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7悠悠歲月54三合一

悠悠歲月(54)

偷拿單位的東西回家,這事很普遍。

像是單位食堂, 那些師傅把油鹽醬醋小米大米的都一星半點的往回拿, 别小看一天一點的量,這點量能養活家裏兩人。

食堂是如此, 辦公室也是如此。像是辦公用品,紙啊筆啊之類的東西, 一天拿點回家,孩子上學根本就用不完。

誰去挑破它?

誰挑破都得罪人。等真的後勤覺得挨不住了, 上面集體整治, 但卻很少針對某個個人。

有些人家還不是偷拿, 就是說了,“孩子上高中了, 用草稿紙用的多,拿點回家吧……”

同事們不光是不好意思說, 還把抽屜裏壓着的拿出去遞過去, “那就拿吧, 咱們省點, 孩子高考要緊……”

拿公家的送人情,毫不手軟。

所以,清甯說她大伯母偷拿食堂的東西, 她一點也不意外。不拿才奇怪呢。

一個人在食堂, 一天偷着給兜裏裝點, 把金滿城父子倆都養活了。

可這拿這麽些個饅頭, 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

雖然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還真沒見過誰做的這麽明目張膽。

就算是她偷着拿的,一天揣幾個饅頭人家發現不了,但是這曬饅頭在哪裏曬的?誰也不是睜眼瞎啊?

倒也不是擔心這事叫自家有啥不好的影響,畢竟誰都知道,自家不缺這點錢。

當初兩人就上組織部門去過,把家裏的财産來源,都說了個清楚,也算是留檔了。以防止因爲錢财的緣故,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這是保密的,隻有個别的領導知道以外,也沒人知道。不過兩個副局,馬上又要升一級的人家,缺饅頭吃嗎?

顯然不會嘛!

至于說誰說什麽的事,這也不必擔心。在城裏誰家沒幾個鄉下的親戚。親戚來的時候那也是五花八門啥東西都帶,拎着羊腿上門的,蒸上一鍋自家做的饅頭上門的,多的是。

自家兩袋子幹饅頭片,呵呵!這真不算啥。

哪怕這是賊贓,又不是自家偷的。唯一尴尬的就是清甯,不用問也知道,清甯估計是回來的時候被攔在校門口,然後被強行的塞了饅頭的。

很多同學應該都看見了。

這會子還兀自嘀咕:“我都說不用了,還硬給。咱家誰吃啊?”

是沒人吃。

自己跟四爺,午飯在單位吃。早飯和晚飯在家吃。可不管是早飯還是晚飯,誰拿幹饅頭片當飯吃?

小老太年紀大了,雖然牙口還行,但是吃那麽硬的東西,是真不成了。

倆孩子呢,一個進入換牙尾聲,一個是換牙預備役。這玩意是都吃不成的。

小老太就說清甯:“你大伯娘那也是好意。”

我知道的,可就是叫人難堪嘛。

有了這次的事,甯願繞遠路也得從學校的另一邊大門進出了,要不然太尴尬了。

打飯的時候也不自己去了,叫嚴格去,一個人打兩個人的飯,換個大飯盒,兩人吃一份就行。把飯錢給他就行了呗。

偷摸的想着以後的計劃,那邊小老太把這些饅頭都擱在院子裏的屋檐下挂着了。

可挂着挂着,卻一天比一天少了,等林雨桐發現的時候,一袋子饅頭片都快完了。

“奶!你吃了?”本來想着老家誰來的時候叫帶走的,糧食總不能扔了吧。可如今一看,一袋子都完了。挂在那裏,老鼠是不可能偷到的。

農村大部分都是把食物挂在梁上防老鼠的。

“不吃還能扔了?”小老太說了,“叫了幾個老頭老太太晌午一塊吃飯。”

哦?

