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啊!
老三真哭出來了, “人人都想要兒子,這兒子就是生來讨債的……”
母子血親,誰能開口跟孩子說你媽不好?
哪怕人家孩子媽是真不好, 可你說人家媽, 你說孩子反感不反感?
這邊爲了孩子考慮,覺得不該叫孩子牽扯到大人這亂七八糟的事情裏, 可那邊好像不是這麽想的。或者不是誰說了這話, 隻是當初老三坐牢的時候,清輝已經記事兒了。
但老三真能不管孩子嗎?
不能!
想辦法去找了幾次,給弄到縣城的學校,然後從學校就偷跑回去了, 接一次跑一次。當了小老闆了,身上有錢了。老三想辦法把這小子身上的錢掏幹淨, 可這小子就能自己跑着回去。不坐車。
如今這路上的卡車多的不得了,再皮那也是個孩子。真要是被撞了被誰抱到車上賣山溝溝裏去了呢?
吓的一身的冷汗。
追着回去, 直到看到這小子在遊戲廳裏得意洋洋的忙碌着。
他的心才松了。
後怕啊!
再不敢逼着他去了, 真怕他逆反的瞎跑, 找不見才真該急了。如今不管是好是歹的, 好歹在他媽身邊。
父子倆遠遠的對視着,老三轉身走了,清輝才默默的低下頭。然後将遊戲币扔給後面的孩子,“你玩吧, 我不玩了。”
一個人坐在門口那台階上愣神呢。
給小賣部送貨的人來了, 清輝才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 “别叫我媽了,我搬。”
人家隻把貨卸下學校門口的空地上,孩子就一箱子一箱子的貨給搬起來送到裏面去,正趕上清平中午上學的時間。她過去搭把手幫着擡貨:“你一個人弄不動。”
清輝擡頭看了一眼,叫了一聲:“大姐。”
清平‘嗯’了一聲,“咋回事呢?不上學三叔該生氣了。”
“他忙他的去,哪裏顧得上我媽。”清輝低着頭,一腦門的汗,“我媽……一個人在家……我陪我媽……”
清平看着清輝:“你回來是爲了陪三嬸的……”
“那我媽咋辦?”清輝憋着嘴,“他進去了,剩下我跟我媽倆……我媽晚上吓的直哭,抱着我說要是沒有你我可咋辦啊……”
那些記憶抹不去!
清平不知道說啥,愣了半天,叫清輝起開,“你去門口把地方拾掇出來……”
幹慣了農活的孩子,幹這點活不算啥。一箱子的百吉餅,也才二十斤重,不用弟弟搬,她一個人就行。
把貨幫着搬進去,清平就說:“以後有重活,你到教室門口叫我,我過來幫你擡……”
有時候何小婉也不一定守着店。遊戲廳到了上課的時間就沒人了,清輝就在店裏面看着。何小婉忙地裏的莊稼去了。
清平上初中了,叫上兩個同學,過來幫忙并不費勁。
完了每次都會給同幫忙學帶個肉夾馍還是啥的。反正就是不叫清輝幹那個,“小孩子用力過多了,就不長了……”
清輝說:“你也别幹了,你就是幹活幹的,你看你比我二姐低了多少?”
