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還一枝!
那是夠絢爛的。
清甯腦子裏都是一個旋律:風吹桃林滿樹花, 喜鵲枝頭叫喳喳,果園的哥哥呀走了桃花運,姐妹三人都看上他……
這把姐妹三人這麽一換,成了兄弟三個都看上她……
渾身一個激靈,雞皮疙瘩都掉地上了。
太怕人了有麽有?
清甯對着燕兒一笑,桃花的事問都不問, 直接問了一句,“放羊呢?”
燕兒愣了一下, 點點頭,“是!放羊呢。”
“這羊怎麽不一樣啊?”清甯湊過去, “瞧着不是咱們平時見的品種吧。”
燕兒被轉移了話題, “是……新來的品種……波爾山羊……這隻是公的……”
清甯的腦子是百科全書級别的, 對方一說她心裏就有數了,“弄回來配種的吧?”
很奇怪清甯還懂這個,她笑, “是啊!配種用的……”
清平就道:“果園的那邊, 死了幾棵樹,得有小半畝長着羊奶|子草,你牽着羊去那邊瞧瞧去……”
燕兒朝清平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行!”然後拽着羊走了。
走遠了清平才道:“她也算是有本事, 跟人家看相, 大概是蒙對了, 人家那邊好像就是做這生意的, 送了一隻小公羊回來, 今年春上,周圍這一片,喂羊的人家都過來給羊配種。一隻羊一次二十。那錢掙的,真跟掃樹葉似的。她媽逢人就說燕兒财神轉世的……”
清甯就笑:“也算是人才了。察言觀色,揣摩心理,這一串說的比誰都順溜……”
清平松了一口氣,“你不信她的就行。她啊……學校邊上就是大學,她的名聲傳出去了,倒是有很多大學生找她算卦。尤其是女生,掏上十幾塊錢幾十塊錢就是想問男朋友是不是愛他,或者問跟男朋友會不會修成正果,再不就是寫一串的名字,看哪個才是她命中的王子……”
許是這些她們也未必真的相信,但就是想問問,談戀愛或者春心萌動的姑娘,有時候就是這麽蠢的可愛。
清甯了解,這就跟拿着一副撲克算卦是一樣的,說四個跟你關系親近的男生,誰是真命天子,誰是至交好友,完全是閑的蛋疼的表現。
清平就笑:“你當燕兒平時幹啥呢?就站在通往農大大門的大橋邊上,看見男生跟男生、女生跟女生走,就說什麽命犯啥星,妨礙了桃花運。看見男生跟女生,她就找其中一個人,說什麽要防着桃花劫,說已經有了正桃花了,其他的桃花都是桃花劫之類的。尤其是考試之前,三五塊的,找她買符箓的更多。我還怕你問她桃花的事……”
“我問她這個幹嘛……”清甯嗤之以鼻,“我長的又不醜,不會少了男生追,别說是一枝桃花開了,她說一樹桃花開了,都不算錯的。你這一說有大學的女生愛算這個,她這也算是揣摩出這些女生的心理了。都是一樣的人,我還能例外?就算是現在不問,是不是等到了學校,真有人追了,我就會想起她今日說的話。那等再放假回來我是不是得找她細細問問。這人要是去當銷售員,可了不得。随時随地的都在尋找潛在客戶。”
反正就是一句話的事,往心裏放了,這以後還得給她送錢。要是不往心上放呢,又損失了啥呢?
是這麽個道理。
兩人都不再說這個話,清平就問:“嚴格考的怎麽樣?”
清甯搖頭:“沒給我打電話……”
這個話題不好。
清平後悔不該問,直接轉了話題:“徐強也考到京城了,你們以後還能常見到。”
“你也往京城考呗。到時候咱們見面方便。我肯定是要讀研讀博的,上學還不定上到啥時候去。我爸已經托人在學校附近買了公寓,到時候周末還能住過去。”她越說越覺得這主意好,“我把複習的那些資料我都整理好了,這次也拿回來了。我跟你說,你把我整理出來的資料上的每道題都弄明白了,一本不在話下。”
省城尖刀班的,資料外面都沒有的。
清平應下了,正要說話,清輝就在後門口喊:“大姐,徐強哥來了……”
徐強來了。
清甯高興了,“好長時間沒見他了。來幹嘛來了?”
