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甯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嚴格?”
嚴格咧嘴一笑:“嗯呢。”
大長腿一邁, 從自行車上下來,車子撐住,走到清甯跟前:“我回來了……”
回來了就回來了, 離我這麽近幹什麽?
怕我不知道你比我高了嗎?
少年身上散發着幹淨的味道, 她用鼻子聞了聞, 嗯!還是熟悉的配方。
小胖墩擱在門縫裏拉長了, 但還是那個小胖墩啊。
高興壞了, 扔下水壺原地就跳, 笑道:“啥時候回來的?我還說去京城玩叫你接我呢。”
“我怕你生氣, 就回來了?”嚴格把水壺撿起來,熟練的去院子的水龍頭下接水,又不由的朝屋裏看了一眼,“我還給老太買了京劇的錄像帶……可惜了……”
是!人沒了。
清甯失落了一瞬, 就打起精神:“你奶咋同意你過來過暑假的?”
才沒同意,偷跑出來的。今兒一早才到家,差點被老爸用皮帶給抽一頓。
這個事情就不要跟清甯說了吧。
他含混的應了一聲,就岔開話題, “考的怎麽樣?高中要不要去省城念?”
清甯搖頭,搶了噴壺放一邊, 拉着嚴格往屋裏去,“走,裏面說話。外面太熱了。”
嚴格看了看被清甯抓住的手, 臉微微紅了一下, ‘哦’了一聲, 跟着就利索的去了。
清甯抱了半個冰鎮的西瓜出來,一人一把勺子,跟以前一樣面對面坐着,“你是明年中考,對吧?”
嚴格就笑:“我也中考完了?”
嗯?
可以呀!小屁孩!這麽厲害了。
“真的啊?”清甯問他:“覺得怎麽樣?還行嗎?”
“反正就是我爺爺所在的大學,附中嘛,我這情況大概能錄進去吧。”其實跳級對他來說有點勉強的,中考考個普通高中行。要是勉強被重點錄取,那一定是作爲學校子弟,降了錄取分數線錄取上的。先上着吧。
清甯就說他:“你也是,基礎特别重要。要是實在不行,在高二多上一年。或者高三第一年你别參加高考。很多學校和專業不是都要應屆畢業生嗎?”
嚴格點頭:“看情況吧,我加把勁,試試看。不行就按你說的,第一年先不考,高中多讀一年。”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嚴格就看清甯:“放假沒跟同學出去玩?”
“不是剛說了要去找你嗎?”清甯歎氣,“可惜我爸不讓。”
嚴格一笑,就問清甯:“沒跟你玩的來的?”
“比我大吧。”清甯搖頭,“而且你知道的,咱們住這一片,除了這一片的孩子,還有家裏親戚的孩子,誰敢到我家來。叫我出去玩的有,也去過一兩個同學的家裏。可一去反倒弄的人家不自在了。她爸她媽洗了水果放上來,都要說一句,放心吃吧,不髒。我沒嫌棄人家髒。在農村還不都那樣。大家都一樣過日子呗。坐個沙發都專門給我鋪一個新的毛巾被,我咋坐。渾身都不舒服,以後就都不去了。誰叫我也不去。”
嚴格咧嘴笑:“還是跟我最好吧。”
清甯嘿嘿笑,舉着一勺子西瓜瓤往嚴格嘴裏一塞:“是!就你最好!”
“玩去不?”嚴格朝外看了看,“還是傍晚出去吧,外面太熱了。”又想起什麽似的問清甯,“還記得高潔不?”
清甯點頭:“記得!你見到她了?”
“嗯!”嚴格撇嘴,“她爸媽如今也在京城工作,她還跟我一個學校,不過開學上初中部了。”
清甯當閑話聽,“幼兒園的夥伴,都是很遙遠的事了。”
正說話呢,大門被敲響了,清甯朝外面喊:“門開着呢,進來。”
嚴格站起來,說清甯,“不知道是誰都叫人進來,以後可不敢這樣了。”
結果話音一落,門簾撩起來了,進來一個一米八左右看起來十分健壯的……少年?