清平也就一米五五的樣子,還有的長,長到一米六,就算是大衆身高了,不算是矮的,但也不算特别高。肯定是能長到那個個子的。
可清甯不一樣,清甯個子竄的快。林雨桐估摸這孩子長的比她還要高上一點的。
清平說清輝:“我長的差不多了就行了。再過兩年,你大了,我上高中了,我想幫你也幫不上了。”
于是姐弟倆就這麽處着。夏天的時候,何小婉又做主買了冰櫃,放冰棍雪糕,生意就更好了。
豆沙的冰棍,紅豆沙綠豆沙的,一個才一毛五分錢。可架不住走貨快,光中午就是一冰櫃,這晚上不是還有晚自習嗎?又是一冰櫃。
關鍵是據說中考要考體育了。體育算分數了。
然後體育課也重視起來了。大夏天的都去操場上練,塵土飛揚的。一下課飛奔着買冰棍。一買就是一個班的,整箱子的往出搬。
林雨桐也給孩子買了整整一箱子在冰箱裏放着呢。
如今開發區有自己的冷飲廠,衛生條件各方面林雨桐是看了的。所以後勤說幫着送,看誰家要。林雨桐就要了一箱子冰棍。
結果清甯回來吃的時候問林雨桐:“咋是雪糕呢?”最喜歡吃豆沙的冰棍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給的雪糕算冰棍的錢,這種事都是下面的人辦的。
但實在是做的不大氣。
這個管後勤的啊,真是讓人一言難盡。誰願意占這小便宜?
林雨桐給周文打了電話,“幾塊錢的事,補上吧。可能是拿錯了,沒關系。”
然後周文一會子送了一箱子冰棍來,給幫着放冰箱了。解釋說,“是孫書|記表姐夫如今管着呢,人有點小摳,大事上沒啥。”
林雨桐就隻當是抱錯了處理的。
孫書記馬上就要履新了。那位腦溢血的副縣一直說可以工作,跟組織部門一直請求。那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考慮,都不能着急安排人了。可時間一拖再拖的,确實是拖不下去了。好些人都去找這位副縣,希望得到他的推薦,許是對争取這個職位有點積極的作用。可這位是地道的官迷啊。這麽長時間身體都不好,始終堅持着又是打同情牌,就是想霸着位子不撒手。然後一看這麽多人都想搶位子,能不氣嗎?這一氣,可就真完蛋了。嘴歪眼斜渾身哆嗦,更重了。醫生也說了,沒有痊愈的可能性了。最好的治療效果也就是之後走路都哆嗦。
一看這情況,這位又找組織部門。
幹嘛呢?
推薦人!把最後一把人情撒出去。
推薦了誰呢?推薦了老孫。
老孫打着身體不行,不停的要複查的旗号,周末的時候跑去跟這位當半個病友去了。兩人在病房裏下下棋,然後老孫的态度就特别鮮明,那些想搶您位子的都是王八蛋。不停的鼓勵這位領導,您的身體一定會康複的,給這邊打氣。
回頭呢,又找競争對手去。撺掇人家,你還是應該去的勤快一些,把該說透的就說透,省的你老是跑,他也不知道你想幹嘛。
這兩邊都懷疑呢,說老孫你就沒動心想要這個位子?
人家老孫說了,我瘋了才要那個位子。我那開發區眼看就建起來了,功勞馬上到手了,我現在走了?便宜哪個王八蛋去?建成了,以後不管走到哪,這拿出來都是亮眼的政績,我怎麽會半途而廢呢。
再說了,咱們将來争取縣升市,原地就升一級,我上蹿下跳的犯不上。
這話有人信,兩邊還都覺得老孫這話靠譜。
誰都不防備老孫。
可老孫打的又是什麽主意呢?他說的理由都對,還這些人少算了一點。
如今隻要他坐上這個副縣的位子,等将來真的升級了,原地不動就是升半級,成正處。他這個年紀,在正處上熬到退居二線,将來去個人大或是政協,級别再一跳,就是副廳。
到了廳級上,這就屬于高級幹部行列。
退休後的待遇截然不同。
這是最保守的算法。說不得在以後十幾年二十年的時間裏,自己不等退休就又挑了一級,那就是實權副廳或是正廳上退,意義就更不一樣了。
