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話說的?
這時不時的就來點事, 刺激一下三觀, 林雨桐和四爺那是無所謂啊。但是清甯被吓着我了。
我大伯這還沒怎麽着呢?
怎麽就說到改嫁了呢?
這要真進去了, 要是真遇到啥不幸了,完蛋了!孩子全給扔下不要了。
我二伯跟我姨媽兩人是招誰惹誰了,把孩子給人家留下, 憑啥啊?
是爹死了還是娘沒了?
得叫叔叔嬸子養孩子的!
沒這道理嘛!
“怕不是我大伯母願意的吧。”不是說了娘家媽給找的嗎?
這傻孩子!
要是自己不願意, 她已經已經出嫁的姑娘,她爹媽就是再能耐,說叫她嫁了她就嫁了?肯定是男方那邊條件比這邊好吧。
别不信,事上真有這種爲了自己的日子好過, 把孩子扔了的。啥時候都不缺。
何小婉才不管這事該不該叫孩子知道, 說了隻圖她的嘴痛快呢。見小老太從房間裏出來了,就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奶, 過來坐啊, 跟您說個熱鬧……”
熱鬧啥啊?
沒心沒肺的!不夠鬧心的呢。都夠一場大戲的了。
小老太坐過去說何小婉:“不說勸勸,咋跑過來了?”
“我咋勸。”何小婉雙手一拍,“人家是奔着好日子去了。那李婆子給她閨女找了一個七十多的,說是退休幹部, 一月工資比桐和老四加起來還高。一月給李仙兒兩百塊,人家在市裏, 以後就是市裏的人了。這條件不好?好吃好喝的, 每月幹落兩百塊, 上哪找這好事?我看我大嫂子坐在她媽身邊一聲也不言語, 說孩子先叫老二家管着,一個月給五十塊錢……啊呸!我二哥二姐少那五十塊錢嗎?不過趙愛華那女人倒是挺虎的,怼的李婆子一愣一愣的……”
就是說趙愛華把她自己個當金家的人,金家的事她跟着摻和了。
林雨桐是不想回去,但不回去一趟估摸着是不行。别人說的那母女倆怕是不信,得自己跟她們說了,人才能攔住。
不是李仙兒跟金滿城多好,非得慣這事。
孩子咋辦呢?
真叫李仙兒改嫁了,那真把老二兩口子給坑死了。憑着金滿城那能耐,養孩子?他能養他自己都不錯了。這是跟李仙兒一塊過日子呢,再不好吧,至少兩人算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不管是歪的邪的,兩口子不是也過到現在了?給兄弟們添麻煩了,但也僅限于一年兩三次一兩次。這要真分開了,完蛋了,這麻煩成了天長日久的了。
林雨桐自己開車去,清甯屁颠屁颠的跟在後面,估摸是想去瞧熱鬧,愣說是想她二伯跟姨媽了。
行吧!
帶着閨女,捎着何小婉,一進巷子,就聽見趙愛華的大嗓門:“……親家大嬸你就不怕叫人戳脊梁骨,誰家沒點坎兒,誰家沒點難,都照你這樣子撺掇,那世上的夫妻九成半都過不成……”
李婆子當年那是能把金大嬸氣的渾身抽搐的神奇存在,一拍屁股蹦的三尺高的,“我咋了?我爲了我閨女的,我不怕挨罵!我還就是叫我閨女奔着好日子去的……”
“啥好日子?好日子就是給個老棺材瓤子當小老婆又當老媽子呗。那年紀比你還大,你咋不去呢?你去了你閨女就有當大官的便宜爹了,日子也就好過了……”趙愛華葷素不忌,半點都不看李仙兒的臉,撕扯開了就叫罵。
據說,當年爲了攔住趙愛華跟老五,李仙兒在老宅巷子裏,叫罵的比這難聽。
說到底,趙愛華還是記仇了,這是借機把當時受得委屈給找補回來。
反正話是夠缺德,李婆子正一拍大腿要撒潑打滾,林雨桐黑着臉進去了,“也别鬧了!這事好辦,要改嫁是嗎?我這就打發人去法院,先把這邊給判的離婚了……”
“離啥婚?”李婆子往後一所,林雨桐一進來她就有些害怕,“都沒結婚證呢,離啥婚?”