小平頭,長的還不錯,抿着嘴唇進來看見嚴格愣了一下,才看向清甯:“我爸叫我給你家送點東西。”
是幾箱飲料,看着特别沉。
清甯和嚴格跟出去,就見他一手一筐,給拎起來朝這邊走過來。
嚴格過去,也搬了一筐,重的他差點扔地上。清甯倒是過去,直接從嚴格手裏接過來,抱着蹭蹭蹭就進去了。
徐強回頭瞧了一眼,對着嚴格挑釁的看了看。
嚴格深深的看了徐強一眼,微微挑眉。
飲料送進去,清甯就叫徐強去衛生間洗洗,“辛苦你了。徐叔也是,幹嘛老叫你跑腿啊?不管是哪個司機捎過來不就行了嗎?”
“我想過來的。”徐強沒去衛生間,反倒是去了院子,用外面的水龍頭沖了沖,“順便問問你,你說我去上中專好,還是上高中好?”
“别人是有生活壓力,錢不湊手。”清甯拿了毛巾出去,卻見徐強把背心撩起來兜頭兜臉一通擦,她這才把毛巾遞給嚴格,嚴格知道這玩意應該放哪。
嚴格接了從清甯邊上路過,才回頭對着徐強似笑非笑的一瞥,拿着毛巾進去了。
卻聽清甯繼續道:“你缺錢嗎?你可别想騙我,我不信你每次跟這些司機跑車,是空手去空手回的。一年跑了兩個假期,攢下的家底不薄吧。更别提徐叔給你攢的了。又不缺錢,成績又不錯,幹嘛去念中專。中專出來估計還沒你跟着跑車賺的多。我要是你,我就念高中。”
徐強就笑:“我也是這麽想的,聽說開發區都是返聘的老師,要是真那麽好,我幹脆報考那邊算了。咱倆又能當同學了……”
“那好啊。”清甯就說那邊的老師情況,“我媽說都挺好的。她也不能害我的。”
“那就這麽定了。”徐強又笑,指了指出來的嚴格,“那就是之前送你上學的弟弟吧?”
“不是弟弟。”清甯指了指嚴格,“可比弟弟還親。”
嚴格和徐強都心說:比弟弟還親的是啥關系啊?這個得回去問問我爸。
三人在下面說話,午睡起來的清遠趴在陽台上看了半天,都沒人發現他。又聽到這麽一句紮心的話。
決定了,要跟金清甯冷戰到明天。
徐強來了一趟走了,嚴格倒是留下來跟清甯玩,想到哪說到哪。
清遠下來路過兩人,淡淡的哼一聲。
嚴格心說我這是得罪你了?就問:“清遠?不認識了?”
清遠立馬揚起笑臉,“嚴格哥,回來了。認識你的,就是不認識你邊上的另一個……”
邊上的另一個,嚴格扭臉看清甯,用腳踢了踢清甯的腳,嘴巴都不動,喉嚨裏發出的聲音問:“你得罪他了?”怎麽陰陽怪氣的?
清甯朝着清遠一瞪眼,他蹭一下就竄樓上去了。
“沒事!”不知道是犯啥病呢。
嚴格問清甯:“跟剛才那誰很熟啊?”
“哦!”好像也不是特别熟悉,就是常不常的來送東西,會是徐強來,“我三伯跟跟他爸關系好,他爸現在在礦泉水廠管着一大攤子事呢。”
這麽一說,大概關系就知道了。
回家的時候,帶着點小心事,等他爸回來,就問了:“您說這比親弟弟的還親的關系是啥關系?”
嚴厲收起報紙,沒說話,就看兒子坐在沙發上小腿壓着大腿的二郎腿。
嚴格趕緊收了痞氣,坐的端端正正。
嚴厲氣道:“你從哪學的那坐沒坐像,站沒站像的德行?你爺爺你奶奶就是這麽教你的?”
