了傷害。
開始拉着臉了。
清甯覺得特别沒意思,我看本書也成了你們鬧别扭的罪魁禍首了。
毛麗一瞧,這不行啊。多尴尬是不是?
天色暗下來,牌不大了。拿吃的出來,在嘈雜的環境下開始吃東西。
火車上的飯還是不吃爲好,那個味道真不敢恭維。
然後兜裏帶的吃食不少。
“泡面吃嗎?”嚴格問清甯。
“吃餅幹,拿幾個橘子。”吃個泡面,湯湯水水的,怪麻煩的。
但是其他人要吃泡面啊。
尤其是男生那麽大的個子,不吃點主食老覺得肚子裏空着。
徐強和嚴格都買了肉食,鹵肉、雞爪子,醬豬蹄這些。
幾個人分着吃了。
毛麗買了一堆的茶葉雞蛋。清甯吃了一個。
“要不你喝點湯。”毛麗作勢要端碗。
嚴格把他的往清甯那邊一推,跟毛麗道:“你吃吧。這兒有,小心灑了……”
跟嚴格是打小都習慣的。還上幼兒園就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他吃她剩下的,她偶爾也去他碗裏嘗嘗味兒。
所以,喝别人的會覺得違和,喝嚴格的并不會。
白荷陪陪撇撇嘴,叫她吃她不吃,卻偏吃男朋友的。
顯恩愛呢?
誰沒男朋友似的?
白荷就說楊東:“我嘗一口……”
啥?
楊東看看手裏的一半雞蛋,這有啥可嘗的?不都是一個味兒!
毛麗還以爲人家姑娘不好意思吃,畢竟東西是她的嘛,就說:“吃吧。買的多了。别跟我客氣……”
楊東跟着點頭:“班長不是外人。咱都是自己人。别客氣。”說着就拿了一個塞女朋友手裏。
清甯憋着想笑,心說:桌兒,你把你剩下的那一半塞你女朋友嘴裏不就行了。
不過顯然,頭一次談戀愛的愣頭青并沒有get到女朋友那個點上。
嚴格湊到清甯耳邊:“去廁所嗎?”
清甯搖頭。
嚴格低聲道:“要去跟我說一聲,一個姑娘家别自己上廁所。”
這要你說?我出去得從你身前過吧。
因爲楊東女朋友的事,氣氛有點尴尬。
毛麗深吸一口氣,調動氣氛,拿着撲克,“我給大家算一卦怎麽樣?”
“能算姻緣嗎?”嚴格積極響應。
連徐強也把耳機取下來,“怎麽算?”
毛麗:“呃……”
小夥子們,你們的反應很說明問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