“過來送點酒水飲料。”清平還沒說話,徐強就從後門裏出來,看了清甯一眼,然後就對着清平笑,“我說不要喊你了,我又不是第一回來。酒水都放你房間了,估摸着也夠。”
不夠再買都行的。
清平三兩不跑進去,“我去瞧瞧……”有啥沒有啥心裏都得有數。
清甯就似笑非笑的看徐強,勾手把人叫到身邊,“你不按好心?”
徐強白眼看她:“怎麽不按好心?”
“你看我姐的眼神不對。”清甯一笑,“我看錯了?”
徐強雙手搓了一把臉,再看清甯的時候表情就嚴肅了,“你肯定看錯了。”
清甯嘴裏‘啧’了一聲,不說話了。
徐強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可别跟她說啊……”
“爲啥?”清甯覺得清平剛才在徐強看過來的一瞬,臉紅了。她不遲鈍,心裏肯定也有數的,“怕耽擱學習啊?”
徐強搖頭:“我這一開學……就分的遠了……我都不知道我這喜歡到底能維持多久……”
清甯認真的看徐強,也就不說話了:是啊!分開了,很多事情就說不準了。比如嚴格,他的喜歡到底維持了多久呢?作爲朋友,他在。作爲一個暗戀的人,他還在不在呢?
這個喜歡到底能維持多久?
這話叫她心裏稍微酸澀了一瞬,繼而就笑了:“你說的對……”
話沒說完,清平就出來了,手裏拿着三個雪糕,過來遞給兩人,“……冰櫃裏還有半冰櫃,一會子要放肉丸子這些,幹脆把雪糕給外面的孩子都給散了……”
雪糕是香蕉的形狀香蕉的味道,還挺好吃的。
清甯就說:“好長時間沒吃咱們這邊做的雪糕了……”
清平也不知道城裏的是有啥不一樣的,轉移話題,“你倆說啥呢?”
“說開學的事。”徐強馬上接話,“我是九月七号報名。”
“不能一塊走的。”好像剛才真商量的這事一樣,清甯馬上接話,“我們是八月二十三報名。最遲我得八月二十就走。”
相差半個月呢。
然後又說軍訓的事。叽叽咕咕的,說了半天的時候,徐強這才說要走,“明兒跟我爸來。現在得回去了。”
清甯就說徐強:“你要自己有錢,真的,提前去京城也行。在京城買房不虧……”
徐家現在可不缺錢,徐強會掙錢而且特别能攢錢。
徐強就笑,“知道了。以後得在那邊四年,開學了我四處轉轉看……”
清平追着說了一句:“路上開車慢點……”
清甯覺得徐強那一瞬間笑的能晃花人的眼。
這個話題打住别提,各自放在心裏許是最美的。
晚飯吃飯熱鬧的不得了,幫忙的都留下吃飯嘛。大熱天的吃那麽油膩的東西,清甯一點胃口都沒有。
清平叫清甯:“去你家那邊等着。”
然後不大工夫,端了一碗過了涼水的菠菜面連同腌的蒜薹。
蒜薹這玩意用醋泡着,大夏天吃最爽口,也最下飯。幹幹淨淨的一點油星都不見,聞着味兒口水都出來了。
她一邊吃一邊就說:“我說你考京城呗。周末的時候我還能跟着混的改善一下夥食……”
清平就笑,據說青華的食堂是最好的。
一夜無話,第二天五點清甯迷迷糊糊的睜眼,就聽見巷子外面已經有了人走動的聲音。
農村是這樣的,不是看幾點,而是看天色起床。
暑天裏,天蒙蒙亮,五點左右,就都起來了。趁着太陽沒出來,最涼快的時候下地幹活。等到了十一點,熱的就不行了。肯定是沒法下地了。這一歇晌就得歇到下午四點多。然後幹到天黑下來徹底看不見。
今兒是金家有事,好些人都不下地,過來幫忙來了。
清甯也就起了。
起來的時候,院子裏院子門口都打掃幹淨了。不用問,自家這邊是留着招待貴客的。縣城那邊肯定會有人來的。
收拾利索,早上六點,一家子去陵地,給金大嬸燒紙。
老三買了幾十卷子鞭炮,在陵地裏放炮,告訴先人,家裏出狀元了。孩子出息了。
清甯跪在她奶墳前,把冥币都給燒了。心裏卻難免感慨,奶奶就是那種人強命不強的人。要了一輩子的強,可到死過的都不如人家強。真要活到現在……就跟人家說的,啥福享不到。
回去的路上,趙愛華就這麽感慨,“……跟着孫女在京城瞧瞧去,可惜沒那福氣……”
