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晌午飯,還都是在英子這邊吃的。
清豐和清收也在。
何小婉就逗弄清豐, “咱一會去你家吃飯, 你媽都做啥飯了?”
“還沒做呢?”清豐納悶的說了一句。
英子就跟林雨桐嘀咕,“又假惺惺, 還跟我說前兒就把鱿魚泡下了, 又準備了啥啥啥的。感情又是放空炮。拿嘴做人情,是真行!沒準備就沒準備,等着吧, 趕明還得說咱們不去他們那邊吃飯,怎麽怎麽的, 落一身便宜。”
不過人面子上的活做的不錯。
倆孩子過來又是酒又是點心的拿着,比起老五家, 就顯得懂事的多。
老五一家三口過來, 就是帶着一張嘴。在這邊吃了喝了,然後扭屁股就走了。
就是再親近的人,這過年都是也有講究的吧。該帶的禮少了,這都不成個樣子。這叫沒規矩。
走時馬小婷還跟林雨桐說呢,“四嫂, 一年到頭的如今見着了, 我們就不專門去拜年了。”
林雨桐說好, “見了就行了, 不在乎虛禮。”
但是何小婉多聰明啊, 大年初二一大早, 就帶着孩子到縣城了。
在林雨桐這邊吃的早飯, 吃了飯就趕回去,大年初二回娘家嘛,晌午她得回她娘家那邊吃飯。
來的時候帶了八個花饅頭,一包點心。
說了,“你們這邊的廚房蒸饅頭麻煩,把饅頭都掏出來吧。”
按道理最多掏四個。
反正把布袋子都掏空了。
林雨桐能叫空手走嗎?香蕉橘子這些如今在北方不太好買的水果,給帶了就不說了。另外就是單位發的點心,一股腦的拿了十多盒,“你今年不是回娘家嗎?你那邊叔叔嬸子的,人不少。拿回去你就不用重新買了。”
發的點心都比較好。帶十幾盒回去,省了大事了。
反正來一趟,肯定是不會吃虧的。
路上何小婉就跟清輝說呢,“别跟你五叔學,笨蛋。扣扣索索的,怕到你四叔這裏爹帶東西。也不想想,你四叔還能叫他吃虧?”
其實按理說何小婉不用特意去縣城的。畢竟嘛,她們家是三房,占着一個大字。
大年初一,四爺和林雨桐專門就提着東西拜年了的。她卻完全不用過來。但人家來了,也不能說是想占便宜。畢竟小老太活着呢,不用給四爺和林雨桐拜年,還能不給小老太拜年。有桐的臉在呢,又是那麽大一長輩,所以人家來了。
來了小老太就給孩子壓歲錢。一個孩子十塊,絕對不少了。
何小婉就說:“壓歲錢一共二十,那麽些個東西怎麽也能換四五十塊錢。你五叔就算不明白這賬。”
大年初二,林雨桐是不去林家的。英子也不去。
林家把招待女兒和女婿的時間改了,改到初四了。
老二之前跟林家成說,說以後我們初四去,因爲得在家裏招待我姑姑些呢。
這就是個借口,主要是不想跟林家的一些親戚碰面。
當然了,招待姑姑也确實是真的。金大嬸不在了,但出嫁的姑姑得回娘家的。這些侄兒就得招待。大梅子就不說了,二菊子三蘭子總是得回來的。還都是拖家帶口的。不能說家家都回老丈人家去了,大門一鎖,不接待姑姑們了。
這不像話。
老大不言語,隻當沒這一碼事。老五那摳唆的勁,也不願意招待。
都是天一亮早早的就出門,帶孩子回老丈人家了。
老四在縣城,老三還沒出來。老二覺得他不出頭都不行。這事說出去不經講究的。
然後借着老丈人從省城瞧病回來,他們去看望的口子,就把這事說了。你們初二該接待還接待你們的客人,我們初四過來,也不用特别準備,我們不吃飯,過來一趟就走。