所以這一步,對于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屬于進可攻退可守的一步,至關重要。
林雨桐知道老孫勢在必得。
可沒想到他的辦法一如既往的損,忽悠了這邊忽悠那邊。完了還真就被推薦的是他。既然是勢在必得,那該燒的香都燒了,該拜的廟都拜了,結果幾乎是沒有懸念的,就給下來了。
馬上要走了,誰也不願意得罪老孫。
這個表姐夫是他之前安排的,反正權利不用,過期作廢,爲這無傷大雅的小事,林雨桐沒跟他較真。
最後一把的推薦票,得老孫來。
老孫沒打招呼的安排這麽一個人,就是跟林雨桐做交換呢。告訴林雨桐,你安心好了。這一票肯定是你的。
舉薦這事,會作爲參考,但卻不是決定作用。老孫也知道,他即便是舉薦了别人,屁用也不頂。爲了叫開發區完美收官,離不開林雨桐。
因此,他大膽的做最後的安排,知道林雨桐明白他的意思。
有了這個默契,老孫在開發區的最後一個星期過的非常愉快。等要走了,在食堂開了一個歡送會。
林雨桐恭敬的敬了三個酒給對方,老孫都喝了才說:“小林啊,我要是再年輕十歲,就不急着走了。開發區到建設到現在,我是真舍不得走了……”
“走了,大家也記得您的功勞。”林雨桐就笑,“沒有您,就沒有這靈動的水,每個驚歎水城的人,都會知道您借水的故事……”
老孫就笑,連連擺手:“贻笑大方了!贻笑大方了……”
你一杯,我一杯,喝的有點高了。
下了班,也不坐車,從開發區沿着已經初具規模的河道轉轉。
這邊熱鬧的不得了,挨着水涼快嘛。好些都是騎着自行車專門到這附近散步的。
還有些做小生意的,提着攔着賣水果賣水的,騎自行車帶着冰棍箱子在人多的地方賣冰棍的,還有賣氣球的,賣玩具的,賣各色零食小吃的。
有人就說,等到明年,荷花開滿湖的時候再來,比這好看多了。到時候坐船去瞧瞧……
這話總叫人覺得心裏說不出來的高興。
還有誇鐵娘子的,說這個人,别看是女人,但也真是個能人。
能人啥啊?
真正的能人在我家呢。
能人正在幹嘛呢?安裝空調。
開發區這邊有房子,這裏靠着湖邊的,建了一圈的一戶挨着一戶的小别墅。有些是對外賣的,可有一片,是屬于縣政府和區政府的,分别标注着房号。在這個職位上了,您來住這個房子。不在這個職位上,對不起,沒資格。一共也就不到二十套。這些是集體裝修的,區政府這邊林雨桐是有權利住一套的,但還都在集體裝修的過程中。想住也沒有。
但四爺用清甯的名義買了一套,還用清遠的名義買了一套高層複式結構的。屬于觀景房。這房子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絕對的學區房。下了樓走小區的正門,對面就是小學、中學。一共也要不了五分鍾時間。
林雨桐走着過來,就是知道四爺估計在這邊忙着呢。
不光四爺在,嚴厲也在。
嚴厲把對面的買下了。也是一樣,爲了孩子上學的。這房子一平米的均價才一百多塊。二百平米還贈送一個三四十平米的觀景台,一共花了三萬不到。可說實話,這房子建的,感覺真心不比京城差了。
四爺弄了空調,嚴厲說給我們也代買兩個吧。夏天是熱的人受不了。
如今的空調貴的很,一個一匹的空調,價格在七千往上。四爺裝了五個,三個卧室連帶書房和客廳的。然後買了電腦買了一台,花了一萬多點。
再算上安裝費,下來接近五萬塊。
光是這玩意都比房子貴多了。
再家上裝修重新買家具,反正是這些配置的價錢已經是房價的兩倍了。
史可偷偷問嚴厲:“……錢……來路不會有問題吧?”
嚴厲是知道這兩口子當初備案的事的。想來這開發區有一半所謂的外資,都是他們自己的錢。所以真建起來,說是金半城都不爲過。
這五萬對人家來說,算啥啊?