這裏的老頭老太太都不是一半的老頭老太太,要麽是自己退休了,要麽就是兒女在這一個圈子裏也擔任着領導職務。

這小老太肯定當笑話把這玩意的來源給說清楚了。

“是做馍馍麥飯了吧。”林雨桐才不信一群老太太坐一塊啃幹饅頭了,肯定是變着花樣吃了。想不幹吧,隻有一個辦法。事先把幹饅頭用水泡了,泡透之後,用手擰幹水分,饅頭就泡成渣了,碎碎的,要是不碎,還得再揉碎。碎了以後放在籠屜上蒸,出來撒上蔥花鹽和味精等調味,熱油往上一潑,這麽拌着吃,也好吃。或者是給碎饅頭裏面放上點菜或是肉,出來後更好吃。尤其是放上肉,肉裏面的油都被饅頭碎給吸收了,肉不膩了,饅頭碎更香了。要是再給裏面放點韭菜粉條,一出鍋那就是一道難得的美味。有一道菜叫粉蒸肉,本來該是用‘粉’的,到了這邊,稍微的改了一下,用饅頭碎加上粉條替代‘粉’,蒸出來滋味也足的很。到了席面上這也算是一道菜了。其實這玩意在農村是常吃的,一蒸饅頭就是一大鍋,夏天吃不完就長毛。長毛了肯定不會扔,把毛擦了在鍋裏熱透了,出來切成片曬幹了,得空了弄成碎再一蒸,出來一樣吃。那都是粗糙的吃法。

小老太招待人,哪怕是最不起眼的東西,也必然是盡可能的做的精緻細緻。

看孫女說的嘴角都差點流口水了,晚飯的時候就多了一道菜,改良版的粉蒸肉。

清甯吃的淚流滿面,賊贓也可以這麽好吃嗎?

小老太就跟清甯念叨:“也沒啥尴尬不尴尬的,我跟人家有啥說啥,大部分人,包括你爸你媽,小時候都是挨過餓的。挨過餓的人都知道糧食代表的意思。偷口吃的,在那年月都不叫偷。大隊上牲口種的苜蓿,大半夜的,成群結隊的去偷,一摘就是大半晚上,你爸你媽那時候也去偷過……”

林雨桐和四爺的手一頓,這事完全沒印象好嗎?

小老太說的笃定又淡定,“那時候他們才多大?十四五歲還是十五六歲?那時候多能幹,你媽能肩膀上扛一麻袋,手上還拎着一蛇皮袋子。我跟你媽伴着玉米面吃,吃了小半個月。”

看着孩子看過來的崇拜眼神,林雨桐都無語了。

那玩意就算是不記得,但肯定也沒多重,苜蓿也是綠葉菜,壓實在的話肯定就把菜損的不像個樣子了,輕拿輕放蓬松的一袋子真沒多少。

吃了半個月,鮮菜還沒壞?肯定是回來吃了兩天就曬成菜幹了,後面至少十天都吃的是菜幹拌着玉米面的。

果然,正想着呢,孩子就問菜還不壞,小老太就解釋了一遍:“……你們這些孩子,就是不惜福……”

她跟那些老頭老太太說了來曆,這些人都笑,然後又唏噓。

哪怕可能會有不好的影響,也被小老太這麽輕輕一推,化于無形了。

人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有小老太在,林雨桐少操多少心。

可哪怕是馍馍麥飯好吃,也沒打消清甯心裏的那點不情願,“我大伯跟我大伯娘就在我們學校這麽幹下去了?”

“幹不長的。”林雨桐這麽說,“誰這麽明目張膽都幹不長。如今叫她幹着,是看着那個給他們找活人的臉,要不是這樣,早就辭退了。”

聽這意思,隻要熬過這一學期就成了。

“今年咱們村出來找活的多。”小老太歎氣,“你是不去菜市場不知道,咱們村好些人都在菜市場那一片,要麽是出來買菜,要麽是出來找點零碎的活幹。”