林家成說,“那就改了吧。都改了,咱就初四待客。”
把老二的話一下子給堵住了。
因此初二初三,林雨桐和四爺抓緊的在縣城裏給該拜年的拜年。
瓷瓶裝的茶葉,原漿的酒,跑了兩天,把關系都給跑了一遍。
兩人又分頭行動,把同事和以前的同事,不管是下屬還是誰,隻要是家裏有長輩的,都去了一趟。拿的東西不貴重,但是個心意。
下屬還沒去給她拜年呢,她就先上門了,給人家家裏的老人拜年。
還有些像是局裏的副局,人家是年紀都過了五十了,說是長輩也說得。不等人家上門,林雨桐就以晚輩的身份上門了,進門就說:“在家裏咱隻論私交……”一口一聲的叔嬸子的叫着。
好些人都說,别看人家那麽年輕,真是會辦事。這麽下來,就是偶爾有做的不到的地方,你說誰還真能計較。
忙了兩天,把家裏的東西派出去的差不多了。
初四去林家。今年林家大房也不在,年前都去省城了。連玉葉兩口子帶着孩子也都去了。
今年就隻二房在。
林雨桐和四爺到的時候,林玉玲兩口子帶着孩子已經在了,英子和老二看樣子也是剛進門。還有林大姑帶着兒子兒媳女兒女婿外孫孫子好大的一家子。
林玉玲隻怕是一大早就來了,接待客人,林家連個女人都沒有,這飯菜誰做啊。這麽年都是大房在接待客人的,如今大房不在,二房這邊就抓瞎。
林家成沒在房間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呢。老二和四爺也就過去,林玉珑給搬了凳子,兩人過去陪林家成坐着說話去了。
不進屋子,就不用見鄧春花,挺好的。
英子和林雨桐順勢去了廚房,搭把手做飯呗。
林雨桐做到竈膛前面燒火去了,三個人在裏面說話。
林玉玲就說:“改了日子好,我初二在家也要招待小姑子呢。年年我都是早上在家把啥都切好,晌午叫我婆婆一熱就行。今年就不用我婆婆沾手了。早該改日子了。”
這邊英子和林雨桐還沒說話呢,外面就傳來林大姑的聲音,正跟林家成說呢:“就聽我的,我們村這姑娘就頂好的。長的那模樣,要不是遇到禍事,那手成了那樣,人家能看上咱家玉奇才怪?隻有人家挑揀咱們的,咱們還挑揀人家啥啊?”
林玉玲當即就撂了臉,扔下切菜的刀,手在圍裙上一擦就出去了:“大姑說的都對!可咱家要這麽個長的好的能行不?我媽躺在那,沒一把力氣都給翻不了身。玉奇的腿就是那樣,在床上都跪不住,現在都是我爸給我媽翻身呢。再弄的手不好,嬌滴滴的,你說還叫我爸把我媽伺候到啥時候?”
“你還能指着玉奇兩口子伺候你爸你媽?”林大姑說林玉玲,“這不是還有玉龍呢嗎?找個鄉下姑娘,在家種地,伺候你爸你媽,這不是啥問題都解決了。”
這不是放屁嗎?
玉龍好容易出去了,幹啥把這負擔得背在身上啊。明明可以有好的選擇,爲什麽非得犧牲。
林大姑說了,“是玉龍接了你爸的班的。他不能光顧自己過日子。”
不叫玉龍接班叫誰接班?玉奇那腿,接班人家也不要啊。
林玉玲氣的肚子疼,玉龍轉身回房間了,這話叫人咋說。
可能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恰當,林大姑在外面就喊英子:“英子,你出來一下,姑問你個話。”
英子撇撇嘴,“有啥你就說吧,我在廚房聽的見。這邊鍋裏油熱了……”
林大姑朝前走了兩步,就喊上了:“生子那邊是咋回事啊?真不認你爸啊?”