他低頭小聲的說了幾句,史可吓了一跳,“虧的媽還說人家是鄉下人。”就跟你媽祖上不是鄉下人似的。
嚴厲就瞪他媳婦,“人老了,你跟他計較什麽啊。”
史可擠到嚴厲身邊坐了,“你說咱家嚴格跟清甯有戲沒?”很是熱心的樣子。
嚴厲呵呵看史可,以前也積極,可也沒現在積極,要麽說财帛動人心呢。
“你省省心!”他起身,“那兩口子精的很,你可收斂着點……”
這人!想想都不行。
爲了孩子嘛,人之常情。
裝修好就搬過去了,知道自家住這裏的人,不多。
也不想叫誰知道,圖的就是一清淨。
電話倒是挪過來了,可想直接登門的,一般在那邊是找不到人的。
何小婉打電話來說家裏怎麽沒人,今兒去了沒找到人。
林雨桐說單位事多,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
她也就不問了,又問林雨桐說見老三了沒,她去那邊的房子,結果要是打不開大門了。去清涓的幼兒園,老師說是轉學了。問這父女倆轉什麽地方去了?
林雨桐就說不知道,是真不知道,“你沒去鋪子找人?”
“找了。”何小婉挺着急的,隻說,“這些看店的小夥子都說不知道,我這上哪打聽去?”
哪裏是不知道?根本是躲了。
鋪子在人能跑到哪裏去?
老三肯定在縣城的。那鋪子沒天點貨批發貨,進庫出庫多少,老三都得有數呢。
林雨桐隻說那就不清楚了,好些日子沒見人,也沒打電話了。
何小婉這才挂了電話。
其實兩人之間,暫時避免見面是對的。要不然以何小婉的性子,消停不了。
如今見不到老三,就當老三又走了。彼此能相安無事一段日子。
挂了電話,林雨桐才發現,自家書房的燈還亮着呢。
進去一瞧,清遠還沒睡呢。打從電腦一回來,這孩子巴掌電腦的時間就比較長。如今這上網,是得比較專業的人士才能操作的。對于孩子來說,單機遊戲,更有吸引力。
清甯倒是想玩,可惜沒那個美國時間。她的作業太多了,回來抽空練習打字,時間都不超過半個小時。嚴格隻是偶爾過來玩一下,大部分時間還是被清遠霸占着。
“差不多就行了,明天再玩。”林雨桐催他睡覺,“都幾點了?明天起得來嗎?”
清遠揉着眼睛,“當時安裝在我的卧室就好了。”
對于他來說,這就是一件新鮮的玩具。還得新鮮一段日子呢。
安頓下孩子,洗漱準備上床了。電話又響了,她接起來,卻是找四爺的,是他的秘書,十分幹淨幹練的一個小夥子,“……請金縣長來一下,之前答應來考察的李董事長,被人堵在機場往咱們開發區來的路上,已經半晚上了,才聯系上咱們……”
堵在路上了?
什麽人?
四爺趕緊起來,“金川縣的治安,糟糕的很。”
機場高速穿過金川縣,直達開發區,可這金川縣境内,治安卻堪憂。很多外地牌照的車,在這裏就被堵上了,要麽拿錢,要麽扣車。
标準的車匪路霸。
孩子在家,林雨桐不能跟着去的,叮囑四爺說:“别逞強,有啥事趕緊給我電話。”
司機已經在樓下了,開門的時候碰到一邊出門一邊扣紐扣的嚴厲,兩人對視一眼,趕緊按了電梯,等電梯來了,一起出門,這就走了。
估計今晚别想眨眼了。
史可跟林雨桐兩個女人就站在各自家的門裏,靠着門邊說話。
“我家嚴厲還在做作業,你說現在這孩子上學也不容易。”史可說着就笑,“他打小就是懶蛋,要不是追着清甯,想跟清甯同班,現在還在初中混着呢。這都多虧了咱家丫頭。”