英子就說:“她奶那脾氣……沒那意外,也難活到現在……”老大家的事,老三家的事,老五家的事,這個離婚了,那個離婚跟人家跑了。就那要強的性子,那不順心擱在心裏能把自己給憋屈死了。這些事,擱在農村不是沒有,但像是金家這樣一出接着一出的,真不多見。她是一輩子都想着比人家強,可結果了,這些事都不經講究的。當然了,現在是瞧着好了。不管咋樣,日子倒是差不多過下來了。老三老五過的還挺紅火。就老大兩口子……日子過的艱難些。不用問,真要孩子奶活着,還得有的鬧。老大過的不如人意,老四你不管老太太肯定得鬧。清豐這事你老四沒給安排,還得跟你鬧。反正當爹媽的嘛,哪個過的不好就偏着哪個。更何況本來就愛偏着老大。
有些話不能說,但放在心裏想想,其實早走了也好。叫她鬧着,大家說不得都不得好呢。
當然了,這話真是誰都不能說的。
中午擺席,本來就準備的多。英子面上說準備上五六十席就行了。可跟老二商量了半天,兩人還是偷摸着按照八十席到一百席準備的。
農村這過事兒,都是有講究的。比如這主家,準備了四十席,結果連三十個席口都沒坐滿。人家是要笑話的。有時候這人多人少,代表着這人在鄉裏的鄉性。你看那沒坐滿,人家就說了,還是這家的人不行。平時不維持人,到了事上請人家吃人家都不來。但要是準備了四十席,結果不夠做,好處嚷嚷着臨時采買,人家就說,你看人家這事過的多熱鬧。
所以,這面上說的都會往少了報。五六十個席面,在農村已經算是多的。比六十多的那真不多見。但暗地裏,老二就叫英子多備着些,省的事到臨頭麻爪了。
真要說起來,準備的東西,每席量少一點,一百席是勻出來的。
可真到了事上,好家夥,一百席?一百二十席都坐不下,還有陸陸續續的從縣裏和市裏來的人。
鎮上的,附近鎮上的領導,還有縣城,那更是各個單位都有人來。明光沒過來,但是明光家的老婆兒子兒媳婦都來了,嚴厲沒來,但是史可來了,還說林雨桐,“怎麽不提前說一聲……”順手塞給清甯一個手機,“嚴格每回給我打電話都問你,你别怪他。他最近是不敢放松,軍校開學還得複考,怕給退回來……”
原來他考軍校了。
史可替自家兒子辯白:“你老是護着他,他這不也憋着勁想護着你嗎?等哪天再出去打架了,他好歹不拖後腿……”
清甯跟着呵呵笑,腼腆的跟着爸媽,腦子裏懵懵的,都不知道該說啥。
别人的東西不能收,但史可遞過來的東西,林雨桐卻點頭叫孩子收了。
關系還是不一樣的。
就連在市裏畜牧局上班的喬站長也來了,客氣的不得了,給了清甯一個随身聽。
林雨桐也叫收了,還跟孩子說:“叫喬伯伯,是媽媽的老領導了。”
一句老領導叫喬站長特别有面子,他現在還是一個正科,混日子等退休而已。
清甯會來事的,“我知道喬伯伯,我爸我媽常提起您,說您對他們是有知遇之恩的……”
當初啥情況,彼此心知肚明,沒有四爺的威逼利用,臨時工是當不上的。
但是吧,時過境遷了,咋說咋對。
喬站長都覺得給人家孩子一随身聽這禮是不是對的小了。
看清甯跟客人有來有往的,四爺捏了捏桐桐的手,可以放心了。孩子精明的很,知道什麽人的東西能收,什麽人給的堅決是不能收的。還知道怎麽給把東西委婉的推拒回去。
像是明光家給的東西,這孩子就知道要接下。
當年明光怎麽說也确實是有恩的,如今不能因爲地位上來了,就想把過去的事一筆勾銷了?這不行!越是這種關系,得越是不能把對方當外人。
但像是衛生局招商局那些人,清甯就不收,“……我爸媽不叫我收。這麽着伯伯,您先幫我收着,等我考上研究生的時候您再送我……您要真想送去,回頭我回縣城去您家,我就愛吃麻麻做的腌魚,給我帶點那個行嗎?”
被拒絕了人還挺高興,“這有啥不行的,家裏還有,上學去帶上。想吃了給伯伯打電話,給你寄去。”
清甯應着,說那話,聽着就叫人覺得跟對方特别親。
像是周文江山這樣關系特别親近的,都沒給東西。都知道不在這一時一刻上。
江山低聲給清甯說:“回頭我給你幾個電話号碼,以後遇到麻煩事了,打這些電話,隻要不是殺人放火了,都有人給你兜着……”
我幹嘛去殺人放火啊?