英子将蔥花往油鍋裏一扔,‘刺啦’一聲特别響亮,“姑,你說啥,我沒聽見。”說着跟林雨桐交換了一個眼神,表示厭惡。
問生子幹啥?生子他爸在的時候,林家辦的那事,這能說就認了。你要是當年真叫生子接班了,生子不認那是生子不對。可如今林家跟一個泥坑似的,你想着把生子拖進來了,憑啥啊?
得寸進尺了!
說到底,這關你啥事?!
林家成都沒說啥,林家大房更沒說啥,你一個出嫁的大姑,管着弟弟家的事還沒完了。管完了弟弟還要對侄子侄女的日子指手畫腳,這都什麽毛病。
英子都裝聽不見了,林大姑要是懂點事,再就不該問了。
結果林大姑沒這自覺性啊,追到廚房門口問英子:“我是問你生子是咋打算的。不認你爸了?”
英子都惱了,林雨桐擡頭說了一句,“這話說的,當年把我跟生子送人,姑當年跟人家是怎麽說的?”
說了的,孩子不論生死,都跟林家沒關系的。
聽說爲了這話,娘跟這位姑姑徹底給鬧翻了。
林雨桐就這麽給問出來了,當年上蹿下跳的把孩子送人的,就是這位大姑。當然了,要是林家成沒這個意思也送不成。但沒有人這麽積極的連人家都找好了,有瞎子爹和娘在,可能并不會這麽簡單的送走了事。
這話一問,林大姑的臉就跟扇了兩巴掌似的。她是不敢跟林雨桐撒潑的。畢竟給出去倆孩子,生子的日子過的還行,但是這個侄女卻半路上又被送人了一次。她再說的能耐,可對上那冷暗的眸子,也都縮了。
轉回去就跟他弟弟哭了,“我這都是爲了誰。”
林家成也氣的很:“大過年的你說這個幹啥?玉奇的事他自己做主。愛娶誰就娶誰去,她媳婦要是照看不了我們,我就拿退休金自己雇個人伺候。他們自己過自己的去。年前都說好的事了,你也真是!沒事都給攪和出事端來的。”
這辦法其實是個好辦法。
在村裏找個人兼職掙這份錢,肯定能找到人的。
叫林玉奇兩口子自己想辦法去,這也是對林玉奇不肯聽話的懲罰。最起碼有這态度是沒錯的。
人家自家都說好的事,她啥也不知道就瞎摻和。裏外不是人了吧。
大概覺得折了面子,沒吃飯帶着一大家子回家了。
也沒人留她,人走了林玉玲就進來了,笑道:“剩咱們一家子,總算是能吃個清淨飯了。”
林玉奇和林玉珑也進來幫忙了,說說笑笑的,誰也不提剛才那事。
吃飯的時候林玉玲還說林玉奇,“真就非那姑娘不娶?”
林玉奇也有自己的說頭,“姐你是沒好好打聽吧。你說的那個,人家那寡婦是要招贅男人的。那家就她男人一根獨苗苗。她家裏那公公婆婆不放她走,她能走?”
這倒也是!别說法律那一套,在農村有時候真不是按照法律規定辦事的。
人家公婆不打算放媳婦,指着媳婦養老呢。準許媳婦再招贅個男人上門,不過将來兩人的孩子得姓先頭丈夫的姓氏。這在農村不僅有,還很常見。要是先頭有孩子,人家媳婦想叫孩子将來有依靠,跟本家近,也不會嫁出去,同樣會選擇招贅。不過是生的孩子跟着招贅的男人罷了。
林玉玲白眼一翻:“你知道啥?他們不放,人家媳婦還不願意呆着呢。你想想要是再招贅一個男人上門,那家的日子是個啥日子?心都不往一處使,過的糟心不糟心?嫁出來好歹一家人心事齊的。就是累點,人心裏舒坦。”
這算是有道理。
那公婆再強硬,要是這兒媳婦不樂意,也是白搭。
但林玉奇脖子一梗,“反正看着就不順眼,肯定過不成。我也不要爸的退休金,我學了手藝了,在外面開個店,掙的肯定夠我們花銷的。家裏的地都種糧食,也夠吃喝了。”
種糧食最省力,種收中間就是除草和澆地。除草這姑娘肯定會幹,澆地的活将來有二哥幫把手也就行了。種收花錢雇人也都能收回來。
要是林玉玲知道說不聽,撇撇嘴不言語了。
那是他預想的最理想的狀況,其實過日子哪有那麽簡單。
修電器在農村隻能當是副業,人家叫了就掙點,人家不叫了,也就沒收入了。
其實這種修電器的,擱在城裏才是最賺錢的。
走街串巷,到小區裏吆喝吆喝,肯定天天都能找到活。
但就是一點,累!
