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倆回來, 一人抱着一個剛鹵出來的豬蹄啃, 然後說學校的事,清甯又說剛在劉燕兒家看到的事。英子一驚一乍的, “這事可不能胡說,有些人真能開天眼的。”
清甯對着自家姨媽皺鼻子,“您怎麽還信這個……”
英子拍清甯:“小孩子家家的, 别覺得上了兩天學就了不得了。你們才見了多少?”
就又說起當年她們倆的親舅舅生子結婚的時候鬧出來的被親媽上身的事。“你說你們舅舅是那種胡來的人嗎?滿嘴會不會胡說八道, 裝神弄鬼的?不會!那你們說怎麽解釋?”
解釋不了。
她姨媽這麽說, 她二伯肚子裏的故事更多。
說是那些年開着拖拉機出去給村裏拉東西,半夜見遠遠的穿着白衣服的人成群結隊的,“我還說這誰家辦喪事大晚上的出殡呢。結果不停的摁喇叭,前面的人也都不動。下了車心說過去看看, 結果一下車,又都不見了。這一群人呢,說走就都走完了?不能啊!我又上車, 結果前面還是烏泱泱的穿着白衣服的人。我這心裏就犯嘀咕了, 也不敢猶豫, 下車扒拉了幹草弄了些枯枝,在車前面的路上就點上火了。不敢走了, 點着煙就做到車上等着,等到淩晨四五點的時候, 就覺得困的不行, 感覺就是眯了一小下, 醒來火也滅了, 路上也幹淨了。就這我也不敢動,又把火點着,等天亮。等路上有人了,這才敢走。結果往前走了一百多米,看見一大片墳場。這說起來都有二十年了,我再不敢走那條路……”
說的清甯脊背上汗毛都豎起來了。本來還想着晚上住回隔壁自家的宅子去,結果愣是不敢了。
英子就說老二:“快别說了,孩子膽小。”
正說着呢,韓彩兒來了。
農村不比城裏,來客人了敲門啥的。
大白天的,農村家家戶戶的門都是敞開的。誰家關了大門,那基本沒有啥大事正事都不敲門的。肯定是人家家裏不方便。一般情況下,白天就是歇晌,門都是開着的。鄰裏來來去去的,也沒防誰。
因此門簾子一挑,韓彩兒直接就進來了。
英子就說:“有豬蹄,嘗點?”
這位爺不客氣,盤子裏夾了一塊就吃。
倆大的抱的整個的在啃,清安牙還沒換玩,抱着整個兒吃不方便,切成小塊在盤子裏放着,爲的是吃着方便的。
韓彩兒拿了一個蹄尖塞到嘴裏,說了一句入味,就開始說燕兒的奇異之處,“……一眼就看出我肚子裏這個是個小子……我這還真是個小子……”
英子心說,難怪清甯覺得有貓膩,誰不知道你肚子裏的是個小子。是閨女你就不會生了。
剛跟劉家鬧了事,她不好過深的打聽,隻笑着聽她說。
韓彩兒嘴裏含着蹄尖,說的口沫橫飛,清甯默默的退了兩步,坐了個小闆凳,聽韓彩兒在那裏嘚吧。
“……好些人都來了……”
聽見了,外面亂糟糟的。
“……說老李家的羊得往東邊找,說王家還得娶第二個兒媳婦……”
英子的臉都變了,李家的羊肯定得往東邊找,幾個小夥子半夜給偷了在東邊宰殺了,還過來問她要不要羊肉。李家的缺德,常把家裏的羊帶出去啃别人的莊稼,不少人都知道這誰偷了羊的事,還偷偷的買了羊肉,但就是沒人告訴他們家。這事對有些人來說是秘密,當然了,這也包括老李家的人。像是韓彩兒這種嘴裏守不住秘密的人,就屬于那些不知情的。