林雨桐就趕緊說人家孩子聰明,要不然也不是說想學會就能學會的。
心裏還琢磨着,到底是住的近了,兩家走動的多了,瞧着親熱的很。
說了幾句閑話,清甯迷迷糊糊下來,找她媽要厚被子,“薄被子不行。我就喜歡把空調溫度開低,然後蓋着厚被子睡覺。”
但這對身體并不好。
孩子把頭發抓的跟雞窩似的,“求您了,給我吧,我想舒舒服服的睡個覺。”
林雨桐給孩子取了被子,女孩子來例假了,又是大夏天,穿着長袖長褲也就罷了,教室裏還沒空調,家裏習慣了這東西,到沒空調的地方簡直是受罪。反正是身上心裏燥熱難耐,可一吹冷風偏又從骨子裏覺得涼,肚子不舒服。
本就容易暴躁的心情就更暴躁了。
将房間裏的溫度降下來,她蓋着厚被子,心就涼了。
林雨桐覺得她真沒必要把自己逼得那麽緊,幹脆跟孩子請了三天的假,連着周末,整整四天。
老師也特别理解:“明白,孩子的身體更重要。沒關系,多休息幾天也關系,好好的調整一段時間。想做題就做,不想作題,就在家看看電視,看看錄像,看看閑書都行。”
然後林雨桐就把鬧鍾給孩子偷偷的關了。
嚴格早上起床,他那邊一開門,林雨桐趕緊就打開門,跟這孩子說清甯請假了,身體不舒服,叫他先走。
嚴格吓一跳,“怎了?去醫院了嗎?我就說昨天她的臉怎麽那麽白呢,一點血色都沒有。我還說叫她去醫院……真病了……我去瞧瞧……”
史可昨晚聽到這母女倆說話了,知道是女孩子的事,忙出來攔了,“我去瞧瞧,你趕緊去别遲到,把筆記做好,回頭給清甯看是一樣的。清甯不舒服,還沒起呢。你趕緊去,别吵吵!”
嚴格這才摁了電梯,聲音小了很多,“阿姨跟他說别着急,筆記我幫她寫。”
說着話,電梯來了,這才走了。
史可就說了一句傻小子,然後問林雨桐,“家裏有紅糖生姜沒,我這邊有,給你拿去。要不你去上班,孩子這邊有我呢。小姑娘這事上可不能大意。”
她是中醫大夫。
林雨桐擺手:“沒事,肯定大夏天的不舒服,我說就歇幾天吧,别把孩子逼得緊了。”
她今兒也不去了。
老孫走了,幾個副書記和副主任,都有點上蹿下跳的。副書記有資格直接升爲書記的,誰還沒點想法了。而幾個副主任呢,又盼着林雨桐把老孫的位子頂替了,好騰出主任的位子來,他們中的某個人說不得就有機會。
因此林雨桐在辦公室的話,那是正事處理不了幾件,全跟他們扯皮了。
跟周文說了一聲,叫他在辦公室呆着,有事直接通知。自己從這邊去辦公室,走着也就五分鍾路程。并不耽擱事。
留在家裏陪閨女吧。
清遠起來,林雨桐讓他悄悄的别吵,叫他吃了早飯打發去上學了。
他跟着轉學過來了,學校就在馬路對面。直接過馬路就行,過了橋就是學校。不用人送的。
清甯起來的時候先是迷糊了一瞬,然後看看黑漆漆的房間,這是拉着窗簾呢,根本就看不到外面。
她沒聽見鬧鍾響,還以爲時間還早,有點口渴了,拉開台燈,瞄了一眼床頭的小鬧鍾,以爲自己看錯了,九點四十。兩節課都下了。
我的天啊!
起來就往樓下沖,“媽,我遲到了。”
張嫂正大嫂客廳,林雨桐在露台上正給花草澆水,聽見喊聲進了客廳:“别急,我給你們老師請假了……”
她指了指閨女的屁股後面:“去吧衣服換了。”
别人在學校上學,自己留在家,怎麽也安心不起來。心惶惶的,好像特别有罪惡感。梳洗了下來,見沙發上是黑色的厚墊子,就放心的坐下了,“我爸還沒回來?”
沒呢?