想坐着店裏等着客人上門,呵呵!這跟張着嘴等着喂食是一個道理。不會餓着,但真的一點多餘的都不會有。
林玉奇這性子,也不是能吃苦的。真叫去縣城裏撒謊,那吃喝嫖賭都會的玩意,能霍霍的更多。
所以想出這辦法的人多了,卻沒誰真的說出來。
正吃飯了,連襟三個連同兩個小舅子,在那劃拳喝酒呢。
這邊姐妹三個也聊的挺好。給孩子們單獨開了一桌,就在邊上。林家成跟孩子們坐去了。
氣氛挺和樂的。
正吃着呢,屋裏傳來嗚嗚嗚的哭聲,“……我就是那該死的……我活着還幹啥呢……也沒人把我往眼裏放……我這命苦的……”
好好的氣氛又沒了。
林玉玲沒好氣的放下筷子進去,“您又嚎啥呢?”
鄧春花瞪閨女,“連你也嫌棄我?”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這就是再孝順,躺在那裏的人把種種的不舒服也歸結到伺候的人身上。林玉玲管的最多,所以承受的怒火也更大。
鄧春花罵林玉玲呢:“生你養你幹啥,當初生下來就該溺死。你兩個兄弟,玉奇的腿就是那樣,娶個媳婦有多難。你大姑好心幫着相看,你還攔着。給我兒子說了個寡婦二婚頭!你是啥心思啊?我兒子再不好,還配不上個黃花大閨女了?連你也看不上你兄弟,出門誰看的起他?你咋就不想着替你兄弟操心呢?看你大姑是咋對你爸的,你就不能學學你姑。當年我跟你爸,要不是你大姑……”
“行了!”林玉玲煩躁的很,“我大姑我大姑!我爸那些年要不是有那些工資,我大姑肯上門?我爹那邊更難,她咋不替我爹和娘操心呢?”
林家成就喊林玉玲:“胡說啥呢?你爹那邊不是有你娘嗎?行了,你出來吃飯,别跟你媽說了,不搭理她她就不來勁了。吃飯,先吃飯。”
“林家成你個喪良心的。”鄧春花馬上轉移目标,“我當初好好的大閨女嫁給你個二婚頭……”
說起了當年的事。
林家成就冷笑:“誰逼你了?不是你貪圖不用下地幹活日子輕省?”