“江山哥你這人真是。”清甯嘟嘴。
江山面色嚴肅,“叫叔叔,别沒大沒小……”
“關鍵是你又年輕又帥……”清甯這麽說。
江山嘿嘿笑,“算你這丫頭機靈……會說話……講究!”
對這些父母的同事這有些錢能收有些錢不能收,但對于村裏的人。這個十塊那個二十的給,這個錢卻不能不要。這不要就是看不起人。
村裏也不光是給她錢,誰家的孩子出門上學,不管是中專還是大學,村裏都會給。就算是不擺流水席,人家也會把錢送到家裏來。古代這叫送盤纏,到了現代,那些年又艱苦。一個村裏出一個上學出去的,當兵出去的,都覺得不容易。東家湊點,西家湊點,這習俗就延續了下來。好些孩子的頭一年學費,就是大家夥這麽三五塊十塊八塊的湊起來的。
再一個,村裏誰家有事的話,二伯也會打電話給爸媽。關系親近的話,不管多忙,晚上都會抽空回去一趟。哪個老人病了,死了,辦喪事了,不管媽媽回來不回來,爸爸都會回來一趟的。哪怕是露個面的。有些不親近的,就算不回來,但禮金肯定是到的。
随禮這東西,跟放債似的。給了人家,等自家有事的時候,人家就會還回來。
這是正常的人情往來,清甯都收下了。
更何況是親戚,也都給了。
還都給的挺多。畢竟不設禮簿,不收禮金,再不給人家孩子錢,就說不過去了。
親戚多是二十的,隻林家作爲娘家給的特别多一些。
都是兩三百的給,林玉健給了一千,蓉蓉也帶着孩子去了,給了五百。
當然了,林雨桐每年也不少給林玉珑家那閨女。
客人特别多,老二覺得有面子,吆喝着去這裏采買那裏采買,又找執事的商量,但卻特别有勁。
酒水不夠,徐強機靈的很,到老二跟前,“二伯,我開車小卡車來的。車車兜子裏半兜子呢,叫人去搬,先得在井水裏泡泡,估計曬的有點熱……”
老二就瞅着徐強順眼,小子嘛,就得會來事。
流水席吃到晚上天擦黑了,才把客人都送走。
幫忙的幫着收拾,這怎麽着也得收拾到淩晨。老二幹脆在鎮上的其他食堂定了飯叫送來。反正家裏是一點都沒剩下。
清甯舒了一口氣,剛想回房間,結果何小婉來了,給塞了錢過去,“拿着,給你添點東西。”
沒辦法推辭,清甯收下了。是二百。
三伯其實提前已經給了,給了兩千塊,還有兩包的衣服。一包是牛仔,一包是廠裏的設計師設計出來的樣品,啥樣的都有。說是瞧着自己穿肯定合适。
一米七三的身高,身條順溜的很,天生的衣服架子,每一件都合适,而且都是獨一無二的。
她收的特别利索。
然後二伯給了兩千,五叔給了五百,但吳達給了兩百、吳雙又給了兩百,這事就做的很體面了。
這前三嬸給了兩百,其實不算少了。
倒是大伯給了兩百之後又說:“你看你那時候要是上中專,現在都掙錢了。這兩年大學都不行了,上學得自己掏學費呢。一年好幾千塊。你看你大伯娘她那妹子,人家中專畢業了,都已經掙錢了……”
嘚吧嘚吧的!
反正那意思就是你考上大學能怎麽的?還不是要花家裏的錢。上了中專的人家都掙錢了,沒上大學的清豐也賺錢了。你學的好有屁用啊,現在還不是一個隻能手心朝上的。
清甯都愣住了,等人家走了才反應過來。看着手裏的兩百,想着剛才要不是太吃驚,一定給還回去了。你管我花錢沒花錢呢,我花你家的錢了?
再說了,沒聽說過青華大學不如讀一所中專學校的。
這邏輯太詭異,以至于她真的有點反應不過來。
然後等反應過來了,人走了。
可這兩百塊錢,收的是真惡心。
生氣吧,覺得确實是該生氣。
可真說去了,跟這樣的人生氣,生氣的着嗎?跟腦子有問題的人計較個啥。
你要說日子過的艱難,給不給的,給多少都是個心意。誰跟你計較這個?但是你說的那是啥話?