還有王家的兒媳婦,這個真有點一言難盡。
王家的兒子窩囊,兒媳婦呢整天的花裏胡哨往城裏跑。跟村上好幾個人都不清不楚的。王家這兒子當活王八不敢言語,但老王兩口子可不是吃素的。不過是兩人不常在村裏,在縣城弄了個菜鋪子賣菜呢。今兒燕兒把事挑明了,肯定有人找老王兩口子說這說那的。啥叫要娶第二個媳婦,兩口子就一個兒子,娶第二個媳婦要麽是媳婦半路的死了,要麽就是有啥緣故過不到頭。看着吧,兩口子這婚是離定了。
别人開天眼許是真的,但燕兒這隻怕不怎麽真。
這孩子有心,指不定是聽人說閑話,記下了這一言半語的,這會子拿出來騙錢的。
心裏有了這想法,反倒是不怕了。
神鬼人得敬而遠之,但是人鬧妖,這真沒什麽好怕的。
她也隻一聽,誰愛信誰信去。
像是英子這種知道點這些事的内情的,就肯定不信。像是韓彩兒這種的,啥也不知道的,可不就被糊弄住了。
英子知道這事糊弄人,但也不好對人明說。但被糊弄住的,卻又開始四處宣揚去了。
這半信半疑的事,傳的最快。
不到晚上,好些人家都拿着點心煙酒登門了,叫給看看。
尤其是懷孕的,醫院不給瞧,托關系找熟人還得塞紅包,數目小了還怕人家不給好好看。再給弄錯了男女。所以就來找燕兒了。兩三塊錢一包點心,或者再給上小姑娘三塊兩塊的,試試呗。
忍冬對這事半信半疑的,就有人說:“真有這種人。五弊三缺的命數,你家這燕兒,還不是爹媽不要的……”
在劉家,有孩子他奶的那幾年,這孩子過的也還好。可自打癱在炕上沒兩年人沒了,燕兒的日子越發不好過的。
“你再看看你家這情況……”這人就低聲道:“倆孩子都有些……”殘缺,“燕兒的命硬……”
忍冬心裏咯噔一下,沒錯!
就說嘛,給出去的孩子都好好的,哪怕引産不足月生下來的,都健健康康渾渾全全的。怎麽到了留在身邊的,都有毛病呢?
這是全報應到自家身上了。
是自己的兩個孩子給她擋了災了。
等家裏沒人了,忍冬就這麽跟燕兒說的:“……這啥事都得有因果。有人爲你擋災了,你就得回報人家……”
燕兒點頭如搗蒜:“是!我要是不好好的對弟弟妹妹,會橫禍而死的。”
心裏不喜歡燕兒,但不得不說這個說法她心裏安穩了。
哪怕是她沒良心,可也不敢不對自家的孩子好,她得還因果。
燕兒就說:“媽,我都想好了。我以後不住校了,早晚走着來回……晚上在家給人看看事兒,怎麽也能賺幾個錢的……”
這事就這麽定了。
縣城走一趟得一個多小時,步行!
所以早上不到五點的你起床,而晚上六點多放學後,走到家得八點多。入秋了之後,天越來越短了,六點天就黑透了。這早晚都是夜色裏趕路。
忍冬說了一聲:“好!”
其實燕兒想騎自行車的,騎自行車能快一半的路程。
但家裏隻有一輛自行車,有時候下地還得用。肯定不會給她用的。
清甯回家後就跟她爸她媽說起這些事:“劉燕兒……我都有些怕了……心眼太多了……”
都是逼的!