“我不用下地幹活?”鄧春花嚎啊,“當年的日子多難啊,你掙那三瓜兩棗,起早貪黑下地幹活的是誰。還要帶着孩子……”
林雨桐就着林家的各種八卦,吃的還挺愉快。
吃了飯,看着吵吵的沒完。林雨桐和英子就說要走了。東西留下,老公孩子一叫,咱就回家吧。
上林家來,就跟應付差事似的。
兩人是騎着自行車的。四爺帶着倆孩子,前面一個後面一個,林雨桐自己騎一輛,後座上帶着拿禮品的包這類的東西。
清甯在路上叽叽喳喳的,說起了壓歲錢,“我外公給了一百,我大舅給了五塊,我二舅給了五十。小姨給了二十。”
都給的不少。
林雨桐也看見林玉玲給了孩子多少錢呢,她也給人家把禮都還了。
初五借了車,把舅舅家,姑姑家,姨家,還有以前的那些老親,都挨個的跑了一遍。到誰家都不吃飯,放下東西說五分鍾話,然後起身就走。
從初六開始,家裏就開始待客了。
生子過來給孩子送燈,跟林家弟兄倆湊到一塊了。
三個人在一塊還說話,說的還挺好。彼此都知道誰是誰,但就是不上對方的門。
然後又有了齊家的人跑來給小老太拜年。拿兩包點心啥的,小老太給孩子一人一塊錢,多的就沒有了。說是跟小老太攀關系,不如說是想跟林雨桐和四爺攀關系。
小老太對這些都不熱情,客客氣氣的。平時很周到的人,面對齊家,很少說話。
這就很尴尬了。
林雨桐沒留飯,東西收了又回了更好的,反正沒占他們啥便宜,也沒叫他們覺得好占便宜。這屬于以後不打算怎麽來往的人。
又有那些表弟表哥之類的,也都不嫌棄遠,跑到縣城來了。其實根本不用,去了太平鎮,東西給老二家叫先收着就行了。
可一個個的偏偏的都來了。
來了就得接待,也不弄什麽七盤子八碗了,就是火鍋。自助的,自己涮着吃吧。
這東西比較新鮮,一個個的吃的還都滿意。
有的有品的,就是來了坐了坐,順勢就走了。有的呢,來了跟吃大戶似的,酒要喝好的,煙是這邊抽着,那邊偷摸的往兜裏揣着。
反正拿一包出來,轉眼就不見了。光是接待這個,當天用了三條煙。
清甯特别反感這些人,對孩子來說,這些人就遠了一步了,屬于她奶奶的侄兒。誰是誰都分不清楚。在家裏吃吃喝喝的,把家裏弄的烏煙瘴氣,還順帶的拿家裏的東西,煩的透透的。
還有帶來的孩子,把拿出來待客的瓜子糖往衣服兜裏塞。又搶了清遠的玩具。如此種種,倆孩子就說了,“以後能不叫上咱們家來嗎?”
來帶着啥?
就是蒸出來的棗馍。别的啥都沒有。
招待了一天的客人,林雨桐得整理半晚上。
她也懶的招待呢。
四爺就說了:“明年咱們走完親戚不失禮就行了,回來過了初六去省城,或者我跟你媽兩個安排值班就行,直接上班去算了。”
這也行。
不是心疼東西,關鍵是這個吵嚷啊,還有喝醉了耍酒瘋的。啥沒品的人都有。
天天接待客人,直到正月十四,這才算是徹底的接待完了。
過了十五,年算是過完了。
過完年孩子正月十六開學。
四爺把清甯直接給送六年級了,六月份考試完,小學就算是畢業了。得上初中了。
相當于是小學人家上六年,她上三年。
比别人省了三年的時間。
而嚴格好容易跳級到五年級了,清甯又走了。
孩子氣的在學校就大哭起來,哭的都打嗝了。
史可就跟林雨桐笑:“請了家教,這一學期也确實是累壞了,憋着勁的學要趕上清甯。開學考試,五年級的知識其實算是剛剛及格,這還是老師看着我和他爸的面子。學的其實不紮實。我說你這腦子趕不上清甯聰明,咱不着急,等清甯上研究生了,你剛好上大學,這不是也在一個學校,挺好的。可這孩子死倔,你說咋就那麽稀罕你家丫頭呢。”
孩子們玩的來而已。
給孩子報名回來了,四爺跟林雨桐說,“沒見到老大。”
金滿城啊?
不是應該站在學校門口嗎?
工作真丢了?
林雨桐啧啧嘴:“這要是把工作弄丢了,不會來找咱們吧。”
能不找嗎?