“沒有結婚證,也構成事實婚姻。”林雨桐看着李婆子,“要麽叫法院審判,廢除婚姻關系。要麽你叫你閨女去,随後就判一重婚罪。要是想着不要結婚證,這事也不行,你們找的那位跟人家的老婆有染,這叫通|奸罪。”
反正不管你怎麽着,這個罪那個罪的就繞不過去。
林雨桐還繼續道:“這裏面還牽扯到遺棄罪,教唆罪等等,嬸子,您這麽大年紀了……”
李婆子吓的往後退了兩步,語氣都軟了:“也沒說非去嫁人……就是說孩子先放你二哥這裏,叫你大嫂去市裏打工去,給人家當個保姆啥的,也不能帶孩子……要不然你大哥進去了,倆孩子咋辦?”
“我大哥這三兩月的,就出來了,咋的了?家裏沒餘糧了?吃不起飯了?”林雨桐就說李婆子,“那是嬸子你不對啊。我大嫂當年也是大包小包的往娘家背,這遇到難處了,不能光是金家管,李家就站在高處看笑話吧。叫閨女外孫吃口飯,給不起啊?”
孩子爲啥就得金家老二兩口子負責呢。
不管從哪方面講,這外祖父外祖母都是拍在叔叔嬸子前面的。
可别說啥孩子姓金,不關他們李家的事。講道理有人情的人家就不是那麽做的。
李仙兒看了林雨桐一眼:“你大哥三兩個月就回來?不是說得好幾年呢嗎?”
林雨桐也不問她聽誰說的,隻道:“三兩個月咋了?好幾年又咋了?孩子不要了就過的好了?那邊是啥情況你心裏知道。這世上,能白頭到老的是夫妻,老來能享福那才是有福。你年紀輕輕的,有手有腳的,享啥清福啊?”
現在是享福了,那邊那老頭能跟你白頭不?伺候兩年那邊先走了,你說你能去哪?最後還得靠孩子。你說你都不管孩子了,将來孩子能給你養老?
孩子不小了,不是記事的小屁孩了。
又是威逼,又是說道理,把母女倆給打發走了。
英子拿着掃炕的掃帚疙瘩就往老二脊背上打:“我跟你說,嫁給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一天到晚這都什麽狗屁倒竈的事。再有兩回,咱倆這日子就崩過了,離婚!”
何小婉跟一邊說:“二姐都是那得道的人呢!這回也給氣飛了!”
沒這樣的,自己都知道孩子麻煩,不帶孩子自己奔着好日子去了,卻把孩子給叔叔和小嬸子一扔,也是哔了狗的邏輯了。
英子打累了,見老二坐在那裏不動,由着他打,也就打不下去了,扔了掃帚,跟林雨桐哭啊:“我這是僥幸的……要是老大婆不聲不響的走了,把孩子往這裏一撂,你說我這是管還是不管?”
管吧,真管不過來,再說了,憑啥啊。
不管吧,唾沫星子能把人淹死就不說了,那是真狠不下那個心來。
“都怪你二哥!”英子氣的渾身都顫,“他要不是多事兒,管人家的孩子,人家能第一時間想着把孩子給扔到這裏?”
然後就歎氣:“當年咋就瞎了眼了,掉金家這個大坑裏了,你看這七事八事,都成大家夥嘴裏的笑話了……”
何小婉就笑:“那誰叫你當年看上我二哥了呢?”
看上個屁!
“當年要是招贅去那邊,哪裏有這麽多的慫事情。”英子這回被氣的不輕,老二的日子且得難過一段時間。
清甯在屋子外頭聽了全場之後,跟清平嘀咕去了。
倆女孩能說啥話?