地裏沒啥收成,可不得出來找點錢。

都栽果樹,果樹挂果以前,地裏隻能套種一點小麥和棉花,小麥是冬小麥,來年麥子割了種玉米。這糧食就夠吃了。随便種點棉花啥的,棉花賣了家裏領用就夠,棉花籽留着自家榨油。這油一家子要吃一年的。

不過這幾年種棉花的少了,棉鈴蟲這東西,農藥根本就殺不死,有了藥性了。等不怕棉鈴蟲了,種子卻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這樣出來的棉花,棉花籽卻不能再榨油吃了。

林雨桐家裏吃的油是菜籽油,花生油不太好買。

糧食菜油都自給自足,可就是沒錢花。

出來找活幹的,都是找錢掙的。家裏就是再自給自足,這還是有許多花錢的地方。

衣裳可以少添,但這醬油醋之類的卻非得買不行。前兩年金老大家連鹽都買不起,如今依舊有很多人家,真就連鹽也買不起。找上幾毛錢去買鹽,還不敢買細鹽,那東西貴。買粗鹽又怕人家笑話,把錢給孩子然後還叮囑,“就說買那種腌菜用的鹽……”

腌菜用粗鹽最好,省的人家笑話。

除了這些日常開銷,還有孩子上學,這買筆買本子的,哪天不是錢?更有親戚鄰裏的紅白喜事,别小看這個,這在農村是相當大的一筆開銷。其實也不光是農村,在城裏還不一樣?同事家裏有事,都一樣随份子。一個月碰上兩個,這個月就得省着過了。

守在家裏,實在是沒收入來源,不出來找錢也沒法子。

不過要說起來,老大兩口子這腦子是活泛,這麽多人都沒找對路子,就他們找對了。當年雪梨上大學,給湊錢的人家不少,但沒有誰想着去讨要這份人情去,可這兩口子想到了。當年給了兩塊錢,看如今,人家不是把事情給辦了嗎?

這要是會經營的人,在學校本本分分的幹着。不管怎麽說,親弟弟都在領導位置上呢。看着四爺的面子,将來未必不能調過去,在學校的後勤上慢慢幹着。不是教師,但也屬于學校的職工,工資也不少拿,兩口子帶着孩子,在城裏絕對是能過的。

可他們倒是好,生生的把這好事給自己作沒了。

四爺也提醒林雨桐:“明年要接穗的肯定不少,别忘了給聯系好。”果樹明年嫁接,沒好的接穗不成。

“嗯嗯嗯!”林雨桐一聲接一聲的應着。

這邊剛給老師打了電話沒幾天,自己這邊的工作調動下來了。

怎麽也沒想到,好端端的,就直接給調到衛生局了。這回是正職。

正職跟副職之間最大的區别就是,正職得當家。

當家這就得忙了。工作的事情,比如下鄉五衛生院檢查之類的事情,可以交給下面去做。但有些事情,自己不出面就不行。

局裏有幾個職工,說是幹了十多年了,還是臨時工,這就得趕緊跑編制,看能跑下幾個編制,把臨時的變成正式的。

再有就是家屬樓,陳舊的筒子樓,眼看就住不下了,這新樓要不要蓋,在哪裏蓋?蓋多大,怎麽分配?錢從哪裏來?這都成了問題,擺在自己面前。

老局長退之前,把事情給辦糟了。本來下面的情緒就大,結果他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買了一輛新車。這輛車花了多少錢呢?皇冠一輛,花了不到一萬塊錢。九千多一點的價格,叫整個單位下下都差不多快瘋了。

就算是漲了工資,普遍的工資也是從一百二到一百八之間,這個時候花九千多買一輛小轎車當自己的座駕?

娘希匹的!下面的意見大了。

人家咋說的,縣長都沒他的譜大。

衛生局這兩年算不上是一個窮衙門。抓計劃生育嘛,衛生局不光有上面給的款項和物資,那罰款也是有衛生局一份的。

不過攢下點家底,這次也都花個八九不離十了。

老局長提前退了,跟這一輛新車不無關系。然後車擺在林雨桐面前,林雨桐敢坐嗎?