當天晚上就找來了,一副受了委屈叫四爺幫着撐腰的架勢,說話的時候語速快的很,叨叨叨的。
他們這是欺負人,那誰誰誰背地裏不知道偷了學校多少,卻說是你大嫂。咱講良心話,咱都是本分的人。你大嫂你們還不知道?心最好了。啥時候拿過人家的東西。那誰誰誰,我都看見他偷啥啥啥了,心還黑,就在背後告刁狀。他家那誰誰誰在哪個單位當的是啥官,仗着有後台。我說你有後台我就沒有了,咱就比比看,誰的後台硬?那副校長之前還說叫你大嫂這學期就開始管着廚房,算是個頭頭,咋會轉眼就改了主意。這要不是别人告狀才出奇了呢。
林雨桐心裏冷笑,别人告狀沒告狀咱不知道,但你這話有幾句可信的。咱是本分人,不偷拿人家的東西。你們偷拿的整個太平鎮都知道了。回回大包小包的往回拿,半個月能扛回來一袋子面粉。
過年的時候聽村裏那些人說了。
這雖然是有誇張的成分在,但哪怕是半袋子呢,這也不是小數目。
還有人家那饅頭啥的,這都不算。
據說還有臘肉腌肉挂了一房梁下。
這都不是偷來的?
廚子偷吃是常事,但偷拿這就有點出格了。偷拿的數量大還明目張膽,真不知道該說膽大呢,還是無知。
四爺皺眉,不聽他帶着煽動性的挑撥,隻問:“那你想怎麽樣?”
“不能這麽平白的被攆出來。”金滿城整個人憤怒到不行,手顫抖的指着學校的方向,“得給咱們一個說法。”
“就要個說法?”四爺又問了一聲。
金滿城點頭,“得給個說法!”
“容易!”四爺就一副要起身的架勢,“這麽着,既然覺得是被誣陷了,那好辦。咱們現在就去學校,叫學校報警。誰是誰非交給公安來查。這個說法不用别人給,叫最公正的部門給。要是真是污蔑,你别管,這個官司我幫你打,咱們上法院告去,該怎麽賠就得怎麽賠。”
金滿城愕然,瞪着眼睛看四爺:“報警?”
“報警!”四爺說的斬釘截鐵,“省的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說是誤會,倒叫你跟我大嫂叫人在背後說是仗着關系才如何如何的。你說的對,就得清清白白的做人。你跟我大嫂都那麽好的人,是不能叫人污蔑!”
林雨桐噗嗤一聲差點笑出來。
金滿城閉嘴了,吭哧了半天才道:“那倒是不用這麽勞師動衆,再說了,一塊幹了半年,都挺有交情的。鬧的難看了不好。”
“不好啊?”四爺就又靠回去,“這都不好,那我真沒辦法了。不能用我的面子的,這叫人背後說你們,反倒更不好了。是不是?”
堵回去了!
“其實去不去學校都一樣的,在哪不是做飯啊?”金滿城話又這麽說,“不是開廠子嗎?你大嫂的手藝好,叫你大嫂給做飯去。保準都愛吃!你看你大嫂整理過的廚房,那真是幹淨的很……誰看了都說吃着放心……”
“廠子裏不自己請師傅做飯的。”林雨桐就說了,“那都是往出承包的。分成小塊往出承包的。”
“啥意思?”金滿城有點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林雨桐就說的更直觀一些,“就是我不給做飯的發工資,反而是想在廠裏賣飯的得給我錢。就是這麽個意思。”
倒給錢?
那誰幹呢?