林雨桐就說:“跟清平說一聲,以後少跟那孩子接觸。”心思有點斜了。
清甯點點頭,縮了縮脖子,“要說起來,感覺燕兒的情商絕對算是高的……”
是!沒誰教過。隻憑着自己的揣摩。察言觀色、揣摩人心、趨利避害,瞧着吧,這孩子算一号人物。
清甯還提醒說,說不定周一的時候忍冬會來道歉。
林雨桐搖搖頭,兩家剛打完仗,道啥歉?絕對不會的事。
果不其然,忍冬隻去了學校,老師說啥她都點頭應承,然後從老師辦公室出來,直接就回家了。
清平總時不時的看劉燕兒一下,誰知道還真一副高人風範,也不跟高潔說話了。跟班上的任何人都不怎麽搭話了。
上學總是最後一個到的,放學也總是最早一個走的。中午從不去食堂吃飯,中學拿個饅頭就着鹹菜疙瘩啃了就完了。
有時候也會用罐頭瓶裝上半瓶子的涼拌洋蔥這樣的菜拿來,塞到桌兜裏。中午就着饅頭就吃了。洋蔥到了一定的季節,就便宜的很。一毛錢能買好幾斤。家裏沒别的菜,就是這種能放的住的菜才最多。可這菜涼拌了吃,味道特别大。罐頭瓶又不是飯盒,蓋住就沒啥味了。這種罐頭瓶打開後蓋子基本都蓋不嚴實的,有些就壓根沒有蓋子。敞着還沒吃呢,味道就出來了。教室裏到處都是。中午再一吃,到處都是味道。
劉燕兒倒是坦然的很,但周圍的同學感受就不是很好。有些同學覺得也就忍了,自家也就是屁股大點的地方,菜碟子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還不是滿屋子都是味道?但有些就忍不了。
尤其是高潔,更加忍受不了。
“你爲什麽不放在教室外面的窗台上去。”高潔捏着鼻子,許是真有些潔癖,都快哭出來一樣,“又沒人吃你的飯菜,你就放在窗戶外面能怎麽着?”
他們倆靠窗坐着,劉燕兒還在最裏面,站起來手都能從窗戶伸出去。
高潔這麽說,大家都覺得合理。放在外面窗台上,伸手就拿進來的事,幹嘛非得弄的整個教室都是一股子的味道。
劉燕兒耷拉着臉,誰說啥都不理,拿着作業隻做她的。
高潔忍無可忍,找班主任,就一個要求:“換座位!”
能換嗎?
老師也是艱難歲月走出來的,一點飯菜的味道怎麽了?那個時候想聞飯菜的味道還聞不到呢。
沒換成作爲,還被老師給說教了:不能嬌氣,要學會體諒。
高潔出來真哭了。
去高中部找嚴格:“你去給我們老師說說吧……”
“我憑啥去啊?”嚴格莫名其妙,“我又不是你的家長……”
“但嚴叔叔有面子……”高潔拉着嚴格的胳膊不撒手,“快點去嘛……”
教室裏進進出出的人都跟着起哄:“哎呦!咱們小嚴格也有妹妹追了!”
嚴格跟清甯同歲,雖然長的帥氣,成績也不錯,出身也良好,但就是沒人追。不是大家眼瞎,主要是年齡在那裏放着呢。初中生跟高中生比起來,顯得稚嫩的多呢。誰會想着跟小弟弟談戀愛?
清甯的桌兜裏會有别人送的水果早點之類的東西,但嚴格絕對沒有。
大哥哥跟小妹妹談戀愛這正常,還真不怎麽見大姐姐跟小弟弟談戀愛的。
因此,一見是初中部的小學妹拉着嚴格不撒手,就都起哄了。
“嚴格,帶妹妹去啊。”
去去去!邊去!
啥也不知道起啥哄?!
他扭頭小心的看清甯,清甯也擡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把頭一低,繼續看書去了。
完了!
清甯這是生氣了。
嚴格把高潔的手撕開:“我跟你啥關系啊?憑啥你就理直氣壯的用我爸的面子。你咋不用你爸的面子呢。别鬧了,趕緊回去,我急着上廁所呢。”
一溜煙躲男廁去了。
清甯‘嗤’的一笑,同桌用胳膊肘輕輕的怼了清甯一下,“小竹馬跑了?”