問問你來那個了沒?疼不疼啊?你們班有幾個女生來事了?上課方便不方便什麽的?
清平屬于正常的,跟同齡的孩子一塊,班裏有三五個女孩也來事了,下課不能去玩等等的。
清甯的同學都大幾歲,女生差不多都來那個了。
說說同學,說說老師,然後清平呢,學校這段時間基本不上課,晌午排六一兒童節的節目,下午一人一把鐵鍬,幫着學校綠化。
還把手伸出來給清甯看:“三個水泡,看見了沒?”
清甯就不可思議,“真不上課啊?”
“真不上。”清平把書包拿給清平看,“就一本時刻朗誦的小本本,老師說進度趕的上,之前趕了一段時間課,過後再趕一段時間,不耽誤。”
能不耽誤嗎?
這勞動的時間和強度未免太大。
清平就說:“學校門口那個坡,以前又窄又陡,我們都修的可寬可長了……”
長了自然就不陡了。
可清甯默默在心裏算了一下土方,需要動的土方得推土機幹兩天的了,就靠着這些小學生幹,這些老師真是太可怕了。
一到三年級的肯定不幹,六年級要升學,也不幹。
就四五年紀的小學生。
“還植樹,挖可深的坑,從公社後頭那口井擡水……”
清平越說她越是覺得不在村裏上學簡直是太好了。那口井她知道,就是據說爺爺曾經跳進去過的井。從那口井到學校,得一裏半的路程,來回就是三裏。也就是說兩個孩子挑一桶水得走三裏路。這後半天時間不停的往返……
不敢想象。
兩人的手放在一起比,明顯清平的更粗糙,骨節也更大。
胳膊伸出來一比,一個粗壯有力,一個纖細白皙。
回家的路上清甯嘚吧嘚吧的跟她媽說清平學校的事,“……咋這麽煩人呢?教育局一說去檢查,下面的老師就跟瘋了一樣,啥都扔了,隻叫應付領導的事。學習也不學習,排練節目有啥用啊。就是老師寫好的稿子叫學生背的熟練,然後一遍一遍的練……這是不負責任,得跟我爸說說……”
你爸不管文教衛。
“這些弊端你看在眼裏就行了,要改變得到你們這一代人身上……”林雨桐這麽說。
大部分家長的觀念裏,還是更相信老師。當年一個個的都是把老師□□的不行不行的。當年有多瞧不上,如今走向另一個極端的就越是厲害。事實上,大部分老師都挺好的,放學留下來,盯着孩子背誦,沒責任心的老師誰管你?
至于說對上級領導重視,還在于工資的問題。
表現好了,就是希望工資能批下來。老師也得養家活口,也得吃飯供養孩子念書。
人之常情嘛!
“不管是啥事情,你都别急着下結論。在心裏多思幾番,翻過來倒過去,在你的位置上想一想,站在對方的立場上考慮考慮。”林雨桐借機教孩子,“對别人不要過于苛刻,寬容一些,大度一些。”
總的來說,做人還是得厚道。
精明跟厚道這并不矛盾。
一路上說着話就回來了,一進門清遠就抱怨,“怎麽不帶我?”
你玩的野的根本不着家,我怎麽帶你?
快到五一了,有新通知下來了。林雨桐不光是縣勞|模,還是市勞模,省勞模。
這個沒有争議。
開發區就是再大家的眼皮底下,發展起來的。
如今看那建築,說是雨後春筍一點也不爲過。真是一天一個樣兒。
最早建好的是工業區,等到八月份,基本就全部能投入生産了。廠子一開工,人氣就帶動起來了。
靠着工業區的那一片有個小商業街,跟着同步建設。
哪裏沒有對外賣商鋪,還是作爲一個便民的設施。小攤位按照小時計時收費,賣早點可以,賣中飯晚飯也可以,晚上擺夜市也行。反正擺幾個小時收幾個小時的錢。
類似于這樣的小商業街,每隔一段都會有一個。就是怕将來這路邊攤不好管理。
都有了不怎麽花錢還遮風擋雨的地方,大家也都知道去哪裏能做生意,哪裏能買東西。習慣了就成了自然了。
林雨桐如今天天催的是批發市場和酒店的進程。
廠子開始生産,就必然會對外銷售,也必然會有外地客商前來。
這兩個地方都是跟那邊有這直接的關系的,得趕緊。
已經二十四小時不停的施工了,林雨桐還是覺得慢。
四爺說她:“你是心急。”
啥事都不能一步到位。
急什麽啊?