史可拉了嚴厲一下,“你幹什麽啊?這孩子你教了幾回?一年見不了兩次,我說孩子跟着咱們挺好,你看人家清甯,在縣城上學怎麽了?不是一樣的好的不得了。多少好學校搶着要呢。省重點說了,隻要人家孩子去,不收學費,還給獎金呢。隻要繼續保持優異,将來這保送大學肯定有她一個。你都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那還得孩子自己上進。跟着爸媽,爸爸是顧不上,媽呢?光是溺愛,别人說不得半點不好。你不教他,他稍微不好了,你就訓斥。這像什麽話?要我說,反正已經跳級高中了,就叫回來在咱們身邊上學。孩子他姑家的孩子也不小了,這段時間也是媽帶呢。叫嚴格過來,媽就輕松了……”
嚴格扭臉跟他媽眨眨眼,然後又低頭一邊站着去了。
嚴厲冷笑一聲:“你們娘倆,少在我面前玩貓膩。”
史可白了他一眼:“你這樣?我玩啥貓膩了?”她抹了一把眼淚就要哭,“孩子從出生到現在,我管了幾年?當媽的想兒子有啥錯啊!媽總說我要當獨立女性,不管孩子。她也得給我機會管孩子吧。我不上班都行啊,專在家管孩子。這總行了吧。”
嚴厲點了點嚴格:“你小子,就是個白眼狼。”
嚴格嘿嘿就笑:“我小姑家的那小子,簡直太能哭了。這次我中考沒考好,都跟那小子有關。一晚上的嚎啊,我根本就沒睡着。晚上回來想趕緊抓緊學會兒吧,結果那小子在家裏踢球,門被撞的咚咚的。反正,不是那小子走,就是我走。我小姑一邊工作一邊考研,我姑父是屁事都不管,隻抱着他的史書搞研究呢。那小子肯定是不能走的,我奶肯定不放心我小姑和小姑夫管孩子。還是我走吧。再說我也想我媽……”說着看了他爸一眼,“還有爸你……”
想我是假的!
回來不等你媽下班就去找人家姑娘了,心裏那點鬼點子也就騙騙你媽。
飯桌上嚴格狗腿的給他爸斟酒:“爸啊!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呢。”
問啥話了?
哦!想起來了!問啥關系比親弟弟還親?
嚴厲滋溜了一口酒,“這還不簡單。你看你媽跟我親還是跟你舅親。”
“去!”史可端菜出來,拍了嚴厲一把,“跟孩子說的這都是什麽。”
嚴格啃指甲,自家媽當然是跟自家爸親了。給舅舅點啥還要跟爸爸商量。
這麽一想,心裏有點美:原來我跟清甯是比跟親弟弟還親的關系。
另一邊的徐強給洗臉盆裏兌了熱水,然後給他爸端過去,“我給你擦背。”
兒子長大了,這感覺不錯。
徐天坐在院子的長凳上,由着兒子擦抹脊背,“……考啥想好了沒?咱村那誰家的孩子,你還記得吧,人家讀中專出來,去開火車了。掙錢多還分房子……”
“我當一人還得發個媳婦呢。”徐強沒正行的跟他爸來了一句。
徐天瞪眼:“就不該叫你跟那夥子糙漢子在一塊時間長了。”怎麽就把好好的孩子影響成這德行了呢。沒個正形!