肯定不敢的。

可不坐這總不能放着吧。

最後沒辦法了,林雨桐自己開車,先去國土部門,跟人家說了,你看能不能給我們局批點土地,我們半買也行,地方大點,車就給你們了。

這車誰敢要?你都不敢坐,我敢坐嗎?

對方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要!堅決不要!不就是一塊地皮嗎?給你還不行!”

不是怕林雨桐,隻要是怕這林局耍無賴真把這汽車給扔這裏。

反正如今縣城這地皮,不值錢。好些經營不下去的廠子,都倒閉了,閑置也是閑置,大手一揮,批了。

以前衛生局是夾在小巷子裏的,進去一個院子,平房的辦公區域,後面是三層的筒子樓,那是生活區。真是轉個身的地方都沒有。

開會的時候,林雨桐就說了,“……咱們現在的地皮雖說是遠點,可也離單位就二裏路。走着也就十來分鍾的事。這一片咱們将來蓋辦公樓,前面全都拆了,建成臨街的門面房。不管是租賃給本單位的職工家屬,還是外面的人,也算是創收了……”

這當然是好事了。

好歹算是幹了一件事實。房子雖然還不知道在哪裏呢,但地皮算是有了。

然後就是蓋房子,錢從哪弄?

去縣裏的建築公司。說實話,建築公司是有錢的。尤其是這兩年活就沒停下來的情況下。如今還建礦泉水廠呢,因爲有外資,所以人家掙的是現錢,絕對沒有拖欠這一說。

這麽大的活,四爺是總攬。建築公司得給四爺面子吧。

林雨桐去了,把車給人家了,“……你們現在沒個車,這出門辦事到底不方便,我把車給你們,算是預付資金,你們先給蓋,咱們完工了,再算賬。”

兩棟樓而已,對建築公司來說不算是事。别說有這車,就算沒車,這邊開口了,那邊給金局面子,這活也得接。隻要是縣裏的這些衙門口的,叫建築公司墊付資金,這絕對不是第一家,幾乎家家都是這麽幹的。

一棟樓五個單位,一梯四戶,一共六樓。一個單位就安置二十四戶。五個單元就是一百二十戶。兩棟樓就是二百四十戶。縣裏的衛生局就那麽點人,怎麽分配都夠用了。

上任半個月,家屬樓就開工建設了。

這可是辦了一件事實。

有沒有領導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看他有沒有辦事的能力。

這事半好了,那自然是上下通達的。

就連兩個資格老年紀大的副局,說話也客氣起來。

林雨桐幹脆的很,直接把分房的任務給兩個副局一推,别說我不放權,如今最要緊的就是這個了,你們倆來,“畢竟你們在局裏的時間長,各家的情況了解的比我多,我初來乍到,需要老同|志幫扶一把的……”

這兩人就呵呵。别看着姑娘年輕啊,那真是深谙領導之道。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分房子比蓋房子還難。不管怎麽做,都有不滿意的。

然後她把這難事一推,不管了。

可兩人會拒絕嗎?不會!弊端雖多,但這到手的都是權利。

晚上的時候,一個個的都帶着東西來了,拜訪領導嘛。這個說,林局,咱家困難大,孩子多,一套房子不夠的。你看,咱是雙職工,雖然我們家那口子在食堂工作,但也幹了二十來年了。您看是不是給分兩套房子啊。

這家兩個兒子兩個閨女。閨女嫁人可以不管,但兩個兒子結婚這得有住的地方吧。普通公務員的收入,那是真心不高,在縣城自己買宅基地再蓋房子,這錢真拿不出來。想走門路多要一套房子,所以拿着煙酒上門了。