私底下不好人打趣班上最小的一對,跟連體嬰似的粘着,看着逗人的不行。
這會子突然冒出來一個‘第三者’,好些人都偷着瞧清甯呢。
清甯指了指外面:“啥小竹馬?人家兩人也是青梅竹馬呢。”
高潔在教室門口氣的直運氣,又扭頭看裏面坐着的清甯,隻覺得臉都丢盡了。我爸爸的面子要是好使,我幹嘛來求你。
林雨桐回家的時候,清遠朝樓台上指了指,她不知道啥意思,去露台上一瞧,清甯和嚴格在露台上寫作業,但氣氛吧,明顯不對。
她扭臉低聲問清遠:“怎麽了?”
清遠搖搖頭,肩膀聳了一下,兩手一攤,表示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随他們去。
回了客廳,見清遠守着電視不動,才問他:“作業寫完了?”
清遠拿着遙控器換台:“嗯!完了。”說着還道,“明兒早上我們九點才上課,早上别叫我。”
“咋這麽晚呢?”學校有啥事,我咋不知道呢?
清遠看他媽:“不是大學開學,叫我們學校的老師幫忙幹啥嗎?媽你不知道?”
還真忘了。
大學開學是九月十二到十四,算是晚的。
林雨桐一拍腦袋,還真把這事給忘了。
好些學生拿着通知書,看着上面的地址,差點都哭了。這到底是啥學校啊。一個小縣城裏,怎麽設立了分校了。好些孩子都不願意上的。要不是給的文憑不會摻假,真的,不去的!
有好些都是大城市的孩子,因爲調配等各種原因被農業大學錄取了,心裏就有落差的。可結果呢?還去什麽分校!
對未來四年的大學生活,沒有了半分憧憬。
可真等買票的時候才發現,好像也不是特别偏僻。
爲啥呢?
因爲不管是走鐵路還是公路,甚至是做飛機,都是可以的。汽車站、火車站、機場都有校車接送。
等一進入開發區的範圍,都不由的擠到開着的車窗口朝外看。
我的天啊!
小橋流水、船隻來往、人|流如織、兩邊高樓林立,各色的招牌頗有現代都市的氣息。
來接學生的,有大學的老師,有從各單位抽調出來的人員,臨時充當講解員路上看到的建築和景色。
等車拐彎,上了通往大學的大橋,車上頓時歡呼起來。
這是最早到的一撥學生,到的時候還不到八點,正是湖上霧氣蒸霭的時候。小島隐在缭繞的霧氣之間,朦胧的如同海市蜃樓,太陽光透過雲層,似乎所有的景緻都披上了七彩的霞光。
整個車上的學生,頓時歡呼了起來。
有的還一個勁的喊着:“停車!停車!”
車緩緩的停下來,學生們一個個的跑下車,對着湖面就是一陣狂喊,不知道誰喊了一聲:“我的大學,我來了!”然後飛奔着朝學校大門而去。
緊跟着,就是一群,争先恐後的奔着校門而去。
林雨桐陪着老師在船上,此時才笑道:“現在您放心了吧。都挺喜歡這裏的。”
“愛校,也是一種動力。”秦國看着撲向學校的學生,眼裏就帶着笑。
因爲大學生的到來,整個開發區,仿佛注入了一股子活力。
而與此同時,縣裏開始積極的準備撤縣升市的工作。
這是有很多硬性指标的。比如:總人口50萬以上的縣,縣人民政府駐地所在鎮的非農業人口一般在12萬以上、年國民生産總值4億元以上……達到這些标準了,就可以申請設市撤縣。
四爺被抽到到籌備小組,擔任副組長,負責日常事務。
這不光得籌備,還得往上走,去京城活動活動。這得國|務院批的。
如今全縣的非農業人口靠着開發區的拆遷,算是基本達到要求了。國民生産總值,也是開發區帶動的。今年的勢頭,隻怕一個開發區的生産總值,得是全縣的兩倍有餘。
不過除了這些以外,還有很多比如市政建設的很多方面,都要跟得上。如今籌備,隻要一兩年下來,能審批下來就算不錯了。
四爺看着并不着急,不疾不徐的,回來也不見加班,差不多都是陪着倆孩子學習呢。