徐強就笑:“我覺得挺好的,現在别人見了我就躲,怕被我欺負。以前跟弱雞仔似的,隻有别人欺負我的份。我考啥學校,這不是我決定的,這得您決定。您要是供不起,我就考中專。您要是覺得供的起,我靠個大學給您長長臉。将來給您找媳婦的時候,你就跟人家說,我兒子是大學生,跟我過日子,我兒子将來給養老。肯定有不少阿姨大嬸想跟您過也不一定。”
“滾犢子!”熊蛋玩意。徐天這麽說着,又覺得鼻子酸,“你能上,老子當然供你。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行吧!那就上高中吧。咱可說好了,上學就好好上學,不要出去跟車跑了。你一出門,老子的心肝直跳。”
“行!”徐強特别好說話,“那我上開發區那邊,離家裏近。”
“開發區這邊……”徐天完全不考慮考不上的問題,“那就上。咱們這房子拆遷了,分的房子隻怕離學校更近。”
徐強‘嗯’了一聲。
爺倆當年在廠裏的小房間裏度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日子。過了兩年,徐天的日子就有了起色了。沒敢買樓房,就是縣城郊區的院子買了一個。騎自行車其實也不算遠。就是孩子上下學不好走。可到底是男孩,大了就沒啥擔心的了。誰知道運道好,這村子歸到開發區了,又征地,又分房的。爺倆能分兩套小兩居室。
擦完了脊背,徐強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爸,你說這比親弟弟還親的關系是啥關系?”
徐天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歎了一聲:“你三叔對老子而言,就是比親弟弟還親的關系。”
哦!明白了!就是鐵哥們的關系。
他奇怪的一笑,催他爸:“趕緊洗,飯馬上好了,我去炒菜。”
“菜有點鹹了。”清遠嫌棄的把碗裏的黃瓜炒蛋扒拉出去,不吃。
清甯都快炸裂了,這道菜是她炒的,她嘗了,除了黃瓜有點老了,味道還是可以的,清清淡淡的,咋就鹹了?
這小子找茬還沒完了。
四爺倒是賞臉:“我吃着還行。切到收了嗎?”
林雨桐夾着厚黃瓜片,心道:切成這德行能把手切了。
清甯見爹媽都吃,就高興了,“就是有點老。”
“不老熟不了啊。”清遠這麽說。
清甯對這他媽:“您看他!”
林雨桐就說清遠:“擠兌你姐幹啥呢?”
清遠癟嘴,頭一撇,“明兒天亮之前,不要跟我說話。”
稀罕!
有了小夥伴果斷的抛棄了弟弟,第二天清遠還沒找他姐正事的結束冷戰呢,他姐就騎車出去跟小夥伴逛去了。
清遠不找小夥伴去玩,溜達到媽媽上班的地方,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媽媽上班時候的樣子的。
真絲的襯衫系在西褲裏,煙灰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頭發盤在腦後,坐在沙發上拿着文件正簽字,前面站着的應該是下屬,欠身站着,好像等着吩咐一般。
見媽媽把文件合上了,清遠才在門口叫了一聲:“媽……”
“怎麽跑了?”林雨桐招手叫他進去。
在裏面的人一邊往出走,一邊順手摸了摸孩子的頭。
清遠忙叫叔叔好,恭敬的目送人家離開,才跑進來,“媽!”
林雨桐拿水給他:“你跟你姐在家,怎麽自己跑出來了?”
“我姐跟嚴格哥出去了。”清遠歎氣,“不帶我。”
“嚴格回來了?”林雨桐不知道呢,“人家是大孩子,你也找你的小夥伴去。”
“他們都要幹活的,哪裏就能天天玩?還有帶弟弟妹妹的,更煩。”清遠問林雨桐,“媽,你給我找個老師吧。學點别的。”
這個要求可稀罕呢。
“想學啥啊?”林雨桐對要進來的周文擺擺手,叫他稍等一下,才道:“想好了跟我跟你爸說都行。要是沒事,你到休息室裏去玩……”
休息室有啥玩的?
好吧!沒見過還是有新鮮感的。随手拿了一本不是是啥的書就進去了。
等林雨桐下班的時候,這孩子睡的正香呢,也不嫌棄熱。
最終清遠去學圍棋了,跟他爸學的,晚上上課,白天自己打棋譜,磨性子。
清甯卻野的沒邊了,跟嚴格兩個,沒有不去的地方。
開了新店會去嘗試,上演新電影要去嘗試。
有一回徐強送貨的路上還看見兩人穿着旱冰鞋在開發區新修的路面上玩呢。
他抿了抿嘴,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中間的差距猶如溝壑,再怎麽努力,其實溝壑還是在變大。
自從發現兩人愛在這一片玩之後,徐強總是跑這一路,從這條路送去物流站,剛好能看到清甯和嚴格。
跟着一塊跑車的老司機,應該叫叔叔的,兩人愛開玩笑,見這小子一到這條路就瞅着外面不知道再看啥就笑他:“瞧見天上的仙女了?”