誰說都不頂用,上火啊,牙疼啊。
那邊通知說省裏開表彰大會,得趕緊準備。
她是真不想去,但這事不去真不行。當天去當天回,清遠想跟着,不帶!
小老太就叮囑開車的秦芳:“可得小心着些……”
小姑娘點頭如搗蒜:“肯定開的穩穩的。”
林雨桐就跟小老太說:“機場這說話就開通了,等暑假的時候,帶您去南邊看看……”
小老太笑着說好,說這一輩子啥都坐過了,就是沒坐過飛機。
出來一趟了,反正當天就回,給小老太買了西餐店做的糕點,又給孩子買了披薩,這些在縣城裏還是沒有的。
到家的時候都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小老太竟然也沒睡,笑呵呵的跟倆孩子做一塊看電視呢。
林雨桐笑着進去,笑容微微頓了一下,看着小老太的臉愣了幾秒。
小老太看孫女:“看我做什麽?給孩子們買東西了,忘了給我買了?”
那哪能呢?
林雨桐收起那一瞬的不自然,“有蛋糕,新做的,您嘗嘗。”
清甯歡呼着接過去,“媽你去洗手,我來切……”
四爺正好下來,見林雨桐站在一邊,表情有些不對,就出聲道:“這事避着我吃啥呢?”
清遠招呼他爸:“有好吃的!快來!等到這麽晚也不算虧了。”
張嬸幫着清平拿碟子,林雨桐往四爺那邊走了兩步,低聲說了兩個字——絕汗!
絕汗如油!
林雨桐在小老太的臉上看見了。
沒病沒災,不痛不癢,但就是到了大限了,能怎麽辦?
四爺鑽了林雨桐的手,坐過去,看着倆孩子這個給小老太喂一口,那個給小老太喂一口。這個說這層奶油好吃,那個說夾層的藍莓醬最可口。
小老太高興,“是比當年在大上海吃到的,味道更好了。”
倆孩子就笑,主要是我們喂給您的呗,滋味就不一樣。
林雨桐吸吸鼻子:“那是過去,您現在去上海,隻怕早不是您記憶裏的樣子了。機場下個月就修好了,有直達上海的航班,到時候帶您再故地重遊去……”
小老太擺擺手:“這一輩子,遭過罪,可總的來說老來是享了孫女的福了……”
“您還得接着享我的福呢?”清甯嘿嘿就笑,用手指點了奶油點了弟弟的鼻子又點小老太。
小老太擡手作勢要拍這臭丫頭,嘴裏念叨了一句:“調皮……”然後手就慢慢垂下了。
林雨桐的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奶……”她帶着哭腔叫了一聲。
倆孩子後知後覺的,知道情況不對了。
清遠輕輕的拉小老太的手搖了搖:“……您這還沒吃完呢,咋睡着了?”
清甯手裏的盤子掉到地上了,轉身就去找電話:“電話……電話……叫救護車……”
天若殺人,醫者難醫!