考個狀元沒啥了不起,考個青華有啥好得意?
堵得一晚上都沒睡好,第二天起來就跟爸媽還有二伯姨媽說了。自家回來不開火的,吃飯去隔壁。
二伯就說了:“别跟他那人計較,他這半輩子過去了,都沒長進。跟他說啥呢?”
吃了早飯,就得回省城了。
何小婉過來,搭順風車。
隻能帶着去,還把人送到她住的小區門口,這才開車回來。
“小區很老,是原來的鍾表儀器廠吧。”清甯朝後看,“我聽誰說,這廠子倒閉了,都下崗了。”
林雨桐嗯了一聲,不是東城區的,她對此不是很了解。
何小婉過成啥樣,都跟咱沒關系。
林雨桐忙着寫論文去了,四爺那邊科技城開始動工了,都忙活起來了。
清甯的暑假才正式開始了。
跟同學一起到處瘋玩,跟毛麗一塊,采辦上學用的東西。
毛麗是買衣服,最起碼得買秋裝,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先買幾身換洗的。等熟悉了之後,冬天的衣服可以自己去買。
清甯不覺得她自己有什麽需要買的。
衣服挺多的,“我去買幾張CD碟片。”
有人送了随身CD機,以前買的那些磁帶就不能用了。得換成碟片才行。
兩人買了碟片,她又陪着毛麗買了兩條牛仔褲,兩件T恤,兩件夾克外套,兩雙運動鞋,就結束了。
毛麗羨慕清甯的不得了,“我想要随身聽,不過她媽沒答應。”
清甯就道:“我這也是纏着我爸給買的。我的随身聽給我姐了,她也是想買,我姨媽說耽擱她學習,不給買。我給的這個她還得偷着用。”
“我媽是舍不得錢。”毛麗這麽說。
從去年開始,上大學需要交錢了。前些年上大學是不要錢的,每月還給生活補貼,後來成了象征性的收三五百,最多不過六百。可如今呢,學費得兩三千。
普遍工資一個月四五百五六百的情況下,一年光是學費得好幾千,這可不算是少的了。
毛麗就問:“你媽說了給你一個月多少錢的生活費沒?”
清甯想到自己這些年攢的錢,家裏還沒說過這個呢。
她就問毛麗,“你覺得多少錢合适。”
“我媽給我三百。”毛麗歎氣,“就這都是我媽的大半工資。”說着又高興起來,“還好我們是師範專業,每個月有一百二十塊錢的補貼。這些錢攢着買衣服啥的該是夠了。”
也就是一個月四百塊錢對大學生來說,過的是有油水的日子。這還得是家庭條件好的。
清甯就覺得,她手裏的錢足夠上完大學了。
這邊才說了錢的事,結果班主任又打電話叫了,“來一趟,省裏、市裏給你的獎金都到了,過來領一下。”
省裏給了兩千,市裏給了一千,區裏是林雨桐當家,本說不給了,但是書記說了,不能假公濟私,但也不能因私廢公。得公平,這還有文科狀元呢。對不對!何況這都是成例。于是拍闆,給八百。
這就三千八了。
楊主任回去就說楊東:“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上學是賺錢呢,你呢?”
賺錢其實有點誇張,談不上的。
學費課本費就要兩千八,除此之外還有住宿費,住宿費一年五百。
“幾人間的都不知道。”清甯算着手裏的錢,“還有被褥床單蚊帳這些雜費……”至少得拿四千塊錢。
四千塊錢對大部分家庭來說,都不是小數目。
班主任還說:“有教輔書學習機這些都找來了,說是做廣告,給錢的,你要是不去,我就給推辭了。”
清甯連連擺手:“不去!”家裏肯定不讓。
要真是答應給人家做廣告,除開生活費倒是有些賺頭的。
反正就是出門自己去上大學嘛,别管多期待,其實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
上學要準備的各種材料,四爺給她閨女都辦好了。
林雨桐呢?
“肯定得送你去的。”被褥這些東西,學校是有,但是吧,另外準備一套,等軍訓完了自己就能換上了。隻要用學校的床單被罩,跟大家保持一緻就行了。做個面子,裏子咱另外準備。
沒看宿舍是啥樣的,當媽的比較抓瞎。
但是大緻的尺寸是固定的,床墊子專門找人給定做了一個。
八月十八,再次請假,送孩子去報名。
清遠還沒開學呢,正好帶着他一塊去。
到了京城,江漢派了車過來,直接給帶家去。
先去的就是華青佳苑,離青華大學隻一站的距離。離B大,也就兩站路。四爺說清遠,“一梯兩戶都買了,你一套,你姐一套,就看你能不能考來了……”
我有那麽笨嗎?