今年的雨特别多,從九月下旬到十月份,淅淅瀝瀝的下的就沒停過。
又是一個災年。
黃河灘種棉花的,正是棉花開的時節,這樣的天氣,收回來的棉花都是濕漉漉的,曬不開就發黴。還有蘋果,這玩意别覺得沒損失。一樣的!成熟了,結果冷水一澆,都裂開了。隻要裂開一點,這都不算是正品的水果。不耐運,不能儲藏,隻能算是次果往果汁廠送的這類貨。價位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老二來家裏專門跟四爺說了一次果園的事,又算了一筆賬,今年大部分人,其實是入不敷出的。地裏的投資大,但最後這回報卻真是打了折扣了。
又說老大家的:“承包了三十畝種棉花,賠了。”
事實上兩個孩子一直在他們家吃飯,兩口子守在地頭,可是有啥用呢。減産就不說了,棉花也上不了等級。
今年九月一号當天,一大早倆孩子就背着書包在飯店門口站着呢。
英子問咋了,倆娃才說沒學費,報不了名。是英子給的錢,好歹叫孩子去上學了。
老二還趁機跟清甯和清遠說:“好好學吧,千萬别當農民。靠天吃飯的,辛苦一年,老天說收就收了……”
所以還是得搞副業嘛。
清甯就去廚房給她媽說:“好歹我姨媽的飯館天天都有進賬的。”
人說家财萬貫不如日進一文,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做餐飲,用的是自家的店鋪,那肯定是不會賠的。
林雨桐就歎氣說:“總還是得有人種地的。”
說着話,張嫂那邊把菜就切好了,林雨桐這邊開火就炒上了,跟清甯說:“跟你三伯打電話,叫過來吃飯,就說你二伯也在。”
老三來的很快,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就來了。
來的時候扛了一箱子猕猴桃,本地不常見這玩意,是從外縣弄來的。
“徐強那小子有心。”老三一邊擦手一邊道,“那小子也能吃苦。周末跟着司機跑短途,回來就捎帶點貨。這玩意就是他弄回來了。”又叫清甯,“聽你徐叔說裏面有軟的,你挑出來扔了……”
清甯一腦門的問号:“好容易放軟了爲啥要扔了?”
嗯?
老三也卡殼了,“好容易放軟了?不是吃硬的嗎?”
誰說的?!
清遠嘿嘿笑:“我徐叔把軟的都扔了?”
“嗯呢!”老三也跟着笑,“說是軟了的都是壞的。還專門囑咐我,說沒來的及挑,别嫌棄。又說這玩意的味道實在是不好,能吃就吃不能吃就扔了。吓的我都不敢叫清涓嘗。想着你們倆大點了,說不得能受了這味道……”
真是會糟踐東西。
可惜了的!
這真是能鬧笑話啊。
老三坐餐桌上去了,三兩盤子涼菜,幾瓶啤酒,還都是飲料廠自己産的,味道也還行。
老二就問老三的生意:“不受影響?”
“主要是批發,外省走貨呢。影響不大。”老三抿着酒,“如今這生意也好做,價錢上,能稍微低一些,人工成本比南方要低。”
老二對生意這事不是很懂,倒問了老三的私事:“找個正經女人,好好的過日子……”
要說老三身邊沒女人,這個說不好。
何小婉說有,老三從來不辯解,那誰也不知道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都覺得老三應該有,離婚了,别管何小婉承認不承認,都離婚了。有有錢,還年輕,身邊隻帶着個小閨女,真說起來,這條件就算是找個年輕的姑娘,也找的着。
可一直也沒聽老三說過要結婚的事。從來都不見提。
老二問了,老三才道:“算了吧!如今跟我的,有幾個是圖我這個人,而不是看上我的錢的。犯不上的!”
話也是實話,錢叫别的女人花了,倒不如給孩子留着。
可這年紀才哪到哪?