四爺起身,将小老太抱着放回房間,林雨桐找了衣裳出來,給趁着身體還軟,幫着梳洗完,利索的把衣裳給穿整齊了。
救護車來了也無濟于事,隻遺憾的宣布,人沒了。
人沒了,但也不能在縣城治喪。
将人放到救護車上,直接回鎮上。
這邊救護車一響,驚動一片,這邊人還沒擡到救護車上呢,那邊該知道消息的都知道了。
烏泱泱的來了半條巷子的人,明光親自過來之後,來的人更多了。
老孫也過來了,幫着招呼,安排人手送人回去。
老三得到消息的時候晚了,過來人給擡到車上了。
一家子跟着回去,一進村子,就一大片等着的人。是柳成知道消息給村部打了電話,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英子把宅子都收拾利索了,哪裏停靈哪裏做禮房哪裏待客,亭亭當當的。
半夜一點,半個村子都燈火通明。
棺椁四爺早就踅摸好木料叫人做出來了,前兩年悄悄的給放在雜物房裏。平時也是鎖着的。小老太并不知道。
提前辦壽材這沒啥忌諱的,還沖喜呢。
那帝王從年輕的時候就修建陵寝,也不沒忌諱嗎?
就這,林雨桐也沒敢叫小老太知道。
誰都有走的那一天,小老太年紀大了,就怕有個措不及手。
可不真就措不及手,早上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面色紅潤,說話中氣也足。等晚上回來,就這樣了。
壽終正寝,臨走沒有受一丁半點的罪,是帶着笑高興的走的。
用大家的話說:這才是真正的福氣。
這也是唯一叫人覺得安慰的地方。
林雨桐和四爺自然是要披麻戴孝的,後來認了英子,那英子和老二就也跟着。老三就說了,“咱家就剩這一個長輩了。老人對咱們不錯。哪個孩子去了,都沒薄帶了。我給奶披麻戴孝。”
如此一來,金家的都跟着披麻戴孝。
趙愛華的倆兒子都回來了,正兒八經的穿着白,但袖子上卻用紅布抱着。
到了曾孫子輩分,都是得披挂紅綢子的。
這意味着喜喪,是該歡喜的事情。
金家本來就有十個孩子,再加上外姓的兩個,光是挂紅的,就十多個。
人家說的時候都會說:哎呦!看這老太太的福氣,這麽多人給挂紅呢。
這是長壽且子孫繁茂的象征。
好些人就說,福祿壽喜四樣,小老太這輩子占全了。是一等一的有福之人。
又有人說,人家積德啊。不由的想起當年捐款的事。
林家成拄着拐杖來了,瞎子爹林家娘,專門從省城回來,按照輩分,老太太給他們養了孩子,是恩人也是長輩。披麻戴孝不過分。
如此一算,穿白的,帶紅的,滿滿的一院子。
齊家也來湊熱鬧,一個個穿着喪服,烏泱泱的一大群人,屋裏跪不下,就跪在巷子裏。
不少人私底下就說:這後輩有出息了,這上趕着來當孝子賢孫的就多。
說的就是齊家這樣的。
還專門找人給四爺和林雨桐捎話,說是齊家墳裏有老太太的地方,叫把小老太給葬過去。
才不!
就跟蔡姥姥挨着就行,倆人還能做個伴。老二就在跟前,随時都能照看墳場。有個四時三節的,就算是趕不回來,也有人給燒張紙。
從第二天開始,來祭奠的就絡繹不絕。從鎮上到縣上到市裏,跟林雨桐和四爺有關系的沒關系的,以集體的身份的,以個人的身份的,人就沒斷過。
車多的得專門安排交警指揮交通了。
光是花圈把整條巷子靠裏頭的位置堵了一半,每天還在增加。
啥叫牌面?啥叫場面?
有些上了年紀的人就說,好幾十年,都不見這個熱鬧勁了。
放電影,就在英子飯館門口,那裏挨着大路,門前空地又足夠寬敞。晝夜不停的演,也不管有人看沒人看,因着這都是别人送的。圖就是一熱鬧。
等到入殓了,英子就說,要不要添點金飾?
林雨桐搖搖頭,沒給添金飾,隻把老太太一直保存的那顆子彈放在她的手心裏,叫帶着去了。
等到棺木合上,要出喪入葬了。
來幫着擡棺的幾百人個都不止,把老太太的棺椁是舉在頭上一個個的往過傳遞着往前走的。誰家有過這場面?