徐強扭臉:“别胡說啊。”一擡眼就看見清甯笑的沒心沒肺的趴在嚴格的背上,兩人不知道說啥呢,笑的前仰後合的開心的不得了。
一瞬間,心裏酸溜溜的,說不清是啥滋味。
隻覺得心口一重,呼吸都不順暢了。
司機就笑:“你小子眼睛倒是賊,真是個七仙女啊。”
徐強咧嘴:“說什麽呢?看見一同學怎麽了?”
還同學呢?
“你那眼神,跟我當初看見我媳婦的時候是一樣的。真的!我一瞧見,就覺得,這就是我媳婦了,不管咋樣,她得是我的。小子,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吧。”
她得是我的嗎?
徐強心裏搖頭,不是的!沒那麽那什麽……就是看着她高興就挺好的……吧?
他閉目養神:“我還沒成年,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
不知道?
小子,心思很深啊。
報了志願,成績就出來了。
整個地區,中考狀元金清甯,扣了一分,是語文作文扣的分數。
差一點點就是滿分。
林雨桐和四爺走到哪裏都有人說:“咱閨女争氣啊……”
本來也不是很意外,大家都表示恭喜了,四爺和林雨桐要是矜持,就叫人覺得有些欠揍了。于是兩人挺高興的,還專門擺了謝師宴,好好的答謝了一番。
錄取通知書是校長送到林雨桐手裏的,說是因爲孩子考的好在專門選擇咱們的學校,這是榮耀。當然了,也主要是想過來露露臉,畢竟工資獎金這些東西,都得從林雨桐手裏過一遍的。
徐強拿到通知書,咧着嘴笑,跑去找清甯的時候,清甯整跟嚴格商量着去新建成的水庫釣魚呢。
見她來了,清甯就問:“又替徐叔叔跑腿啊?”
“沒……”徐強笑了一下,“就是……就是問問……開學要準備什麽……”他把通知書遞過去,“你瞧,說不準咱們是同班。”
清甯看了一眼就笑:“你考了多少分?”
“你比低了四十多分。”徐強喘着氣,“不能在一個班?”
少了四十分成績也不低。清甯要把第二名落下三十一分呢。所以他這個成績真的很好。
“那是能在一個班。”高中會分實驗班和平行班。成績好的會分在一個班,老師配備和學習進度都不一樣的。
“實驗班啊?”徐強喘着氣,“那要做點準備吧。要是開學了跟不上可就丢人了。”
“那要不去書店吧?”清甯看嚴格,“你昨兒不是說兩邊的教材還有點區别嗎?怎麽樣?”
徐強看嚴格:“轉學了?”
“嗯!”清甯替嚴格回答,“跟咱們一個班。”
徐強愣了一下,又是一個跳級的,他笑了一下,“留在京城不好嗎?京城考生很占便宜的。”
是這樣,對本地的考生錄取分數線并不高。
嚴格兩手一攤,“沒辦法,就是想回來。”
三人懷着三種心情,逛書店。清甯根據兩人的情況給選參考書,“反正肯定都提前預習的。能上實驗班,都是沖着上大學去的。家裏也重視。周末放假也就高一有,從高二就沒有了。咱們一個班,可能也就一年。高二就分文理呢。你們學文還是學理?”
“你呢?”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林雨桐發現自家閨女有心事了,常不常的坐在陽台上托着腮幫子發呆。
“這是怎麽了?”林雨桐拿着果汁上去,坐在她邊上,“想啥呢?”也不去看電視。
“媽!”清甯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你上學的時候,有人喜歡你嗎?”