林雨桐就說:“你倆這不清不楚的,将來我三嫂還是得怨你……”
“不用等将來,現在都怨我呢。”老三也是一肚子的苦水。
之前鬧了好幾次了,去店裏鬧,不出面都不行,問自己啥意思?這日子能過不能過?能過就過,不能過别耗着她。
“我當是就說,有好的,你隻管去。覺得孩子是拖累,你給我扔着。”老三苦笑,“我心裏不是滋味,但總想着,好歹孩子是解脫了。”
說的是清輝。
她真走了那一步,清輝肯定是帶不走的。扔給他,他反倒好接手了。
問題是,你這邊不結婚,那邊何小婉心裏還是覺得你倆沒分開,還得跟着你耗着。
成了個死結了。
這個事就沒法說了,跳過這個話題,四爺就提醒兩人,“手裏别攢錢,趁着錢還值錢,不管是投資也好,還是幹别的也罷,不要放在銀行了……”
通貨膨脹這個詞老二老三聽不懂,但是錢不值錢了,這個道理他們懂。
反正是啥都漲價了。
老三坐生意的,最敏銳,出廠價每次都漲,他怎麽會沒察覺。
老二就歎:“本來日子就不好過,錢還偏偏就不值錢了。”
農民覺得難,老三說:“那是沒見那下崗的,日子比咱的日子也不輕松。”
這才說了下崗沒兩天,老大兩口子來了,這回兩口子機靈了,說是找林雨桐來問問,看看在哪裏能買到鋪面?
這可真是……
林雨桐不能問人家有錢沒,隻能委婉的問:“打算花多少錢買?”按着你能出的起的價錢,給你尋找合适的鋪子呗。
李仙兒就笑:“我們買斷工齡了,我跟你大哥兩人,人家給了五千塊。”
買斷工齡?!
也就是這筆錢拿到之後,以後他們就跟單位沒一毛錢的關系了。
林雨桐微微皺眉,五千塊錢?如今真不算多的。
她跟兩人說漲價的事,“一斤米都漲了好幾毛了,更别說鋪子。我二哥三哥家的鋪子,那是最早期,開發區最早投入建設的項目。那時候周圍這一片還都是農村。也是預售的,當時的商業街還是荒地。所以那時候便宜,五千塊能買兩鋪子。可現在呢?開發區都完善了,也逐步成熟了。縣政府都往過搬遷,成縣中心了。這五千,就是偏僻的地方,現在是一間鋪面也買不下了。”
一間鋪子都買不到?
兩口子的臉色就不好看,“漲的這麽快?”
林雨桐點頭:“要麽,你們就是考慮在商場買個攤位,不大,能擺上倆櫃台。要麽,就是在鎮上,鎮中心的位子買院子,前面當鋪面,後面蓋房子。”這麽算,錢是夠的。
金滿城就說:“實在不行,買房子也行。住到縣城來,再找活幹……”
這也是個思路。
“兩居室……如今得一萬多,五千不夠一半,去銀行貸款的話也行,就是一月得一兩百的月供。”林雨桐就起身,“要不,咱們去看看?不在開發區的話,房子就便宜一些。像是一些舊家屬院,三五千絕對能買到。”
轉來轉去,耗了林雨桐大半天的時間,兩口子不買了。
看了開發區這邊的房子,再看老城區的房子,這一對比,就覺得花錢買個舊屋子不劃算。想買好的吧,主要是怕每月一兩百還不上。沒穩定的收入誰敢說就一定能還上。
然後氣哼哼的,“不買了!太平鎮一樣的住。回去就蓋房!堅決蓋房。”
還真是雷厲風行,之前把半拉子廈房蓋起來了,如今蓋正房。
林雨桐回去跟四爺說了這事,四爺就說:“這一輩子的貧富,許真是天注定的。”
桐桐給的主意真是好主意,買個攤位怎麽了?如今這商場的一個櫃台,就是賣女人的頭花皮筋這些,都不少賺。或者真在鎮中心買個院子,前面随便做點啥生意,後院住人,這日子都過起來了。英子的例子那不是擺在那裏嗎?