根本不用擡,人烏泱泱的從家裏能排到墳場去。都舉着胳膊托着老太太。
清甯心說:我再也不嫌棄老家的人事多了,真的!别看平時麻煩了點,真到了事上,就顯出來了。你把人家的事當事了,人家把你的事也當真的很。
就是一直不待見的大伯母和五嬸子,到了事上,那也是不含糊。來回的招待女客,跑進跑出四天四夜的事,基本每天都是打個盹,醒來就去忙了。
别看披麻戴孝的多,可這裏面沒一個跟小老太有血緣關系的。都是些沒絲毫血親的人。
就是養了林雨桐,然後看着清甯和清遠倆孩子長大了。
眼淚也隻有他們掉的才是最真誠的。
可明知道别人都是假的,可這心裏還是舒服。還是想着,把老人家最後一件事體體面面的給辦了,叫她風風光光熱熱鬧鬧的走了。
看慣了生死了,難受着慢慢也就習慣了。
最接受不了的不是清甯,反而是清遠。這孩子一下子都蔫了。
金大嬸沒了的時候,清甯是記得的,而且也是明白了,人死了是怎麽了。
可清遠那時候到底是小了點,有模糊的印象,但到底跟他奶的感情沒跟小老太那麽深。
孩子就問他媽說:“人爲什麽會死了?”
是啊!人爲啥會死?爲啥要死呢?
生老病死就是這麽循環的,天道就是如此。
過了頭七,一家子才回城。以後封雙七三七都回來燒紙,一直要燒夠七七。然後是五十天,一百天。
清遠到家就發燒了,迷迷糊糊的。
林雨桐給灌了藥,四爺看不是辦法,“跟着咱們睡一段時間吧。”
沒想到一個男孩子,在這事的接受能力上有這麽大的問題。
林雨桐都沒急着上班,就在家陪着清遠。
清遠有時候會對着小老太的房間愣神,要麽對着遺像眼淚就下來了。
四爺就說送學校去:“轉移一下注意力,就都好了。”
好是好了,可這孩子明顯像是長大了懂事了一樣。
每經曆一件事,就會叫人成長一次,蛻變一次。大人隻能默默的看着,幫不了他。
但這都是人生必須經曆的。
去的人去了,其實還是有些不方便的。小老太在家,也不幹啥,也不叫她幹啥了。有張嫂呢。以前吧,林雨桐出門就很放心。張嫂再是保姆,可小老太隻要在家,孩子在家就沒啥操心的。可如今沒這麽個人了,張嫂再是熟悉,再是覺得不錯,可把孩子跟保姆放家裏,林雨桐就不放心了。
白天的事就盡量白天完成。真有工作要談,咱不出去應酬,家裏交保姆做倆菜,咱們在家裏喝都行。
林雨桐把理由先說了:“我兩都忙,真再外面不回來,孩子誰管?”
閨女大了,到了青春期不好管。兒子大了,開始調皮了,更不好管。
理解理解!
然後清遠不怎麽出去玩了,他發現更好玩的事了。
聽爸爸媽媽跟那些人說話,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慢慢的,清甯就發現,清遠可了不得了。在二樓的陽台上往下看,這些人是來求辦事的,還是商量事,來人跟自家爹媽關系的遠近程度,他隻看着這些人進門,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她把這些寫信給嚴格。
嚴格回信說:他現在也可以。
清甯才不信:小屁孩都能耐的不行了。
這天去學校,老師叫她還有另外倆女孩子去辦公室。辦公室裏坐着個秃頂的男人。
這人清甯是見過的,一進門清遠就說,這準是做生意的來巴結咱媽的。
她對這個人的發型記憶猶新。
不動聲色的跟進去,結果老師就跟那男人笑着說:“張總,條件好的女孩子就這三個了。要是不行,您去外班找找。”
幹嘛呢?