不知道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清甯往沙發上一癱:“在家我都不知道該幹啥了?電腦有資料書沒,我翻翻……”
“翻什麽啊?”林雨桐開電視,“看電視。”
電視裏沒啥好看的電視節目,清甯起身去翻一箱子還沒拆封的錄像帶:“我三伯叫人送來的,還沒看呢。”
然後放錄像:青青河邊草,悠悠到海角……
電視台還沒播放的電視劇吧,清甯問她媽:“您看過?”
自然是看過的。
林雨桐點頭,“算是吧……”
“啥時候放的我咋不知道?”她把抱枕抱着,捂住肚子,又把一雙腳丫子塞到媽媽的腿下面,這些地方不受涼,就沒事。
“看過小說吧……”林雨桐這麽解釋。
電視劇還沒看呢,清甯就先說人家的衣裳漂亮,“不過在家裏偷偷穿可以,穿出去人家非說神經病。”
張嫂端着湯碗過來遞給清甯,“喝一碗湯,一回午飯咱們早點。”
這邊湯碗還沒放下呢,門鈴響了,開門見是英子帶着清平。
清平沒去上學?
林雨桐剛問了就聞見清平身上的藥味,“孩子咋了?”
“别提了。”英子扶着孩子坐下,“這孩子幫清輝搬東西,叫貨箱子把腳指頭給砸了。左腳的三個腳趾蓋,全都掉了……”
那砸的可不輕,不是血肉模糊的,也差不多。
清甯拿了墩子,叫清平把腳放墩子上,“咋你幫清輝幹活呢?”
“那咋辦呢?”清平歎氣,“他那麽小,根本就搬不動。”
“那你逞能?”英子氣的,“腳被砸成那樣了,還不言語,自己去吳和平那裏處理了一下。結果呢?不知道是那邊水平的問題還是真的換藥不及時,大夏天的還照常走路上學,傷口化膿了。要不是我聞見味道不對,再拖幾天,這隻腳都得廢了。剛從醫院回來,我說不行就住院吧,省的叫孩子來回跑。人家醫院說不用,回去盡量少活動,按時過去換藥就行。大概一周左右……”
“那就住這邊吧。換藥有我呢。你忙你的去。”林雨桐瞧那半隻腳都腫着呢,對這孩子都刮目相看,“該說你堅強了還是該說你傻?咋這麽實誠呢?你三嬸看有你幫忙,那就更放心清輝了。”
英子就說:“都是他爸,一點沒教孩子好的。總說吃點虧,在小事上别計較,要顧渾,他傻不愣登就算了,還把孩子教的冒傻氣!”
清平扭臉看電視去了,權當沒聽見她媽的話。
見小姐倆在客廳看電視,林雨桐帶英子去露台坐了,吹着自然風,也舒服。
英子問林雨桐:“老三究竟去哪了?小婉是天天往縣城跑。”
真不見人了,連閨女也不見了,肯定是着急了。
林雨桐是真不知道:“這事誰也别插手,過日子冷暖自知。她有些事做的糊塗。還有他那弟弟,不是在學校嗎?清平都知道清輝一個人弄不了,都想着搭把手,舍不得那麽小的孩子受累。他一個親舅舅,是不是騰不出那點時間來?”
英子氣的就是這個。那邊是嫡親的舅舅,是成人。這邊是隔房的堂姐,未成年人。
這一比較,你說叫人心涼不心涼?
英子在這邊吃了午飯,下樓又去給清平買了兩身換洗的衣服,就叫住下了。
房間不多,給清甯的房間放了折疊床,鋪好,睡着就行。
主要是這腳傷了,睡一張床上肯定不行,清甯給踹了怎麽辦呢?分開睡吧。分開睡都能睡安穩了。
倆小姑娘湊一塊看電視劇,尤其是那種對白叫人直氣雞皮疙瘩的電視劇,竟然看的津津有味。
清平會看的眼淚汪汪的目不轉睛,啥都感動的一塌糊塗。
清甯就說她:“假的!誰家爸爸追兒子跟追賊似的?再說了,私奔這事吧……”
感覺誰家的兒子真爲了一個喜歡的姑娘選擇不要爹媽,那這人真沒法信。連爹媽都不要的人,你怎麽知道以後他不會抛棄你。
清平眨巴着眼睛:“你怎麽會這麽想?”