說的挺困難。實際情況也确實是困難。但這困難的不止這一家。

再說了,兒子結婚,爲什麽非得就住衛生局這邊呢。好像他們家的兒子當年高中畢業,都像辦法送去衛校了吧。如今都在醫院工作,醫院也是分房子的。

不管都咋算計吧,林雨桐一推六二五,隻說找兩位副局去,這事他們管。然後東西是收了,可也給了回禮了。

茶葉和禮券,隻比他們拿來的價值高,不會低到哪裏去。

臨送走人的時候,林雨桐跟人家說了,“你說的情況我這心裏有數了,這最後定下來肯定要開會的,放心,這個情況我在會上會說的。”

這人就覺得挺好,領導很好說話,也不貪圖小便宜。反倒是占了領導的便宜。

來的人多了,家家都擺困難,林雨桐的說辭都是一樣的。誰也沒得罪。

四爺就笑:“你這事深谙官場哲學啊。”

林雨桐跟着笑:“往後大半個月我會下鄉,晚上才回來,你接孩子上下學吧。”

這是知道單位要亂,然後麻溜的躲出去了。

分房子這事,就沒見不亂的。房子少有房子少的掙法,房子多有房子多的掙法。你家一套我們兩套,你家在一樓爲啥我家在六樓,爲啥你家能南北通透,我家就得全南戶型。

不吵的打起來,都不算是分房。

林雨桐自己呢,啥也不管,下鄉了。

下鄉騎的是自行車,去下面的鄉鎮醫院瞧瞧。瞧了這麽一圈,問題就不說了,多到不知道從哪裏着手。

但有個問題,林雨桐卻覺得該重視,而且重視起來一定有所改善。

什麽問題呢?

婦科病的問題。

婦科病是怎麽來的?大部分情況都是流産和不注意生理期衛生造成的。

這個時候,能用的起衛生紙的都是不多,而衛生紙如今是一毛六一卷。如今用的都是月事帶,穿在身上的效果跟丁字褲似的。在大城市還有賣這東西的,高檔貨都是鐵罐子裝的。衛生巾這東西也有,最早是因爲來國内旅遊的外國女性在這邊買不到衛生巾,這事反映到了上面,上面很重視,就從日本進口他們的衛生巾。進口來的衛生巾是七毛一包,一包十六片。按照這麽計算,一個女人一個月得花費一塊多錢買衛生巾。而那個時候的工資平均才二十來塊錢,一年得花上十多塊錢在這事上,擱誰誰都心疼。

所以衛生巾算是高檔貨了。

而如今國内的其他地方有沒有人開始生産,這個林雨桐不知道。至少在縣城是買不到衛生巾的。

也許有吧,但一定還處于發展的初期。

跟龐大的市場比起來,那個小萌芽還不算什麽。這時候如果開始做,一定能分一杯羹的。

可這個企業該怎麽辦呢?

如今有一股潮流,允許政府辦企業。好些個領導都兼任企業的董事長經理。

可這麽一個廠子,明顯會盈利的廠子,挂在衛生局名下,作爲附屬性的廠子,對于發展肯定是不利的。

回來跟四爺商量,他就笑:“這個也容易,衛生局出場地,以場地入股,‘外商’出設備出資金,外資占的比例隻要超過五成,就成了。”要不了十年,政府就不再允許辦企業了。合同上隻要注明,‘外商’有優先購買對方股份的權利,那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這還真是!

當初給批家屬樓的時候,這批的地就不少。是屬于原來的紡織三廠的。這個廠區不大,後來精簡人員和機構,都遷到二廠和一廠去了,這邊就收回來了。

這地方不管是位置還是大小,還是水電設施,說時候,都是上上之選。

林雨桐覺得這事,該迅速的操辦起來才是。

琢磨完了躺下一翻身,才想起問四爺:“你的工作調動怎麽還沒下來?”

誰知道呢?

但四爺又不急,幹啥活拿的都是那點工資。

林雨桐這邊正完善籌備衛生棉廠子的規劃書呢,四爺的任命下來了。

招商局!