林雨桐想自己上學的時候,自動的帶入她自己上初中的時候,“有……”
“有什麽啊?”四爺從下面上來,深深的看了一眼桐桐,隻當不知道娘倆說啥一樣,把話題給接過去了,“你媽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沒學可上。”
林雨桐就閉嘴了,差點就露餡了。主要是叫四爺知道自己的青蔥年華的時候好像也有人暗戀也暗戀過别人。
這可不是一件怎麽愉快的事情。
她指了指下面,“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然後跑了。
清甯‘哈’了一聲,問他爸,“你啥時候喜歡我媽的……”
這個啊……說起來話就長了。
當爹的跟閨女探讨這事,比較不靠譜。
但清甯追着他爸問啊:“爸,我将來要是結婚,你希望我找一個什麽樣的人……”
遇上一個不知道害臊的閨女,這挺愁人的。
四爺就說:“這話,對于每一個有閨女的父親來說,都不是一個叫人愉快的問題。我希望你找一個什麽樣的人……希望你找一個跟我一樣能永遠包容你的人。怎麽看,都覺得所有姑娘裏,就你最好。你可以什麽都不會,沒關系,我會。你可以什麽都沒有,沒關系,我有并且都願意給你。”
清甯咧着嘴笑,笑着眼圈都紅了,伸手抱她爸,“那我還是在家吧。”
所有的心事一瞬間就沒有了。
她知道,不管誰喜歡她,都沒喜歡到爸爸說的這個份上。
林雨桐端着吃的,瞧這父女倆的膩味勁就沒進去。
但等晚上了,林雨桐就說四爺:“你閨女這事注孤生。”
你閨女按你開的那個條件找啊……找吧!
可有熱鬧看呢。
然後嚴格就奇怪了,之前還覺得清甯有點羞羞答答的閃避自己,這才兩天工夫,好像之前他的感覺完全是錯覺。
女孩的心思,變的可真快。
孩子們快開學的時候,林玉玲打了電話給林雨桐,說是蓉蓉生了一個女孩,在縣醫院。
林雨桐親自去看了一眼,給了一千塊錢,把買好的鋪子的一些手續也給了她。另外要了她的資料和孩子的出生證明,趕緊給孩子落戶口去。
戶口這事,要說難辦,那真是難辦。
超生的不給戶口,私生的不給戶口,要是想要也行啊。開這個證明開那個證明,反正就是你跑斷腿,可能十幾年了孩子都要結婚了,這一個戶口就是辦不下來。
但這又得分什麽人去辦。
有人拿錢這事就好辦。有人找到關系,這事也不叫事。
林雨桐直接去公安局,找他們局長去了。那這事就是一句話的事。叫戶籍科先給辦了。
問題是孩子現在還沒名字。
沒名字林雨桐就給現取了一個,叫林甜莜。
蓉蓉抱着孩子,一遍一遍的念名字。
“覺得不好,随後去改了也行。”林雨桐是這麽說的。
沒什麽不好!挺好的。
甜莜——天佑!