不對嗎?
清平比較懵:他們不是相愛嗎?
林雨桐就覺得,清平的這種感動,才屬于這個年齡的孩子正常的反應。
曾幾何時,自己也被人家感動的一塌糊塗。可等過了那個年齡再回頭,想想那時候的自己,是有夠傻缺的。
吃了晚飯,林雨桐就不許兩人再看了,看看書或是幹點别的就行。
清甯就扶着清平去書房,清平一隻腳一蹦一蹦的,另一隻腳肯定也疼,可就是不言語。
林雨桐把醫院給的消炎藥拿出來又夾了兩片止疼的,送進去叫把藥吃了。也不管她們對着電腦折騰。
嚴格帶着徐強進來的時候,就見清甯爬在桌子上畫畫,她是對着坐在電腦前面的姑娘畫的。
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是個帶着幾分嬰兒肥的圓臉姑娘,白的很,粉粉的一團子。正對着電腦玩遊戲呢。抿着嘴抓着鼠标,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勁兒。臉稍微側了一下,就見狹長的眼睛,眼角上挑着,眉毛又粗又黑,這個跟清甯很像。鼻子沒清甯的高,兩側還有點小雀斑,嘴唇飽滿的很。這姑娘不說多漂亮,但是叫人瞧着可親溫和的很。
嚴格對清平有印象,以前去過太平鎮住了一星期,都是清平帶着玩的。
“清平,你也逃學了?”嚴格出聲問道。
清甯早看見兩人了,見他們說話了,就招手叫他們進來,“你們怎麽來了?”
“不是不舒服嗎?”徐強問清甯,“好點了嗎?”
清甯不自然了一瞬:“就是想偷懶了,沒多大的事。”
嚴格去看清平,驚叫一聲,“腳怎麽成這樣了?”
清平不自然的動了一下腳,大姑娘了,不好意思這麽大咧咧的把腳叫男生看,“不小心被東西砸了一下。”
砸的可不輕呢。
徐強就過去看了兩眼:“這是搬東西砸的吧?”
清平不知道這是誰,客氣的笑笑,“就是沒拿住,掉下去砸腳上了。”
這麽小的一姑娘,幹嘛搬東西?砸成這樣,東西肯定也不輕吧?
清甯就給林雨桐介紹徐強:“三叔的朋友徐叔叔家的兒子……”
清平聽說過。
然後清甯又跟徐強道:“這是我姐,我倆前後腳出生的。她這腳就是給清輝那小子搬東西給砸的。”
徐強跟清輝熟悉的很,兩人的爸爸關系好,徐強比清輝又大很多,老三有事的時候,也叫徐強幫着看孩子的。老三家的事,别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徐強是知情者。一說,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你自己都不大,怎麽還幫他這小子,他是活該。”徐強就半玩笑的說了一句。
這話清平不愛聽:“清輝沒那麽壞。他就是還小……再說,他是回家去陪我三嬸的,在學校隻好好做生意,也不打遊戲……賺的錢也沒花,一分都沒少的給我三嬸收着……他是擔心他媽一個人……其實,他是好孩子……”
清甯就歎氣:“你心裏就沒誰不是好的吧。”
我又糊塗,好賴還分不清?
清平斜了清甯一眼,帶着幾分嗔怪。清甯呵呵一笑,也不再言語。
徐強看了清平好幾眼,“我那裏有好的傷藥,回去給你取吧。我以前也把腳給砸破了,抹上三天就不怎麽疼了。要不你試試……”
說着就起身,沒給任何人拒絕的時間,就出去了。
清平低聲問清甯:“會不會麻煩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