籌備招商局。

呵呵!沿海開放城市有這個機構,如今縣裏還沒有,這不,才準備籌建呢。

縣裏有了合資企業,礦泉水廠嘛。有了外資就有了外商,這對外的招商以及服務工作,得有人做。而四爺做這個事情,就叫他的工作有了連續性。哪邊都不耽擱。

清甯就搓下巴:“咱家兩個局座,哪個更厲害?”

其實是平級了。

如今夫妻兩個在同一個地方任相當級别的領導,還不算是啥。等到了将來,隻怕就不被允許了。兩人中必須有一個往後退一步或是直接調開,異地任職,這個是沒有影響的。

四爺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幫林雨桐……不是,應該是衛生局聯系‘外資’。

而林雨桐在分房之前開了一次全體會議,将這個事情在會上說了。

把衛生巾拿到桌面上說話,好些人都不好意思聽。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要不是上面講話的是局長,一個個的早在下面罵開了。

可聽着聽着,就覺得這裏面好像真有道道。

“……據統計,我國 14-49歲女性穩定在3.6億左右,按照此适齡段女性平均每次經期5天,每天更換3次進行測算,每年的市場需求量達 648億片……”

六百多億,這是個啥概念。就是一片隻賺一分錢,他們這個廠隻做一個億的量,那這是多少錢!等等,真算起來好像有點暈。

更何況這裏面能安置多少閑置的勞動力!

最起碼這廠子優先安排局裏面的子弟吧。

又不用咱們掏錢,就用家屬樓跟前的那幾十畝地。用就用吧,不用也是慌着,晚上黑漆漆一片,瞧着還瘆得慌。要真是賺了,那局裏有錢了,受益的還是大家。

這是沒損失,又是林局上來之後提出來的第一件事,必須支持啊。

幾乎是全票,通過了這份計劃書。

然後林雨桐才把計劃書連同會議記錄,一起送給上面,是不是給批,還得上面說話。

這不批的可能性極小。畢竟不需要出資金,還能安置勞動力,再一個就是這份計劃書上,數據都十分詳實,包括怎麽去銷售,都有計劃。林雨桐把目光放在大城市,列舉了大城市的收入情況以及消費情況,按照這個比例算,是很有市場的。

交上去三天,批複就下來了,上面準了。

建設公司剛把這邊的家屬樓完工,緊跟着就是建廠區。

廠區簡單,隻要能放下設備就行。

而設備到底是多大的尺寸,這個誰也沒見過。

林雨桐自己也沒見過。

但四爺打聽到了從哪裏去進口。最合算的得從日本弄去。

最開始咱們國家的衛生巾都是從日本進口的。日本的株式會社。

四爺出去跑‘外資’,是可以放飛出去的。

“下周我去一趟京城。”四爺搓着下巴,“我給閨女請一星期假,帶孩子出去玩一圈。”

清甯都樂瘋了,林雨桐回來從能從她房間裏聽到各種哼唱聲。

“……我想唱歌可不能唱……還有多少複習題都沒有作……努力吧準備考重點……老師聽了準會這麽講……時時刻刻的光啃書本……這樣下去就像書呆子一樣……這種煩悶的生活多枯燥……憑這怎麽能把大學考上……生活需要七色陽光……年輕人就該放聲歌唱……”

林雨桐進來,這丫頭站在客廳裏并沒有收斂,還專門調了歌詞:“……媽媽媽媽呀你可知道……鎖上鏈子的嗓子多麽癢……”

沒人鎖你的嗓子,愛唱就唱呗。

她都考慮着以後該給孩子加一樣樂器了。

小老太從廚房探出頭來,“你可回來,我都快被吵死了。”

孩子怎麽會唱流行歌的,還不都是磁帶上聽來的。錄音機和磁帶都是她爸給她買的。肯定自己不在家的時候,沒少放。瞧把小老太給折磨的。

清甯從裏面出來,把毛衣一件一件的拎出來,“……帶這些現在會不會冷。”