金滿城不屑的笑了一下去看桐,結果桐的表情是認真的。
林雨桐就說了,“我們的食堂分了幾十個小窗口。比如賣包子的,一年給我交多少錢,我準許她在我們廠賣,比如賣面條的,她同樣給我交錢……至于交錢的多少,還沒定。不過大緻的意思就是這個。包子的話可以在家裏蒸好帶過去,所以需要的鋪面小一些,那繳納的錢就少。賣面條的,需要的空間大些,繳納的錢就多些。這麽說,你明白吧。”
所以,别覺得食堂我會安排人。真沒有。就是往外承包的。
省心省力還能賺一筆錢。
大家吃飯的選擇也多了。飯菜的樣數多了,有了競争,口味和量上,肯定都會往好的做。
沒啥不好的。
省的弄個大廚,天天的大鍋飯,一年到頭的吃那個,誰不煩啊。
廠子裏陸續會會有四五百的員工,這食堂還是能做的。再加上附近住的居民,要是物美價廉,雙職工選擇就近吃飯的肯定也不少。
所以林雨桐打算把廠子外圍的一圈,打造成一個美食城。一舉多得的事嘛。
要是金滿城腦子轉的塊,這會子就會說先賒欠着承包費或是叫林雨桐墊付這承包費,他們兩口子先幹着,幹一月交一月的錢。
那林雨桐真還就沒話說了。
可這位就覺得自己幹不把穩,就想找個月月穩穩拿工資的那種活。
所以金滿城走了,說:“我跟你大嫂回去商量商量。”
結果兩人又去市裏找雪梨了,人家那邊又給打電話了。這邊算是沒直接不要兩人,而是給調整工作了。
李仙兒呢,負責清潔教學樓的公共區域。比如孩子打掃不到的地方,比較危險的地方。擦玻璃,掃樓道和樓梯還有廁所等等。
而金滿城呢,不叫看大門了。改園丁了。修剪學校的花草樹木,給園林澆水灌溉。還得負責粉刷學校的牆面等等。學校嘛,會在牆面上用油漆作畫,又常常的會換,跟換黑闆報似的。比較頻繁。這就需要有人給刷白。
金滿城就是那種啥雜事都得幹的那一類。
比如說哪個教室的燈壞了,不需要他換燈,人家有專門的電工。他負責給電工搬梯子。
就是這種人。
幹的活肯定是沒以前體面,也沒以前輕松了。
但林雨桐也終于知道啥叫屢教不改了。
清甯回來偷偷跟林雨桐說:“我看見我大伯母把學校後勤的笤帚簸箕黑闆擦粉筆啥的,偷着往回拿。”
如今,這兩口子不住學校門房了,改在學校附近租房子了。是民房,租了小小的一間。
清甯就說:“太丢人了!我都能看見,那别人也不是瞎子。咋就不長教訓呢。”
“你隻當是沒看見。”林雨桐打發閨女,“去吧!以後該幹啥還幹啥。也别在學校見了就不理人。他們也是工作,不管高低貴賤。你該怎麽樣還得怎麽樣。明白不?”
“懂!”清甯有些小嫌棄,“我也沒不叫,現在好多人都知道我大伯母是打掃廁所的。”
“咋知道的?”林雨桐就不信自家這閨女會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叫人,覺得難堪她肯定就先躲了的。
“是我大伯母啦。”清甯呲牙,“每回我去廁所,她都問我帶手紙了沒?還說大伯母這裏有啊,沒了就來要。可大的嗓門,誰不知道?她咋不到一樓,清豐的班級門口去嚷,說清豐啊,帶手紙了嗎?媽這裏有啊!”尖着嗓子學李仙兒的強調,“她肯定也知道那樣丢人。她咋不叫她家清豐丢人呢。”
很有意見的樣子。
四爺進來了,就聽見自家閨女鬼腔怪調的告狀,他就笑:“那下回你不搭理她?”
“大家都知道了不搭理有啥用啊?”清甯說着又怪叫一聲。
四爺就說:“對啊!已經知道了,人都已經丢過了,還有啥擔心的?還能丢第二回?就這也值當大呼小叫的。”
一句話來總結這意思,就是說着孩子的心态還不行。
清甯蹭一下就坐起來,“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四爺捧了茶杯,挨着娘倆坐了,“說!”
“爸,你說他們知道不知道我大伯和您的關系。我是誰家的孩子我覺得學校的老師都知道。大伯母又整天嚷嚷,就怕别人不知道她跟我的關系似的。那我覺得學校肯定也知道他是您哥哥。可爲什麽一點面子也不給留,說不要就不要了?您跟我們校長的關系不好?這也不對!要是不好,不會叫我去這個學校念書,而且我想怎麽跳級就怎麽跳級。過年咱們去校長家,校長也來咱們家。這關系還不好?這麽好的關系,爲啥不給面子?不是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嗎?”
這個問題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