一進門,清遠就樂了,“保準考上。”
物質刺激的,這房子是真好。都是頂層的。因爲隻有頂層是複式結構。五室三廳四衛,“這得有二百七八十平米吧。”
“二百八。”四爺指了指二層,“帶着個露台。”
買的時候房價是六千多,如今都漲到八千了。
清甯覺得住在宿舍真未必有住在家裏近便。
房子裝修的挺好的,可能是給自己住的,反正現代氣息更濃郁一些。
主卧也是自己的,這種感覺真是棒棒哒。
林雨桐就跟清甯交代,“你爸早托人給你找到鍾點工了,你要是過這邊,一周兩周的,叫鍾點工過來打掃衛生,你的衣服床單被罩也都帶回來,叫鍾點工幫你洗了晾了。廚房非必要,你還是别用了。就在學校吃吧。”
這幾天帶着孩子轉轉,順便采買。
把需要的東西都給配齊了。
八月二十三,把清遠留在家裏看電視,然後兩口子開着從江漢那裏借來的車帶着清甯去報名。
清甯從房間出來,白色的T恤,背帶的牛仔短褲,白色的運動鞋,頭發紮成馬尾,背着個黑色的書包。裏面放着報名需要的材料。她前後轉着叫她媽看:“這樣穿行不行?”
怎麽不行?青春靓麗,再好沒有了。
四爺早把臉盆暖水瓶這些亂七八糟的給塞到後備箱了,進來就聽到他閨女問了,然後不等孩子媽說話就道:“漂亮!爸見過的漂亮姑娘不多,除了你媽就數你漂亮。”
林雨桐忍不住就笑,完了又嚴肅着臉:“你爸說的對。”
清遠扭頭看電視去了,不忍直視啊。
清甯摸摸臉:“趕明我也找一個覺得我最漂亮的人去。”
說說笑笑的,就進了學校。
車子順利的進來了。四爺就覺得秦漢給的車估計有點身份。
報名其實并不麻煩,一湊到跟前,就有學生會的學生幫忙。
清甯不要父母跟,隻叫在車上等着,自己拿着東西就去了。
小美人嘛,一走過來,吸引一大票視線。
等把手續辦完了,就隻剩下去宿舍安頓,然後去領被褥,辦飯卡這一類的事情了。
畢竟家離的近,還開車過來,基本是攤子剛鋪開,她就過來了。前前後後的隻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
孩子挺高興的,“去宿舍,我肯定是第一個到的。還能先挑床鋪。”
宿舍樓三樓,一個宿舍三個架子床,也就是六人間的宿舍。沒陽台,不帶衛生間,一層樓一個水房,兩個衛生間。
清甯的臉都僵了,這環境真是叫人一言難盡啊。
三個架子床,兩架是靠着兩邊的牆的,中間那架子剛好在兩個窗戶中間的位置,床頭頂在牆上,但是人睡上去就感覺兩面不靠,這要是膽子小的,感覺中間這個上層的鋪位都不敢住。
本來想挑床位的,結果發現不行。因爲每個床位上都貼着名字。
“還好還好。”貼着金清甯的名字的,是靠着裏面牆的架子床的下鋪。
兩床之間是窗戶,窗戶下是暖氣片,緊靠着暖氣片放着長條的桌子,兩邊都能坐人,不過就是稍微有些擁擠罷了。衣櫃緊靠着窗戶正對着的牆,一排六個,下面是櫃子,上面是書架。
沒貼名字,清甯選了最靠裏的一個。把書包裏放着的基本詞典字典,擺在書架上。另外把洗漱用品,都先放在上面,占住地方再說。
每張床上,都放着鋪蓋。看來後勤做的很好,都發下來了。
黑色的氈子是緊貼着床鋪的,上面鋪上自家帶的床墊子,再上面才鋪褥子,床單。林雨桐幫着把被子塞到被套裏,枕頭都給放好。蚊帳也給挂上,另外還做了床圍子,外觀看着不打眼,就是藍白格子的,但是透氣性特别好。這些東西林雨桐都操心給備着呢,如今給挂起來,就算是收拾利索了。
其實床單被罩都是先洗一次,用着才放心。
林雨桐說先不用,拿回去洗了甩幹拿回來再用也行。
清甯非不幹,“人家都沒那麽嬌氣……沒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