差不多吧。

京城能比家裏氣溫低上三五度吧。

“你先放着,你的行李我給你收拾。”林雨桐摸了摸閨女的頭發,這個年月出門可不容易,火車一點都不舒服。

離縣城最近的機場正在建設當中,沒有飛機可坐的。

隻能做火車。

縣城裏是沒有火車站的。得去省城,然後從省城坐車去京城。路上可有的折騰了。

晚上林雨桐給收拾行李,問四爺說:“這次不光是設備的事吧。”

四爺‘嗯’了一聲,“礦水泉開春就能下生産線了,廣告也該做了。這回去主要是去做廣告的。”

順帶的,再給自家置辦點産業。

四爺帶着清甯一走,家裏一下子就空了。

清遠怨言的很:“爲什麽不帶我?我也很乖!”

“等你大了就帶你。”林雨桐這麽說的。

“可我再大也沒姐姐大,是不是永遠都隻帶大的那個……”孩子委屈極了,“我怎麽長都趕不上姐姐大的……”

難得你能想明白,不管怎麽長都不可能比你姐還大。

把林雨桐逗的不行,“下回帶小的,你姐姐不管怎麽長,隻能長大,也長不小的對不對?”

清遠打了一個響亮的哭嗝,好像也有道理。

然後第二天跟小朋友玩遊戲,石頭剪刀布的那種。他出石頭對方出剪刀,這局他就赢了,糖果他拿一個。第二局他出石頭對方出布,他宣布誰輸了誰拿糖,于是糖又歸了他了。等賴皮完了小朋友的糖,被告老師了,他還不認錯。

林雨桐正忙呢,就被打電話打到辦公室,請家長過去一趟。

然而清遠始終不覺得他錯了,拒不認錯,“怎麽會錯了呢?是他笨!”

林雨桐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從那天晚上自己說的話裏面悟出一個道理,那就是有些東西不能變,但有些東西卻不一定。隻要學會變通,輸也能變成赢。

你看,我把規則改了,這不是就都變了。

林雨桐跟他說:“規矩定下就是規範,大家都得在這個框框裏,你犯了規,自然就是錯了。”

“但是媽媽明明把規矩給改了。”他眨巴着眼睛捂着兜,怕叫他把糖拿出來。他不是稀罕糖舍不得給别人,家裏不缺這玩意。但是他在乎這是他赢來的,是戰利品,不能輕易的就放棄了。

林雨桐跟他講道理,“在家裏我說了算,所以規矩我來定。”

這孩子想了想,然後把口袋裏的糖都拿出來了,放在老師手裏,“對不起我錯了,老師,您說了算,您給我們分吧。”

道理他明白了。在家裏媽媽是老大,規矩是媽媽定。在學校老師是老大,規矩是老師定的,所以馬上變成乖寶寶,特别聽老師的話。

晚上接回來,林雨桐還問呢,“把糖給小朋友了,有沒有不高興?”

這小子搖搖頭,“給小朋友糖的是老師,老師說了算……得聽老師的。”說着扭臉看媽媽,“等到放假了,他們都到咱們家玩,我拿咱們家的糖分給他們,那就是我說了算……”

沒錯,當一個人手裏掌握了足夠多的糖果的時候,他在某個特定的群體中就有了話語權。成年人的世界其實跟孩子排排坐分果果的道理是一樣的。

顯然,清甯在這些方面,是沒有清遠這份悟性的。

第二天在辦公室跟四爺通電話的時候,她還把這事說給四爺聽,“……一個孩子一個長法……”真不是成績好就能說明一切的。

懂規矩卻不死守規矩,識時務卻不乏主見。

這一點叫四爺很高興,“下次出來帶他。”

咋不說也帶我呢?

林雨桐癟癟嘴挂了電話,這邊剛把電話撂下,電話就又響了。

是林玉珑打過來的。

“怎麽了?”林雨桐說話帶着客套的笑,“有事?”

“爸住院了。”林玉珑帶着幾分忐忑的說了一句,“想來想去還是該說一聲的。”

親閨女,不說一聲,回頭挑理他都沒出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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