祈禱老天保佑。
蓉蓉的父母對林家的人也很冷淡。兩人就一個獨生女,如今在縣城,伺候女兒月子,照看外孫女。
冷淡也是應該的。
但出來了,林雨桐還是找了開發區中學的校長,把這老兩口的事說了一下。
返聘回去一個,能幫家裏解決大問題。
按照老人的想法,孩子他們養都成,隻要不拖累自家閨女。要是自己有撫養能力,肯定還是想叫閨女往前再走一步的。
都是當爹媽的,這心思林雨桐明白,也理解。
正因爲理解,知道這份艱難,才想着能不能幫一把。
這算是走了一次後門吧。
校長很會辦事,去的時候也是多方暗示了爲什麽會去這一趟。
蓉蓉的爸爸是教生物的,高中的課他不上了,去給初中生教副科。
晚上還專門跑了一趟林雨桐這裏。
“林主任,謝謝了。”蓉蓉爸歎氣,“我們一直沒答應蓉蓉跟玉龍的事,不是看不上玉龍,相反,越是處着,就越覺得這小夥子不錯。說句不怕你見怪的話,我跟她媽就是看不上林家你家境……這嫁過去就是個拖累……然後呢?犟不過孩子,就說不行就招贅吧。林家倆兒子,小兒子招贅出來也行,我們就獨生女……結果玉龍不答應。說是當初接班的是他……家不能說扔就扔了……這又耗上了……終于答應結婚了吧,結果出事了……我們家好好的閨女,不能就這麽搭上一輩子。她還年輕,現在都是一時沖動,等再遇上好人……再想成家……孩子就很尴尬了……”
“我明白。”林雨桐安他的心,“就是明白,才想着叫你跟阿姨過的輕松一點。你們健健康康的,二十年一眨眼就過去了,孩子就大了……”
說起來是彈指一揮間啊,可這每一天的日子都得煎熬着過。
等把客人送走了,清甯才回來。
如今高中了,有晚自習了,上完自習到家,都八點半了。
很多學生都選擇住校,住校的話上自習要上到九點半。
清甯是鐵打的走讀生。
但這來回花費的時間也太長了。
可要搬到開發區去住,房子裝修完都得晾上半年呢,。還是趕不及。
林雨桐就說清甯:“要不你住媽媽辦公室去?”裏面有小間。而且裏面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安全的很。
“才不要。”清甯搖頭,“我跟嚴格一塊回來,騎自行車不用多長時間。天不好的時候,不管是你們還是嚴叔叔,誰來接都行啊。”
好吧!那就這樣吧。
然後嚴格跟清甯從學校回來,先不回他家,而是像是以前一樣,跟清甯回金家。兩人一起寫作業。
清甯就說他:“你先回家吧。有不會的就打電話問我呗。”
“咋了?”嚴格被擋在門口有些無措,“今兒我惹你生氣了?”
不是!
在家寫作業,當然是怎麽舒服怎麽來了。進了家門洗手,吃飯。然後回房間把外衣都脫了,穿着秋衣秋褲在家。
多舒服對不對?
以前小時候嘛,大家一塊脫了沒問題。
但是現在再隻穿秋衣秋褲,不像話嘛。
整整齊齊的穿着一直到晚上睡覺,誰舒服?
清甯低聲問嚴格:“你舒服嗎?”
嚴格沒想到這個:“你回家就隻穿秋衣秋褲啊?”
要不然呢?
你還穿的整整齊齊的在家嗎?
太不可思議了!
嚴格一路都想着:清甯在家穿着秋衣秋褲!清甯在家穿着秋衣秋褲!
然後一進家門,看見他爸坐在沙發上穿着灰色的秋衣秋褲,還翹着二郎腿看報紙,以前不覺得别扭的,現在卻别扭的不行,縣長大人您穿秋衣秋褲别人都知道嗎?
他這麽想的,沒想到順嘴就問出來了。
嚴厲莫名其妙的看看身上灰色的秋衣秋褲,“我穿秋衣秋褲怎麽了?這種天了,我穿單衣或是穿棉衣才莫名其妙吧!”
嚴格抿着嘴,正想着怎麽回答呢。就見他媽端着牛奶從廚房出來,穿着粉色的秋衣秋褲,還套了一個棉馬甲出來了,“這牛奶是你爸的,你先去洗手吃飯。”
這形象啊,嚴格輕咳一聲,真心不怎麽好看。
等孩子進去洗手了,嚴格指了指兒子的方向問史可:“這什麽毛病?”又低頭看身上的衣服,“秋衣秋褲怎麽了?”
史可拍了嚴厲一下,“你也是!跟孩子較真幹什麽?”
晚上的時候,嚴格失眠了,輾轉反側睡不着,心想清甯穿這麽醜的秋衣秋褲會是啥樣子的?
然後,迷迷糊糊之間,清甯穿着秋衣秋褲就站在床頭。
他忍不住就說:“這衣服真的很醜……”
然後清甯一笑,說了一句,“那我換了……”
這一換,他一下子清醒了,摸了摸下面,臉上頓時羞紅一片,趕緊跳下床,想着怎麽毀屍滅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