非不聽!一點累都不想受,隻想着拿這錢買個鋪子,靠鋪子的租金過日子。
可這運道偏偏不濟,剛漲價了他的錢剛到位了。
如今又趕在通貨膨脹的時候蓋房子。房地産熱導緻的直接結果就是漲價最厲害的就是地皮和建材。
以前一兩千就能蓋起的房子,等真的買轉買瓦請人工,一項一項的花出去以後才發現,這五千好像蓋個房子還有點緊張。
老二就說老大:也不知道你這賬是怎麽算的?這五千買個舊院子住着也盡夠了。房不新,但地段好。非花了五千在墳場邊上蓋新房,房倒是新的,可除了住,還能幹啥?
英子教育清平,說:“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一世窮。你大伯跟你大伯娘就是這樣……”
清平又跟清甯說了這話,“……原本我還不服氣,結果大伯幹的事叫人真想不通。蓋房上梁收禮金大概能收一兩千吧。結果大伯去買了個二手摩托車,花了大概一千多。反正沒剩下多少了。冬天沒啥收入,再過個年,錢就完了。把我爸氣的,說有倆一兩千塊錢,明年開春,就把房子粉刷出來了。”
清甯知道農村蓋房子的事,粉刷也簡單,掉個頂棚,粉白個牆面,然後油漆個門窗,按上玻璃就行了。有條件的把地面打成水泥的,沒條件的就是磚鋪出來的地面,一樣的整齊幹淨。把窗簾這些都算上,也就是一千塊錢頂天了。
可那摩托車,除了騎出去瞧着威風以外,啥也不剩了。這玩意買回來再想賣出去,就又是得打個折扣了。
姐妹倆說着話,外面的雪越發的大了。
林雨桐不叫清平回去住了,路上不放心,就叫暫時住在這邊。
偶爾住一兩晚上,她倒是不抗拒。
清甯朝外看了看,又看了看表,“媽,我跟我姐出去一趟……”
“幹啥呀?”林雨桐正準備給他們熱牛奶呢。
“去買烤紅薯,還有糖炒栗子。”清甯皺皺鼻子,“就是突然想吃了……”
四爺下來說:“爸出去給你買去,外面多冷……”
“想出去轉轉……”說着,就拿大衣遞給清平,拉着她就走。
等客廳裏隻剩下兩口子了,四爺才說:“等孩子們睡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啥地方啊?
林雨桐心裏跟貓爪撓似的,隻等着熊孩子們趕緊睡覺。
結果熊孩子們真不急,清甯跟清平出了小區,順着香味找過去,小吃街上賣啥的都有。
兩人站在串串香的小推車邊上,一人吃了兩塊錢的,解了饞,這才找其他好吃的。
烤紅薯要了六個,又買了一大兜子糖炒栗子,這才轉身準備往回走。
清平盯着街對面一家剛開業沒多久的火鍋店看,“你看那門口站着的,是誰?”
清甯的視力不錯,帶着迎賓牌的,可不正是劉燕兒,“她不上學了?”
“上呢。”清平的眼神有些複雜,“她其實也不容易。”
大冷天的,站在雪地裏,還不能裹着大棉襖,那不好看。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得等到火鍋店打烊才能下班。
“估計是睡到店裏的。”回去的路上,清平這麽跟清甯說。
可憐人多了,在清甯看來,這個最不值得同情。
到了家門口了,清甯先摁了對面嚴家的門,門鈴才一響,嚴格就開門了,“聽見你們下去又上來的……”
清甯把吃的分了一半給他,還探頭進去跟嚴厲和史可打了招呼:“叔叔阿姨嘗嘗,下雪吃這個最香了。”
“也不怕冷。”史可笑道,“趕緊回家去。”
到家清甯還想跟爸媽嘚吧幾句呢,結果被她媽催着:“趕緊吃,趕緊睡,别耽誤……”
不是說剛吃了不能急着睡嗎?
四爺在書房裏笑,好容易等到都睡了,林雨桐跟做賊似的進書房,穿着大羽絨服,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不是出去嗎?走吧!”
四爺就笑:我是想跟你出去約會,又不是去偷情。怎麽就鬼鬼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