老師一說,清甯才明白了,這人是做服裝生意的,到學校來找幾個形體氣質好的姑娘家做平面模特。給的價錢相當誘人,一次給兩萬。
這錢誰不動心?
清甯眯了眯眼睛,心裏就警惕起來了。
如今怕是那些拍挂曆的,也賺不了這麽多?
學生裝而已,一次給兩萬?一年四季的衣裳,一年豈不是賺八萬?
這人這生意這麽做不得賠死了。
縣上這麽多的學校,偏找到自家班上。怎麽那麽巧?
衣服說到底還是要發往大城市的,大城市多了去了,好看的漂亮的各方面條件好的也很多,幹嘛不去選,偏在小縣城選。
跟何況,用專業的模特豈不是更好。
縣裏的中學生,除了黑白免冠照片,再就是集體照,要麽就是全家福。
照相的時候都少,那所謂的鏡頭感,擺姿勢啥的,會嗎?
還開出這麽高的價格。
去問問,給兩萬塊錢,把家裏的大姑娘賣給他的都大有人在呢。
不等對方說話,清甯就跟老師說:“我媽我爸都不讓做除了學習以外的事情。”
這老師就不好說話了,但還是提醒:“這是合法的……”
合法收入?
多少人行賄都變相的把不合法的變成合法的了。
子女受賄,家人受賄,這都是要追究的。
清甯對着張總的印象不好,老媽又不收錢财,隻要按規矩辦事不就完了,變相的塞了錢,生意就更好了?
扯淡!
清甯特别嚴肅的跟老師說:“您是老師,聽您的話是對應該的。但也得分情況!”
她直接出了辦公室,沒去學校,而是直接回家了。
後面那張總追出去就不見小姑娘人影了。
清甯回來把事情跟林雨桐一說,特别生氣的道:“……我不信我們老師沒拿好處!有點好處就把我們這些做學生的給賣了。”
沒錯!老師肯定是收好處了。
這人找去目的就不純,也不可能不跟老師交底,連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都不說,就不怕把事情辦差了?
孩子還是未成年人,送到學校爲的是什麽?
結果呢?
倒是老師把孩子給推出來了。
這是清甯長心眼了,要是不長心眼的孩子,聽老師的話,跟着人家去拍照,等把錢拿回來了,就晚了。
這不光是害了孩子,毀了孩子,更是很可能将兩口子給拖下水。
這老師隻是拿了點錢,覺得這不是大事。
可事實上,危害大了去了。
林雨桐給四爺去了一個電話,然後四爺就安排給閨女轉學的事。
啥話也不說,隻給那邊的校長打了個電話,說把我家孩子的檔案準備一下,要轉學。
十分突兀的。
這必然是孩子在學校受欺負了或是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了。
那位班主任沒想到會是這個後果,“……就說穿幾件新衣服給拍照,我尋思也不是什麽大事,就叫孩子去了……真沒别的啥意思……我去上門跟金清甯的家長解釋……”
解釋啥?
啥也不用解釋了!
這事辦的得多糊塗。
林雨桐對這位老師其實一直就有點小意見,得從那次自家孩子被外班的男同學跟着結果起了沖突這事上,當時那事處理的,林雨桐就覺得有問題。不過事情解決了,也不能要求人人都面面俱到,這事她跟四爺就都沒說。你說當時來了那麽多找事的家長,你做老師的該不該先把小姑娘叫辦公室門口,叫小姑娘叫家長,你說這萬一有個脾氣暴的,出來一看就是這孩子吧,打孩子兩下怎麽辦?
自家班上的孩子,然後說一女孩打了那麽多男孩,她連給辯解一句都沒有。反正沒她的事,你叫家長來你們處理去吧。
再加上這回的事,那邊底細都不了解,就敢把大姑娘往人家手裏送。拍了泳裝怎麽說?偷拍了換衣服的裸|照怎麽辦?
把學生交給你們,你們就是這麽對學生的?
太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